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繼父開了個酸菜鋪。
十裡八村的女人吃了我繼父腌的酸菜後都變得好生養。
個個都生了大胖小子。
繼父的酸菜鋪生意火爆。
而我則被他吊在酸菜缸裡，變成了菹女。
1
我叫林春花，在我媽肚子裡的時候我爸就死了。
後來我媽領著哥哥和我改嫁了，繼父叫陳海，我擁有的零星扭曲的父愛都來自他。
繼父是個酒鬼，每次喝醉了酒回家就把我媽打個半死。
我攔著繼父，長長的竹條便都落在我的後背上。
我媽撕心裂肺地哭：「陳海！你真混蛋！孩子都打！」
這時我哥看在眼裡，效仿繼父，對我拳打腳踢。
見我傷痕累累又抱著我痛哭：「不許哭！哥哥都是為了你好。」
可我真的很疼，哥哥每次都下死手，我幾乎會半昏過去。
繼父還誇贊哥哥：「打得好！以後娶了老婆也得這樣，隻有把女人打服了，打怕了，你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媽媽緊緊抱著我，邊哭邊說著：「都是媽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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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哭哭哭！把老子運氣都哭沒了！什麼時候能生兒子？沒用的東西！」繼父一臉的不耐煩。
媽媽一言不發，默默抹淚。
「一年內肚子要還是沒動靜，我就把林春生扔山上喂狼，至於林春花，還有點用處。」
一次，繼父上山遇到一個道士。
那道士和他說家裡的女娃是上好的酸菜引子，要加以利用，定能保他發財，一輩子衣食無憂。
後來繼父逢人說，他受山神饋贈，腌的都是送子酸菜，保不孕的有孕，想生兒子的絕對生不出丫頭來。
之後，繼父在村子裡賣起了酸菜，而我成了快速腌成酸菜的藥引。
我日日被吊在山洞的酸菜缸裡，身子周圍堆滿了壓菜石。
慢慢地，我與缸裡的酸菜融為了一體。
每天，繼父都來撈酸菜，他每拿出來一棵酸菜，我的下半身便撕扯一般地痛，痛到骨縫裡。
隨著繼父的錢掙得越來越多，我哥來了，我滿心歡喜，以為他來救我了。
結果灌進我嘴裡一碗又一碗鹽水。
2
我早已泣不成聲，抗拒那一碗又一碗齁鹹的鹽水。
「妹妹，哥是為你好，多喝點吧！
「妹妹，你最聽話了。
「妹妹，哥以後想娶媳婦呢！你幫幫哥。」
……
於是，我咽下了一碗又一碗鹽水。
我哥高興了，邊往缸裡放酸菜邊說：「這次腌的酸菜肯定又能大賣一筆。」
看著他眼裡犀利的光，我覺得一切都變得陌生了。
隨著繼父和我哥剛採摘的白菜入缸，我身體莫名地酸痛，從腳跟疼到心尖。
我用力扯著鎖鏈，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哥哥比了一個噓的手勢：「你瘋了絕對！別讓繼父聽見！」
我笑了，親人到底有什麼用呢？
被禁錮已是最痛苦的事，身體上的傷口可以慢慢愈合，心理上的疼痛卻無法痊愈。
酸菜制成需要一個月，但因為我是藥引，這一大缸酸菜一周就腌制成功。
我覺得自己在鹽水裡長時間浸泡馬上就快挺不住了。
那些酸菜就像我的血肉，每拿出一棵，我的身體就疼痛難忍。
不過每棵白菜受我的滋養會迅速變成有神力的酸菜，會給女人帶去好孕。
