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裡，我去剪了個頭。
當晚，舅舅醉酒跌入池塘淹死了。
舅媽竟然起訴我賠償三百萬。
聲稱都是我克死了舅舅。
當晚，我悄悄點開附近的醫美。
「親親！你們植發都什麼價位？」
復活吧，我親愛的舅舅！
01
因為我爸堅持禮數不能少，所以大年初二我們一家三口都到外婆家探親。
我外婆翻著幾袋子的補品和吃食，嫌棄道:「又買這些浪費錢的東西。有什麼用？還不如換成錢呢。」
我媽知道她的德行，也不慣著。
當即伸手要拿回來。
「行行行，你不要我等會就帶回去。」
我外婆嚇得趕緊把東西拿到身後，怒道:「哪有孝敬老娘的東西還往外拿的？你也不嫌丟人！」
然後開始碎碎念:「還不是你侄子歲數到了也該結婚了，家裡到處都要花錢。
「你要有心多幫襯幫襯他，我就謝天謝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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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撇撇嘴，推著我往屋裡走。
「我家閨女就不用花錢了？誰家孩子誰心疼。養不起就別生！」
我外婆氣得跺腳。
不過這幾年她在我媽手裡討不到好，也不敢太得寸進尺了。
我在一旁聽得暗爽。
不怪我媽生氣。
從小我外婆就重男輕女，我媽嫁給我爸後才逃離這個狼窩。
結果我外婆三不五時還攪得我們家雞犬不寧。
甚至我三歲時，她還撺掇著想把我賣了。
我媽如今能跟她維持最後一絲情面，全是看在我那個為人和善老實的老父親面上。
02
到了客廳，我舅舅窩在沙發看電視。
見到我媽敷衍地喊了句姐，姿勢都不換一下。
而那個小我兩個月的表弟幹脆連眼皮都不抬，隻顧著打遊戲。
我媽習以為常，招呼我坐下自己泡茶。
直到我舅媽從廚房出來。
她見我爸幫外婆把一大堆東西放進屋，喜笑顏開。
「姐和姐夫來了？我正準備看做點什麼吃的。不知道外邊還有沒有賣熟食的。」
雖然是老套路，不過我還是忍不住在心底翻個白眼。
每年舅媽都是這說辭，生怕多花一分錢買菜招待我們。
我媽也懶得計較，客氣道:「別忙活了。我們帶了半隻鴨半隻雞。還炸了些雞翅和肉卷。你要願意就隨便炒兩個青菜開飯吧。」
舅媽兩眼一亮，立馬應聲。
然後喊著她兒子:「天勝，快，別玩了！你姑姑帶了好吃的，趕緊上桌吃飯！」
然後飯桌上，我舅媽不停給陳天勝夾菜。
生怕她兒子少吃一口。
而我外婆則把剩下的一個雞腿一個鴨翅，全夾到她兒子碗裡。
我舅舅也不客氣，埋頭就吃起來。
我媽看著，忍不住道:「這麼多菜還怕不夠吃啊？至於這樣嗎？」
難看！
結果我外婆兇巴巴地看向我媽，沒好氣道:「我們可不像你！也就過年才吃得上這些東西。平時還要省錢留給天勝娶媳婦呢！」
我看著兩個大男人頭都不抬，吃得滿嘴流油。
心裡閃過一絲嫌惡。
我媽見說不通，抿抿唇。
然後低聲跟我說:「能吃就吃。不能吃等會回去媽帶你去外邊吃。」
我微微一笑，給她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
就在這時，舅媽突然笑道:「姐。笑笑今年 22 了吧？這讀完研究生出來得多少歲啊？
「要我說，不如趁現在年輕，趕緊相親找人才是正事！」
我媽幹笑兩聲，不接話。
