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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窗幽記 3859 2025-02-08 17: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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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頓了頓,沒回頭。


    8


    我不知道謝衛是什麼意思。


    當年我嫁給他後,一開始我們確實也算相敬如賓過。


    那時候我不比現在穩重得體,還是一團孩子氣的樣子,嫁給他新婚之夜他挑開我蓋頭的時候,我一仰頭就在滿屋潋滟的燭光中看見他的臉。


    劍眉星目,鬢若刀裁,身量挺拔颀長,隻是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我那時候完全不知羞,也沒新婦的羞怯,而是握著錦帕仰頭看他,那時候其實也是滿心歡喜吧,我用一種天真直率的語氣微微和他抱怨,我說:「我今天一天都沒吃飯,你可以讓小廚房做點糕點送過來嗎?」


    頓了頓,我補充一句:「剛剛那些餃子太生了,我餓的把喜床上撒的桂圓都吃完了。」


    他愣了愣,臉上似乎有些微的笑意一掠而過,他說:「晚上吃糕點不消化。」頓了頓,他看著我失望的表情,補充一句:「我跟廚房說,讓他們去給你做碗粥來。」


    我就對他笑,喜滋滋的說:「你人真好。」


    謝衛比我大將近十歲,我那時候雖然被我祖父管的嚴,但也是在府上被寵著養大的,所以性子活潑,一團爛漫,即使謝衛不喜言笑,他的那群近衛兵看見他就像是老鼠看見貓一樣,但我也從來不怕他。


    嫁給他之後因為無聊,我和陪嫁的侍女一起放風箏做絹花踢卷子,有一次我最喜歡的風箏卡到樹梢上,我還拎著裙擺跑到謝衛的書房,那時候他正在吩咐身邊的近衛做事,我就沒有進去,隻是遠遠的趴在門邊,湊進去一個頭,可憐兮兮的朝他那個方向望。


    他本來面無表情的看著跪在他面前的侍衛,感受到我的視線朝我這個方向望過來,我永遠記得那時候謝衛的表情,就是突然有些無奈的縱容,帶著一點點微不可查的寵溺,他嘆口氣,然後走過來問我:「怎麼了?」


    我就抬頭看著他,小聲的說:「我風箏卡樹梢了。」


    他頓了頓,然後問我:「就因為這?」


    我點點頭,可憐兮兮的看著他,他就又嘆口氣,輕聲跟我說:「你先去,等下我忙完,就去給你摘。」


    我就抬手摟住他的脖子,笑嘻嘻的說:「你人真好,那我就不打擾你了,等下你記得到後院來幫我摘風箏哦。」然後就拎著裙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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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個時候性子也是一時一時的,有段時間我被他母親拎過去訓話,說是人婦要伺候夫君,我就學著洗手作羹湯,第一次下廚的時候身邊一群丫鬟心驚膽戰的跟在我身後,最後也被我弄出幾塊糕點來,我興衝衝的捧給謝衛吃,他當時眼神從那碟糕點上移到我一臉期待的臉上,頓了頓,然後面無表情的捏了一塊放進嘴裡。


    我問他:「好吃嗎?」


    他將那塊糕點在嘴裡嚼了很久,咽下去後突然笑了,那種意味不明的笑,也不知道在笑什麼,他說:「說好吃你大約也不信,就還行吧。」


    還行就行了,我當時還挺開心,畢竟第一次下廚,我信誓旦旦的跟他說:「下次肯定會更好吃的。」


    他就笑。


    後來回廚房發現還剩一塊,我就好奇放嘴裡試了下,剛放進嘴裡就呸呸吐出來了,然後深深疑惑謝衛是怎麼將這樣難吃的東西咽下去的。


    後來我又被謝老夫人叫過去訓話,謝衛也在,謝老夫人說我一團孩子氣,說哪有婦人是我這個樣子的,說了一大堆,我當時就很恭敬的聽訓,其實腳一直心不在焉地在劃地毯,劃過來劃過去,感覺毛絨絨的地毯的毛流在腳底的觸感。


