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刷碼付款。
梁姐又拽著我：「你上次給我拿的試用裝都很好，大股東看了也喜歡，顏色做工都不錯，價格也合適，如果能直接從你家工廠進貨的話，我們希望不單單放在店裡用，我們想做本市代理商，你看可不可以？」
我高興極了！
這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我連連點頭：「沒問題！這點主我還是做得了的！」
7
我回去後，發現潘佳佳給李阿姨做了個特別厚重的延長甲。
杵狀指的結構，要想做出來好看的甲型，其實很難。
要冒險把甲面打得特別薄，厚度也要增加。
這樣的話，指甲會十分難受。
為了轉移注意力，潘佳佳還給李阿姨貼了許多奇奇怪怪的裝飾品。
「阿姨，這些裝飾我都免費贈送給您了！不然的話，這一單要三千多呢！」
別放屁了好嗎？
你貼了五克黃金上去嗎？
那些裝飾品，明明都是她在小商販那裡批發的廉價飾品。
不光重，而且還會剐蹭衣服和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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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一轉就起來的小風車，還有能開合的小鏡子。
年輕人鬧著玩貼一貼沒問題。
可是一個上了歲數的阿姨，平時還要做家務，你讓她搞這些，回家就會抱怨。
潘佳佳總是這樣夾帶私貨。
動不動就偷偷跟客人說，店裡產品不好，用她自己的。
私下給她多轉十塊錢就行。
其實她準備的那些產品，最容易出問題了。
剛才李阿姨坐下來的時候，我就發現她已經偷偷掏出了她那些破爛了。
「付過錢了嗎？」李阿姨斜睨著我。
我點了點頭，高興地說：「付過了呀，還打了員工內部價，八折！」
潘佳佳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
她咬著後槽牙，狠狠地瞪著我。
我抻長了脖子看向李阿姨的大爪子。
「哎呀，做得真好看，還是得佳佳姐，我就不行了，這些費勁的款式我都不會，我就會塗塗指甲油，還會塗到外邊去。」
李阿姨搖頭晃腦：「哼，虧著沒讓你做。」
柏超帶著他媽離開後，潘佳佳趁沒人的時候湊到我身邊。
鬼一樣在我耳邊低語：「是不是你逼店長給你打折的？你給我走著瞧！你讓我少賺 60 塊錢，我讓你少一個本地男朋友！」
8
媽呀大姐！
就柏超這個搬不上臺面的東西，你快點拿走吧！
我正美滋滋地等著柏超出軌的消息。
可沒想到，才過了兩天，他就又跑來找我了。
「上次可能誤會你，我帶你去吃好吃的，當賠罪。」
我抬頭看了看太陽，沒錯啊，打東邊出來的。
我跟在他身後，思考著等下如何開口提分手。
他帶我來到了一家米線店。
人均四十。
讓我隨便點，別客氣。
我看了看菜單，最貴的菜品三十八。
柏超看著我的表情，大概理解了我的心情。
他清了清嗓子：「我勸你，別被現在網上的東西洗腦了。」
「啊？」我抬起頭，「什麼意思？」
「網上說大城市一頓飯幾百幾千，那都是吹牛。
「我們本地人，平時都吃十幾塊的蓋飯。
「我今天帶你來的餐廳，已經算是好地方了。
「你小地方來的，肯定不懂這個道理。
「你知道我們一個戶口值多少錢嗎？
