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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長安如夢 3465 2025-02-13 17:4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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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前世嫁給衛錚,京都人人都道,我與那衛家大公子,天造地設,是再登對不過的一雙璧人。


    我同衛錚談家國天下,盼四海晏然。


    我們聚少離多,不講小情小愛,大義心中藏。


    他前往北地駐邊,我便在京郊設置粥棚。


    他在書房批閱公文,我便在一旁為古籍作注。


    他忙於辦差歇在官衙,我貼心送上書信:【家中一切安好勿念。】


    他說我不似一般小女兒嬌俏,隻知風花雪月,闲下鬧著要數什麼睫毛。


    他誇我穩重沉靜,懂事大氣。


    卻不知我身為皇室公主,本是最嬌最俏。


    隻為追逐他,拼盡全力,氣喘籲籲。


    直到那日我與他人起了爭執,衛錚在旁冷眼旁觀,待回府後,四下無人處,淡淡對我道:


    「此事原是那人更有理些。」


    我才驚覺,他好像從來沒站在我這頭過。


    1


    重生以後第一件事,是同衛錚退親。


    人人都說,皇家的三公主,落過一回水,再醒來,大概傷了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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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怎會舍得放棄這樣一位好夫婿。


    那衛家大公子,有勇有謀,一表人才,又素來潔身自好,府裡連個通房都沒有。


    我身份高貴,他出身簪纓世家。


    我繼承母後容貌,他也長得格外出挑。


    論及學識興趣,我們都好竹笛,喜劍,喜兵法,竟是出奇相似。


    況且,衛錚自北地回京後,就被父皇指去輔佐太子,時常進宮。皇兄一貫寵我,又知我對衛錚的心思,他有意撮合,遇有圍爐煮茶、聽雪賞花這樣的雅事,常叫我同去。


    至於衛錚,遇有合適的孤本藏篇,他也會帶進宮,名為送我皇兄,實為託皇兄送到我處。


    郎情妾意,天作之合。


    說實話,確實是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姻緣了。


    可是我醒來之後,第一句話,仍是要退婚。


    外面議論紛紛,退婚這樣的事,於女子名聲,總是不好。


    況且,天子御批,皇室聯姻,豈能說退就退?


    若是退了,折辱衛家臉面。


    若是不退,還未成婚,就出了這樣一遭,成婚以後,恐傷夫妻情分。


    我的侍女阿蘿急得不行,生怕父皇會因此生我的氣。


    我將將落水身子還沒好透,若再領些罰,怕是受不住。


    我恍若未覺,靜靜把桌上的幾卷兵法收到匣中,不打算再看了。


    我本也不喜這些。


    我不喜竹笛,不喜劍,不好兵法。


    遇見衛錚之前,我是出了名的跳脫嬌縱。


    父皇待我如珠如寶,衣食住行,樣樣都挑最好,緊著我這邊送。


    宮裡新結的杏子,我踩在父皇肩頭,一一伸手去夠,若遇著酸的,便喂進父皇嘴裡,若摘到甜,便收起來,揣在懷裡,等著回去給母後嘗。


    也就是天上那輪明月摘不下來。


    如若不然,我騎在父皇肩頭,怕也要去廣寒宮瞧上一瞧的。


    父皇寵愛我,莫過於此。


    我是在遇到衛錚以後,才一點點沉穩下性子。


    我的心上人衛錚,是這個世界上頂頂好的兒郎。


    他極自律,每日晨起練劍,十數年來風雨不曾歇。


    他隻入軍營一年就立下大小戰功無數,駭退敵寇三百裡。


    他胸懷江山社稷,心掛天下萬民,一腔報國熱血,長槍刺破苦寒。


    他是山間青松,人間驚鴻。


    光是站在那裡不說話,就足夠讓我喜歡。


    他不近女色,不喜歡輕浮嬌縱的女孩,於是我摘下滿頭珠翠,換上素簪,換來衛崢一句出塵脫俗。


    我把從前那些話本、紙鳶束之高閣,挽了頭發,坐在案前,從練字開始,整宿整宿地寫。


    我把蕩秋千看花燈的時間空出來,在京郊設置粥棚,每逢初一十五,親自去粥棚布施。


    西南戰事連年,國庫存銀告急,我把自己這些年攢下的釵環取出,換成銀錢,充為軍餉。有我帶頭,世家貴女也多效仿,籌得數萬兩銀,盡數運往西南。


    父皇曾撫在我發頂,沉沉長嘆。


    他道:「長安,你變了許多。」


    父皇說做他的女兒,做大靖的公主,其實也不必太乖巧懂事。


    如今我變成這般模樣,他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我告訴父皇,自然是好的。


    又有什麼地方不好呢?


    衛崢私下裡也同我說這樣很好,我這樣識大體,勝過天下女子萬千。皇室公主,自當心懷天下,一言一行,為人表率。


    他這樣誇我,我歡喜得像被摸了一下的小貓。


    其實我長於深宮,又被寵得不知世事,天下萬民於我,不過一個遙遠的概念。


    隻是碰巧我心中那人,心懷蒼生萬民,我也才將這家國裝入心中罷了。


    我費盡心思追上衛崢,隻為了配和他站在一起。


    華陽郡主與我自小一起長大,我們算是表姐妹,每每與夫君吵架賭氣,她都躲到我這裡來。


    談及他們夫妻二人的冷戰緣由,竟是她那夫君,休沐時起得晚了,手裡剛好又壓了幾個卷宗沒處理完,沒有陪她去郊外的莊子上踏青。


    在我看來,這實在是再小不過的事情了。


    若是為這種緣由便要冷戰,那我怕是早早找根柱子一頭碰死算了。


    華陽餘怒未消,憤憤把手中帕子揉為一團:


    「既為夫君,豈不該事事以我為先?既是休沐,又處理什麼卷宗?我看他明明就是犯懶!我們新成婚時他明明不是這樣的,他——他分明是不愛我了!明日我就同他和離去!」


    我一把將怒衝衝的小表姐抓回來,十分柔和地寬慰她:


    「表姐息怒,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朝朝暮暮?


