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醫生沉重的說，「張女士臨終前讓我捎給你一句話。」

「讓你放棄幫宋晏辰，張翠芳女士說。」

「莫染塵埃，清醒自立。」

11

我痛哭出聲。

前一句是張姨害怕事情敗落連累我，所以讓我放棄幫宋晏辰。

而後一句，她希望我做一個清醒的女孩。

唯有清醒，才能自立。

宋晏辰匆匆趕來，孟菲雪搶先一步撲進宋晏辰懷裡。

「晏辰哥哥，孟書顏亂說話把阿姨氣死了。」

宋晏辰猛地瞪向我，眼眸中像是在噴火。

孟菲雪得意地瞥向我，露出一個勝利笑容。

我咬牙冷冷道：「孟菲雪，你真的惹到我了。」

孟菲雪愣了愣，露出一個恐懼的表情，強自鎮定道：「你能怎麼樣，明明是你的錯。」

宋晏辰下意識將孟菲雪護在身後，皺眉問：「你別嚇她，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我懶得看宋晏辰一眼，直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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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加分這件事，我不會幫你了。」

宋晏辰臉色大變，憤怒道：「孟書顏，你明明答應過的。」

即使這個時候，他依然下意識將孟菲雪護在身後。

我冷笑一聲，「因為你不配。」

身後的孟菲雪得償所願，眼睛笑眯了起來，看著手術室的方向，嘴角不自覺上揚。

我一把將孟菲雪扯出來甩在地上，孟菲雪尖叫了一聲。

我控制住她，淡淡道：「這個病房有監控你知道吧。」

孟菲雪臉色立即變了。

她猛地跪下來哀求我不要將監控交給警察，她上次被拘留怕了。

宋晏辰僵硬地看向孟菲雪，咬牙切齒：「所以，是你害死了我媽。」

孟菲雪委屈地撒潑打滾：「晏辰哥哥，我隻是說我喜歡你，說未來要當你老婆給你生兒育女，可你媽不但不歡喜，還瞪我，自己氣死了。」

「晏辰哥哥，要是警察來我會坐牢的，你說過會保護我的，我還要和你一輩子呢。」

宋晏辰一瞬間有點站不穩，表情陷入了糾結。

許久，宋晏辰面色難看地對我說。

「書顏，我求你了，算了吧，我媽身體本來就不好，不一定是菲雪害的。」

我早猜想到結果，卻還是為宋晏辰的冷漠感到心寒。

我沒有叫來警察，我知道即使叫了也沒有用，我終究是外人，手伸不到旁人的家務事去。

但我不會放過孟菲雪。

她敢間接害死張翠芳，我要讓她付出慘痛代價。

臨近高考，我一邊花心思在學習上，一邊絞盡腦汁，找到爸爸的把柄，將他和孟菲雪這個私生女趕出家門，流落街頭。

爸爸不過是個贅婿而已，全靠我媽養著，這些年才活得風生水起，可即使這樣，他也敢背著我媽搞出一個私生女。

我媽心慈手軟，我本來想容下孟菲雪，但如今見到她這麼心狠毒辣的一面。

