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哼叫那麼久，他也不關心半句，跟塊木頭一樣。
我懷疑他根本不是吃醋，他就是不喜歡我！
太氣人了。
季修側目看了眼顧清也。
顧清也半倚在牆邊，聲音溫柔：「我家客房很多。」
這是默許了的意思。
季修的臉色霎時有些不太好。
僵持中，陳圓忽然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神色慌張，唇色發白。
她前言不搭後語的。
顧清也在旁邊小聲給我解釋，我才勉強理清了狀況。
陳圓那個不著家還愛賭博的爸回到家裡搜錢打他媽了。
她爸瘋起來不要命。
村裡人沒人敢攔，除了身手很好的季修。
季修跟著離開前，叮囑了下顧清也照顧著些我，他晚點再過來。
我看著他和陳圓並肩跑遠的背影，不開心地小聲嘟囔：「來什麼來，別來了，討厭鬼！」
殊不知，一語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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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季修都沒有出現。
失眠到天亮，聽到村裡八卦才知道，陳圓媽媽受傷太嚴重，季修陪著去鎮上的醫院了。
第二天……
第三天……
季修跟人間蒸發了一樣，一點消息都沒傳回來給我。
顧清也同樣也打不通季修的電話。
陳圓回來收拾季修換洗的衣服時隻說他手機丟了，人在醫院陪床。
我笑了：「他是你家女婿嗎？比兒子還孝順呢。」
陳圓臉上青紅一陣，怯聲回擊：「季哥哥說了，等我娘痊愈，就娶我過門！」
我根本不信。
「你撒這麼大的謊，他知道嗎？」
「我、我沒有，昨天季哥哥親我了，他那時候說的。」
陳圓說得有模有樣，我也不由動搖。
青梅竹馬的感情不是我們區區三年的僱佣關系可以比擬的。
我放棄了。
給顧清也留了告別信，悄無聲息地搭了便車離開這座村子。
6
出了村子，我沒有立刻回到京市，中途在 C 市停留了幾天。
有個老同學在 C 市混得風生水起，我想著聯系下，或許能對家中有所助益。
卻不知那人早就不是印象中的謙謙君子。
我孤身一人的風聲經他傳出。
京圈裡那個出了名的紈绔連夜搭了飛機，找上門來。
酒店房門口，鄧良梳著油膩的大背頭，人模狗樣地捧著花束示愛。
「夏瑤，我這有你那個保鏢和那個小村姑的視頻，你不想看看嗎？
「你看他玩得多花，就知道我有多好了。
「我那都是逢場作戲，純潔之身隻會留給你，瑤瑤。」
我一陣惡寒，厭惡道：「視頻發來。」
「我想見你，見一面就給你看，好不好？」
我煩躁地拉開房門，垂著眼伸手：「拿來！」
「瑤瑤，你好美。」
鄧良眯眼靠在牆上點了根煙，指尖夾著一枚小小的儲存卡。
煙霧一圈圈地繞了過來。
我皺起眉。
「有病就去看醫生，我允許你這麼叫我了嗎？不給就滾，還沒被季修打夠？」
鄧良臉色頓時黑了，隨即嗤笑：「季修？他在哪兒？哦，他在小村姑床上呢。」
「視頻，拿來！」
我咬牙。
忽然一陣眩暈，腿也跟著軟了。
我察覺到不對勁，後退一步想關上門。
鄧良的身體卡了進來，神態痴迷地深嗅。
「瑤瑤，你好香。」
身體裡升騰一陣陣燥熱。
我咬住唇，努力保持清醒。
身體使不上力氣，視線也逐漸模糊。
耳邊是鄧良猥瑣的言語和越靠越近的身影。
我握住手邊的衣架，奮力揮動著往後退，奈何神志越來越模糊。
陡然一聲殺豬般的嚎叫後，我落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裡。
我努力睜大眼睛，問：「季修，是你嗎？」
「嗯。」
確定是他的聲音，是他的氣味。
我泄了抵抗的力氣，軟軟地抵在他身前，仰著頭嗚嗚咽咽地咬住他的咽喉。
沒什麼力氣，倒像是撒嬌。
「嗚嗚嗚——
「討厭你——」
鄧良折了一條手臂，跑了。
季修把我抱坐到床邊，他半跪在地，檢查我手上的傷。
剛剛掙扎間手指劃破了一道小口，正往外慢慢淌著血。
季修抬起眼看我緋紅一片的臉頰，眼裡閃過掙扎。
以前他當保鏢時和鄧良那群垃圾打過太多次交道了。
這種手段非常下流，而且隻有唯一解。
聽見我越來越痛苦的聲音，季修眼神裡的掙扎漸漸變輕。
他捧起我帶血的手指虔誠親吻。
明知我可能已經沒辦法思考了，卻還是徵求了我的意見。
「可以……嗎？
「我會負責。
「我想養你。」
我的回應隻有熱情地貼近。
季修很艱難地克制著，他嗓音發啞：「你醒來……會不會怪我？」
幾乎失去神志的我扒拉著他，十分惱怒地斷斷續續低喃：「季修，你還……是不是……男人……」
「你有點喜歡我的，對嗎？」
季修再一次確認著。
隻要有一點，他就可以努力慢慢把那一點擴大，變成很多很多。
他會努力，賺很多錢，融進這個他一直認為高攀不起的世界裡，保護好那個發著光的小公主。
「嗯……」
我回應著。
後腰被帶著粗繭的手心覆蓋，卻是磨花了視線。
夜色下，光影搖晃。
7
翌日下午。
「啪——」
季修一動不動地接下了我的巴掌。
尖長的美甲掃過他的臉龐，劃破了他耳際的皮膚，拉出一道血紅的刮痕。
「季修，你竟然敢？！」
我又羞又氣又惱。