    我求的是與衛錚長長久久。


    前世我拼盡全力活成衛錚喜歡的樣子,同他結為伴侶,雖聚少離多,也算求仁得仁。


    他一年大半時間都駐守在北地,偶爾回京,也是來去匆匆。


    要進宮面聖,要與久別的同僚敘舊,要處理一應細碎雜事,要與家中的族叔兄弟祭祖,再出上幾個不遠不近的公差。


    他出去做事,我便在家安心打理好一切。


    我從日出等到黃昏,把他放在心裡仔仔細細地描繪,然後去做我自己的事,去施粥,去讀書,去畫兵馬圖。


    若遇上頭痛難眠,我便自己安靜喝藥睡覺,沒有叫他操過半點心。


    像華陽郡主這般的委屈,一開始我心裡也是有的。


    可我究竟喜歡衛錚什麼?


    我喜歡他出現在我面前的每一個瞬間。我喜歡他在我面前翻過一頁書,袖中有乾坤;我喜歡他利落上馬,一展生平抱負;我喜歡他挽弓時眉間的意氣風發,我喜歡他落筆時的力透紙背。


    他那樣優秀,我也該在自己的世界熠熠生輝。


    愛就該是這個樣子的。


    我們彼此獨立。


    我們頂峰相見。


    我壓抑自己時時刻刻對他的思念,不拘泥於某時某刻小情小愛,追求的是精神上的共鳴。


    直到那年團圓夜。


    那是正月十五,極南之地送來幾筐活蹦亂跳的湖魚,這時節難見湖鮮,皇嫂親下廚,邀請我們幾個兄妹到東宮一敘。


    快散席時,皇嫂提議,今日難得熱鬧,不如溫幾盞酒來喝。


    送酒上來的丫頭許是緊張,竟不知怎的,腳下一絆,若不是我及時抬手扶了一把,險些要撒皇嫂一身。


    天大寒,屋裡地龍燒得極旺,皇嫂衣著單薄,若是被酒一淋,定然要湿透身了。


    萬幸沒事,我皇兄任太子多年,行事素來寬厚,皇嫂夫唱婦隨,也是數一數二的好性子,她揮揮手,正準備叫那丫頭下去,沒想到坐在一旁的皇姐發了話:


    「殿前失儀,以下犯上,這樣的丫頭,合該拖出去杖責。」


    皇嫂黛眉輕皺:「正值年節,也不是什麼大事,何必動槍動棒?」


    皇姐咽下一口酒,冷冷地諷道:「太子妃以後是要母儀天下的,切莫一時婦人之仁,壞了規矩。」


    我皇姐從前其實不是這樣的。


    她嫁了人,我那姐夫私下侵佔民田,被人告發。姐夫下大獄時,她曾求皇兄幫忙疏通關系,隻是皇兄處在太子那個位置,多少雙眼睛盯著,想來也是愛莫能助。


    待父皇法外開恩放姐夫出天牢,他一雙好好的腿腳,竟跛了。


    皇姐由此與我們幾個兄妹疏遠了關系。


    皇姐與皇嫂起了爭執,說到底也是女人之間的事,在座男賓不好插話。我見氣氛不好,便好心上去打圓場:


    「今日都是自家兄妹,不說見外的話。一點小事,罰俸半月,以後不再近身伺候便是,各位兄嫂莫因此壞了心情。我瞧這酒甚好,長安先敬各位一杯,願諸君往後事事順心。」


    皇姐不依不饒: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依國法,自當杖責。若依家規,此事有太子妃處置,小妹,你這是越俎代庖了。」


    一場宴不歡而散,我心裡不高興,但想到皇姐分明意有所指,她夫君又遭了不幸,也就生生忍下了。


    隻是我沒有想到,回府之後,四下無人,衛錚淡淡同我道:「此事原是你皇姐更有理些。」


    我側目看去,他站在燈火闌珊處。


    仍是劍眉星目,面如冠玉。


    隻是這麼多年,我竟好像第一回細看他。


    2


    我提退婚提得太幹脆利落,像極了前世我同衛錚提和離的時候。


    衛錚極其不解,他震驚,委屈,甚至莫名其妙。


    我拂去肩上落的一點殘雪,十分平靜地告訴他,我本也沒想要他替我出頭的。


    像我們這樣的人家,身後勢力錯綜復雜,身份立場不同,雖說是家宴,稍有不慎,就是朝堂上的一場彈劾。


    我本也沒想讓他同我皇姐起爭執。


    元宵家宴上的風波,大家各有對錯。


    我想要的,不過是私下裡,閨房夜話,他站我這邊,嘴上替我出出氣。


    權當哄我也罷。


    衛錚蹙眉:「你本最識大體的,我不過就事論事,何故要同我鬧到這般田地?」


    我一字一頓問衛錚:「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夫妻一體?」


    就連華陽聞訊也趕來勸我:


    「這般一點小事,吵兩天假就完了,何必鬧到就要和離。看那衛錚,離家在外,一點風月之事都不沾身,這樣一心一意的好夫君哪裡找?我看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還是你教我的麼——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我咽下滿腔苦澀,輕聲開口,聲音卻啞:


    「表姐,我今日方知,兩情若要久長,相配沒有用的。」


    相愛才有用。


    衛錚也並非不愛我,隻是我在他的世界裡,排在很多東西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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