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霍時衍的婚姻一直被當作談資。
他被父母打斷三根肋骨。
也要娶我一個貧困生。
可五年後。
他被拍到和當初的聯姻對象共同出入酒店。
被媒體堵在酒店門口時。
他滿臉嘲諷：
「當初年輕不懂事，直到現在才明白什麼是正確的選擇。」
我平靜地籤好離婚協議。
1
霍時衍又一次晚歸。
我坐在客廳時不時看看鍾表。
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聽到了開門聲。
我如往常一般伸手接過他的外套，順帶遞上一杯蜂蜜水。
霍時衍下意識避開我。
借著燈光，我才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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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面容紅潤，神色迷離。
我關心道：「怎麼喝這麼多？」
霍時衍跌跌撞撞地躺在沙發上，視線緩緩落在我身上。
「宋薇，我後悔了。」
「我應該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而不是當初選擇你。」
「一個對我毫無助力的女人。」
他的眼底赤紅一片，早沒了平日的溫情。
泛濫著不甘和悔恨。
我替他揉太陽穴的手一頓。
這不是霍時衍第一次酒後吐真言了。
我坐在他面前，鼻尖凝起酸澀。
「所以呢？」
他正要開口，身後傳來兒子霍澄的腳步聲。
等我看過去的時候，霍澄又「噔噔」地跑回房間。
手心一片湿冷。
霍時衍大概不記得了。
當初為了娶我，他被打斷了三根肋骨。
一個是天之驕子，一個是貧困生。
我們的婚姻並沒得到周圍人的認可，是霍時衍力排萬難求來的。
他求婚那天，我問他：
「你想過我們之間的階級差距嗎？」
鮮花滿地，燈光璀璨。
霍時衍笑意溫柔，滿眼都是我：
「薇薇，你不是我權衡利弊之後的選擇，你是我怦然心動後，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堅定。」
我的眼眶開始泛紅，點頭答應。
他小心地將我擁入懷中，如同對待珍寶。
可現在，當初逃避的回旋鏢還是射了過來。
我自嘲一笑，垂在身側的手緊握。
2
霍時衍回來得越來越晚。
有時候能從他身上聞到香水味。
我試探地問他：「是去見客戶了嗎？」
他皺眉，聲線涼薄：
「宋薇，你別太敏感。」
「多把心思放在家庭上，少想些有的沒的。」
兒子也對我越來越不耐煩：
「媽媽，我同學的媽媽有企業家、科學家、藝術家，你離了爸爸什麼都不是。」
我不語，心隱隱刺痛。
霍時衍和沈知意出現在熱搜上時，我正在買晚飯食材。
沈知意，當初霍家給他訂下的聯姻對象。
霍時衍娶我後，沈知意遭受情傷，選擇出國。
視頻裡，兩人舉止親昵出入酒店。
一群媒體蜂擁而至——
「請問霍先生，您和沈小姐的事，太太知情嗎？」
「請問霍先生，還記得五年前......」
記者的話還沒問完。
霍時衍就滿臉嘲諷：
「當初年輕不懂事，直到現在才明白什麼是正確的選擇。」
屏幕前，銳利的目光。
仿佛穿過鏡頭，望向我。
在場記者一時怔愣，很快就被保鏢隔開。
3
霍時衍到家時，我正在收拾東西。
他來到房間，倚靠在門框上：
「薇薇，生氣了？」
「離婚協議我會寄給你。」我裝好行李箱。
霍時衍揉了揉眉心，不解道：
「薇薇，你要學那些天真的女人？」
他頓了頓：
「就這樣不好嗎？我們試試開放式婚姻。」
「你也知道這些年，你沒幫我什麼，沈家和我們籤訂了價值上億的合同。」
最後，他將頭埋在我頸側，低聲哄著：
「你放心，你依舊是霍太太。」
眼前的人，讓我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還記得他為公司拿下第一筆大單時，抱著我笑容滿足。
「老婆，盡管你無法為我分擔事業，但是你老公很厲害，我可以家庭事業兩頭扛，你的愛就是我的動力。」
為了這句話，我辭掉工作。
全心全意地照顧家庭，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頸間，我推開他。
「多久了？」
「三年。」
他遲疑片刻，忍不住解釋：
「一年就兩三次，沒亂來。」
我點點頭：
「婚內出軌，我多要點財產不過分吧？」
霍時衍擰眉不悅，瞬間冷下臉：
「宋薇，這麼鬧對你沒好處。」
「你舍得嗎？這些年靠著霍太太的身份，有豪車接送，有滿櫃子珠寶、奢侈品包包。」