我意識到，孟菲雪不能留了。

孟菲雪和爸爸被我趕出去，一分錢都沒有得到。

孟菲雪抱著自己的東西瞪著我，恨不得撲上來咬死我。

我倚在門邊，冷笑道：「還是想想你未來該怎麼辦吧。」

兩人眼中充滿了絕望。

兩個人都是什麼都不會的廢物，等待他們的隻有悲慘的未來。

12

高考終於來臨。

我以為自己會緊張，但真正到了上考場的時候，內心卻無比平靜。

倒是宋晏辰，進入考場前抖如篩糠，而出考場後，則是面色慘白。

成績公布後，我才知道為何宋晏辰為何臉色蒼白。

他考得太差了，僅僅隻考了四百分，比往常的水平低了將近兩百分。

孟菲雪不出意料再次是零分。

宋晏辰的四百分，再加上兩人的戀愛加分一百分，總分是五百分，平攤到兩個人身上，兩人各自二百五十分。

宋晏辰看見這個分數便嚇得暈了過去。

孟菲雪也面色扭曲，二百五十分這麼垃圾的分數，其實和零分真的差別不大。

可孟菲雪卻是什麼都賠進去了，爸爸給她的犒勞金花光了，她因為惹怒我，被我趕出家門，隻能和她爸生活在陰暗狹小的地下室。

因為和宋晏辰光明正大在一起，沒辦法再和其他男生勾勾搭搭，自然也得不到好處，她將所有的前途都壓在宋晏辰身上。

可宋晏辰失敗了，孟菲雪變得整日焦慮暴躁，用最惡毒的話咒罵宋晏辰。

「什麼學霸，你這個廢物，才考這麼一點點分數，我真是瞎了眼選你當戀愛對象。」

本就心情鬱悶想找孟菲雪安慰的宋晏辰傻了。

宋晏辰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孟菲雪所有的可憐依賴都是假的。

宋晏辰連一個安慰他的人都找不到，最愛他的媽媽已經死了。

剩下的，全是看宋晏辰笑話的人。

宋晏辰雙目充血，他痛苦得睡不著，抑鬱到想自殺。

而我則是突破了自己的極限，取得了滿分，成為學校的高考狀元。

畢業典禮上，我和許星梨碰杯。

許星梨感嘆：「發現沒，高考考得差的都是加了戀愛分的。」

我笑了聲，笑容卻帶著苦澀。

是啊，所有加了戀愛分的情侶都考得差，包括上輩子的我和宋晏辰。

我那時的分數還沒有現在高，每天都很痛苦後悔。

不過還好這輩子，雨過天晴，如獲重生。

這一年的高考爭議很大。

大部分選擇加戀愛分的人都考得極其失敗，導致人人都不願再加戀愛分。

加戀愛分這個政策匆匆出臺，在實施的第二年便被取消。

和上輩子不同，這輩子，我進入了夢寐以求的大學。

上輩子，我加了戀愛分，但是卻得知自己心儀的大學並不招加了戀愛分的同學。

他們給出的解釋是，學校更青睞自己拼搏的學生，最後，我隻能遺憾的和宋晏辰選在一個大學，開始一段並不算美好的人生。

這輩子，宋晏辰和孟菲雪勉強被一所大專院校招收。

上輩子，我和宋晏辰在同一個大學，而這輩子，我們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進入大學後，我忙著做各種各樣的事情，加入社團，上網學習技能，出國旅遊增長見識，考研讀博，有無數的事情等著我去實現。

