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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不見上仙三百年 3245 2024-10-28 23:0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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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但他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來。


    再加上他曾經確實護著一方太平,知曉他的人,從未懷疑過他會做出一些常理難容的事情。


    那些被他收留、教養的孩子,在無人知曉的高塔裡又慢慢變成了他的祭奠品。


    血、肉、皮骨……


    一旦入了邪道,這些東西都成了他渴求的東西。


    為了不被人看出,他每殺一個孩子都格外仔細小心,做得不動聲色——


    從最親近的殺起最容易的手,因為不設防。


    從最無反抗之力的殺起動靜最小,因為不費力。


    ……


    他享用得很慢,修補得又十分精心。


    於是高塔裡活人越來越少,行屍越來越多,卻遲遲沒被發現。


    但散修後來越陷越深,所渴求的也越來越多,那樣緩慢細致的手法已經不適合他了。


    區區一些活人根本攔不住他的變化——他依然在衰老,腐朽,每日睜眼都能聞見自己身體裡枯萎衰鈍的味道。


    他留了最棘手的兩三個弟子沒殺,作為退路。然後開始尋找新的辦法。他控制著那些行屍、也控制著尚還活著的弟子。


    倘若有不方便出面去做的事情,就驅使他們去做——死人方便,就驅使行屍。活人方便就驅使那兩三個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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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數年。


    那位散修借用一些陰毒術法,用京觀數以千萬計的亡人鋪了一條“路”,由此在神木被封禁時得到了一點碎枝。


    尋常來說,神木碎枝若是流落在人間市井,藏是很難藏住的。偏偏京觀是個例外……


    這裡聚集著數不清的巨大墳冢,埋著數不清的亡人,縈繞著數不清的屍氣煞氣,這種至兇至邪的地方,恰好掩蓋住了神木碎枝的氣息。


    於是那位散修走上了許多人禁不住誘惑會走的那條路。


    他借著神木碎枝,不斷往復——


    他回到自己殺第一個孩子之前那個節點,將他所收留之人全部趕走。然後忍了邪念好幾年,最終爆發之時瘋到自己都控制不住,屠了附近城鎮的人,一發不可收拾……


    他也回到過走火入魔之前,想要就此自封,卻又舍不得後來的一身修為,以及為所欲為時的滿足和痛快。


    他還回到過更早時候,索性避開京觀,另尋洞府。卻又在見到京觀亡魂作祟時,忍不住出了手,然後又慢慢回到了老路。


    人總是復雜至極。


    那散修往復來回多了,連他自己都弄不清自己究竟是善是惡,為何曾經做了那麼多善事,後來又能做那麼多惡事?


    為何後來殺人啖肉都不眨眼,回到過去看見亡魂作祟,卻還會忍不住出手救人?


    後來往復得多了,他便麻木了。


    他反反復復地過著那數十年的生活,這樣不行便那樣,那樣不行再換一樣。以至於有時候他會忽然懷疑,自己才是唯一無家可歸的亡人,困在那數十年形成的局裡。


    再到後來,他甚至忘記自己這樣反復回去究竟想要什麼了,隻記得這種“想要回去”的執念。


    ……


    那是靈王接過的最麻煩的天詔。


    因為那名散修往復了太多回,僅僅是他一個人,就衍生出了數十條不同的線。


    烏行雪記得太清楚了……


    每一次的起始,都是他飛身落於京觀,站在那座不見光亮的高塔之下,仰頭看著塔上懸垂的鍾。


    他總是抬手合上銀絲面具,遮住容貌,再一撥劍柄,走近青灰色的冷霧之中。


    穿過冷霧,他就會落在其中一條線上。


    他看著那位散修走著既定的路,直到抓住因果轉變的節點,然後提劍斬得幹幹淨淨。


    每斬斷一條線,他總要再探查一番,清理掉一些錯漏的細枝末節,確認一切無誤再奔赴另一條。


    而確認無誤,就意味著他要看到那些關鍵事情發生……


    於是他輾轉於那些混亂的線裡,斬殺、清理、探查。


    他得一遍又一遍地看著那位散修每日提著驅靈燈在京觀巨大的墳冢中靜靜逡巡,再去塔頂敲響那枚古鍾。


    看著他先助人救人、再害人殺人;看著他由善至惡。


    他還得一遍又一遍地確認那些被收留的孩子,依次落入虎口,一個接一個死去,變成受人控制的行屍。


    他有時候會在屍首邊站上很久,但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他握劍的手始終很穩,站在霧裡時也總是身形長直。他戴著面具,所以無人知道面具下的那張臉上會有什麼表情。