「真以為憑你自己，買得起？」
我掃視了房間一圈，那些奢侈品，一樣沒拿。
拖著行李箱走下樓。
霍時衍似乎沒想到我這麼決絕，慌亂地跟上我。
「宋薇。」
他的手桎梏住我的手腕，捏得我生疼。
「霍時衍。」我喉間一哽，忽視掉的情緒湧上心頭。
紅著眼眶，「是你不要我了。」
他手上的力道漸漸松懈，眉眼間依稀能看出青蔥年少的影子。
那個滿眼都是我的人，被時間弄丟了。
還記得小時候，我父親是一個集齊了男人所有缺點的人，喜歡喝酒、找女人和家暴。
我的母親，每次被打完還會抱著要去鬼混的丈夫，求他留下來。
她的一次次退讓，換來的是更殘忍的手段。
那時我就發誓，絕不會像母親那樣重蹈覆轍。
我垂眸：
「霍時衍，祝你幸福。」
他忽地笑了：「就為這點小事......」
也許他覺得是小事，偏偏是這一件件小事，壓得我連維持體面的力氣都沒有。
其實讓人崩潰的東西很簡單。
說話的語氣、不耐煩的情緒、各種敷衍和無視。
芝麻大小的事，可滿地都是芝麻足以讓人撿到崩潰。
我開門的前一秒，看見客廳的霍澄瞪大眼睛看著我。
而後看到了霍時衍的表情。
他如往常一般，用力捶打我的腿：
「壞女人！壞女人！你惹爸爸生氣了，你快向爸爸道歉！」
從前，霍澄在我和霍時衍吵架時，都會毫不猶豫地偏袒他爸爸。
隻有在我當著他們父子的面承認錯誤後，才肯罷休。
想到這，我平靜地俯身和他對視：
「以後我不是你媽媽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你乖乖聽爸爸的話，盡量不要找我了，好嗎？」
接著站起身，忽視霍澄呆呆的神情。
這個自出生後，咳嗽一聲、磕了、碰了都分走我所有注意力的孩子，此刻我卻連眼神都不願施舍了。
霍時衍不忘勸我：
「好歹夫妻一場，有空可以來看看孩子。」
「不了。」
「宋薇，財產分割上不會虧待你的。」他想了想，「就當是你這些年辛苦付出的酬勞吧。」
霍時衍整個人恢復沉穩平和。
如同辭退一個住家保姆般隨意。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自在，就連霍澄似乎也暗自松了口氣。
4
走出門的那刻。
就連空氣都是自由的。
我提著行李箱漫無目的地行走，路過一對小年輕。
女孩腿好像受傷了，臉上洋溢著憧憬。
「好想去冰島看極光啊。」
男孩小心翼翼地扶著女孩，面露寵溺：「等你傷好了，我們就去。」
女孩瞬間激動地親吻男孩，嘰嘰喳喳得說個不停。
「女士，你沒事吧？」
一個陌生人關切詢問我。
我撫過臉頰的湿潤，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擺擺手，長嘆口氣。
「沒事。」
當晚，我就訂了飛冰島的航班。
這個決定或許倉促，但看極光並非臨時起意。
在和霍時衍領證後，我就向他提議過。
他每次都說有時間就去，直到我懷上霍澄，不再提極光的事，他如卸下重負般。
登機前，我看見霍時衍發來一條消息——
【宋薇，你那些東西都不要了嗎？】
我選擇刪除拉黑。
冰島的極光，絢麗多變。
原本該是沒人打擾的日子，直到有天我出門。
看到霍時衍的那一刻，愣在原地。
不遠處正好是霍時衍和沈知意。
他們共用圍巾，手肆無忌憚地揣進對方的口袋。
沈知意的耳朵被霍時衍用掌心護著。
一個類似視頻博主的人，舉著相機詢問他們：
「你們好，兩位看起來感情真好，我可以將你們錄進去嗎？」
沈知意有些遲疑：
「其實我們不是情侶。」
霍時衍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了。
氣氛不對，沈知意很快又笑容甜膩：
「隻是我們約好了，要陪最重要的人來看極光。」
博主明了，有些八卦地追問霍時衍：
「那你喜歡她嗎？」
沈知意看上去並不在意，但蜷縮的手出賣了她。
霍時衍的臉上浮現出少見的寵溺：「喜歡。」
擲地有聲。
如承諾一般，語氣認真。
沈知意笑容羞澀，有些不敢看身邊人。
倒是博主看上去被打動了。
「太美好了！」
他從車裡取出一捧玫瑰花，遞給霍時衍：
「本來是給朋友帶的，你要不要現場求個婚？」
霍時衍捧著花，看上去略顯青澀。
頭頂的發絲在風中揚起，金絲鏡框下的五官溫柔。
一秒、兩秒、三秒。
他鄭重地彎下腰，屈膝下跪，將手裡的捧花遞向沈知意。
沈知意當即紅了眼眶，立馬接過。
兩人從外在上來看，無比般配。
博主負責任地記錄下這美好的一幕。
正巧天空罕見地出現了絢麗多彩的光幕，曲折變化著各種顏色。
將他們映襯得明媚、浪漫。
也讓我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視頻博主開車走後，霍時衍是最先看見我的，下意識就松開了沈知意的手。
