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在周盛終於認出眼前這人是姜菱華後，的確命人調查了冷宮失火的原因。
但這一切，皇後早有準備。
周盛吩咐下去的人，很快便順著皇後故意留下的線索，查到了與姜菱華密謀的宮女頭上。
宮女經不住板子，直接將真相吐了個幹淨。
「皇上皇後饒命。奴婢並非故意縱火，實在是姜美人威逼奴婢替她縱火，求得皇上憐惜。」
姜菱華瞬間慌了，「你......你胡說，我怎麼會故意命人縱火燒傷自己的臉？」
可宮女卻掏出了姜菱華賞她的手镯為證。
「奴婢不敢撒謊。若不是姜美人如此厚賞，奴婢又怎敢放火燒宮？」
見皇上有些猶疑，我便出言道：「估計是姜美人太過思念皇上，才一時行差踏錯，卻不曾想這烈火無眼，竟毀了妹妹容貌。就請皇上看在妹妹是思君之故，饒恕她這回吧？」
聞言，皇上看了一眼姜菱華的臉，心中的天平立刻就偏了。
美人作惡，或許尚能惹人憐惜。
但她那張臉都毀了，本就薄情的帝王，又怎會為她打破宮規呢？
於是周盛怒而揮袖，「如今年節將至，你竟敢縱火燒宮，實在膽大妄為。念你曾誕育皇子的份上，朕便饒你一回。但若還有下次，你就住到慎刑司去！」
周盛拂袖而去後，後宮眾人都沸騰了起來。
因為姜菱華從前得寵時，沒少與眾妃嫔為敵。
尤其誕下皇子後，她在宮中地位水漲船高，直接從美人一躍成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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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她母家官位實在太低，她連貴妃都是當得的。
此番她徹底失寵，眾妃嫔自然會好好發泄一番心中的怒火。
6
幾日後，冷宮婢女來報。
說姜菱華最近過得很是水深火熱呢。
聞言，我輕輕放下茶盞，「怎麼個水深火熱法？」
「近日天氣愈發寒冷，但內務府的人卻未給冷宮送炭過來。凍得姜美人夜夜不能安眠。還有每日送來的吃食，都是些冰冷的殘羹剩飯，氣得姜美人日日發脾氣不肯吃飯。還嚷嚷著要見皇上。」
我身邊的婢女冷哼一聲道：「這姜美人還將自己當成皇上寵妃呢。真沒眼力見。也虧得娘娘心善，即便她曾對娘娘不恭，娘娘還大度替她撫養了皇子。」
「稚子無辜。本宮也算為皇上盡些心意吧。」
說完我又道：「姜美人向來注重容貌。本宮記得冷宮中向來不擺銅鏡，不置脂粉，你便替我給姜美人置辦些銅鏡放在冷宮，好叫姜美人能日日攬鏡自照。再從本宮的份例中拿些脂粉贈予她吧。」
婢女會意，便恭敬地退下了。
如今姜菱華的傷口應是要結痂了。
沒有銅鏡，她不知自己傷得究竟有多深。
既如此，我便讓她好好照照。
不知向來以容貌為傲的姜菱華，在看到自己醜陋無比的臉時，會怎樣的發瘋呢？
想到這一切，我真是痛快啊！
隻是有一事，我心中仍搖擺不定。
按上一世的軌跡，三年後敵國會入侵我國邊境，屆時周盛會派護國公領兵前往退敵。
而姜菱華的父親，是護國公麾下品級不高的副將。
在某次護國公不慎落入敵人陷阱時，姜父卻誤打誤撞領了一隊人馬將前來偷襲的敵國將軍生擒，狠狠挫敗了敵國軍心。
後來還通過用刑，從敵國將軍嘴裡撬出了護國公所陷之地，緊急帶兵增援，這才保住了我方主帥。
因他這一功勞，護國公最終越過陷阱，勢如破竹擊敗敵軍，保住了我大周的城池。
這些日子，我有想過提前布置，讓兄長去軍中活動一番，找人頂替了姜父的功勞，把姜菱華釘死在冷宮裡，永不見天日。
但最終，我還是不敢因一己私欲，拿國家與戰事開玩笑。
畢竟戰場之事，我也隻是聽說，並未親見。
萬一其中還有我不知的細節或機遇，誤了軍機大事，令國家和百姓受損，那便罪過大了。
所以我決定不幹涉姜父立功。
想通之後，我不禁松了口氣。
晏如霜啊晏如霜，還好，你並沒有被仇恨衝昏頭腦，失去理智。
不過話又說回來，反正就姜菱華如今的模樣，也翻不出什麼風浪了。