    他總是站著,良久之後甩去劍上的泥星或是血珠,轉身沒入濃霧裡。


    到後來他看了太多次散修的生平,看了太多次孩童死去,看了太多次屍山遍野,每一條都是由他掰過來的。


    以至於有那麼一瞬間,他生出了一絲微妙的厭棄感。


    他也不清楚那忽然橫生的厭棄感從何而來,又是衝著誰——是厭棄那些行事不顧後果的人,還是也包含提著劍仿佛旁觀者的自己。


    清理掉所有亂線後,他回到了正常的時節、正常的人間。


    很巧,那時正值三月,於是他去了一趟落花臺。


    落花山市剛開,燈火連綿十二裡,映得滿山胭脂紅。


    他沒有既定的去處,隻是穿行於熙熙攘攘的人海中,看著那些熱鬧的攤販推車,以及彌漫成嵐的煙霧。


    他倚著客店門柱聽說書先生滿嘴跑馬,聽了幾場鑼鼓喧天的戲,拿模樣討人喜歡的糖糕吃食逗過一些小娃娃。


    那是他在人間逗留最久的一次。


    但因為他穿行於混亂交錯的線裡,不耗真正的時間,所以在其他所有人看來,靈王離開仙都不過區區兩日,而那兩日幾乎都在落花臺。


    沒人知道那段時間他見過什麼、做過什麼,也沒人知道他為何會那麼喜歡那個熱鬧的集市。


    蕭復暄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說,在京觀見過他的人。


    第58章 棺木


    從回憶中猛然抽離的滋味並不好受。


    回神的瞬間, 烏行雪耳邊還有無數聲音錯綜交雜。


    他能聽見蕭復暄說“我在人間見過你”,能聽見落花山市的說書和叫賣,也能聽見京觀的風聲、隱隱鬼哭以及高塔上的鍾響。


    甚至還有在他斬斷亂線時, 不知名的靈魄解脫後徘徊不走, 問他“你是誰”的模糊嗓音。


    ……


    太多太多。


    但最終, 這些回憶裡的聲音都消散了,隻餘下了一個念頭——


    這就那座塔。


    這座封家密地裡的高塔, 就是散修住過的那座。


    烏行雪穿過神木虛影,看著他們身處的這座高塔。


    在蕭復暄劍氣橫掃之下,整座高塔一片狼藉, 椽梁砸落斷裂, 裡面包裹的白玉精和神木枝丫散落在地。


    全然沒有半分當年的痕跡。


    它模樣有所更改, 構造略有不同, 最頂上的那枚古鍾也不見蹤影。即便當年住在高塔的散修站在這裡,恐怕都認不出來。


    準確而言,是不可能認出來。


    因為在那段往事的最終, 在烏行雪斬斷亂線之後,那座高塔已經毀了——


    那位散修或許是元氣大損無力回天;或許是厭倦了不斷的掙扎與回溯,又或許是善的那一面又佔了上風……


    他丟了一道咒術, 自己闔目端坐於塔中,同高塔一並葬於無邊炎火。


    依照常理, 那座高塔既然已經毀了,便不可能再出現。


    世人都會這麼想,除了烏行雪。


    因為在烏行雪眼裡, 一座毀去的塔也可以完好無損地重新出現。


    但不是在現世, 而是在某一條線裡。


    如果當年的天詔不小心漏掉了一條線,而當初的靈王沒有斬斷它, 那麼,那條線上的一切人和事便會繼續沿著時間朝前走。


    散修可以沒下那道咒術,高塔也可以繼續存在。


    他們現在就站在一條沒被斬斷的線裡。


    “怪不得……”


    烏行雪輕喃出聲


    怪不得之前寧懷衫和醫梧生說封殊蘭的年紀算起來不太對勁,而封徽銘這個人他們更是從未聽說過。


    因為這裡同現世根本不在同一條線上,這是當年的一道分支。


    ***


    但即便是分支亂線,也是有因果的,不會出現平白無故的牽連。


    一般來說,這座高塔即便沒有被毀去、繼續存在,也是與那位散修關系最深。


    可如今,它出現在了封家的密地裡,被封家圈劃進了自家地盤。


    那就十分耐人尋味了。


    要麼封家與那位散修關系密切,散修走了或是死了,將高塔留給了封家。


    要麼就是最為常見的理由——怕高塔裡殘留的邪術禁術為禍人間,封家作為修行者,把險地圈進了自家鎮著,隻是鎮著鎮著又起了一些私心,於是開始借助高塔裡的神木之力助其修行。


    再或者……就是封家出於某種緣由,需要借助這座高塔做一些事,所以將它劃進了自己的地盤。


    烏行雪正盤算著,忽然聽見一聲鏘然劍鳴。


    就見“免”字劍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直衝封徽銘而去,貼著他的脖頸釘在牆上。


    封徽銘臉色煞白,眸光死死盯著不斷顫動的劍身。


    他倒也沒有坐以待斃,就見他忽然下滑,避開劍刃的同時躺倒在地,而後兩手一撐。


    他橫翻一圈,想要去抓自己的劍。


    就聽“轟”地一聲響,“免”字劍依然從牆面拔出,精準地釘在他手前,仿佛早已預料到了他的動作。


    他但凡再往前伸一寸,就被劍釘穿手掌了。


    封徽銘倒抽一口氣,反身又是一滾——


    再次被劍貼臉擋下!


    他掙扎了好幾回,最終脖頸、手腳、連同頭頂都被金光劍影死死抵住,隻要再動一分,就是橫屍當場。


    “你——”封徽銘目眦欲裂卻動彈不得,他捏著拳,咬牙道:“上仙有話直說,何必如此相逼!”


    就聽蕭復暄的嗓音響起,沉聲問他:“這塔為何在你家?”


    烏行雪先是一怔。


    繼而反應過來,蕭復暄的氣勁還纏繞在他心髒上,能聽見他心中所思所想,自然也知道了他方才盤算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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