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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雜草的堅韌人生 4349 2025-02-17 16:0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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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也明白這段感情已經到了盡頭。


    可我依舊舍不得,明明離幸福隻有一步了,卻在結婚前戛然而止。


    我躺到床上,閉上眼睛,有種等待死亡的絕望。


    5


    我又做那個夢了。


    10 歲那年,我被村裡兩個淘氣的小孩兒推到河裡。


    水從四面八方向我灌來,嗆得我不停地咳嗽,我連喊救命都發不出聲音。


    水流湍急,我很快就被衝到了十米外的石拱橋下。


    我看到了爺爺,他佝偻的身體跳下河。


    他試圖抓住我,但河水很快就將他吞沒。


    我大聲地叫著「爺爺」,卻沒有任何的回應。


    接著就是火燒一樣的難受,痛苦片刻,又如墜冰窖。


    我驚醒過來,摸到臉上的淚還是幹的。


    門外是程爸爸在叫我,他每天去巷子口下完象棋回家,就會催著開飯。


    我每天六點半會準時把飯做好。


    大概是回來看到廚房冷鍋冷灶,程爸隔著門質問我:「幹嘛不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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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體不舒服。」


    「不舒服也要做飯呀。」


    洗衣做飯仿佛已經成為我在這個家的固定工作,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必須完成。


    自從懷孕之後,我聞到油煙就會惡心反胃。


    我一直強忍著難受操持一日三餐,也隻是因為對程景超的愛。


    現在,我也該收回我的愛了。


    我直言:「我不舒服,聞不了油煙味兒。」


    我翻身繼續睡。


    迷迷糊糊之中,門被猛地撞開,程媽站在門口:「不就是懷個孕嗎,你還真打算當大小姐,整天就躺在床上。」


    我反問她:「不舒服休息有什麼錯嗎?」


    「你……」


    程媽看著我強硬的態度,知道再說下去,如果我再像白天那樣大吼大叫,把鄰居都吵過來,未必佔上風。


    「等景超回來,再收拾你。」


    我沒理她。


    6


    程景超是凌晨回來的,我都已經睡下了,他敲門把我叫起來。


    他厲聲責備我:「你在家發什麼脾氣,把爸媽氣成什麼樣了,趕緊去給他們道歉!」


    看著他的臉,我第一次覺得陌生。


    「那你為什麼不給我道歉?」


    他眉頭緊皺:「我有什麼好跟你道歉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把不滿全都說出來:


    「檢查出懷孕的時候,你說要和我結婚,這都一個月了,你沒有準備任何結婚用的東西。


    「我孕吐,全身難受,你整天跑得沒影兒,到處去逛,我卻被要求天天上班,還得在家洗衣做飯,片刻都不能休息!


    「你媽在大街上就罵我出去偷人,她有證據嗎,還是覺得我好欺負?!」


    我越說,程景超的臉色越難看。


    末了,我說:「如果你不想娶我,我們可以分手,我沒想過死賴著你,我流產的費用,還有就是把剩餘的工資支付給我。」


    我努力地讓自己表現得很平靜。


    好歹愛過一場,現在不愛了,就好好的散。


    程景超頓了一下,問:「你在外面有人了?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我的吧?」


    看來在好聚好散和栽贓陷害之間,他還是選擇了最無情的做法。


    我目不轉睛地瞪著他:「你有證據嗎?」


    他拿出手機,翻出論壇上的帖子:「這說的是你吧?」


    我冷笑:「就憑幾行字?」


    「這世上不可能有這麼巧合的事。」


    「萬一是有人想分手,故意編造的呢。」


    程景超先是一愣,然後用大聲說話來掩蓋心虛:「是不是你心裡有數。你有自知之明的話,就應該把孩子打掉,悄悄離開,不給別人制造麻煩。」


    他終於說出口了。


    我一夜無眠,想了很多。


    這個家我是不能待了。


    我肚子裡的孩子也不能留了,她一天天地長大,我害怕做手術的時候,她會疼。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程媽媽破天荒地起來做了早餐。