舅媽見狀便轉頭對我說道:「笑笑，舅媽也是為你好。這女人讀再多書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得找個好男人嫁了。
「我跟你說，我娘家親戚那邊正好有個男孩，別提多老實了！也就比你大六七歲。家裡有車有房，還有間小鋪子，條件可好了。
「你看要不趁著這幾天有空，我幫你約出來見見？
「沒準年底啊，你媽都能抱上外孫了！呵呵呵～」
我見她說完笑得前俯後仰，實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皮笑肉不笑道:「不用了舅媽。我還在讀書，不考慮這些。」
我舅媽笑聲一頓。
立馬不贊同地看著我:「你讀書有什麼要緊？反正也能領證了。
「而且等有了孩子就退學唄。男方可是高中文憑，不在乎這些。」
我眉頭一挑，攥著筷子壓著怒意。
偏我舅媽無所察覺，還繼續道:「那個男孩子真是又高又帥。要不是腿腳從小有點跛，根本都輪不到你！
「不過你放心。除了這點，人品家境那是一頂一的。
「舅媽絕對不會坑你……」
我媽忍不住了，當即拍下筷子。
皺眉道:「弟妹，你什麼意思？我們家笑笑大好年華，將來研究生畢業。你給她介紹個高中文化的殘疾人？」
我爸顯然也不高興，難得沉默著沒打圓場。
舅媽ţü¹見我們一家冷著臉。愣了下。又鼓起氣不滿道:「喲！姐，瞧你這話說的，我也是一片好心。
「那男生雖然跛腳，但不影響走路更不影響生孩子啊！笑笑嫁過去就是享福的命。有什麼不可以？」
然後還埋怨道:「而且就算不願意，你也不用說得這麼難聽吧？真當你閨女是什麼天仙鳳凰呢？」
我當即冷笑。
「舅媽。我就是個普通人，也用不著你這份好心。你要覺得這麼好，幹脆跟我舅離婚自己嫁過去唄！」
我舅舅臉一黑，我外婆當即瞪著我舅媽
舅媽一慌，隨後拍桌怒道:「你放什麼狗屁！
「小小年紀不學好！誰教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真是沒家教！」
我淡定回道:「不好意思啊。我爸……確實沒教我怎麼咬狗。」
然後扭頭看向我爸媽:「好險啊！差點把她看成個人了！」
04
我爸無奈地看著我，我媽沒忍住幹脆直接笑出聲。
我舅媽反應了一會，才難堪得臉色漲紅。
發現沒人要替她出頭後，馬上指著我罵道:「你個死丫頭！牙尖嘴利！
「我好心給你介紹好人家，你不領情還罵我！
「想你這種德行人家也看不上你！
「呸！屁股沒有二兩肉的玩意，當心以後兒子都生不出！像你媽一樣沒用！」
「嘭——」
「夠了！」
我爸突然拍桌而起，沉聲道:「既然舅媽這麼不歡迎我們，我們就走吧。以後也別來了！」
我跟我媽面面相覷，沒想到一向和善的爸爸這次竟然第一個掀桌子。
可見我爸有多生氣！
舅媽怵了下，嘴上卻不饒人:
「哼。不來就不來唄，當誰稀罕？」
然後想起這是她的地盤。幹脆繼續撒潑。
「看這死丫頭又做指甲又染發。不三不四，流裡流氣！整一個小太妹！
「以後嫁不出去了，可別求到我跟前！！」
我爸話都不多說一句，拉著我們就往外走。
「走走走，趕緊走。這地方多待一秒都嫌髒！」
我跟我媽原本怒火衝天的情緒，卻不約而同得到了緩解。
我爸雙親早亡，所以他哪怕知道我外婆有各種各樣的毛病和封建觀念，都願意從中緩和我媽和她的關系。
隻怕我媽以後萬一後悔，子欲養而親不待。
可我跟我媽不這麼想啊！
所以如果借著這次機會，我爸以後都不再當和事佬，能徹底斷了跟外婆這邊的聯系，那簡直是天大的喜訊！
太值了！
不過我也不打算就這麼忍氣吞聲。
所以當天下午我就重新去換了個發型。
不但新剪了頭發，還選了個更顯眼的熱辣粉。
然後發到朋友圈。
