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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和離前夜回到新婚 3658 2025-02-19 15: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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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和離前夜,我和池晏之雙雙回到八年前。


    正值新婚燕爾。


    我說:「提前離了吧。」


    池晏之毫不猶豫點頭。


    1


    池晏之落座,吸引了一大片目光。


    他生得極好,一雙桃花眼看誰都深情,鼻梁高挺,下颌線比我的人生規劃都要清晰。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月白錦衫,幾縷黑發垂在冷白如玉的肌膚上,俊美得如同神仙人物。


    如果他看向我的目光不是那麼嫌棄,就更美了。


    我倆遙遙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撇過了頭。


    任誰都不知道,昨日還如膠似漆的新婚夫妻,今日已相看兩厭。


    就在今早,我和池晏之同時穿越回來了。


    一頓宴席吃得味如嚼蠟。


    我正埋頭苦想。


    到底如何,才能成親三天就名正言順和離?


    正在此刻,侍女跑來說,外頭來了位眼生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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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晏之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這一刻,仿佛仙人入了世。


    我想起來了。


    這會兒,是池晏之的心上人林聽月出場了。


    她隨父親上任,舉家搬來京城。


    林聽月雖然樣貌沒我好看,但知書達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我和池晏之做夫妻的八年,亦是他倆做知己的八年。


    就在要和離不久前。


    他們還一道去踏了青。


    偏生遭遇了滑坡,兩個人被困在山裡整整三日。


    被官兵救出時,池晏之抱著昏迷的林聽月。


    他眼中的擔憂和心疼都要溢出來了。


    他喊著讓大夫先救林聽月,不要管他。


    我若不是他的夫人,定要掉幾滴眼淚,贊一句「世間難得有真情」。


    原本一直偏心我的池母終於松了口。


    她允了池晏之納林聽月為妾。


    但池晏之似乎要的不止於此。


    我親耳聽到,他一邊哄著林聽月喝藥,一邊愧疚道:「都是我年少不懂事,如今委屈了你。」


    我有些怔愣。


    我和池晏之從小相識,青梅竹馬。


    也曾相允共白頭。


    卻被他歸結為一句——


    年少不懂事。


    後來的事,也不用多說了。


    我從記憶中回神,就看到了那弱柳扶風的女子走了進來。


    她盈盈一拜,背脊挺直。


    瞧瞧,多有風骨啊。


    林聽月極會說話,誇了在場許多人。


    特別是池晏之,她說,她在閨中時,就仰慕他的才學,世間少有他這樣的男子。


    但輪到我時,她隻說了一句:


    「池夫人倒是……生得討人喜歡。」


    八年不是白活的。


    我做了八年池夫人,變聰明了些。


    這次,我聽出了,她這話意有所指。


    指我,隻是管事的女兒,卻靠狐媚之姿討了池晏之喜歡。


    我笑著說了句「謝謝」,然後繼續埋頭吃菜。


    林聽月肉眼可見一愣。


    先前,是我心急了。


    怎麼名正言順和離,無需我操心。


    該急的,是池晏之。


    2


    池晏之將我拉到僻靜處。


    「你剛才沒有為難聽月吧?」他懷疑道。


    我翻了個白眼:「她勾搭你的時候,我都沒為難過她,現在為難個屁。」


    「沈嘉安,你說話不要這麼低俗!」


    眼看我倆又要吵起來。


    但礙於這兒人多眼雜,生生忍住了。


    回到池家。


    入夜。


    池晏之一言不發進來,抱起被子就走。


    我說:「你這是?」


    他皺了皺眉說:「我去書房睡。」


    我和他原本也好多年沒睡在一起了,倒也不驚訝。


    隻是疑惑他為何親自來拿被子,還偷偷摸摸的。


    池晏之不耐煩道:「我們的事,暫時還是別讓母親知道。」


    「不要讓她誤會了聽月。」


    我一怔。


    我和池母關系和睦。


    但處理婆媳關系,難免有為難的時候,而池晏之從未幫過我。


    遇上林聽月的事,他倒是細心。


    穿回來前,池母也確實認為林聽月不知廉恥,上趕著來做妾。


    我也這麼認為。


    我沒忍住,笑了聲:「沒什麼誤會的。」


    池晏之沉下了臉:「你不必這麼說話,我和你早就沒有什麼了。」


    我想起他的好友問他,人生可有遺憾事?


