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前，雲雀拍著胸脯，讓以後如果我有什麼困難，隨時可以去找她。
百年後，修仙界又會多出一位叱咤風雲的女劍客。
我站在城牆上，目送她遠去。
這麼說來，小師妹被做成藥鼎的事情，從頭到尾都是「系統」告訴我的。
「或者我該喊你，天道？」
我喚出許久未曾有動靜的系統。
系統的聲音一如既往冷靜。
唯獨這次，帶著一絲難得的贊揚：【你果然猜到了。】
我笑了笑，緩步走下城牆：「借我的手，除掉玄天仙尊，算盤打得真響。」
【何必說得這麼難聽，我也算救了你一命。】
那日逆轉陣法，反噬師尊的，正是我體內的天道之力。
系統說：【你獲得新的人生，我完成了任務，何樂而不為呢。】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
總感覺它的聲音多了幾分人性。
至於高高在上的天道為何費盡心思除掉一個殺徒證道的仙尊，我無意深究。
可能在虛空之外，還有一些我無法理解的規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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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傳來破空之聲。
洛無塵駕著御劍飛行而來，落在我面前。
他蹙著眉迎上來，頗有些不虞：「傷還沒好全，怎麼去了那麼久？」
洛無塵本就生得一張冷淡的臉，此刻眉頭緊皺，壓迫感更甚。
但我現在一點也不怕他了。
洛無塵抬手輕撫我的臉龐，喃喃道：「你再這樣，下次我就……」
我直接說出他心中所想：「就把我關在屋子裡，不讓我出來了？」
玄天宗一戰，我與洛無塵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好在有天道之力的滋養，我的傷好得很快。
但洛無塵像是受了刺激一樣，寸步不離地守在床前，誰也不準靠近。
下床走兩步就要過來扶，聽到我咳嗽幾聲就緊張得不行。就連這次進城，也是我實在躺不住，偷偷溜出來的。
看他這架勢，像是恨不得把我藏在屋子裡，誰也看不見。
洛無塵頓了頓，立刻收斂快要漫出眼底的晦暗。
好像被人戳穿了見不得人的小心思。
很快又恢復，故作輕松地笑了笑：「下次，我和你一起去。」
我有些無奈。
關心則亂，說的就是洛無塵。
但我何嘗不是在縱容他的這份關心呢？
說到底，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想到這裡，我的心頓時柔軟，將多買的那串糖葫蘆塞進他手裡：「給你買的。」
洛無塵眼中的不安瞬間消散，眉眼舒展。
他不接過我遞給他的那串完好的糖葫蘆，反倒執起我吃過的那串，照著我咬過的痕跡再次咬下，慢條斯理地嚼起來。
好哄得很。
手腕上的鎖魂藤仿佛也感知到了主人的心意，歡快地纏住了我的手腕，被我隨手撥開。
我牽起洛無塵的手，慢悠悠地向城外走去。
那裡有我們回藥谷的車馬行李。
「我還是想問。」
「你為什麼騙我，小師妹被做成了藥鼎？」
系統這次倒是回答得很爽快：【外世之人擾亂了原本的世界發展。】
【提前給出關鍵線索，是想你和洛無塵盡快產生聯系。】
說實話，我沒聽懂。
系統無奈：【你就……當我是來給人收拾爛攤子的。】
我心領神會。
原來天道也不好當。
24
系統在消散前，留下一句話。
【我們還會再見的。】
數百年後，我與洛無塵攜手飛升。
終於明白了究竟什麼是「系統」，什麼又是「外世之人」。
不過那些都與我們無關了。
如今我隻想每日闲散度日，揮霍歲月。
洛無塵倒是對系統很感興趣。
他總拉著我絮絮叨叨，說這個世界看著很有趣，那個世界看著多新奇。