    直到謝老夫人說累了,我終於停下腳上的小動作,然後抬頭,看見謝衛一直在旁邊看著我,嘴角似笑非笑,我一個激靈,給謝老夫人遞茶,然後就乖乖地站著了。


    後來我問謝衛我是不是很孩子氣,他還笑著說:「沒事,你這樣就挺好的。」


    但到底也是覺得不太好的,所以我開始操持府務,嫁給他的一年多,謝嵐也四歲多的時候,我就天天帶著她玩了,那時候我性格穩重很多,外人面前也能裝模作樣的很能唬住人,隻在謝衛面前還是一團孩子氣。


    每次他回來,我都能拉著他嘰嘰喳喳的說上很久的話,他也會陪我下圍棋,雖然我下不贏他,但我會耍賴,他也是任由著我。


    有一次讓子加耍賴,我都沒能贏過他,後來晚上他睡著,我用墨筆在他臉上偷偷的畫老虎須,畫第二筆的時候他就醒了,奪筆後翻身將我壓在身下,我笑著討饒他也不理會,在我額頭畫了一個「王」。


    他人前向來冷漠,但也會陪著我胡鬧。


    那時候,我和謝衛也算琴瑟和鳴,直到後來,謝老夫人臨終前和他說他當年夫人去世的真相。


    那天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回去了。


    我努力的接近他,和他說話,想修補我們的關系,但他隻是離的遠遠的看著我,面無表情,一言不發,我再也沒有從他眼裡看見類似柔軟的眼神。


    再後來,我也累了,也放棄了,就是每天安靜的坐在自己的小院裡,望著四方的天,性子倒也一點點變成了現在這樣,安靜得體,賢淑溫婉。


    再回首,也是恍然如夢。


    9


    我是在嫁給沈子安第一年初秋的時候懷孕的。


    沈家對這個孩子的到來表現的很是喜氣洋洋,沈子安是沈家嫡長子,又是獨子,所以沈府的人都像是對待易碎的瓷器娃娃一樣,將我捧在掌心裡,沈母拉我過去事無巨細的叮囑了兩個時辰,另給我加了六個老嬤嬤,然後又叮囑我身邊的人注意著我。


    頭三個月是最不穩的時候。


    沈子安下朝回來,大約早聽見了消息,匆匆趕過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心神不寧,還在門檻上絆了一下,他向來穩重自持,哪裡出現過這種情況,這下不僅是我,房裡的丫鬟婆子都輕輕笑出來。


    他不以為意,走過來握緊我的手,難得孩子氣的將頭貼在我的小腹上,我忍不住笑,跟他說:「這才兩個月呢,哪裡會有動靜。」


    他直起身,手卻一直小心翼翼的放在我的小腹上,隻是看著我,唇角一直往上勾起,在笑。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個樣子。


    這個孩子來的這樣早,在沈府我好像過上了我一直渴求的寧靜順遂的日子,


    可我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些唏噓,又有點不知名酸酸的感覺,沈子安對我很好,大姚雖然民風開放,但他們這樣的人家嫡子娶二嫁婦也算是開了先例,可沈府的人包括下人也從未讓我聽到一句不好的言論,這大約也是因為沈子安的緣故。


    哪怕他不愛我,他依舊將我保護的很好。


    我嘆口氣,突然想,若是沒有陰差陽錯,沈子安能娶到自己心愛的女子,也不知道會寵成什麼樣子。


    懷孕後我就在後宅跟著幾個堂嫂學針線,給肚子裡的孩子做虎頭鞋,小肚兜,沈子安倒是每天都回來的很早,他將公務搬到房間,每天都陪著我,時間倒也就這樣在平靜中一點點的過去了。


    年末的時候,新皇特賞,邀請一些朝廷重臣及家眷進宮一起年宴,因為知道沈子安新娶,所以還特地強調,讓沈子安帶上我,以示恩寵及對沈子安的看重。


    那時我已經懷孕五個多月,不過這孩子在腹中很是乖巧,就是懷孕初期也很少有什麼反應,我幾個堂嫂都羨慕我,誇腹中這個孩子知道體恤娘親,安安靜靜的一點也不折騰。


    我知道不應該,但我還是無可避免的想起我懷第一個孩子時的場景。


    我從小沒娘,貼身的幾個丫鬟又不懂懷孕這種事,所以剛查出懷孕時我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


