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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將進酒 2242 2024-10-28 23: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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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阿野,這幾日在阒都待得還舒服?”


    蕭馳野停了剝蜜橘,答道:“回皇上,舒服。”


    鹹德帝轉向蕭既明,說:“朕思來想去,把阿野放在儀鑾司,到底是屈才。他也是上過沙場的好孩子,留在御前太憋屈。不如這般,讓阿野去禁軍。禁軍總督原先是奚固安,可他如今還要管八大營,實在分身乏術,就讓阿野替了吧。”


    陸廣白當即皺眉。


    儀鑾司好歹混在御前,出個什麼事,皇上也不能視而不見。可禁軍算什麼?禁軍如今就是阒都雜役,這是賞麼?這還能叫賞麼!


    陸廣白要起身,卻見蕭馳野已經行禮。


    “總督聽著威風,像個統帥。”蕭馳野吊兒郎當地笑道,“多謝皇上!”


    花閣老哈哈一笑,說:“皇上聖明!世子,這可是英雄出少年。”


    席間恭賀聲如潮起伏,蕭既明含笑不語,隻看著蕭馳野。


    陸廣白飲酒垂首,對邊上的朝暉說:“……這般安排,分明是在誅既明的心。”


    散了席,蕭馳野便跑得沒影了。


    狐朋狗友要賀他升官,他帶著人吃了頓酒。吃到三更後,出來時人都是搖晃著的。


    楚王李建恆比蕭馳野長幾歲,是個真混賬。他臨上轎前還拽著蕭馳野的衣袖,醉醺醺地說:“你倒行啊!禁軍嘛,不用管巡防,清闲得很。可俸祿照領啊,有錢還不用玩命,天下頭等好事就讓你小子給撿著了!偷著樂!”


    蕭馳野也笑,笑得還壞,他說:“是啊,這不趕緊請你吃酒麼?往後咱們一塊,橫行阒都!”


    “對,對!”李建恆用力地拍著蕭馳野肩膀,“就是要這志氣!過幾日去我府裡,我讓人……再給你慶祝慶祝……”


    蕭馳野看著轎子遠了,翻身上了馬。他的馬是自個兒在鴻雁山脈底下馴野馬配的種,剽悍神駿,渾身烏黑,唯獨胸口一塊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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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馳野拍馬前行,兩側街上的商鋪要點燈相送。他抬了手,說:“熄了,別照。”


    商鋪伙計們面面相覷,不敢忤逆。那燈籠挨個滅了,路上隻有寒月冰雪的昏芒。


    蕭馳野打了個哨,夜幕中的海東青嘯著聲俯衝下來。他打馬疾策,座下戰馬呼哧熱氣,猛地奔跑起來。


    勁風狂襲,蕭馳野的酒熱被衝沒了。他在夜色裡像頭四下頂撞的困獸,馬蹄聲就是碰撞的巨響。他馳騁在空無一人的街道,黑暗下扯爛了笑臉,隻剩冷而孤獨的沉默。


    駿馬不知奔了多久,蕭馳野忽然滾了下去。他重砸進積雪裡,埋頭定了片刻。


    馬兒揚蹄,繞著他垂頭觸碰。海東青停棲在馬背,歪頭睨視著他。


    蕭馳野忍了忍,撐臂吐了起來。過了許久,他起身靠著牆壁。指間的骨扳指有些大,不知掉去了哪兒。他在雪裡找,卻聽著不遠處有人小聲問:“誰啊?”


    蕭馳野沒搭理。


    禁軍小旗摸著燈籠,照了照說:“怎麼敢深夜……大人?”


    蕭馳野側頭,說:“認得?”


    禁軍小旗老實地搖頭:“不認得您是哪位大人……”


    “我是你大哥。”蕭馳野扔掉了髒大氅,垂眸繼續找扳指。他煩躁地低罵了一聲,說,“燈籠給我,人可以滾蛋。”


    禁軍小旗謹慎地靠過來,說:“二公子是不是?我們才得了令。這天還沒亮,審查也太早了。您明兒再過來也來得及……”


    蕭馳野伸手,小旗把燈籠遞過去。他說:“這兒哪?”


