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首頁
  2. 不見上仙三百年
  3. 第102章

第102章

不見上仙三百年 3450 2024-10-28 23:05:47
  • 字体大小 18
  • 可火燒起來卻隻用了一剎那。


    僅僅是一個剎那之間,那些熱鬧的、明亮的、令人依依不舍的所有就都吞沒在了大火裡,無邊無際。


    他看著那些往來嬉笑的人群被大火包裹,皮肉皺縮,即便是那一刻,他們也不哭不叫,甚至在皺縮前,臉上還帶著那種笑意。


    那些笑意一遍一遍的告訴他:這些都是空空的軀殼,他們早就不在了,你所誇贊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些世人傳言裡的哭喊和恨意,都來自於那些捆縛的靈魄。


    它們離烏行雪極近,所以烏行雪幾乎是眼睜睜地看著它們從欣喜變得茫然,再變成怨恨。


    它們在大火中掙扎著,嘶吼著,唾罵不休。


    它們睜大了眼睛,透過火光盯著烏行雪喊道:“不是解脫麼?不是該還我們自由麼?不是應該……讓我們活麼?”


    靈魄渾渾噩噩,在此捆縛太久,它們已經弄不清了。


    它們以為解脫就是回歸軀殼,自由地重新活過。可其實不是,它們脫離軀殼已經太久、太久了。它們……已經算不了活人了。


    死者不能復生,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


    它們的解脫其實是脫離捆縛,塵歸塵、土歸土,去往下一個輪回轉生。但沒有人會喜歡離去的瞬間。


    所以它們不甘、憤怒、怨恨、痛苦……


    它們在衝天的火焰裡翻滾、尖叫,將所有的不甘、憤怒、怨恨和痛苦都宣泄到了那個說要“送他們解脫”的人身上。


    而那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動,甚至也沒有眨眼,就那麼站在由他而起的大火中,沉默地看著它們。


    它們口不擇言,哭叫:“你騙我們!”

    Advertisement


    烏行雪沒有解釋。


    死在他手裡的人太多了,不是每一場死亡都有解釋。也不是解釋了,那些故去的亡人就不恨了。


    每一個死去的人應該都是恨著他的吧,無一例外。


    所以多一個少一個全無區別。多幾千,少幾千也全無區別。


    它們又叫道:“你不得好死——”


    烏行雪笑了。


    笑完,他闔眸答道:“好。”


    他聽見那些靈魄在歸去之前嘶聲尖叫,一遍遍地喊著“好難受”,喊著“我會記住你,我會記住你……”,喊著“你這個魔頭”。


    能讓這些靈魄就此解脫的,並不是一場簡單的火,那火裡融了靈王自己的一點靈魄。


    於是,那些靈魄被燒了多久,他自己就被燒了多久。那些靈魄死去時有多痛苦,他就有多痛苦。


    但他依然站得筆直,像曠野裡一棵孤拔的樹。


    他承受著嚴寒和痛苦交錯之感,在通天徹地的火光裡抬起頭,像是透過彌漫的黑雲看向那不知何處的靈臺天道。


    他動了動唇,啞聲道:“看見了麼,這是凡人之死。”


    第85章 劈靈


    他和天道同根同源。不知那凌駕於仙都之上的靈臺天道, 能不能通過他這具軀殼,體味到哪怕一丁點……


    恐怕是不能的。


    恐怕從來都不能。


    這才是最為荒謬、悲哀之處。


    因為那個站在對立面的並非是某一個人、某一件事。那是靈臺天道,它碰不到、摸不著。所有的不甘與憤怒宣泄出去, 甚至得不到一點回音, 就像用盡全力刺出去一劍, 卻刺了個空。


    而它依然在端著它所謂的平衡和道理,福禍相依, 善惡共存,仙人有別……


    因為仙人有別,所以同樣一場大火, 燒得凡人靈魄魂歸塵土, 燒得烏行雪灼痛入骨, 但他的皮肉卻毫發無損。


    因為他有神性, 他是仙人之軀。


    即便先前心神不穩時,他已經邪氣纏身了,即便他手裡剛有數以千計的靈魄死去。但他依然算個仙。


    多可笑, 他明明滿身邪氣繚繞,卻依然還算一個仙。


    可世間還有第二個這樣的仙麼?