「市場價，八十萬！外地人大學畢業後，能找到月薪三千的工作就不錯了。
「八十萬什麼概念？」
我實在受不了了。
一把合上菜單。
「柏超，我們分手吧。」
他一愣：「你瘋了嗎？我剛想誇你，上次建議我媽做基礎款是對的。」
我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他卻不以為然地繼續說：「如果是因為我上次誤會你了，那這頓飯就算是彌補你心情了。
「我希望你可以識趣。我媽的美甲，回去又刮頭發又耽誤做家務。
「現在她什麼都不做了，我爸跟她吵了好幾次架。」
我禮貌地笑了笑：「不關我事，你說我欠你人情，我也還了，我覺得我們不合適，所以，我們分手吧。」
柏超激動地站起身：「你、你會後悔的，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也沒有圓腦子等著要削尖。」
「好！這頓飯你自己出錢，休想讓我請客。」
他站起身就往外走，迎面卻遇到了剛進門的潘佳佳。
9
上午我從美甲店被叫出來的時候，潘佳佳就一直跟著我。
什麼偶遇，其實她就是來見縫插針的。
潘佳佳迎面撞到柏超懷裡。
「哎呀，是你呀，好巧。虧著你強壯，不然我就要摔倒了。」
柏超被吊成了翹嘴。
回頭得意地衝我笑，然後扭過臉去對潘佳佳說：「你吃飯了嗎？還沒感謝你上次幫我媽媽美甲，做得太好看了。我請你吃飯呀？」
「好呀好呀！」
兩個人一拍即合，坐到了離我不遠的位置。
坐下後，兩個人立馬開始互相打探。
柏超：「你們幹美甲的，挺賺錢啊。」
潘佳佳：「還好吧。」
柏超：「一單提成就 300，一天能不能幹十單？」
潘佳佳：「那可要累死了，像我這種認真的人，一天最多幹五單。」
柏超：「那你一天豈不是能賺一千多？」
潘佳佳笑了笑，沒接他這話：「你們本地人，是不是都有房子啊？都在市中心？」
柏超撓了撓頭：「嗯嗯，那當然了。」
其實柏超家根本沒有自有房，他爸爸前幾年才申請下來廉租房。
潘佳佳緊追不舍：「那你們是不是存款都有好幾百萬啊？」
柏超猶豫了一下：「那倒沒有，不過幾十萬還是有的。」
柏超奶奶去世的時候，全家上下賣掉了老人的房子。
李阿姨就等他結婚，分到手的這幾十萬派上用場呢。
潘佳佳逐漸興奮起來：「真好哇，誰要是嫁到你們家，那簡直就是祖墳冒青煙了！」
柏超：「你真的這樣想嗎？」
他又故意拔高音調：「可有些人，根本沒有這種覺悟呢！」
潘佳佳會意，也拔高了音調：「女孩子，可不是學歷越高就越聰明哦！」
柏超：「說得太對了！」
他忽然一把抓住潘佳佳的手：「你願不願意做我女朋友？我覺得咱倆特別合適。」
潘佳佳羞紅了臉頰：「哎呀，太突然了，但是……但是，我願意！」
真好，豬開竅了，不挑好白菜拱了。
10
從那天起，兩個人開始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柏超經常出入我們店，他還喜歡挑我在的時間去。
梁姐偷偷跟我說：「你的福分在後頭呢。」
我笑而不語。
沒過幾天，李阿姨又出現了。
她還帶了三個阿姨來。
進門就喊潘佳佳，仿佛在逛菜市場。
「哎喲，我的寶貝兒媳婦佳佳呀！媽媽來看你了！」
李阿姨一下子把我頂飛了出去。
我一個閃身躲在梁姐身後。
潘佳佳滿臉堆笑，上前一把抱住了李阿姨。
「媽媽，您來了呀！」
梁姐小聲在我耳邊蛐蛐：「你瞧瞧人家，臉皮比城牆還厚，你學學。」
我也小聲蛐蛐：「學不來學不來，我臉皮還沒有紅血絲厚呢。」