他身上的紅痕赤裸裸昭示著昨夜我的兇蠻，反倒是我身上沒什麼痕跡。
這讓我有種賊喊捉賊的羞恥感。
「你個渣男，竟然敢讓本小姐當小三！」
我真的要崩潰了。
季修穿好衣服抬眼，道：「我也是第一次。」
第一次喜歡人。
第一次和喜歡的人做親密的事。
「夏瑤。
「我也喜歡你。
「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仰起高貴的頭顱，譏笑：「也？你搞清楚好嗎，本小姐可不喜歡你。」
「好，是我喜歡你，你可以也試著喜歡我嗎？」
季修從來不是一個猶豫的人，但在喜歡我這件事上，他一直在克制，後退，保持距離。
事到如今，他不能再逃避自己的感情了。
季修跟我解釋了他失聯幾天的原因。
那天陳圓媽媽傷太重，他就陪著去了一趟鎮上的醫院。
在醫院時，頭痛的舊疾犯了，他就聽醫生的勸去做了檢查。
結果不太好，是腦癌。
他瞞住了所有人，連葬在哪裡都想好了，卻唯獨不知道該怎麼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將我送回京市。
後來才發現，是誤診了。
「所以你就和你的小青梅親嘴，還說要娶她，讓她來我這裡炫耀？」
我恨恨地從被窩裡踢了他一腳，結果酸痛得我龇牙咧嘴的。
季修一邊下意識幫我按摩緩解，一邊澄清：「我不知情。」
我斜眼睨他。
「花言巧語，你根本不喜歡我。
「我和顧清也在一起，你都不吃醋。」
季修無奈輕嘆：「因為我知道，那不是真的。」
一開始他的確擔心顧清也會對這樣耀眼的我一見鍾情。
但那一次，他怎麼會看不出來顧清也是看出了他的怯懦，有意要推他一把。
可他不敢。
他始終覺得，他配不上我。
哪怕我的家裡出了問題，哪怕我不再是千金大小姐。
他也不敢奢望。
我得知他的心路歷程，傲嬌地揚了揚腦袋：「知道配不上就好。」
季修輕輕一笑：「嗯，一直都知道。」
我繼續道：「本小姐允許你配我, 知道了沒有？！」
「是，大小姐。」
一如那三年無數個命令下的回應。
季修低下了頭顱, 身板卻不再筆直，而是俯身抱住了我, 撫著我的後腦勺。
「這幾天辛苦了，以後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我窩進他懷裡, 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休息。
「不許騙我, 我很脆弱的。」
「好, 我的大小姐。」
8
處理好這邊的事後，我們踏上了回鄉的路途。
隻是，這一次, 是回鄉告別。
村裡的人依舊熱情。
總是誇我好看，和季修郎才女貌。
連最開始對我頗有意見的張大娘也倒戈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季修這個悶葫蘆願意慣著我，把我留在家裡, 絕對是對我有意。
更別提那天我上山採藥，季修從陳圓那裡得知後，大家第一次見到他臉色比鍋底還黑。
一路跑到後山找人，都著急壞了。
我不知道大家的心思, 隻是想起之前季修的澄清，有意氣氣他, 便學著他說：
「我們不是一對, 我是借住他家的前老板。」
大家樂呵呵地順著我：「好好好。」
一路上, 季修頻頻看向我。
不開心又不敢說什麼的小模樣, 樂壞我了。
最後一個告別的是顧清也。
他總是掛著溫潤的笑, 卻像極了狡黠的狐狸。
「恭喜, 有情人終成眷屬。」
「下次回來給你帶好吃的，月老哥哥。」
我笑得有多甜。
季修就有多堵心。
也沒人教過他，談了戀愛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啊。
「走了。」
他催促著。
離開村子前, 我跟季修去見了他的父母, 上了三炷香。
平日裡話不多的一個人這會兒倒像個話痨。
他絮絮叨叨，幾乎都是在介紹我，誇我。
看不出來，我在他心裡這麼優秀呢。
都把我誇上天了, 我總得表示表示。
於是從兜裡掏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家傳戒指。
「季修, 你願意喂豬養我嗎？」
「我願意養你，但……暫時不喂豬。」
季修受寵若驚的同時, 很糾結地說：「喂豬養不起你。」
「我有那麼難養嗎？」
「嗯，我想讓你過比以前還要好的日子。」
我這才想起。
「（我」電話忽然響起。
媽媽打了電話來。
說是有個神秘客戶給夏氏集團注了巨資，公司起死回生了, 讓我帶著季女婿回家。
我狐疑地看向季修：「？」
他一本正經：「看來我有點旺妻。」
「是你嗎？」我猜測著。
「你哪來的錢, 你出去賣了？
「不對啊, 賣了你錢也不夠啊。」
季修輕咳一聲，不大自在地偏過臉。
「親我一下就告訴你。」
「啵——」
我買一送一，親了兩下。
眨巴著眼睛撒嬌：「可以說了嗎, 男朋友～」
季修忽然想起這是在父母墳前, 他臉一下子就紅了。
拉著我快步離開了這裡。
我回過頭，遙遙喊了聲：「爸、媽，下次再來看你們啊。」
季修腳步微頓, 將我牽得更緊。
落日餘暉下，一長一短的影子並肩走向絢爛的晚霞當中。
我們的未來，同樣絢爛。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