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平常的下午，我突然得知自己是小說裡被別人救贖的女配角。
片刻的走神被老師發現。
我被點起來回答問題。
掃過一眼題目，我的心裡已經得出答案。
「選 B！」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這道題選 B！」
我瞥了一眼不停重復的「選 B」的人，又抬頭看了一眼題目。
這道題明明就選 C！
這人真的不是來害我的嗎？
1
「老師，這道題選 C。」
說出答案，我接著說起我的解題思路。
數學老師眼神裡藏著滿意，但並不明顯。
「坐下吧，專心點兒！」
我點點頭坐下。
許逸表情有些尷尬。
不知道他在和誰說話，我隻聽到他稱呼那個東西為「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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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逸是我的同桌。
2
高三開學已經一個多月，夏季的暑熱卻還未消散。
許逸是那時轉過來的，成了我的同桌。
因為全班隻有我一個人單著。
「你好，我叫許逸！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同桌，你再也不是單獨一個人了！」
這是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好中二的臺詞。
他眼裡的目的性過於明顯，讓我不得不產生防備的心理。
而且，我喜歡一個人坐。
他仿佛在我身上裝了定位。
無論在學校的哪個角落，他都會出現在我身邊。
這讓我不得不懷疑這世界上真的有鬼神的存在。
直到剛剛，被老師點起來的前一秒。
【系統，她對我的好感度為什麼一直沒漲？】
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轉頭去看他。
沒人說話。
可是這聲音明明就是許逸的。
【宿主，你要有耐心。女配受過很多傷害，膽小又自卑，對人有防備心理也是很正常的。】
我確信，這聲音是真實存在的。
【行吧，除了我，也沒人願意跟她做同桌。】
他的語氣帶著不耐煩。
那個聲音像在哄騙他：【宿主，你是這個小說裡唯一能救贖她的人。】
我聽懂了他們對話裡的意思。
我隻是一部小說裡的女配角，受過很多傷害。
而許逸，是那個救贖我的人。
還沒來得及往下思考，我就被老師點起來。
許逸告訴我一個錯誤的答案。
我懷疑他的腦子有問題，明明 B 錯得那麼明顯。
不過，有點意思。
我倒想看看他要怎麼救贖我。
3
下課鈴打響。
許逸有些尷尬地低著頭。
「許逸……」我維持著自己膽小又自卑的人設。
「怎麼了？」他抬頭看我，臉上掛著標志的假笑。
「謝謝你剛才告訴我答案，雖然是錯的……」
他的假笑僵在臉上：「沒事。」
我的心裡突然有個疑問。
既然我隻是女配角，那故事的男女主是誰？
正思考著，一個溫柔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
「季寧同學，你可以給我講一下這道題嗎？」
沈靜怡出現我身邊，眼裡帶著求知的欲望。
我看一眼題目，是剛剛老師提問的那道。
「可以。」
【還是女主長得漂亮，可惜她是宋俞景的。】
是許逸的心聲。
我垂下眼眸，原來她就是小說的女主角。
宋俞景……隻聽說過名字。
我耐心地給沈靜怡講題。
她眼裡露出光：「季寧同學，你好厲害呀！我以後不會的題可以都來問你嗎？」
「當然可以！」
她看起來很開心，連離開的背影都是雀躍的。
沈靜怡對待所有人都很溫柔。
她不屬於任何人。
「要是季寧也和沈靜怡一樣好看就好了……」
我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你還挑上了，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子。
【她畢竟隻是女配。】這是系統的聲音。
……傻逼系統。
4
放學後，我走在回家的路上。
時間剛剛好，我拐進一個巷子裡。
裡面已經有幾個人在等待。
「說好的這個數！」為首的人臉上有幾分痞氣。
「行吧。」我不想和他們掰扯。
他們開始翻書包。
