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借人工智能的新項目名義做的宣講。
裴氏的現狀一直被裴家瞞得很好，就連江婉寧也不清楚。
但真到了要融資的時候，很多事都難免要拿出來講。
比如為什麼裴氏自己的企業已經那麼壯大了，還要對外招資。
再比如為什麼這次融資金融那麼高，要一輪到位，萬一項目出了問題該怎麼辦。
我知道，裴聿已經沒太多時間等了。
我跟桑榆交換了一下眼神。
桑榆十分大方地提出用五十億投資換取裴氏 30% 的股份。
雖然 AI 的前景很大，但其中的風險也不容小覷。更何況裴氏現在的估值也不過百億，用這些錢去換不到一半的股份，怎麼看都是賠本買賣。
裴聿雖然覺得不對勁，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畢竟這是救急的錢，有了桑氏扛下項目前期融資的重擔，才會有其他人願意跟投。
就在裴聿的神色放松下來時，桑榆適時開口：「裴總，桑氏是一直看好裴氏發展的，但您也說了，這個項目是新方向，裴氏本來也不是做科技起家的，風險還是很大的。」
「除了這 30% 的股份外，我們還想跟您籤一份對賭協議。以 14% 的股份為籌碼。」
如果裴聿的項目失敗或是業績沒有達標，桑氏就可以額外再拿到這 14% 的股份。
裴聿的臉色顯然變得很難看。
畢竟若是失敗，桑氏就持有了裴氏 44% 的股份，成為裴氏的第二大股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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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風險到底要不要冒？
裴聿除了接受沒有任何選擇。
如果不是到現金流完全跑不下去的程度，裴聿是絕不會公開融資的。
他咬了咬牙，一字一句道：「可以。」
籤完投資意向協議後，裴聿明顯放松了不少。
投資會後的酒宴上他特意來敬了我和桑榆。
「今天可真是謝謝桑小姐的支持，改天我再登門拜謝。」
「不過現在可以讓我和裴淵單獨說兩句嗎？」
12
桑榆點頭離開。
我看著她的背影，突然有些不安起來。
裴聿擋住我的視線，唇角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裴淵，你還挺有本事的。」
「離開了裴家居然還攀上了桑家這個高枝。」
我沒接話，隻是兀自喝酒。
「你以為，桑榆真的會跟你結婚嗎？」
裴聿挺直了身板，攏了攏西裝外套，頗有些傲慢。
「裴淵，其實我覺得有時候你們挺可悲的，隻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紙片人。」
「不管如何掙扎，都沒辦法逃脫劇情的控制。」
他看向我，眼神睥睨。
「可我不一樣，我是穿書者，是這個小說世界的男主。」
「我注定會成為這個世界的強者。」
「你不覺得，像桑榆這種美人，隻有我這樣的強者才配得上嗎？」
我心底的不安愈發強烈起來。
我的視線不斷在人群裡搜尋桑榆的影子。卻連她的衣角都沒發現。
剛想轉頭質問裴聿，我就感受到腦袋後面傳來一陣鈍痛，整個人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房間裡。
我看到桑榆躺在床上，面色潮紅，眉頭緊蹙，急促的呼吸聲昭示著她身體裡翻湧的情欲。
我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但手腳卻被繩子捆綁住，動彈不得。
「啪嗒」一聲，浴室門被人打開。
裴聿穿著浴袍從裡面出來。
他看著奮力掙扎的我，眼裡閃著興奮的光。
「你不是喜歡跟我作對嗎？那今天我就讓你好好看看，跟我作對的下場。」
「我告訴你，桑榆的聯姻對象隻能是我！」
就在裴聿欺身壓向桑榆的那一刻，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幾乎是一瞬間，裴聿連衣服都來不及套上，就被警察按在了床上。
他再也維持不住剛才的高傲，臉上浮現出一絲癲狂。
「裴淵！你又設計我！」
「你以為你能全身而退嗎？裴家不會放過你的！我要是死了，你也別想活！」
我沒理會他的大喊大叫，隻是跟警察說了聲辛苦，便帶著桑榆去了醫院。
路過他的時候，我俯身在他耳邊認真道：
「無所謂，反正我本來就是個炮灰男配。」
13
裴氏集團在融資的關鍵時刻，掌權人卻被爆出性侵的醜聞。
與此同時，一份由知名風投企業作出的關於裴氏集團內部調查的報告更是在 A 市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而發布者正是持有裴氏 7% 股份的長期深度合作伙伴，盛京資本。
報告將裴氏集團目前的情況挖了個底朝天。
其中不乏營收持續下跌，現金流停滯不動，內部人員貪汙受賄等各種情況。
盛京好歹是國內外聞名的風投企業，又是裴氏的持股者，不可能會做出假的報告來讓自己利益受損。
一時間，裴氏集團樓下圍滿了前來討伐的投資人。
而同時，作為裴氏新項目最大投資者的桑氏集團也發布了聲明。
桑氏集團在對裴氏新項目進行調查時發現裴聿其實並未將資金投入研發，而是作為裴氏現在的流動資金秘密使用，甚至有不少錢都流入了裴家自己的口袋。
桑氏以損害投資方利益為由將裴氏告上了法庭。
我是在桑榆的辦公室裡見到幾年未見的裴爸裴媽的。