    沒有了。


    滿世間隻有一個靈王,滿手殺孽, 不人不鬼,不倫不類。


    隻要神木多存在一天, 隻要這樣的靈王多存在一天,那些斬不斷理還亂的線,那些因為生死貪心而起的禍端, 就一日不得停歇。


    這個念頭在烏行雪腦中盤旋不散。


    ***


    那些捆縛於此的靈魄在火中散去後, 封禁之地渾然一震,看不見的威壓如水波一般蕩散開來。


    大火灼燒的嗶剝聲響中, 隱約傳來了沙沙的輕動。


    焦土一片的曠野中忽然出現了一道虛影,那道虛影有著世間最美的冠蓋,如雲如霧,如煙如霞。


    那是隱匿於禁地裡的神木。


    此時因為隱匿之術被撤,終於在曠野中顯露出來,就在烏行雪身後。


    那棵參天巨樹就那麼站在烏行雪身後,像他投注於地上的長影。而他卻沒有回頭。


    他依然身形孤拔地站在火裡,因為徹骨的冷和痛,光是站著都費盡全力。


    過了很久很久,他才仰起頭,看著神木的冠蓋枝椏籠罩於頂,花瓣不斷落下,從未停歇。


    他搓去指尖的薄霜,伸手想接住飄落的花瓣,卻什麼都沒碰到。


    生死輪回從神木上剝離之後,這些落花就隻剩虛影了,就像他所站著的這片山市一樣,都已成了空。


    假象而已。


    他看著自己空空的手掌,很輕地眨了一下眼睛,片刻之後低聲說道:“我有點累了……”


    他化身為人,被點召成仙至今,斬過數不清的亂線,收拾過數不清的爛攤子。他忍受過不知多少回難以忍受的皮肉之苦,每一次他都能一笑置之,擺擺手就過去了。


    唯獨這次……


    可能過不去了。


    那些無盡悲哀的後面是憤怒,憤怒後面是漫無邊際的空茫,空茫之後,是兜頭而下的疲憊。


    他從來沒有這麼累過。


    我是誰……


    我還應該如此存在麼……


    那一刻的靈王在心裡問自己。


    其實在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有答案了,在他把神木的隱匿之術撤去時,他已經打算好要做什麼了。


    但他沒有立刻動,而是站了很久。


    他在那遲疑中自嘲一笑。


    心說你看,即便做過仙,也能體會到凡人將死之時的感受。確實有諸多遺憾,諸多不舍。


    他甚至某個衝動間想先回仙都看一眼。再去南窗下走一遭,他想看看蕭復暄。


    他喜歡那種出於愛意的親近,那些因某一個人而起的悸動和歡喜。同他坐在枝椏間看過的那些生死離散都不一樣,是獨屬於兩個人的。


    這種牽連他第一次體會,無可參照,也形容不清。


    隻知道凡人走到終時常會想家,他並非凡人,雖然化身於落花臺,卻也不算有家。


    他無家可想,隻有蕭復暄。


    他想起在仙都的初見,蕭復暄隔著長長的白玉臺階抬眸看過來;想起南窗下的屋檐,蕭復暄半跪著,低頭看過來。想起在落花山市,蕭復暄隔著漫漫燈火看過來……


    想起有一回,他辦完天詔的事回到仙都,恹恹懶懶的不想動彈。他支著頭倚著榻,灑了一片紙人捏成的戲子,在他憑空造出來的戲臺上敲著鑼镲唱著戲。


    他在咿咿呀呀的曲調中囫囵睡著,隱約聽見有人抬簾而入。他懶洋洋睜開一隻眼,蕭復暄扶著桌案低頭過來吻他。


    他應和了一會兒,聽見蕭復暄低低沉沉的嗓音在唇縫間響起,問他:“烏行雪,你怎麼睡覺還要聽著戲子敲鑼镲。”


    他不知怎麼作答,迷迷糊糊玩笑道:“不然你來敲也行,敲得比戲子好聽我就把兩個小童子賞給你。”


    那兩個小童子呆若木雞地站在門邊,隔著一層簾子也看不清屋裡狀況,小聲問道:“我們要跟著天宿大人了嗎?”


    蕭復暄答道:“免了。”


    他回完小童子,垂眸仔仔細細地看著烏行雪的眼睛,又朝那些戲子瞥了一眼,低聲問道:“你是不是厭惡一個人呆著?”


