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太子和庶妹被叛軍掛在城樓上，逼我二選一。
我忍痛選了太子，庶妹掉下城樓，被摔斷了雙腿。
兩年後，庶妹懷著身孕，在我與太子的大婚上投河自盡。
太子隱忍不發，直到坐穩帝位，將我連誅三族，一雙兒女慘死刑獄。
我肝膽俱裂，質問他為何要這麼做。
他冷笑道：「朕隻不過是為自己喜歡的女人報仇。當初若不是寧家逼朕娶了你，柔兒怎麼會自盡？」
「寧湘，這一切都是你罪有應得！你害得朕和柔兒天人永隔，朕便要你不得好死！」
再睜眼，我重生到了二選一那天。
聽到太子常昭聲嘶力竭地喊著救寧柔時，我勾唇一笑。
他既然這麼愛我的庶妹，這一世，我便成全他。
1
景王造反的時候，擄走了太子常昭，以及我的庶妹——寧柔。
前一世的我並沒有意識到這兩人怎麼會被同時擄走，待我身披戰甲，率領士兵前去營救的時候，常昭和寧柔被懸掛在城樓上，命懸一線。
景王面若癲狂，赤紅著雙眼：「這次是本王敗給了你們寧家！沒想到在寧驕已經被纏住的情況下，你這個寧家女兒竟然還能率領軍隊打贏本王的部下，本王輸得心服口服！不過——」
他輕蔑一笑，拔出劍指著身旁懸掛著常昭的繩索，「今日這兩人，你隻能救一個。一個是太子，一個是你妹妹，你選吧！」
前世的我面臨這個選擇，思索片刻後，選擇了常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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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太子，若我放棄他選擇了寧柔，那寧家必定會擔上自私不忠的罪名。
等天子問起，我也難辭其咎。
所以，兩相權衡之下，我朝景王道：「我選太子。」
寧柔聽聞此言，眼中含淚：「不！不要——姐姐救我！」
隨著懸掛她的繩索被割斷，那抹倩影直直地墜落，常昭痛苦地大吼：「柔兒！！」
大軍開始攻城，混亂之中，常昭的聲音被淹沒得一幹二淨。
等我救下他後，他已經冷靜了下來，渾然看不出受驚的模樣，笑著朝我道：「多謝寧小姐相救，常昭日後必定會報答小姐。」
這樣的鎮定，讓我對他有些刮目相看。
卻不想，他隻是把恨意掩藏在心底。
因為平亂有功，我爹連升兩級。
京都的權貴世家裡，屬我寧家最風光。
我的婚事成了燙手山芋，低嫁不行，平嫁又沒有年齡相仿的世家子弟。
於是天子大手一揮，把我賜給了太子做正妃。
婚事定下後，常昭對我越發溫柔，他不介意我出身武將世家，舞槍弄棍，疏於女工，反而常常誇我風姿美儀，讓我隻需做自己便是。
一來二去，我對常昭也生出了幾分好感。
等到正式嫁給他為妻那天，更是盛妝滿京，無人不羨。
唯一發生的意外，是我的庶妹寧柔，在那天投河自盡了。
她自從摔下城樓後，僥幸撿回一條性命，可是雙腿卻落下殘疾。
畢竟愧對她，我命丫鬟僕婦好生照看她，沒承想她會突然投河。
為了查清真相，我讓人撈起她的屍體，經過檢查，發現她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這讓我更加意外，可是查了許久，我都沒有查到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最後，大家都認為是寧柔無媒苟合，又有了身孕，無顏以對才投了河。
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直到八年後，我全家下獄，一雙兒女慘死時，我才從常昭嘴裡知道真相。
「那孩子是朕的。可憐朕的柔兒、朕的長子，都因為你死在了冰冷的河水中。」
已經稱帝的常昭眼尾通紅，極盡憤恨地盯著我：