    小旗恭順地回答:“阒都邊牆這塊了,昭罪寺。”


    蕭馳野說:“沒你事了。”


    小旗後退著要走,又聽蕭馳野說:“沈澤川在這兒?牆裡邊?”


    “是啊。”小旗越發忐忑,“人就關在……”


    “讓他出來。”


    小旗一愣,趕忙道:“這哪兒成!總督也不成啊!皇上嚴令……”


    蕭馳野抬了抬燈籠,說:“禁軍我說的算。”


    小旗試探著說:“你也別殺、殺……”


    “我他媽叫他出來唱曲!”蕭馳野驟然摔開燈籠,光倏地撲滅了。他立在昏暗裡,眼神陰鸷。


    作者有話要說:[1]:高利貸。


    第10章 酒醉


    蕭既明攏著大氅立在燈籠下,朝暉守在後邊,說:“算算時辰該回來了,方才去接的人說公子自個兒策馬走了,怎的還沒有到。”


    蕭既明呼著寒氣,靜靜地看了片刻天,說:“從前他心裡不痛快,便要在鴻雁山脈下策馬奔騰。這習慣改不掉。”


    朝暉說:“禁軍好歹是個去處。”


    蕭既明轉過目光,說:“你知道爹這一生最後悔的是什麼事嗎?”


    朝暉老實地搖頭。


    蕭既明說:“就是把阿野生得太晚。三年前,我們在鴻雁山脈下遭遇伏擊。爹的援兵未到,阿野帶著原本給他當守衛的二十騎兵,策馬夜渡鴻江,在泥潭裡摸了半宿,燒掉了邊沙的糧。我見著他時,他渾身又臭又髒,在水裡泡爛了腿上的傷。那年他才十四歲,我問他怕了沒有,他說玩得很盡興。爹常說陸家人是大漠的鷹,蕭家人是離北的狗。我不喜歡這句話,可後來我們出兵就像是套著鎖鏈的狗,再也沒有十幾年前的痛快。我戰至今日,早已沒了血性。蕭家人不是狗,但如今還留著狼性的隻有阿野。他夢裡念的是離北的山,此刻卻要讓他在阒都忘了策馬的自由。我跟爹都對不住他。”


    朝暉沉默片刻,看著蕭既明,說:“世子何必妄自菲薄。公子天性孟浪,本就不是做守成之將的人選。不論他生得早一些,還是晚一些,離北都不能由他掌管。統帥須有千錘百煉的韌性,還有定如磐石的毅力,公子做不來的。”


    蕭既明不再作聲。


    今夜風大,刮得燈籠不住搖晃。主從兩人又等了小半個時辰,見著遠遠有人打馬而來。


    “世子!”馬上人滾下來,說,“公子出事了!”


    朝暉立刻扶刀,說:“公子人在哪兒?”


    * * *


    半個時辰前。


    沈澤川戴著镣銬,被小旗推下階。


    “唱。”小旗在後邊慫恿著,“快,快唱幾句!”


    沈澤川不吭聲,看向牆影裡蹲著的人。他見著那海東青,胸口就疼,不由地抿緊唇線,站在原地。


    蕭馳野說:“讓你站過來。”


    沈澤川呵出熱氣,緩慢地挪了腳,站在了蕭馳野的不遠處。


    蕭馳野起身說:“你娘什麼人?”


    沈澤川說:“端州舞伎。”


    “唱曲會吧。”蕭馳野目光讓人瘆得慌,“沈老狗沒教你,總得有人教你點別的。”


    沈澤川垂頭躲閃,似是很怕他,說:“……我不會。”


    “抬頭啊。”蕭馳野用腳撥開燈籠,“怕我?”


    沈澤川隻得抬頭,聞見了酒味。


    蕭馳野說:“不唱也行,給我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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