    烏行雪當時怔了一下。


    很多人聽過他愛用紙人捏戲子的傳聞,很多人猜測過原因,好奇時也大著膽子問過他。他說過很多玩笑似的理由,旁人雖不相信但也並不較真。畢竟隻是愛聽點熱鬧響動而已。


    隻有蕭復暄,仿佛一眼能看穿他,問他是不是不喜歡極度安靜的環境,是不是厭惡一個人呆著。


    他當時心裡像是被人輕輕捏了一下,酸軟一片。但嘴上卻否認了,說了些其他理由遮掩過去。


    因為他不想讓蕭復暄深究他為何會排斥極致的安靜。


    他不想讓蕭復暄知曉他殺過那麼多人……


    直到如今,他也還是一樣。


    他想去看看蕭復暄,但他低頭看了自己一眼,那些靈魄在大火中消散之後,他身上的邪魔氣更多了。


    那絲絲縷縷的黑色煙霧繚繞著他,散發著邪魔才會有的氣味,那是亡人的不甘和怨恨。


    他要如何以這副模樣出現在專斬邪魔的天宿面前……


    那會讓他難過又難堪。


    他去不了。


    凡人中的幸者在終時有家可歸,但他……恐怕見不了那個人了。


    他沉默良久,從袖裡掏出符紙,折了兩道散出去。


    那張符紙在霧裡化作一縷春風,乘著青雲直上仙都,替他去了南窗下。


    可南窗下雖有燈火,卻不見蕭復暄蹤影。


    他當初為了逗趣,硬塞給蕭復暄的十來個小童子攢聚在宮府門邊,應對著宮府門外的來客。


    南窗下鎮著仙都煞氣最重的渦,這裡一貫沒有什麼來客。這會兒卻一反常態,來了好幾位仙。


    那些仙帶著仙使前來拜會,面露擔憂地問小童子:“方才仙都震蕩不息,叫人實在擔心,我們特來拜會一番,不知天宿大人怎麼樣了?”


    小童子說:“我家大人不在宮府。”


    仙人俱是一愣:“不在?”


    小童子指了指南窗下一角說:“大人已將那作祟的煞渦壓鎮下去了,各位大人不必擔心再出禍端,至少暫時不會有事。”


    仙人們長籲一口氣,但還是客氣而擔憂地問了一句:“那天宿大人他……”


    小童子作了作揖,道:“我家大人交代了一句有急事便不見了,許是今日靈神損耗太重,去調養了。”


    仙都眾仙若是靈神受了損耗,大多會在自己的宮府閉門調養。唯獨天宿是個例外,畢竟這南窗下需要他鎮著煞氣,根本不是個能調養的地方。他若是調養,都是去人跡罕至的洞天絕境。


    仙人們又愁容不展道:“這仙都煞氣當真如此之重,將天宿都耗損到如此境地。”


    誰知小童道:“也不單單是仙都的煞氣,各位大人不用那樣擔心。”


    仙人們一愣:“哦?還有別的禍事?”

    作品推薦

    • 愛意散在秋風裏

      柳茵第一次入围电影节最佳女主角提名,向我的未婚夫周贺川要了一件礼物。 他从不离身的那串佛珠。 聚光灯下,周贺川亲自摘下,为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戴上。 神态专注虔诚。 后来有媒体扒出,那串佛珠是我一步一跪求来的。 在佛寺前等了一天一夜。 当天晚上,周贺川坐飞机去了那间佛寺,在千年古树下找到了我曾经写下的祈愿 信—— 「唯愿周贺川与沈念微,长长久久。」

    • 左耳情話

      和聋子竹马联姻后,我们天天做恨。 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五年时间一到,本打算立刻解除协议。 眼前却浮现出他聋着耳朵为我买糖葫芦差点被车撞的画面,一下心软。 直到后来打算去跟他协商要不要就这样过下去时,楼道间传来他兄弟的打趣声: 「哥们,装聋装上瘾了?」 裴越把玩着助听器,靠在墙上勾唇低笑: 「只有我聋着,她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 一墙之隔的我蒙了。 那我在床上说的那些荤段子,他岂不是全听见了?

    • 情深難逃

      畢業后很多年,我寫的破鏡重圓文偶然爆火。男主是他。 新書發布會,他作為投資方坐在臺下。 他女朋友笑著說:「我們就要訂婚了,請某些人不要自作多情。」 記者仍不死心,「沈總,你討厭作者,為什麼還要買下版權?」 沈書謹看都不看我,答得云淡風輕:「劇情拙劣,我不想再看到它。」

    • 阻止小姑子嫁精神小夥後,我家破人亡

      "上一世,我好心收留离家出走的精神小姑子回家,劝她打了孩子,重新回去上学。   她觉得我不懂真正的爱情,带着她的黄毛男友在我家楼下电摇直播。   小姑子辍学在家待产,被奇葩孕妈群洗脑,大夏天也要开暖气,怕自己宫寒把男宝冻坏了。   我好心劝她科学养育,还给她找了个阿姨照顾,她觉得我嫉妒她的好大儿,见我就骂。   就连破水进医院了也不忘开同城直播感谢家人们的打赏,顺便推销一大波三无产品。"

    • 重生後換個母妃

      母妃嫌我是女儿身,把别人的儿子当宝。她为假儿子谋皇位,

    • 仙劫

      师姐七岁筑基,二十岁便结元婴,被公 认为千年一遇的修仙天才。只有我知道,她体内有一半妖皇血统。

    目錄
    目錄
    設定
    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