    在去告訴謝衛我懷孕的時候,我是有點忐忑和緊張的,我想他會不會吃驚,會不會喜歡,會不會結束冷戰,這畢竟是他的孩子。


    更何況,我們曾經也有過那樣溫馨的一小段時光。


    我不知道他聽到這個消息後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但在我佯裝著鎮定告訴他我懷孕之後,我就知道了。


    他瞳孔極快的收縮,本來就面無表情的臉更加淡漠,唇角下沉,我沒在他臉上找到一點類似喜悅開心的情緒。


    很久後他對我身後的丫鬟冷淡的說:「既然懷孕了,那你們就好好照顧你們家小姐吧。」


    我嫁給他四年了,他說照顧好你們家小姐。


    我聽了想笑,事實上我當時也確實輕聲自嘲的笑出來了,那時我輕輕問他,我說:「謝衛,你的妻子不是我毒死的,我和這些事沒有半點關系,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將所有的事推到我頭上,是因為你母親已經去世了是嗎?」


    「可我就不無辜嗎?」


    謝衛離開的腳步頓了頓,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時我就想,傳聞其實也不能盡信,就像人人都說他對他那個發妻毫無感情,這就是一個巨大的謬言。


    謝衛對我冰冷到極點,下面的婆子丫鬟們自然也見風使陀,不說踩高捧低,但也陰陽怪氣的,我又怕祖父知道我在謝家的情況後擔心我,所以隻能自己從外面找經驗豐富的嬤嬤過來照顧我。


    到底不是府上的,照顧起來也隻是表面到位罷了,稱不上盡心盡力,偏偏那個孩子折騰人的狠,還沒兩個月的時候我就成天成宿的吐,也吃不下東西,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個月就瘦的身邊丫鬟一看到我就忍不住紅了眼。


    那時再苦的時候我也隻是在無數個難眠的晚上撫著自己的小腹,告訴自己再熬一熬,再熬一熬也就過去了。


    可是怎麼能熬過去呢?我熬了那樣久,剛熬到那孩子乖巧一點,不再折騰人了,謝嵐就推了我一把。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再去想往事。


    都過去了。


    宮宴那天很快就到了,沈子安不著痕跡的護在我身邊——自從我懷孕後,他就這樣了,其實一開始我都沒看出來,後來還是某次出去上香的時候,我身邊的侍女瓶兒笑著跟我說:「夫人,你看大人。」


    我偏頭朝沈子安望過去,他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和主持在說話,我不知道瓶兒讓我看什麼,所以有些疑惑。


    瓶兒輕聲跟我解釋:「自從您懷孕後,大人不管在哪在做什麼,隻要您在,他就不會離開您三步遠的距離,而且看似在和別人說話,實際注意力一直放在您身上。」


    她說著低低笑出來,說:「不信您看。」說完她突然低著頭過來攙扶著我,那邊沈子安很快就結束交談,走過來問我:「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我怔然看著他,頓了頓,才搖頭說沒事。


    這次宮宴其實不算太大,來的都是天子近臣,或者是天子想敲打倚重的,我祖父年紀大了,行動不便所以沒來,除了幾個內閣的大臣我沒見過,其他的國公侯一家——那位王二小姐看見我照例先瞪我一眼、葉婉和她的夫君漕運總督、大理寺卿、工部侍郎……都是熟面孔了。


    入席的時候皇上和後妃都還沒過來,幾個在朝堂上分成幾派掐的要死要活的大臣們此刻都在言笑晏晏的寒暄,葉婉看見我眼前一亮,走過來拉著我的手,笑眯眯的問我:「幾個月了?」


    她一過來,漕運總督和大理寺卿還有工部侍郎這些也就走過來和我們賀喜,這邊一時間倒是熱熱鬧鬧,沈子安站在我身邊,噙著淡笑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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