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班主任拉了一個家長群。
她在群內發消息。
【開學在即，我建議我們學生家長共同為老師們買一輛車，為學校捐一棟樓，以便孩子更好的發展。】
【我算了一下，平均下來一人十八萬八，大家把錢轉我銀行卡就行。】
群內一片死寂，於是我冷笑著回復：【如果不轉呢？】
1
此話一出，群裡許多家長紛紛冒了頭，開始為老師說話。
李曉雨爸爸：【我覺得楊老師的建議可行，買車能方便老師通勤，新樓能有個新環境，都是為了孩子好。】
周雨薇媽媽：【是啊，十八萬八也不多，怎麼有人聽見交錢就這麼大反應/捂嘴笑。】
吳錦樂爸爸：【哈哈哈，估計光把孩子送進來，就把家裡錢花完了吧！】
【這樣，我出二十萬，幫付凌霄媽媽分擔一下壓力，不用謝，對我來說都是小錢。】
不少家長都誇他大方，人好。
班主任趁機譏諷我：
【請付凌霄媽媽多跟其他家長學學，收錢不是目的，隻是為了給咱們 2 班孩子更好的教育資源，不要舍不得花錢，免得將來孩子跟你一般小家子氣。】
這話看得我笑了，說誰小家子氣？
【不當冤大頭就是小家子氣，這是哪門子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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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樂媽媽附和我：【是啊，十八萬八確實有點貴了，又買車又捐樓的，這跟孩子學習不沾邊啊，我見別的學校也不收這些。】
我心中稍慰，家長群裡還是有正常人的。
下一秒，班主任艾特了闫樂媽媽。
【現在還沒開學，您要是覺得十八萬八貴，建議盡早為闫樂轉校，因為我們學校是主打精英教育的，如果家長能力不足，我們的工作也很難展開。】
闫樂媽媽瞬間沒聲了，其他家長不耐煩說道：
【@闫樂媽媽@付凌霄媽媽就因為這點小錢在這跟老師頂嘴，煩不煩啊，不樂意掏這個錢就按楊老師說的，趕緊給孩子轉學，別在這耽誤我們孩子。】
我眉頭一挑，沒理會這些顯眼包，指尖在屏幕上飛舞：
【這是精英教育？我看是精準扶貧吧，自己買不起車，就拿孩子威脅家長，讓家長湊錢給你買，孩子還沒接受精英教育，你先當上精英是吧？】
李曉雨爸爸指責道：
【大家都是自發自願給老師買車，而且給學校捐樓是做好事，你這個女人太自私了，沒有一點奉獻精神。】
梁宿溪媽媽突然出聲：【李曉雨爸爸說得好，這才是為人父母的表率，別總想著自己，多為別人考慮考慮，不能太自私。】
吳錦樂爸爸：【哎，大家戾氣不要太重，一點小錢還上升到人品上，有點欺負弱女子了哈，家庭主婦精打細算很正常，不是哪個女人都像@梁宿溪媽媽你那樣自己開公司的。】
梁宿溪媽媽：【我沒當過家庭主婦，是我不懂了/捂臉笑哭，不好意思@付凌霄媽媽。】
幾個家長一唱一和，踩著我的臉討好班主任。
還有那個梁宿溪媽媽，優越感簡直要衝出屏幕了。
我疑惑，明明是為家長群體發聲、維護大家的合法權益，卻受到千夫所指，好沒道理。
這時班主任又說話了。
【@付凌霄媽媽@闫樂媽媽，全班隻有你們二位有意見，這樣吧，明天早上十點來學校一趟，我跟二位面談。】
2
懶得跟她掰扯，我正準備打電話給校長，兒子付凌霄跑過來：
「媽媽，什麼時候開學呀，我想讓新同學見識一下我做的機器人。」
見兒子這麼期待開學，我摸摸他的頭，實在不想做個掃興的家長，思索後答應了明天的談話。
能協商解決自然最好，如果姓楊的死鑽錢眼，那我隻能給校長、教育部門打打電話，給孩子換個班主任。
次日一早，我送孩子去培訓班後，又回公司籤了兩份文件，才掐點去了學校。