配文:【剪個新發型，換個新發色。新的一年，紅紅火火。丟掉所有垃圾的人和事/開心 jpg】
我爸媽不約而同給我點贊。
朋友同學也紛紛留言，或誇我好看或誇我大膽。
隻有我舅媽，陰陽怪氣道:【小太妹！】
我見她破防，不由滿意地笑了。
不枉我特地把她從朋友圈黑名單拉出來。
能氣死她最好！
不過此時誰也不知道。
我舅媽沒氣死，但第二天我舅舅卻意外去世了！
05
我Ṭŭ̀⁴媽收到消息時，我們一家剛好在吃午飯。
我們都很震驚。
畢竟昨晚還生龍活虎好端端的人，怎麼突然就死了？
我媽蹙眉解釋。
「聽你鄰居嬸子說，是你舅昨晚喝多了，自己醉酒掉進池塘淹死的。你舅媽以為他又去通宵打麻將，便沒人找他。
「第二天是有人路過看見池塘裡浮著的屍體才報的警。」
我媽說完，我們三人默契的沉默了一會。
畢竟昨天我們才跟舅媽大吵一架揚言以後都不去他們家。
沒想到今天就……
最後是我爸率先開口。
「好歹是你親弟。如今人死不能復生，我們就去送最後一面。也當全了今生的緣分了。」
我媽猶豫了下，點點頭。
然後爸爸開車帶我們再次到外婆家。
沒想到她們還沒回來。
於是我們又掉頭去了警局。
我爸媽見到哭的肝腸寸斷的兩人，正想上前慰問兩句。
結果我舅媽一看見我，先一步衝過來抓著我喊道:「就是你！就是你害死我老公的！」
「劉語笑！我打死你！」
我舅媽瘋了一樣撕扯我的頭發和衣服。
我聽得一頭霧水，卻也連忙反擊。
好在我爸媽反應迅速，連忙把我舅媽拉開。
我媽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陳耀光自己淹死的，關我們笑笑什麼事！」
我捂著脖子上泛著尖銳刺痛的地方，也一臉怒容。
根本不知道這事跟我有什麼關系？
下一秒，我舅媽撕心裂肺的大吼:「怎麼不是她！都說正月理發死舅舅。
「我看就是劉語笑克死我老公！你們必須賠！」
06
她的聲音震耳欲聾。
滿屋子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但也因此，屋裡突然詭異的沉默了一瞬。
我也是直接無語。
要是正月理發死舅舅這麼「有用」。
那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去植個發，看看能不能復活一下啊？！
我爸雖然無奈，但還算壓得住情緒。
好言說道:「她舅媽，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
「但這件事隻是個意外，沒人願意這樣。不過你再怎麼傷心，也不能這麼隨便汙蔑我們笑笑！」
我媽也點點頭，附和道:「就是。陳耀光自己醉酒淹死的，關我們笑笑什麼事！」
我外婆這時卻衝過來一巴掌扇在我媽臉上。
「陳勝男！你弟弟都死了！你還在這說什麼風涼話！」
「țû¹要不是這個小蹄子跑去剪什麼頭發。你弟弟好端端的怎麼可能會死！」
我爸連忙推開舅媽，上前擋在我媽跟前。
冷臉對我外婆說道:「媽！耀光意外走了，我們都很難過。」
「但這事跟勝男、笑笑都沒有Ŧûₓ關系！你憑什麼打她。」
我外婆撒潑道:「她是我生的！我想打就打！關你什麼事！」
我看著我媽倔強的身影，泛紅的雙眸。
心底生氣濃濃的戾氣和心疼。
小時候懵懵懂懂，我曾對我媽說她的名字真好。
勝男勝男，外公外婆肯定是覺得她以後比男孩子要強要優秀，對她寄予厚望。
我媽笑笑不語。
後來懂事了。
我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