    他遠遠地瞧了眼林聽月,沉默半晌道——


    「恨不相逢未娶時。」


    他說這話時,毫不避諱我。


    好友臉上略有尷尬。


    他僵硬地轉了話題,問我菜好不好吃。


    難為他一個世家公子,想出這麼個問題。


    我卻不如他願,挑眉笑道:「我也有遺憾事。」


    池晏之了然地看了過來,眉眼譏诮。


    他以為我定要反唇相譏。


    可我不是他。


    十三年前寒春。


    池父被罷官。


    樹倒猢狲散。


    唯有我父親不離不棄,仍舊為池家鞍前馬後。


    窮鄉僻壤之地。


    我撅屁股挖野菜,白日繡花,晚上炒餅。


    如此五年,我與父親未有一句怨言。


    隻因當年池家給我病重的母親請了大夫。


    我不曾後悔。


    人若不知恩義,比牲畜不如。


    我隻遺憾——


    「遺憾昨日沒有多吃兩顆蜜餞。」


    池晏之好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池晏之臉黑了些。


    他這是又覺得我說話沒有林聽月文雅,丟了他的臉。


    可我是真的遺憾。


    我若是多吃了兩顆蜜餞,那碗墮子藥說不準,就沒那麼苦了。


    3


    一日。


    小丫鬟翠翠紅著眼來和我說,瞧見池晏之偷偷摸摸出去。


    「小姐,小姐我跟在姑爺後頭,看到他竟然……」


    我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再說。


    翠翠是我從人販子手裡救回來的。


    她是這池府裡唯一全心全意向著我的人。


    池晏之還能去做什麼。


    他自是受不了長夜漫,別離苦。


    夢中都要囈語,聽月,聽月,他的小心肝啊。


    一朝回到八年前,似乎就是為了此時此刻,全了他的心頭執念。


    他已然認清心意,下定了決心。


    不誤歲月,化作大雁,飛向心上人。


    對此,我沒有一點反對。


    若是反對沒用,何必再去浪費心力。


    日子就這般過著。


    我數著手指頭,期盼著離開之日。


    可事與願違,眼看初春走到了深春。


    我沒等來和離書,等來池母要我和池晏之一起去福安寺還願。


    上一回,我和池晏之走得高高興興。


    這一次,卻是誰也不想去,奈何不能拂了池母的意。


    那福安寺,就在當年池家落敗後回的老家。


    在那廟裡,池母祈了三願。


    一願,家人平安。


    如願了。


    二願,池晏之高中。


    也如願了。


    三願,我盡快有子嗣。


    如了半個。


    有過,沒生。


    從概率上來說,確實還挺靈驗的。


    去的馬車裡。


    我和池晏之,一人坐西邊,一人坐東邊。


    相顧無言,相看生厭。


    路上這幾日,池晏之日日都要寫書信。


    仿若剛得了心上人歡喜的毛頭小子。


    可不就是嘛。


    他帶著八年的記憶來,自然要好好彌補虛度的歲月。


    轉頭再一對上我,又是一張厭煩的冷臉。


    晚上睡在客棧,也是一個床上,一個地鋪。


    他還有幾分風度,去打了地鋪。


    他不打也沒用,我保準給他踹下去。


    終於到了福安寺。


    4


    寺院中。


    我率先下了馬車。


    參天古樹上掛滿了紅綢。


    看到時,我手指輕顫。


    塵封著記憶的枷鎖動了動。


    我垂下了眼眸,抬步就走。


    「少爺,少爺,怎麼不走了……」


    後頭僕從喚道。


    我下意識回頭。


    綠蔭樹下,青石瓦上,白衣清俊的男子正望著樹上出神。


    眼前一陣模糊。


    池晏之仿佛突然變成了少年郎的模樣。


    那是十六歲的池晏之。


    沒有現在這般鋒芒畢露的俊美。


    也沒有面目全非。


    洗得發白的布衣,整齊端正。


    少年郎喊著我的名字:「沈嘉安,走慢點。」