「你們在幹什麼？」
身後突然傳來許逸大驚小怪的聲音。
「我已經報告給老師了！你們居然在這兒欺負同學！」
他來到我身邊，想要牽我的手。
我不動聲色地避開。
「季寧，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他看起來正義感爆棚。
面前的幾人面面相覷。
我衝他們使了個眼色，幾人拿起書包就跑。
「季寧，別怕，他們已經被我嚇跑了！」
我忍住想罵他的衝動。
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謝謝……」
他是爽了，誰來承擔我的損失？
這些人都是我的老顧客。
幾人家裡都很有錢，大人早早就給他們安排好了出國的路，卻還盯著他們在學校的情況。
他們不想寫作業，就找到了我。
正好，我缺錢。
我們的合作已經有差不多一年。
這下全被許逸毀了。
「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
「正好我順路！」
「好吧……」
看起來是甩不掉的。
他一路上說個不停，我偶爾附和他幾句。
【系統，她對我的好感度漲了沒？】
【漲了一點點，現在是 22。】
【怎麼漲得這麼慢！】
【宿主，你要多點耐心，以後還有很多機會！】
我的內心在咆哮，我對許逸的好感度居然有 22。
真是造孽。
他將我送回家。
我的家在一條破敗的巷子裡，旁邊是一個垃圾處理場。
「謝謝你送我回家。」
「不用謝……」
他的笑有些勉強，眼裡有清晰可見的嫌棄。
「要不要進來坐一下？」我露出懵懂的表情。
「不用不用！」
許逸連忙擺手。
這手速，路過的蒼蠅都得被抽一個耳光。
他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大，又做出一副深情的樣子。
「要是有什麼難過的事，千萬不要一個人撐著，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
我拼命忍住才沒讓自己笑出來。
「隻要有我在，沒有任何人能欺負你！要是你爸再打你，你就到我家來！」
他俯視著我，眼裡有憐憫。
我收斂起笑意。
許逸好像知道很多事，看來這個系統不簡單。
「我知道了。」
說完這句話，我轉身回家。
5
家裡沒有人。
屋裡的光線很昏暗。
我搬了個椅子到窗邊，借著自然光開始做題。
直到晚上九點多，爸爸才回家。
他又是醉醺醺的。
並不是喝了多少酒，而是他的酒量差到極致。
一罐啤酒就能讓他醉倒。
我已經記不清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喝酒的，大概是從我母親去世後。
許逸好像知道我媽媽已經不在的事情。
但是，我爸並不會打我。
他隻會對著家具拳打腳踢，然後抱著我痛哭。
他對著我叫母親的名字，然後一個勁兒地說「對不起」。
其實他並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
他努力賺錢供我讀書，自己喝酒也隻是買最便宜的。
他又醉倒了。
我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放到床上，然後給他擦幹淨臉。
每天把他扔在床上，肌肉都快給我練出來了。
沒有別的事兒做，我早早躺上床。
屋外的月光照進我的房間裡。
許逸出現的時機不對。
要是他早一點出現，或許我會對他淪陷。
6
高一那年，我經歷了一次嚴重的校園霸凌。
被霸凌的起因很簡單，隻是因為我不小心碰到了班裡最好看的那個女生。
她叫溫茜，家境優越。
那是開學第一天，我被人群推搡著碰到她身上。
她尖叫著後退，像是看瘟神一樣看著我。
我在溫茜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飾的厭惡。
從那以後，她開始了對我的霸凌。
莫名其妙消失的作業本，被人撕壞的試卷，寫滿汙言穢語的課桌，椅子上的膠水，還有抽屜裡不知何時會出現的動物屍體……
周圍的人對這一切冷眼旁觀，隻有溫茜笑得囂張。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世界的惡意。
緊接著，班裡流傳出許多關於我的傳聞。
所有人都對我避而遠之。
直到我被人關在了廁所，一桶髒水傾盆而下。
外面傳來溫茜和她的幾個小跟班的笑聲。
我一腳踹開了隔間的門。
她們的表情裡有驚訝，也有不滿。