我到的時候，班主任正在跟闫媽說我的壞話，被我聽個正著。
「……一個單親媽媽，不舍得給孩子花錢，連孩子都養不好，拿什麼挽回男人？」
我掀了掀眼皮，哦，原來家長資料是可以隨便跟別人說的？」
「喲，聊我呢？讓我也聽聽？」
我徑直走進去，在兩人旁邊坐下，饒有興味地問道。
兩人臉色瞬間尷尬，班主任功夫深臉皮厚，馬上板起臉，率先發難：
「付女士，現在班裡三十名家長，隻有你一個不願意交錢，是孩子不想念了嗎？」
我皮笑肉不笑，反問她：「楊老師這是在勸退？」
班主任雙手抱臂，神色倨傲：「我不是勸退，隻是跟您提個建議。」
「要知道，我校是 K 市數一數二的高等小學，送孩子過來的家長哪一個不是社會上的精英？」
「您這種家庭的孩子，外面那些小學選選得了。」
「要是不交錢，也不樂意轉學，我還是那句話，不保證您的孩子會受到什麼對待，明白？」
她還是真是把囂張跋扈四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
不就是以為我沒錢沒背景，還是單親媽媽，看起來特好欺負嗎？
「既然不能好好溝通，我就隻能讓第三方來處理了。」
我拿出手機，淡淡陳述。
跟這種人動怒沒有必要，說再多她也聽不進去。
「打唄，隨便你打給校長或是誰，看看有沒有人理你，隨便打。」
班主任翻了白眼，把輕蔑浮於言表。
闫媽忽然拽拽我的袖子，悄悄湊過來：
「妹子，你家孩子是男孩吧？聽姐一句勸，想讓孩子出人頭地，就別跟老師對著幹，該交的錢別舍不得交。」
我知道她是好心，神色稍緩，還沒來得及張嘴，她下一句話讓我聽得生理性厭惡。
3
「別隻把孩子當孩子，養孩子也是投資，隻要孩子爭氣，成績出色，男人回頭找你是遲早的事。等他回頭了，你的好日子這不就來了？」
這三觀都歪到哪去了，不把孩子當人看，把他當投資，當成拿捏男人的資本。
笑死，靠男人就一定有好日子了？
真是聽君一席話，惡心好幾天。
我沒搭話，直接撥通校長熱線。
「喂您好，哪位？」
「我姓付，是衛校長嗎，貴校有些亂象我要投訴。」
那邊語氣瞬間不耐，隨口應付道：
「這位家長，不好意思，我今天有貴客要接待，有什麼事改天再說吧。」
說罷，電話被直接掛斷，態度極其惡劣。
班主任見狀，嘲諷之色愈發濃鬱，她噗嗤笑了：
「哈，我們校長可是很忙的，分分鍾幾百萬上下，別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為了一點小錢斤斤計較。」
「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配嗎？」
我微微皺眉，上個月衛校長來我公司談合作時，態度可不是這樣的。
這所學校要不是他極力自薦，我也不會報這邊的學校。
就因為我沒拿工作號碼打，他認不出來我，所以反差如此巨大。
果然也是個見人下菜碟的主。
看來得重新評估與衛校長的合作了。
「既然衛校長現在沒空，那等他有空了你再聯系我。」
我撂下一句話，起身要走。
「哎你……」
「楊老師在嗎？」
這時，門口來了位身穿名牌的豔麗女人。
班主任態度瞬間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笑臉相迎：
「呀，這不是梁宿溪媽媽嗎，您怎麼過來了？」
梁宿溪媽媽輕笑，食指勾著袋子，扔進對方懷裡：
「剛跟校長聊完，溝通了一下孩子的未來發展，順道來看看你。
這是我上周旅遊從國外帶回來的項鏈，款式還算湊合，送你了。」
班主任頓時喜笑顏開，高興地接過來，嘴裡好話不停，途中不忘刺我幾句：
「梁宿溪小朋友能有您這樣負責任的家長，我們做老師的特別欣慰。不像某些家長，自己對孩子不負責也就罷了，還要給老師添麻煩。」