而且還有幾年時間，我也自會好好布置一番。
7
就這樣，我帶著茂兒在葳蕤宮安定地過了三年。
這日去坤寧宮請安時，偶聽皇後提起近日敵國屢犯我大周邊境，令周盛頭疼不已。
好在護國公衷心，聽聞邊疆戰事，自請領兵平叛，皇上已經允了。
這一切，終於還是如期來了。
護國公既已出兵，想必姜父也一同出發了。
而這一年，也頻頻傳來了邊關大捷的消息。
可就在大周沉浸在護國公戰無不勝的消息中時，前線卻忽然傳來急報，護國公領一隊精銳追擊逃兵時，忽然失蹤在了某片大林中。
護國公乃國之柱石，他若出事，那軍中必會軍心大散，原本的大捷局面也會因此丟失。
上至皇帝，下至民間，都為此焦心不已。
好在捷報很快傳來，護國公麾下的姜副將領兵劫了敵國將領，還逼供出了護國公等人的失蹤之地，快馬增援穩住了局勢。
最終這一仗，以大周大捷而告終。
軍隊班師回朝時，皇帝龍心大悅，親上城門迎接功臣。
聞此消息，我心中也松了口氣。
雖然姜菱華要出冷宮了，但至少家國無事，還是值得慶祝的。
8
將功臣迎回朝後，皇帝論功行賞。
姜父這個五品副將，在最後一戰中表現勇猛，令皇帝贊嘆，當即令他連升兩級，封他為三品威武將軍。
還承諾會把姜菱華從冷宮中放出來，復她嫔位。
可這一次，姜菱華卻不復上一世的恩寵了。
她從冷宮出來那日，我特意帶了茂兒去迎接。
當姜菱華畏畏縮縮出來的那一刻，我都愣住了。
畢竟自她放火燒宮後，我便再沒見過她。
如今的姜菱華，身上糟汙，發上打結。那張原本燦若桃花的臉上蒼老了十歲不止。
尤其在她左邊面頰上，橫亙著一片醜陋可怖的疤痕。
見我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姜菱華早已不復當日的氣焰，而是一個勁地往後縮，想將自己藏回冷宮裡去。
見狀，茂兒衝上去一把抱住她。
「母親，茂兒好想你。你終於出來了。」
聽到茂兒的聲音，姜菱華情緒終於有了起伏。
可在細細端詳了茂兒的模樣後，姜菱華忽然怒氣橫生，抬手甩了他一巴掌，嘴裡還歇斯底裡地吼道：「你個沒用的東西。你老娘被關在冷宮裡生不如死，你卻一個人在外享福！全然不顧你親娘的處境，你良心被狗吃了嗎！」
她這一巴掌，將茂兒打懵了，也將我惹怒了。
「姜菱華！茂兒不過七歲，他能懂什麼？你怎能打他！」
許是茂兒的眼神刺痛了她，抑或是我的怒罵罵醒了她，姜菱華終於反應過來，又一把將茂兒摟緊，放聲大哭。
「兒啊，娘的兒啊。娘不是故意打你的，嗚嗚嗚，如今娘隻剩下你了。你......你跟我回未央宮好不好？」
我佯裝不允，「茂兒如今是我的孩子，你不能帶他回去。今日若不是茂兒鬧著要來接你出冷宮，我才不許他來見你。」
聞言，姜菱華緊緊地抱著茂兒不許我靠近。
後來這局面僵持，還是去面見皇上才得了定奪。
最終，茂兒回到了未央宮中，仍由姜菱華撫養。
但其實......這是我與茂兒一早便計劃好的。
9
十日後，茂兒趁姜菱華歇下，偷偷來了我這兒。
屏退眾人後，茂兒低聲說道：「母親，你教我說的話，我都說了。」
之前姜菱華將要出冷宮時，我便與茂兒商量了。
如今姜菱華什麼都沒有了，手中唯有的籌碼就是茂兒這個兒子。
於是我讓茂兒日日在她耳邊灌輸，若他沒有兄弟就好了。
隻要他是父皇唯一的兒子，那他就是太子，如此，就不怕父皇不來看他們。
甚至無人時，茂兒還會跟她表衷心。
若以後他能登基稱帝，就把跟姜菱華作對的人都殺死，讓她來當太後，以此慢慢滋養她的野心。
現在她剛出後宮，還未恢復氣力，但假以時日，當她緩過勁後，定會認得清自己的處境。
我相信，為了榮華富貴，她定會有所作為。
畢竟現在周盛膝下，唯二存活下來的健康皇子，便隻有太子和茂兒二人。
若想上位，她隻需除掉太子一人便罷。
不過此事重大，我怕皇後那邊會有疑心。
思慮再三後，我又去將這番話說與了皇後。
道是姜菱華為了上位，生了野心想謀害太子，還請皇後多加防範。
皇後氣得翻了茶盞，「好個姜菱華，竟敢對本宮的太子下手！」