這段時間他們先是為裴聿的事到處奔波，這些天又傳出了裴氏集團的內部醜聞。
股價一路跌停，讓他們忙得不可開交。
裴聿在監獄裡還沒撈出來，現在裴氏又全權交還給了裴爸負責，裴家已經不可以再有人上公堂了。
不然到時候牽扯出來的，恐怕不止現在對外公布的那麼簡單了。
兩人原本還隻想求桑榆一個撤訴的條件，卻在看見我的時候愣在了原地。
他們瞬間了然。
這一切不過是我跟桑榆做的局罷了。
14
「裴淵，裴家好歹也養了你十八年，你就是這麼報答我們的嗎？」
我勾了勾唇：「報答？我離開裴家之後幾次三番差點命喪黃泉，難道不是你們裴家幹的好事嗎？」
「要不是我給自己留好了退路，我現在怕是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個犄角旮旯了吧？」
裴爸臉上還維持著痛心的表情，裴媽先忍不住了。
「你小小年紀心思就那麼重，阿聿一回來你就針對他。在學校裡聯合別人欺負他，說他是鄉下來的不知禮數，甚至還對他動手。」
「那天晚上你推他下樓也是因為不想怕他告訴我們他在學校裡的遭遇才下的手，你這麼惡毒，我們不除掉你你回來報復阿聿怎麼辦？」
我眯起眼睛，語氣裡透露出冷意：「這都是裴聿跟你們說的？」
「當然不是，阿聿是個好孩子，他從來都不想跟你爭搶什麼。要不是婉寧後來見阿聿斷了手實在看不下去了告訴我們，我們都不知道你原來做了這麼畜生的事。」
我忍不住哂笑出聲。
我單知道裴聿是個慣愛演戲的，整日裡在那兒騙取同情，卻不知道他還會借刀殺人。
如果真如他自己所說，他是個穿書者，那他想盡辦法要置我於死地的原因隻能是因為我是這書裡的變數。
他看過全文，當然知道我跟原文裡對他到來後的表現和反應不一樣了。
他想依靠對劇情的了解早點解決我這個後患，卻不知道我比他這個外來者要更了解這個世界。
「既然我都那麼畜生了，那接下來我要做的事也沒那麼難了。」
我握上桑榆的手, 將她攬入懷裡。
「想要我的未婚妻撤銷對你們裴氏的上訴很簡單。」
「隻要你們將裴氏拱手相讓，帶著瑤瑤離開 A 市，發誓永遠不再回來, 也不再過問裴聿的事。」
裴爸再難維持臉上的神情，表情變得猙獰。
「裴淵，即便桑氏拿了這 44% 的股份, 我們裴家也還是裴氏集團的第一大股東, 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們退出裴氏？」
「裴叔, 我不是跟你們談條件的，這是你們唯一的退路。」
「看在裴家確實衣食無憂地將我養大, 而我也沒受到什麼實質的傷害, 我想放你們一條生路。」
我將盛京資本的持股書遞給他們。
「加上我盛京 7% 的股份，桑氏就是裴氏集團的佔股 51% 的第一大股東了。」
「你們走，我會給你們一筆錢，好生放你們離開。但你們若是想留，那我就讓整個裴氏為你們陪葬。」
裴家最終還是低頭了。
對他們來說，名利場上, 除了錢權，其他什麼親情倫理都可以不要。
不然他們也不會因為裴聿幾句挑撥離間的鬼話，連查都不查一下, 就定了我的罪, 拋棄了我同他們十八年來的感情。
15
桑氏收購裴氏的那天，我去找了桑榆。
我幫桑氏吞並了裴氏, 也讓盛京資本原來的股份大漲了一波。
而裴聿也因為涉嫌性侵未遂、挪用公款、貪汙受賄、詐騙等多項罪名，數罪並罰, 隻能在牢裡度過餘生。
我們的目的達成了, 也到了協議該結束的時候。
我不想耽誤她。
但事情卻好像並不如我想的那樣。
「阿淵，我想給盛京注資。」
我正翻看協議的手一滑, 「嘶啦」一聲, 協議被我撕開一個大口子。
紙張撕裂的聲音讓我回過神來。
我看著已經被撕成兩半的合同抱歉道：「不好意思桑小姐。」
我把合同放到桌上, 不解地看向桑榆：「我能問問為什麼嗎？桑氏有自己合作的風投企業不是嗎？」
桑榆似乎早就知道我會這麼問。
她緩緩走近我, 朝我伸出手。
手腕上赫然是我當初為了引她入局送她的那條手鏈。
「盛京的發展很好，我也看過你對盛京的規劃。大方向上沒什麼問題, 但你不覺得，你的野心太小了嗎？」
「而且，如果我沒猜錯, 你應該更喜歡做設計吧？盛京不過是你給自己留的一條退路罷了。」
「一條不管你未來想做什麼，成功還是失敗, 都可以回來的路。」
桑榆說得很直白, 而且點出了關鍵所在。
我沉默地看著桑榆。
空氣霎時變得安靜。
「在我沒有爸媽，一個人孤苦無依在孤兒院長大的日子裡，都有另一個兒子陪著你們……」
「作全」桑榆溫柔笑著，語氣從容鎮定：「我隻是想成為你的退路。」
「你不喜歡金融，我喜歡。我想幫你好好把盛京做大，而你, 隻需要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行。」
「為什麼？」
「因為我想追你。」
「我們是一類人。」
的確。
在學校裡我們都是不會與他人有任何牽扯的人。
我是為了將自己掩藏起來, 而桑榆是不需要對任何人討好。
在小說裡我們又都是炮灰配角。
我是歷練裴聿心性的那塊磨刀石，而桑榆是讓裴聿坐上巨人肩膀的墊腳石。
好在，我們都清醒了過來。
可也是這份清醒讓我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我沒接受桑榆的好意，因為從我清醒過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沒有誰會成為我人生的退路, 隻有我自己。
哪怕這隻是個小說世界，也沒有誰是天生的配角。
在自己的視角裡，每個人都是主角。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