「如果不是她摔斷了腿，她才應該是朕的正妃！寧湘，你知不知道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令朕感到惡心！」
「你真以為朕想娶你嗎？錯！是你寧家一手遮天，逼朕不得不娶你！柔兒死的那天，朕就發誓，要你，要你寧家，所有辜負了柔兒的人，都不得好死！」
成婚八載，今日才讓我得見常昭的真面目。
我真是後悔！
後悔識人不清，竟扶了條毒蛇上位，害我寧家幾十口慘死！
我與我兒女亦死！
再睜眼，回到兵臨城下那天，我看著城樓上懸掛著的常昭和寧柔。
景王依舊問：「寧湘，你選哪一個？」
2
選選選，選什麼選，一起殺了不就得了！
我心頭暴躁，盯著景王，隻覺得這人有毛病。
人質在手，既不談條件，也不殺了泄憤，反而做什麼二選一。
他分明能直接殺了這兩人，卻非要我做選擇，莫不是為了最後再惡心我一下？
那他就該在我做出選擇之後出爾反爾，殺了我選的那人，而不是像前世那樣，竟然真的履行承諾，放了常昭一命。
我冷冷地想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露出一個焦急的表情道：
「景王，你已經被包圍了，識相的就把他們都放了！不然一會兒大軍趕來，你剩下的軍隊又能抵御幾時？還不速速投降！」
景王被我激怒，冷笑道：「不必幾時，現在本王就可以殺了他們！你選不選，你不選，本王先替你選！」
說罷，他拔出劍，指向了寧柔。
我有些埋怨，他怎麼不像前世一樣，指著常昭呢？
眼看著氣氛緊張，千鈞一發，被捆成粽子的常昭發出了吶喊：「不要傷害柔兒！有什麼衝本太子來！」
「喲，太子還是個痴情種。」景王嗤笑了一聲，目光卻看著我。
我騎在馬上，聽聞常昭這句話後，故作驚訝，大聲道：
「太子殿下對柔兒妹妹竟然情根深種至此！寧願自己死都不願妹妹受傷！」
背後的士兵聽到我這麼一說，紛紛一愣。
掛著的寧柔顯然也沒想到太子竟然會選她，驚訝一瞬後，眼淚汪汪，楚楚可憐地看著常昭：「太子……」
見美人滿面柔情地看著自己，常昭的保護欲一下子升了起來，高聲道：「不錯，景王叔，你若是現在回頭，還為時不晚，放了我跟柔兒，我會替你向父皇求情。」
景王看他如同看傻子：「你以為事到如今，本王還有活路？」
從決定叛亂的那刻起，就是成則帝、敗則死的結局。
景王失去了耐心，煩躁地問我：「到底選不選？」
「我……」我看了看常昭，又看了看寧柔。
發現我的目光長久地停在她身上，寧柔拼命地掙扎起來：「不，不要！」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我會選擇常昭，寧柔心裡也清楚，自己一個將軍府的庶女，跟太子殿下沒得比。
但求生的本能，讓她哭得花容失色，哀哀地懇求。
我瞥了常昭一眼，常昭果然按捺不住，一臉心疼：「柔兒，你別擔心，我不會讓其他人傷害你！」
他轉頭盯著我：「本太子命令你一定要救下柔兒！」
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我仰頭道：「太子殿下有令，臣女不敢不從。景王你可聽到了，太子殿下命臣女選擇寧柔，那便選她吧！」
言罷，我後退一步，免得常昭待會兒落下來的血濺到我身上。
身後的士兵有些無語，我甚至聽到最近的一個小兵納悶：「這太子怎麼心裡隻有兒女情長，命都不要了……」
我們風塵僕僕地趕來救他，結果他自己不想活了，大家心裡都有些怪異。
景王也是愣住，驚訝地看著我：「你不選常昭？」
我一臉「悲痛」：「臣女很想選擇太子，可太子的命令，臣女又怎敢不從！動手吧！」
常昭怔怔地，似乎沒想到我真的選了寧柔，一雙鳳眼睜到了極致。
他嘴唇動了動，仿佛想說什麼，但是話已出口，覆水難收。
寧柔感動地看著他：「太子殿下，您對柔兒真好……」
「我……」