那邊，李阿姨挨個介紹著每個人：「這是你陳阿姨，這是你趙阿姨，這是你張阿姨。」
梁姐小聲：「我是你梁阿姨。」
我捂著嘴不敢笑出聲。
「你好好給這些阿姨做，做好了，以後她們天天來光顧你！」
潘佳佳樂開了花，幾個阿姨嘰嘰喳喳地坐在工作室。
明明四張嘴，卻仿佛全世界的人都來了。
我看到她又從口袋中掏出了自己準備的產品。
小心翼翼地給每個阿姨做介紹。
我疑惑不解地看向梁姐：「姐，你就一次都沒看到她偷換產品嗎？」
梁姐抬起頭，看向天花板：「我沒看見。但是我知道，沒有重大失誤，解除合同要賠違約金的。」
原來如此啊！
姜還是老的辣。
幾個小時後，潘佳佳給三個阿姨做了不同的款式。
每個人都喊累。
李阿姨把她們送走後，又折返了回來。
11
她也不避人，上來就問：「寶貝，你這三單提成多少？」
潘佳佳高興地說：「媽媽，我這三單提成有四百多呢！我都轉給您，您幫我保管！」
兩個人掏出手機，一來一回地過賬。
李阿姨小聲說：「哎呀，你多收了她們每個人二十塊的換產品錢啊？」
潘佳佳興奮地點頭。
李阿姨摸著她的發絲說：「真是個機靈鬼啊！」
隨後，她坐了下來。
「這次，你給媽做個基礎款就行了，上次那個雖然好看，但是耽誤我幹活呀！」
潘佳佳委屈巴巴地噘著嘴：「真是，媽媽這麼好看的人，還要做家務。」
李阿姨更受用了：「媽媽就是為了你們幸福呀！」
她說著說著，就開始咳嗽。
果然，她跟我小叔是一樣的問題。
潘佳佳給她卸甲，明顯感覺到她很痛。
但在我面前，卻要強裝快樂。
她的杵狀指更加嚴重了。
整個人看起來氣色也不太好。
我看她呼吸困難的樣子，自己都感覺十分難受。
她從包中掏出她的大力金剛丸，指了指我：「那個誰，給我倒杯水去。」
我剛起身，又坐了回去。
不行，我不能給她倒水。
她已經這麼嚴重了，萬一咳出血，一定會賴到我頭上的。
於是我裝作聽不見，扭臉繼續玩手機。
「我讓你……咳咳咳……給我……咳咳咳，倒杯水……咳咳咳，你聽不見嗎？」
我不看她，冷冷地回了一句：「我崴腳了，站不起來。」
「你信不信……咳咳咳，我讓你們老板……咳咳……開除你！」
我撇了撇嘴，搖著頭小聲說：「哎喲呦，真厲害！」
她氣得直砸桌子。
潘佳佳立馬站起身：「媽媽別生氣，我去給您衝花茶。」
她屁顛屁顛地伺候好了未來婆婆。
這才緩解了氣氛。
李阿姨表情狠戾，兩個鼻孔撐得有牛眼珠子那麼大。
「哼，上不了臺面的臭外地！那個佳佳啊，寶貝，過幾天你去跟柏超把結婚證領了吧！媽媽給你二十萬彩禮！」
潘佳佳受寵若驚：「好的好的，都聽媽媽的。」
李阿姨還衝我瞪眼睛：「哼，什麼都不給你！氣死你！」
12
李阿姨果然不是在開玩笑。
柏超跟潘佳佳真的結婚了。
他在學校大肆宣揚。
說自己厲害得不得了，還沒畢業，就先成家了。
而且自己的老婆特別會賺錢，一個月淨賺三四萬。
他說等大學畢業了，就給老婆開個店，夫妻一起經營。
一年怎麼著不得賺個一百萬？
同學們羨慕不已。
了解他的都很好奇，這麼好的女孩子，怎麼跟了他了？
他家裡又沒房子又沒車，爸媽都在吃低保。
他神秘地仰起頭：「我媽，給了她二十萬彩禮！但我老婆也不是佔便宜的人，動不動就給我媽轉錢。我們家婆媳一點問題都沒有，我有時候都覺得，我好像是個女婿，哈哈，哈哈哈哈！」
同學們竊竊私語。
他們紛紛看向我。
我默默地把媽媽剛給我買的香奈兒包包放到了課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