    他話音落下,我就被翹起的磚縫絆了一腳。


    向來行如松的少年郎也不再管什麼儀態,慌慌張張跑過來,將我拉住。


    肌膚相接,他的耳後染上緋紅。


    我正糾結著要不要順勢倒進他的懷裡。


    卻見他突然低下了頭,神情莫名復雜。


    他的手指摩挲著我手心的老繭,眼眶泛紅。


    「沈嘉安……」


    「幹嘛?」


    少年郎抬起頭:「沈嘉安,我以後不會讓你吃苦的。」


    他雙眸堅定明亮,帶著鄭重的承諾。


    我故意道:「哦,不信,除非你寫下來。」


    少年郎拉著我的手走進殿內,求了一條紅綢。


    然後寫下了六字——


    生同衾,死同穴。


    我呆愣了許久,然後羞得裝作沒看清的樣子,問他寫了什麼。


    池晏之抿了抿唇,慌亂地躲開我的視線。


    他道:「就是,以後會報答你的意思……」


    兩張紅臉,一起裝著傻,將紅綢系在了樹上。


    春風拂面,桃花萬裡。


    紅綢似花,盛放在有情人心間。


    一年後,池晏之高中。


    同年,他娶了我,搬離了這裡。


    走時,他牽著我的手,扶著我上了馬車。


    兩人臉上皆是笑容。


    馬車吱呀,漸漸行遠。


    我亦從記憶中醒來,見池晏之還在原地。


    我轉身進了殿,跪在了菩薩像前。


    菩薩,你既然這般靈驗,就保佑我——


    和離順順利利。


    不知何時,池晏之也進來了。


    他在我旁邊跪下,面露虔誠。


    仿佛那個一路上不情不願的人不是他一樣。


    我走出殿裡,路過祈願樹下。


    一條褪了色的紅綢隨風飄下,正好落在我跟前。


    上頭六個字,略有眼熟。


    歲月經久,它沒有熬過時間,我和池晏之也沒有。


    我毫不猶豫地踏了過去。


    5


    自從福安寺回來,池晏之有些不對勁。


    翠翠和我說,他好幾天沒去找林聽月了。


    我說,他是擔憂林聽月的名聲受損。


    翠翠啐了一口。


    第二日,林聽月居然找上了門。


    她打著邀我採荷的名義來,可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柔聲道:「我初來乍到,也沒什麼朋友,姐姐可否與我做個伴兒?」


    曾經,她就是這般登堂入室的。


    我憐惜她人生地不熟,真心待她是朋友。


    不曾想到,交著交著,不知何時,她就對池晏之書房熟門熟路、暢通無阻了。


    這次,我搖了搖頭道:「不了,我倆不適合做朋友。」


    林聽月表情一滯,道:「姐姐可是不愛那風雅之事?」


    她達不成目的,就想貶低我,刺我的痛處。


    我和這上京城的官太太們玩不到一處,不少人背地裡說我出生低賤,土裡土氣,不懂風雅。


    可惜我早就不在意這些了。


    我指了指樹上的杜鵑鳥道:「我隻是不愛和那鳩佔鵲巢的鳥兒為伍。」


    林聽月這下徹底變了臉色。


    她走得又羞又急。


    池晏之追出來時,她已經跑得沒影了。


    我可不想又被他質問來質問去。


    煩。


    於是,我也拍拍屁股溜了。


    憶回來前。


    他還在質問我,為何要剪壞林聽月親手做的腰封。


    「沈嘉安,你看看你的樣子,和街頭的妒婦有什麼區別!」


    自然是有區別的。


    我並非嫉妒林聽月。


    我是真的恨她。


    我也給沈嘉安繡過許許多多的東西。


    那會兒,他的衣物也都是我做的。


    他上京趕考,我為了讓他不被旁人看不起,熬了好幾個夜,攢了好些錢,去買了這小縣城鋪子裡最好的布料,為他做了新衣。


    可後來,他穿上了官袍,說我這雙手粗糙不堪,像那村裡婦人,有這時間給他繡東西,不如好好養養,免得丟人現眼。


    而今日,他收到林聽月的腰封,卻道她手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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