我上前一把拽住溫茜的頭發，將她的頭按到水槽中。
「啊——」她發出異常刺耳的尖叫。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她目眦欲裂。
「你最好能殺了我，不然，誰先死還不一定呢。」
留下這句話，我離開了衛生間。
外面有幾個看熱鬧的人。
這天，溫茜沒再出現在教室。
直到第二天，她又是光鮮亮麗，走進教室時挑釁地看了我一眼。
我預感有什麼會發生。
放學後，我照常走在回家路上。
路過巷子口，我被一股力道拽了進去。
我被狠狠摔在地上。
溫茜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昨天不是挺囂張的嗎？」
除了平日裡欺負我的三個女生，她身後還跟一個男生，染著黃毛。
恐懼席卷了我的全身。
溫茜將我踹倒在地，然後我便被一群人圍住。
她們的腳不停落在我身上。
鼻腔裡有溫熱的液體流出，流進嘴裡，一股腥味。
她們的動作逐漸停下，但溫茜並不解氣。
「把她的衣服給我扒了！」
「這……」
幾人猶豫了。
「我可不想坐牢！」
「怕什麼，你就隨便擺幾個動作，我拍個視頻！」
我的手在書包裡摸到一把刀，那是我早上出門時裝進去的。
趁著幾人不注意，我掙扎著爬起來，猛地衝向溫茜。
我坐在了她身上。
刀停留在距離她眼球還有兩釐米的地方。
「你們都別靠近，我怕我一個手抖她就毀容了。」
其他幾個人被嚇得不敢動彈。
「你要幹什麼！」
溫茜的聲音顫抖著。
「你說呢？」
我扯出一個笑。
在她漂亮的眼睛裡，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就像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你敢動我，你就不怕坐牢嗎！」
「你不是說了嗎？我就是個沒爹沒媽的小賤人，我有什麼好怕的？」
這些都是她罵我的話。
「倒是你……」刀背在她光滑的臉上劃過，「你有沒有什麼牽掛的東西呢？」
溫茜開始顫抖，聲音帶著哭腔：「你你你、我給你道歉！你放了我吧！」
這一刻，她的眼裡有恐懼，有憤恨，就是沒有歉意。
「以後，別再來惹我！否則，我一定會在你的臉上留下點什麼！」
我從溫茜身上下來。
她縮到了牆角。
旁邊的人都不敢出氣，生怕我把刀對準他們。
我撿起散落一地的書，走出巷子。
落日的餘暉帶著幾分暖意。
關上家門，我虛脫地坐在了地上。
手裡一直緊握的刀被我扔出幾米遠。
我看著自己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溫茜幾天沒出現在學校，再聽聞時，她已經轉學了。
沒人再來找我的麻煩。
從那時起，我便知道，一味地忍讓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床前的月光照得我睡不著。
我翻了個身，臉朝牆。
如果許逸那時候出現，會有什麼不一樣嗎？
我仔細想了想，應該不會。
7
高三的日子過得很快。
不是在做題就是在講題。
我喜歡思考的感覺。
又是月考結束，我竟然落到了年級第二。
第一是宋俞景，他從前都是百名開外。
憑什麼？
許逸出現在我面前，滿臉笑意。
「季寧，你真是太厲害了，考了年級第二呢！」
我一時不知道他是誇我還是諷刺我。
我做出一副難過的樣子：「我這次居然退步了……」
「第二名也很厲害呀！」
他的心裡並不這麼想。
【宋俞景可是男主！你個女配怎麼可能超過男主呢？】
許逸的成績不算好，但我覺得他要是去當一個演員一定會取得不錯的成績。
不過還是算了，他要是進了娛樂圈也是汙染觀眾的眼睛。
教室裡是一片吵鬧的聲音。
我獨自跑上天臺。
我喜歡風拂過臉頰的感受。
戴上耳機，用 MP3 放著喜歡的音樂，然後閉上了眼睛。
還沒安靜幾秒。
「季寧！」
許逸的聲音叫得我頭疼。
「你別想不開！」
什麼鬼？他該不會以為我要跳下去吧？
我轉過身，他已經來到我身後。
「季寧，我們的人生會遇到很多挫折，但不能因為一次的失敗就放棄……」
我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
我的精神狀態早就領先這些雞湯幾百年了。
【這女配也太脆弱了吧！】
許逸在心裡吐槽我。
【宿主，你要理解女配，畢竟她的生活實在是太慘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