直到某日，他又纏著我，要我一同去看某個被稱為「現代社會」的世界。
「就當是去度一個百年的蜜月。」
我拗不過他，隻好答應。
仙家歲月漫長無盡，有洛無塵在身邊，怕是很難無聊了。
小師妹番外
1
我叫雲雀。
在現代社會，我是從小纏綿病榻，時日無多的重症病人。
可在這個修仙世界，我卻能自由奔跑，行走天涯！
這一切，多虧了系統的存在。
它告訴我，隻要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任務，我就能用積分兌換一副健康的軀體。
於是一穿越，我便摩拳擦掌。
快告訴我任務是什麼！我現在強得可怕！
可系統卻忽然失去了音訊，一失蹤就是五六年！
好在師尊對我極好，撫平了我初來乍到的不安。
在現實社會中，父母心疼生病的我，有什麼要求都會盡力滿足，我漸漸地養成了有些嬌蠻的性子。
不過在這個世界裡，師尊也總是包容我所有的任性，予取予求。
這麼說來，我簡直是最幸運的穿越者。
2
闲暇時，我也忍不住琢磨，系統究竟會給我什麼任務。
在病房看的仙俠小說裡，女主一般都有自己的青梅竹馬，相伴仗劍天涯。
我沒有青梅竹馬，但我的師姐有。
聽說雲夢師姐也是師尊收養的孤兒。
每當我與師尊撒嬌時，雲夢師姐總是安靜地待在角落，靜靜地看著我們。
師姐，會不會有時候也想和師尊撒嬌呢？
但大人的愛是有限的。
多分出去一份，我就少得一份。
反正我完成了系統的任務就會離開，到時候師尊就是雲夢師姐一個人的了。
在那之前，就讓我自私地，多享受一些師尊的疼愛吧。
雲夢師姐對我也很好。
某次哄我睡覺時，她講了獵戶女兒阿竹與小乞丐的故事。
她目光悠長，像是看向很遠的地方。
那個叫洛無塵的小乞丐，也不知現在在哪。
正思索著，系統忽然被「洛無塵」這三個字刺激得活了過來。
【藥谷……洛無塵……】
留下這幾個字，系統又斷電了。
但我非常激動。
這是系統的提示！要我去藥谷！
於是我興致勃勃，和師尊報名了藥谷訪學。
3
為了接近洛無塵，我短暫地借用了阿竹這個名字。
我胸有成竹地認為，隻要靠近洛無塵，系統應該會給我更多提示。
哪知道，身為藥谷谷主的洛無塵根本不相信我。
「你不是她。」
洛無塵淡淡地說道。
然後毫不留情地給我下了蠱蟲。
藥谷特制的蠱蟲，必須定期服用特定解藥，否則一旦發作生不如死。
被蠱蟲驅使的我，隻能老老實實在藥谷打工，換取解藥。
自然也錯過了回玄天宗的時機。
4
在藥谷打白工的第十年，我終於感覺哪裡不對勁。
第一，系統還是裝死。
第二，新手贈送的百年時限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
而我連任務是什麼都還沒搞清楚。
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想起系統承諾過，時間尚未結束，宿主死亡可以重置任務進度。
我一狠心，抹了脖子。
5
【檢查到系統連接失誤，正在初始化……】
【宿主 512 號，請接收您的初始任務：修煉至築基期。】
我：「……」
原來重啟能解決大部分問題，是真的。
我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
沒事的雲雀。
不是有句名言嗎？
種一棵樹最好的時機是十年前，其次是現在。
隻要從現在開始努力，很快就能完成任務的！
於是這次，我果斷拒絕了前世的藥谷訪學機會，打算留在宗門好好修煉。
望著師姐離開的背影，我心情復雜。
一半擔憂，一半高興。
高興的是，阿竹和洛無塵終於能夠重逢。
擔憂的是，洛無塵那廝會不會對師姐下蠱。
這次，可是真阿竹啊！
6
有了新系統的幫助，我的生活變得順暢了許多。
但師尊的異常引起了我的注意。
雲夢師姐離開後，師尊常常出神，檢查我功課時也心不在焉。
這在過去是從未有過的。