他掃了我一眼。
「宋薇，配合博主拍個視頻而已。」
他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沈知意大大方方地衝我笑：
「宋薇，好巧啊。」
我點點頭，提醒霍時衍：
「記得籤離婚協議。」
轉身的瞬間，被霍時衍叫住。
他居高臨下般：「宋薇，離開我你能幹什麼？」
胸口像是被石頭堵住，疼痛蔓延至心髒。
拉扯間，霍時衍手指的戒指露出來。
不是我們的對戒，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極為簡單的素圈戒指。
不出所料，沈知意的手上也有一枚。
我停頓片刻。
幾個月前，我也曾看到過這枚戒指。
霍時衍曾和我解釋：「想保護好我們的婚戒，偶爾換著戴。」
我信了，因為那枚戒指如此普通，看上去毫無意義。
現在看來，這是他和沈知意愛情的象徵。
我不由得一笑。
在他的注視下，我摘下自己的婚戒扔進雪裡。
沒留戀，轉身離開。
5
聽見身後沈知意問霍時衍：
「抱歉，讓你們有隔閡了。」
霍時衍輕哧：
「孩子都這麼大了，她不至於犯蠢不要這個家。」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信任的律師電話。
離婚協議的財產分割，還是要少了。
犯蠢嗎？
人這一生，上錯車很正常。
重要的是，有勇氣下車，重新踏上正確的旅程。
我訂了回國的航班。
搬到自己名下的別墅。
當晚，收到了沈知意的好友申請：【我是沈知意。】
對方沒有說話，打開朋友圈。
一分鍾前，沈知意發了動態：
【這是我們相約看極光的第三年。】
配圖有兩張。
第一張是霍時衍的背影，手裡牽著圍巾的一端。
第二張是沈知意的手，牽著圍巾的另一端。
不陪我看極光的原因，原來是要陪重要的人去看。
頭隱隱作痛。
因為倒時差，昨晚並沒睡好。
如今渾渾噩噩地睡過去。
但也睡得並不穩，夢裡一帧帧畫面閃過。
時間回到了我和霍時衍讀高中時。
那時的霍時衍家境優渥，容貌俊秀，身邊從不缺女生。
那時的我，小鎮做題家，靠著免學費進了他們學校。
富家少爺小姐的一雙鞋，就夠我幾個月的生活費了。
我盡量遠離他們，避免麻煩。
隻有霍時衍。
甩都甩不掉的人。
每次放學，我都是最後一個走的，他也陪我待到最後一刻。
我被學校裡的女生欺負時，他悄悄替我解決了。
班主任把貧困生補助給不缺錢的學生時，他替我據理力爭。
原本因為家庭的關系，我不相信任何男人。
高三時，我名義上的父親找來學校。
男人惡狠狠地躲在人群裡，看到我出來後，把準備好的硫酸倒過來。
我頭腦一片空白，僵在原地。
直到最後被霍時衍抱住才反應過來。
他的後背受到了嚴重的腐蝕。
我哭著一遍遍叫他：「霍時衍，霍時衍......」
那件事之後，霍家把他送去了英國。
大一那年，他锲而不舍地跨越幾千公裡回來見我。
一次又一次，春去秋來。
用行動告訴所有人。
「霍時衍這輩子，非宋薇不娶。」
漸漸地，冰封的心被他鑿開。
我們開始了異國戀。
頂著周圍人的壓力，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完美，讓人忽視掉背後一團糟的家庭。
霍時衍也會承諾我：
「宋薇，你不要輕易墜落，你的身後永遠有我。」
我記得他的每一個承諾、每一句誓言。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他的手牽了別的女人。
他可以毫無顧忌地說出：「當初年輕不懂事，直到現在才明白什麼是正確的選擇。」
大概是年少時，他愛得太熱烈。
我都忘記了——
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隻是校園弱化了階級。
6
在家裡待了一周。
我開始享受獨居的生活。
一個人買菜做飯，不用顧忌其他人的口味，做自己喜歡的麻辣香鍋。
買花回來種在院子裡，在家追劇。
晚上，我剛熬夜追完一部劇，就接到了霍澄的電話。
「媽媽，你來救救我吧。」
他哭得很大聲，語氣焦急又害怕。
說實話，我並沒有多大波動。
甚至提醒他：「霍澄，我不是你媽媽。」
他繼續哭，打哭嗝：
「爸爸帶我去爬山，中途接到了沈阿姨的電話，就急匆匆地回去，不管我了。」
「媽媽，你再不來，就見不到我了。」
這話裡也許有漏洞。
但我沒細想，瞬間就慌了神。
都說有後媽就有後爸，萬一霍時衍真的做出這種事......
我穩住心神：
「霍澄，不要慌。」
「告訴我地址，我現在就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