「這種家長真令人討厭，到時候別管她家孩子，等孩子在學校受了委屈，就知道配合老師工作了。」
梁宿溪媽媽隨口附和，轉過臉，高高在上地說道：
「哎，你倆也是 2 班的吧，看到群通知了嗎，家委會中午聚餐，我可以捎你倆一程。」
闫樂媽媽看了看手機，疑惑：「聚餐？家長群沒有消息啊，家委會又是什麼？」
「哦對，想起來了，家委會是我昨晚新創的一個群，方便跟老師對接用的，看你倆不太樂意，就沒拉你倆。」
闫樂媽媽尬在原地，感覺被排擠了，臉上都有些掛不住，忙上去求人拉她進群。
我看著想笑，這就開始拉幫結派，建立權威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個家委會多厲害呢。
梁宿溪媽媽下巴抬起，趾高氣揚：
「這次聚餐是我請客，你們兩個一起來吧，吃個飯互相認識一下。」
「不用，讓一下。」
沒空跟他們勾心鬥角，能親自來學校跟老師掰扯這些，已經是我全部的耐心。
我起身穿過堵在門口的兩人，快步離開。
4
回到公司，剛處理兩份文件，讓人重新評估跟衛校長的合作，前夫忽然打電話說想孩子了，約我們母子倆在桃源居吃個飯。
他是孩子的生父，有權利探望孩子，我沒理由拒絕。
晌午，我帶著兒子去了桃源居。
這會正是飯點，前臺處擠滿了人，鬧哄哄的。
「聽說這裡包間出了名的難訂，梁宿溪媽媽真厲害啊，說訂就訂。」
我聽見熟悉的名字，定睛一看，真晦氣，居然撞上了。
「诶，付凌霄媽媽？」
闫樂媽媽認出我，引來諸多家長側目。
「不是說不來麼，居然連孩子都帶過來了。也是，一輩子就能來這一次，不得趕緊過來見見世面。」
「不過，吃飯事小，勸你還是先想辦法湊錢吧。」
班主任抱臂冷嘲。
「我來不來關你啥事，另外，收費的事情讓你們校長跟我談。」
我不鳥她，打電話給前夫，問他人到哪了。
前夫卻說有點事，暫時耽誤一下，讓我先去包廂裡等著，他已經訂好房間了。
我剛叫來服務員，他說祁先生訂在 307，正要帶我過去，那邊就喧鬧起來。
說是梁宿溪媽媽訂的包間隻能坐十五個人，擠不下三十號人。
其他包間都滿員了。
鬧出烏龍，梁宿溪媽媽面子上有點掛不住，沒好氣地命令前臺：
「隔壁 307 包間呢，誰在用，麻煩幫我聯系一下，就說錢不是問題。」
周雨薇媽媽一愣，轉頭看向我這邊：「付凌霄媽媽去的不就是 307……」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過來。
梁宿溪媽媽走過來，居高臨下地說：「開個價，把包間讓給我。」
我覺得眼下情形很荒謬：「憑什麼？」
「你不是缺錢嗎，我給你錢你還不樂意？」
「我怎麼就缺錢了，請你別來騷擾我。」
我轉頭淡淡問服務員：「我認為貴店的管理水平有待改進，這種事情不盡快處理等什麼？」
服務員忙叫人上前勸阻梁宿溪媽媽，他則引著我們母子倆去了包間。
我跟兒子在包間裡坐下，剛點了一堆菜，門突然被敲響。
我以為是前夫，沒想到還是梁宿溪媽媽。
她身後帶著十多個家長，門一開，十來個人就往包間裡進。
「付凌霄媽媽，那邊實在坐不下了，正好大家都認識，就一起吃個飯唄。」
「反正你們包間就倆人，空這麼多位子也是浪費。」
「你們這是做什麼？」
我難得動怒，沉聲問：「沒經過我同意，就闖進來，為吃這口飯臉面都不要了？」
「快給我出去。」
梁宿溪媽媽打定主意要做無賴，笑吟吟地安排人坐下。
「你們不準欺負我媽媽，快走開，我喊人了。」
兒子站在我身前，大聲說道。
我心中一暖，將兒子摟在身邊，叫來服務員讓她處理。
服務員是個小姑娘，結結巴巴地解釋：
「這位女士說你們認識，是熟人。」
「不用解釋，直接叫你們經理來。」
我冷冷地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