但等反應過來，師尊又會恢復平常的樣子，溫柔地看著我。
也許是我修煉得太過用功，出現了幻覺吧。
我決定不管那麼多，繼續專心修煉。
7
師尊果然還是不對勁。
藥谷傳來消息，說訪學結束後，師姐依舊會在藥谷深造。
師尊聽了消息，神色是從未有過的陰鸷。
他出了趟遠門，回來後大門緊鎖。
我透過門縫看去。
——昏迷在床上的，竟是雲夢師姐！
我驚訝得連連後退，卻撞上師尊冷漠的臉。
他粗暴地將我拖進門內。
我驚恐地看向醒來的師姐。
為什麼一切都變了？
是我做錯什麼了嗎？
下一秒，卻失去了意識。
8
意識空間中，系統終於姍姍來遲，連聲抱歉。
它說，這個世界出現了問題，我可以挑選另一個世界繼續完成任務。
我簡直氣笑了。
又出問題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再說了，有什麼問題是我尊貴的穿越者不能知道的？
系統無奈, 隻好將實情告訴了我。
原來, 雲夢師姐和洛無塵是這個世界的男女主角。
上一世, 對接我的系統玩忽職守, 把我丟到這個世界後就不管了。
導致我誤打誤撞去了藥谷，妨礙了男主和女主的相遇。
直到我自殺重啟, 上任系統才發現世界線已經亂作一團。於是匆忙收尾, 把我交給了繼任的系統。
可它收拾得太過粗糙，居然不慎留下了一個缺口。
導致上一世的師尊也來到了這個世界線！
這就像遊戲裡 NPC 有了意識，還穿越到了其他存檔一樣。
我又氣又急, 要求系統讓我回顧上一世的結局。
才發現, 原來上一世，留在宗門的雲夢師姐成了師尊得道成仙的墊腳石。
而疼愛我的師尊才是那個隱藏最深的惡人！
實在太過分了！
愧疚與憤怒湧上心頭。
我不惜花光剩下的積分，要求系統向它的上級遞話——
「你要是不幫師姐，我就當你們的保密協議是狗屁！」
「等我回到現代社會，非把你們同事玩忽職守，糊弄穿越者的事情全部捅出去！」
9
不知道我的威脅有沒有起作用。
總之, 我再醒來時, 一切已經恢復了平靜。
想到那個曾無比疼愛我的師尊，竟然落得灰飛煙滅的下場。
我短暫地感到一絲悲傷。
但轉念一想，對我好也不過是為了有朝一日殺了我證道。
於是我很快恢復了理智。
一通波折，系統為了賠償我, 免費贈送了幾百年的任務時間，可以說是因禍得福。
隻是對雲夢師姐, 我始終心懷愧疚。
如果不是上任系統的失職，我也不會誤入藥谷, 平白佔了她的命途。
好在如今, 一切重歸正軌, 世界線恢復了正常。
雖然, 師姐似乎對洛無塵那個魔頭似有些奇怪的誤解。
不過男女主在一起, 才是故事的皆大歡喜嘛。
我注視著師姐溫潤的眼眸，認真承諾：「要是他欺負你, 你就來找我。」
師姐笑了笑，嘴裡的糖山楂嚼得嘎嘣脆。
10
十幾年後，我達到了築基階。
又過了幾百年，我成功煉成元嬰, 達成了系統的最終任務。
【你現在的積分已經足夠回原本的世界, 兌換一副健康的身體。】
系統敬業提示：【或者, 你可以繼續在這個世界修煉，開啟登仙副本。】
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回到現代社會。
重症病房內，一個年輕女孩睜開了雙眼。
父母緊緊抱著我, 淚如雨下。
重新靠著自己的雙腿站在陽光下, 我熱淚盈眶，努力向前奔跑。
卻不慎撞到了一對情侶。
上一世，小師妹偷偷頂替了我的身份，假扮成藥谷谷主的救命恩人。
「相萬」我趕忙道歉。
身後傳來一道溫柔的女聲：「沒事吧？」
那聲音，莫名熟悉。
我愣了一下, 搖了搖頭。
少女笑意溫軟，揉了揉我的頭。
然後牽著男生的手，兩人漸行漸遠。
我站在原地，怔怔看了他們的背影很久。
直到父母在遠處呼喚, 我才回過神。
抹了抹眼角，向父母的方向跑去。
萬千世界，總有千般奇妙的相遇。
相逢的人自會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