無論回家還是旅途，我都沒有見過宋晏辰一次，似乎我們的人生軌跡已經完全錯開。

真正見到宋晏辰和孟菲雪，是在七年後的校慶聚會上。

13

我和許星梨同時又回到了一中。

見到對方時我們相視一笑。

自從畢業後我們各奔東西，便極少見面，大家都在自己的領域奔跑，閃閃發光。

聚會上全是各色優秀的人才在談笑風生。

我和許星梨出現時，瞬間引起了一片轟動。

所有人的視線都來回打量我和許星梨，臉上全是羨慕的笑。

「經常在電視上看到你們這對姐妹花，如今可算是看到真人了。」

「當初你們兩個人都選擇不加分，我還笑話你們傻，誰知道你們清醒著呢。」

說話的是班裡的班長，她和男友成績相仿便參與了戀愛加分，但最終考得不如意，和男友相互怨憎，已經分手許久了。

許星梨擺擺手展示手上的戒指，露出一個笑顏：「我一直沒分，已經打算結婚了。」

許星梨當年第一個放棄戀愛加分，她的學渣校霸男友委屈得哭了一晚上。

大家都以為要分了，但沒有想到校霸男友卻忽然不擺爛，將心思放在了學習上，高考時取得了好成績，主動和許星梨再次表白在一起。

忽然有人感嘆：「看吧，真正的愛情是努力奔赴，而不是將成績好的拖下水，比如宋晏辰和孟菲雪。」

說到宋晏辰，眾人都詭異的沉默下來。

有人皺眉道：「宋晏辰，真是可惜了，要不是有孟菲雪，他如今該有多風光。」

立即有男生嗤笑一聲：「有什麼可惜的，他自己被孟菲雪迷住，真不明白他怎麼會喜歡孟菲雪，還真以為孟菲雪是個什麼清純的人……。」

他話還沒有說話，角落裡忽然衝上來一個面容憔悴的女人，怨憤的掐住他，尖聲叫道：「你閉嘴，不許胡說八道。」

幾個老師匆匆忙忙跑過來，瞧見孟菲雪頓時沉下臉：「校慶並沒有邀請你，你怎麼混進來的。」

孟菲雪得意地指了指角落：「他來修水電，我當然能跟著他一塊進來。」

我順著孟菲雪的手看過去，才發覺宋晏辰站在昏暗的角落裡，已經不知道聽了多久。

他的臉色陰惻惻，看到我時卻愣了愣，眼眸中升起些懷舊和眷戀。

老師們厲聲驅趕兩人和溫聲討好我們的場面形成了鮮明對比，宋晏辰的臉色漲紅扭曲，滿是難堪。

這些年，我偶爾聽說過宋晏辰。

他和孟菲雪還沒有讀完大專便退學了。

孟菲雪討厭學習，宋晏辰則是忍受不了旁人嘲笑的目光。

誰都知道，他這個蠢貨為孟菲雪放棄了一半高考分。

兩人北上漂泊，以為天地廣闊機遇多，學歷並不重要。

學歷的作用真的不大，但卻是第一道敲門磚，孟菲雪和宋晏辰被攔在了門外，連入場券都沒有拿到。

時隔兩年後，兩個人灰溜溜的又回到了小縣城。

畢業後，因為頻繁流產後沒有得到及時照顧, 更因為這一年的奔波，孟菲雪的花期迅速結束, 連想再找男人依靠都找不到，隻能憤怒的和宋晏辰將就。

宋晏辰同樣對孟菲雪充滿了怨恨，他和上輩子一樣, 無數次的如同怨憎我一樣，怨憎孟菲雪毀掉他一輩子。

每當這時，孟菲雪便會冷笑：「是你蠢執意要可憐我，誰稀罕你的可憐。有本事你和孟書顏一樣清醒啊。」

「你自己做出的加分選擇, 現在反倒怪我了？」

宋晏辰的臉陡然慘白。

兩人就這樣互相怨恨的過日子, 在底層無力掙扎哀嚎。

聚會結束的時候, 宋晏辰在外面等我。

他見到我，臉上劃過一抹期待，局促的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喊：「書顏, 好久不見。」

我腳步不停。

一個穿著風衣的俊美男人從車上下來，我徑直撲進了他的懷裡, 眼裡點綴著漫天星辰。

我轉過頭，指著宋晏辰：「我高中男友, 戀愛加分換了我繼妹那個。」

宋晏辰的眼中劃過傷痛。

現男友將我小心摟住, 看了一眼宋晏辰, 朗聲道。

「謝謝你當時的選擇，不然我不會遇到書顏。」

但她們現在多高興，後面就會哭得多慘。

「命謀」現男友拉開車門扶我上車，溫柔的說：「車裡給你買了小蛋糕, 先吃著，一回家我就做飯。」

我笑眯了眼。

其實隻有真正走出去，才會明白天之驕子遍地都是，當年的年級第一也不過是蒼茫眾生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真正厲害的人, 外剛內柔，謙虛知禮。

正如我現在的男友，出身富貴又接受頂級教育，卻從不自傲誇大，更不會認為我高攀他從而高高在上，一言一行都體貼備至, 極盡溫柔。

上輩子我和宋晏辰在一起後，就算沒有孟菲雪, 其實日子也一塌糊塗。

他因為是年紀第一, 總覺得是我佔了他的便宜，低他一等, 相處時便總是高高在上，對我處處貶低。

所以重來一世，我從內心抗拒加戀愛分，後來遇到男友, 他耐心而溫柔追了我三年, 一點點熨平我那些小小的傷疤。

透過車窗，我最後看了一眼宋晏辰，他站在原地，瘦削的身體僵直麻木, 而後忽然抬起手遮住眉眼，也遮住了風中細碎的哽咽。

他哭得悽慘。

我平淡的收回視線。

謀愛先謀生，愛人先愛己。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