常昭腦瓜子嗡嗡的，我對上他的眼神，那裡面分明是憤恨，好似在質問我：怎麼能真的放棄他？
常昭雖然想讓我救寧柔，可也不代表他想死啊！
他的那些話，不過是為難我。
因為他知道我不可能置太子的危險於不顧。
所以他敢這樣說。
可他沒想到，我真敢這麼選。
3
城上城下的氣氛都有些凝固。
常昭拼命給我使眼色，我假裝看不懂地眨了眨，問景王道：「還不放人？」
景王仰天長笑一聲，調轉劍頭，對準了常昭身上的那根繩子：「好，如寧姑娘所言！」
嘶啦一聲，鋒利的劍割斷了繩索。
常昭臉色煞白，墜落的瞬間再也維持不住冷靜：「救——」
砰一聲悶響，常昭摔落在地，雙腿顫抖，吐出一口血來。
我指揮士兵攻城，順便讓人把常昭抬了下去。
不多時，醫師悄悄傳來消息，說常昭摔斷了雙腿，現在昏迷不醒。
看著前世今生截然不同的結果，我勾起唇角。
他既然對寧柔情深，我成全他便是。
希望他的愛，能幫他保住太子之位吧。
我嘲諷地笑了笑，一牽馬繩，衝進了戰場。
景王在割斷繩索後自盡了，餘下的叛軍不足為懼。
幾日後，京城重新歸於平靜。
救駕有功的爹和我一起進宮面聖，路上，爹突然道：「你沒救太子？」
我抬了抬眼皮：「沒，爹，他不值得救。」
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沒有多問，隻是道：「若聖上怪罪，一切交給爹。」
我心中一暖：「放心吧，女兒心裡有數。」
上輩子，嬌弱的寧柔從城牆摔下來都沒死，常昭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隻是這雙腿，是保不住了。
到了殿上，成帝先賞賜了我爹，隨後問起我：「聽聞在太子和你妹妹之間，你選了你妹妹？」
常昭傷得那樣重，天子難免怪罪。
我早有準備，跪下道：「請聖上明鑑，太子殿下命令臣女選擇寧柔，臣女不敢不從。當時城下數千士兵在場，皆可為臣女作證。」
成帝一梗。
寧柔和常昭之間的事，這段日子已經成為了京中流傳的佳話，成帝自然也是有所耳聞的。
堂堂太子，為一名女子，拋棄性命，在所不辭，真真是感動得閨閣女兒競相流淚。
雖也有認為太子行事魯莽的，但誰敢明目張膽地說太子一句不是？
除了皇帝。
「太子任性，你就由著他亂來嗎？」
成帝一掌拍在扶椅上，眼神裡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你就不能直接救太子？」
我怯怯地低頭：「臣女愚鈍。」
爹上前一步道：「聖上，小女初次領兵，不承想景王奸詐，竟以太子為質。沒能救下太子，是臣等失責，請聖上恕罪。」
爹跪了下來，話裡話外都是對我的袒護。
若聖上要罰我，那就先罰我爹。
成帝一嘆：「罷了，卿家護駕有功，至於太子，那是他自作自受！」
功過相抵，我爹沒像前世那樣連升兩級，隻是多了一些賞賜。
我倒松了一口氣。
畢竟，前世的寧家實在太耀眼了。
今生低調一些，說不定是件好事。
出了殿，我和爹走在朱牆下，一名太監帶著御醫匆匆經過。
我以為是帶去東宮的，便攔住他們，想問一下常昭的情況。
誰知太監喏喏地回道：「奴才是去挽雲宮的。」
挽雲宮？
我稍一思索，便想了起來：「六皇子宮裡的？」
「是，最近六皇子又不大好了，所以命奴才帶御醫去瞧瞧呢。」
六皇子常昕，自出生起便泡在藥罐子裡，因為天生體弱，生母位分低下，所以在皇宮裡沒什麼存在感。
我瞧了那御醫一眼，見他神色間帶著幾分輕視和散漫，想來也沒把這個不受寵的皇子放在心上。
我狀似隨意地道：「聖上剛才還提起六殿下呢，太子有恙，六殿下可不能再出事了，公公忙去吧。」
御醫聽到這番話，散漫的神態收了起來。
我看著二人走遠，想到如今的常昭，不知他醒來後會如何面對。
這皇宮裡，多的是滄海遺珠。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