「娘娘息怒，不過不得不說，姜菱華此番打算，倒也的確有實現的可能。還好臣妾教導茂兒讓他忠君，茂兒便立刻將這話來回了我。他還說，若姜菱華一有動作，便會告知於我，娘娘大可放心。不過娘娘，姜菱華用心如此歹毒，我實在不敢再讓茂兒再養在她名下。不如......娘娘與我一同將她踩死，讓她再也不得作妖。」
「妹妹有何妙計？」
我意味深長地說：「那便請娘娘，屏退眾人吧。」
10
離開坤寧宮時，我與皇後已達成了最後一個合作。
五日後，太子在學堂中忽然呼吸不暢，當眾昏迷，將帝後嚇了一跳。
太醫診脈之後，說太子乃中毒之像。
帝後大怒，直接下令追查太子所中之毒的來源。
這一查便不得了。
這毒，竟是藏在太子隨身攜帶的荷包中。
那荷包裡藏著一株龍鱗草，此草劇毒無比，乃西北之地才有。
傳說此草一旦被人沾上，便會迅速侵入體內，嚴重者便會癱瘓，甚至致死。
皇後氣得頭一回當眾發火。
「太子的貼身物品向來是中宮嚴格把關的，這荷包又是從何而來？給本宮細細地查！」
這時，茂兒被「嚇」哭了。
「嗚嗚嗚，這荷包......是母妃讓我送給太子兄長的。怎麼會讓太子兄長中毒呢？這不可能啊。」
此話一出，帝後都驚了。
當即命人把姜菱華壓過來問話，同時還命人搜宮。
姜菱華自然不肯承認，同時剩下的龍鱗草也被她毀了，但搜宮的，有幾個是皇後的人，她們自然早有準備。
當龍鱗草被呈上來的瞬間，皇上大發雷霆。
姜菱華則傻眼了，她不知道為何明明自己毀了剩下的龍鱗草，為何還有，一個勁地喊冤。
多疑的皇帝自然不信，便命人拷打她的貼身婢女。
婢女體弱, 很快便招得幹幹淨淨。
除了交代太子中毒之事外，她還交代了一樁皇帝中毒之事。
據她所說, 姜菱華如今除了周茂一無所有，便萌生了想讓周茂繼位的想法。
一開始，她隻打算除掉太子, 可她看新入宮的妃嫔們那樣得寵，怕往後皇上會再生下皇子，便在皇上的飯菜中下了絕子之藥。
這藥倒是不傷身，也對身體沒有任何影響。
同時, 她又篤定請平安脈的太醫不敢對皇帝言此真相。
否則難保皇帝不會遷怒。
不得不說, 她算得的確又準又狠。
太醫院這麼多人, 竟無一人敢對皇帝說明。
而事實被這婢女一語道出，將周盛嚇出了一身冷汗，立即傳太醫前來請脈。
在得知自己卻是無法再生育後，他氣得發狂。
「賤人！竟敢如此惡毒, 朕分明待你不薄啊！來人……來人！將這賤人拉下去，賜五馬分屍之刑！」
聽見這個結果時, 我看到茂兒的眼神閃了閃。
想必......還是替他生母感到痛心吧。
哎......
罷了，罷了。
我出言求情道：「皇上, 姜氏罪大惡極, 死不足惜, 但好歹為了茂兒的面子，便賜她自盡吧。」
如今大勝一局, 皇後也樂得送個順水人情，彰顯她的仁德。
「是啊, 皇上。為了三皇子的前程，也為了皇室顏面，不若賜姜氏自盡吧。」
自此，姜菱華一條白綾了結了自我。
也算, 還了我上輩子那條命吧。
番外——
雖然姜菱華已死，但周盛每每見到茂兒，都會想起自己被她下藥之事。
因此非常不待見茂兒。
對於這個局面，我便向皇後進言。
「雖說皇子都是成年後才去封地。但茂兒生母有罪，他在這宮裡也待不下去了了。臣妾鬥膽請娘娘向皇上進言，準許茂兒動身前去封地。至於臣妾, 願陪茂兒同去，撫養他長大。」
隨即，皇帝周盛的聲音響起。
「（「」皇後也能安心。
畢竟茂兒一出宮, 這世上，就無任何人能對太子造成威脅。
畢竟那絕子藥, 也有皇後的手筆在裡面呢。
於是皇後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既如此，本宮一定為妹妹辦成這事。」
有皇後出馬，自然水到渠成。
離開皇城那日, 我問茂兒。
「如今離宮, 便徹底斷了你問鼎帝位之途，你可會怨母親？」
茂兒搖頭笑了笑，「太子兄長文武雙全，是最佳的太子人選。兒臣上輩子已嘗夠了皇家的爾虞我詐。今生, 惟願與母親再續母子之情。」
「好孩子，那我們，便啟程吧。」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