    當然沒有我的份。


    程媽媽瞟了我一眼,指桑罵槐:「做了不要臉的事,是我早就羞得沒臉見人啦,怎麼好意思賴在別人家裡不走。」


    我沒回應,轉頭就去了社區。


    我不再留戀這個家,也沒有大度到什麼都不要,悄悄地離開。


    我到社會去哭訴,說程家毀婚,克扣我的工資。


    社區辦公室旁邊就是老年活動中心,裡面全是八卦的主力軍。


    我這一哭,程家欺負孤女的事就會成為社區人人知曉的雜談。


    7


    社區的調解室裡,程家三個都指責我不忠。


    我讓他們拿證據。


    他們也隻能拿出網上的小作文。


    他們既然這麼無恥,我也沒打算給他留後路。


    我說:「程景超的前女友胡婧北回來了,所以他才把責任推到我身上,想讓我自動離開,給他的前女友挪位子。」


    調解室門口窗戶邊擠滿了腦袋。


    我離開後,程景超要是跟胡婧北在這社區裡出雙入對,就會坐實了出軌。


    程景超似乎也意識到了我的意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自從兩年前我跟程景超談戀愛開始,我每個月隻能拿到 800 元的工資。


    程媽媽說多餘的錢幫我存著結婚的時候用。


    我對調解的人說:「現在店長的工資最少也是四千,我也不多要,兩年給我五萬塊,還有就是流產的費用,5 千。」


    程媽媽急得跳起來:「你肚子裡懷的都不知道是誰的種,還敢獅子大開口。以前我把你當兒媳婦看,才讓你在店裡幫忙的,你還好意思跟我們算錢?」


    調解人員也覺得程家太過分,我在他家的超市工作了 5 年,有目共睹,即使要分開,也不要做得太絕情。


    程景超一副寬宏大量的語氣說:「看在過去的情分上,一萬塊錢。孩子你自己處理掉,我們就不追究你的責任,從此後一刀兩斷,互不相欠。」


    我不妥協:「工資的事,我會去勞動局舉報。至於我肚子裡的孩子,我不是非要這個錢,我會去打掉,然後保留胚胎去法院申請跟你做親子鑑定。」


    程家也不再搭理我,反正事情已經鬧開了,他們篤定,失去工作和住所的我在這條街上待不下去。


    走出社區辦公室,我去找了住在巷南的劉嬸。


    劉嬸家空了間屋子,前段時間讓我幫忙問問有沒有租客。


    房間有些老舊,要去公用衛生間,隻租 200 塊。


    租下房子後,我就去程家拿東西。


    程景超不在,程媽媽在家,她寸步不離地把我盯著,就怕我帶走值錢的東西。


    我的東西很少,幾套換洗的衣服,一些洗漱用品。


    劉嬸知道我懷著孕,主動幫我把房間打掃了一遍,安慰我說:「霉運總會過去的,你就要是比他們活得好,氣死程家那群混蛋。」


    陸昂發短信約我。


    我明白他那天讓我過去的目的,程景超那些傷害我的話,也是他問出來的。


    我去赴約,順便向他道謝。


    陸昂說:「比起你的救命之恩,這算不上什麼。」


    兩年前,身體健康的陸昂突然神經衰弱,失眠多夢,人很快就瘦了一小圈。


    他全國各地跑了不少醫院,都沒查了病理,開了一堆補氣血的藥,人卻越吃越虛。


    我認識他的時候,他瘦得電線杆子一樣,走兩步就喘。


    我跟他說小時候住鄉下的時候,體虛失眠,村裡人就吃酸棗仁。


    我去藥房買了酸棗仁煮水給他喝,沒想到喝了一個月,他的身體奇跡般地恢復了。


    往後每次見面,就發現他越長越帥,深凹下去的臉頰變得飽滿又輪廓分明。


    茫然虛弱的眼睛變得深邃有神,我還開過玩笑:「你該去當男明星的。」


    陸昂問我有什麼打算:「打掉孩子,然後努力地活得更好。」


    我猶豫了很久,還是忍不住開口借錢:「你能不能借我兩萬塊?我給你打借條,半年內還給你。」


    「我借你五萬塊。」


    他建議我:「你別住在這裡了,找一個環境好一點的地方,別的什麼都不想,把身體養好才是關鍵。」


    我感謝他的關心。


    但我的生活從來都是量力而行。


    繼續住在春暉巷沒什麼不好,這裡大部分人都熱情,也樂於助人。


    而且我要在這裡堂堂正正地跟程景超做一個了斷。


    突然走掉,反而會給某些人編排汙蔑我的機會。


    陸昂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掏出手機,爽快地轉了兩萬塊給我。


    陸昂是學設計的,在本市開了好幾家連鎖室內設計工作室,這點錢對他來說九牛一毛,對我來說,卻是雪中送炭的珍貴。


    第二天,我就去醫院做了流產,保留了胚胎。


    在家休養的時間,就在網上找工作。


    我發現巷子口的那家超市在招收銀員。


    那家店跟程家的超市相隔不到十米,一直都是競爭對手。


    我把簡歷投了過去。


    並不為跟程家對著幹,隻是近,方便我上下班。


    超市老板認識我,很快就打電話過來,說好休息一周後上班,工資不高,但會給我買五險。


    我欣然接受。


    8


    下班的路上遇到了程景超,他站在巷子口,似乎是在等我。


    我假裝沒看到,正要擦身而過的時候,被他拽住胳膊。


    「你以為在這裡晃,我們就有和好的機會嗎?!」


    我冷笑一聲:「這條巷子是你家的嗎?」


    我甩開他,繼續往前走。他趕緊大聲地提醒:「你以為住在這裡,別人就不笑話裡了嗎?你可是大肚子被退了婚的,就算你是清白的,也沒人會相信。」


    我沒回頭看他,隻說:「受到傷害的人要羞愧躲起來,傷害者還要正大光明地接受別人的誇贊?或許有地方是這樣,但這春暉巷絕對是個有公道的地方。」


    我想起第一次例假,血染紅了我的褲子,幾個男同學圍著我拍手嘲笑。


    說我是沒爹沒媽的孩子,流血死了都沒人疼。


    我扇了其中一個男同學一巴掌。


    老師把奶奶叫來,訓了奶奶一頓,說我被養得沒家教。


    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如果我不勇敢地站出來,我不僅不能保護自己,連奶奶都沒法保護。


    我鼓起勇氣質問老師:「難道就因為我沒爹沒媽,就該被同學嘲笑,被你輕視?你以為是我願意的嗎?我是沒有選擇,但不代表我可以被人隨意地欺負踐踏。」


    「你剛才對我奶奶說要開除我,那我就去教育局門口去鬧一鬧,找個人來評理。」


    老師臉色變了,也不再說什麼,讓我回去上課。


    從那一刻我才明白,如果自己的脊梁不挺起來,隻會被別人壓進塵埃裡。


    我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回頭對程景超說:「我沒有搬走,是因為身上錢不夠。春暉巷可是市區最便宜的城中村了,如果你家能把工資和賠償結算給我,或許我就搬了。」


    我沒有騙他,這是我留在這裡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離開春暉巷,市區最便宜的單間也得 800 以上,況且我還欠著別人 2 萬塊了。


    程景超沒說話了。


    果然,又想佔人家的便宜,還要人家自慚形穢地不提。


    他的形象在我心裡從涼薄變成不要臉。


    回到出租屋,住在隔壁的房東劉嬸笑眯眯地拎了一個袋子給我。


    她說:「一個帥小伙送來的。」


    我拿出來一看,竟然是燕窩。這麼貴重的東西,不用想都知道,是陸昂送的。


    我給他打電話,讓他不用破費。


    他滿不在乎地說:「又不是我買的,別人送的。我是大男人,哪需要這些玩意?你現在身體虛,吃這個正好。過來的時候你又不在,就放在你房東那裡的,別跟我客氣,把它吃了。」


    我知道,他是怕我不收,才趁我不在的時候來。


    「謝謝。」


    說話的時候,我的眼睛和鼻子發酸。


    從小到大,我吃過很多苦,受過許多的欺負,但我心裡一直期待著一份美好。


    雖然這份期待也會讓我再次跌入泥潭,就如程景超。


    但在我危難的時候,也有光照進來,如同劉嬸和陸昂。


    挫折不會打倒我,隻會讓我更加地清醒。


    9


    程媽悄悄來找了我,說希望我回超市去上班。


    她還一臉寬宏大量地說:「當不成媳婦,可以當員工。你畢竟在我家超市幹了近六年,我們不一直是和和氣氣的?」


    自從我去巷子口的超市工作後,程家的超市生意就冷清了很多。


    一小部分人是不齒程家的缺德行徑。


    大部分人是跑巷子口超市來看我的熱鬧,超市的人氣就旺了。


    有些人面子薄,覺得老看熱鬧要被笑話,就會順手買個一兩件便宜的東西,超市的生意也就好起來了。


    程媽這如意算盤打得是哐哐響。


    生意倒是其次,如果我真回去了,街坊鄰居的輿論就會顛倒。


    我都被欺負成那樣,還願意回去忍辱負重,說明是我有錯在先。


    我沒打算給程媽留面子:「我以前是挺感激你的,但在你幫兒子汙蔑我出軌的時候,那點情義我就還清了。而且……」


    「你是給我提供了一份工作,但你也沒少在我身上佔便宜吧。店裡的新員工入職最低都是 2 千,我來的時候隻有 8 百,幹了兩年才給我一千五。我幹到店長的時候,你又恢復給我八百。」


    我冷嘲:「你待我還真是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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