繼父樂開了花，他的送子酸菜供不應求，每日都賺得盆滿缽滿。
轉眼幾天不見，我的媽媽也挺起了大肚子。
3
哥哥和我說，繼父逼著我媽也吃了缸裡的酸菜，不出一個月就懷孕了。
之前繼父臉上還滿是愁雲，現在樂得嘴都合不上，天天摸我媽的肚子，說他老陳家終於有後了！
這幾天我也好過了一些，繼父好幾天沒來撈酸菜了。
好日子剛過上幾天，繼父發癲了。
他醉酒後，把我媽打得鼻青臉腫，說肚子裡的種肯定不是他的。
我媽哭喊著天地良心，絕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情。
他趁著酒勁兒說就是因為他不舉才打了光棍。
後來又娶了我媽這個帶倆拖油瓶的寡婦。
我哥聽了抄起棍子就進了山洞，一棍又一棍都重重地落在了我身上。
我哭著求哥哥不要打了。
「哥，我可是你親妹妹啊！你要把我打死嗎？」
「林春花，你這個白眼狼，繼父待咱們不薄，你是不是早知道媽在外面勾搭男人了？」
「林春生，那是咱們的媽啊，你還不了解嗎？她一定不會做出損害自己名譽的事情！」
「她什麼幹不出來，當初爸剛去世沒多久，她就大老遠跑來改嫁給陳海。」
林春生嘴上說著，手上還沒停下來。
「哥，媽一定有苦衷的，我好痛啊，求求你停手吧！」
「不能停，繼父說了，打夠 999 棍，你就能變成菹女了。」
4
「菹女？哥，你瘋了吧！」
我疼得生不如死，身體的疼已經讓我麻木，可哥哥這樣殘忍地對待我，讓我心如死灰。
「哥，你打死我吧！我不想活了！」
林春生蔑視地看了我一眼：「哼，死不了，挺皮實的，你還得繼續生產送子酸菜呢，這是菹女一生的職責。」
他扔了棍子，沒好氣地走了。
我媽還在外面苟延殘喘地躺著。
我忍著身上的痛，回想起這些年，家裡的兩個男人霸道野蠻，對我們母女倆常常下死手。
林春生雖是我親哥，但在陳海的影響下，他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十分可怕。
這真可悲啊！我一輩子就要活在這生不如死的痛苦之中嗎？
好幾天沒見我媽了，林春生說她在保胎呢，瘋瘋癲癲地說自己懷的孩子就是陳海的。
陳海不信，把她鎖在了放柴火的倉房裡。
母女連心，我聽了，心裡難受死了，倉房裡好多年沒打掃了，老鼠、蚊蟲都在裡面安家了，媽媽怎麼能受得了。
她沒能阻攔陳海把我禁錮在酸菜缸裡，我知道，面對陳海，她真的無力反抗，陳海就是個惡魔！
是我拖累了她，沒有我的存在，她也不一定會為了生計改嫁。
不會遇到陳海，不會遭遇家暴。
而我，也不會變成菹女。
5
陳海為了報復我媽偷吃，把我是菹女的秘密散布在十裡八村。
說我成為了菹女之後，以我為藥引腌好的酸菜除了讓不孕的有孕，還能起死回生，見了閻王還能給拉回來。
周圍的鄉親們得知了這一消息，紛紛前來，重金求長生酸菜。
陳海說了，這讓人起死回生的大補之物，一個月隻有一棵，其餘想讓女人產子的酸菜還可訂購。
可周圍的人早都吃過了陳海腌的酸菜，想要孩子的都懷孕抱娃了。
產子酸菜購買高峰已結束了，買的人漸漸少了。
但更多的人盯上了這長生酸菜，家裡的老人要是吃上了這酸菜，那每個月政府補貼給老人的養老金還會源源不斷。
每個月補貼隻有一百多塊錢，就讓這些仁義孝順的兒女為了長生酸菜拼得你死我活。
陳海說了，這長生酸菜實在難得，每月拍賣三天，出價最高者得。
於是我家便熱鬧了，天天光是來參觀我的就一撥又一撥的人。
為了產出優質的長生酸菜，陳海加大了我每天喝鹽水的量，我像一個被馴化好的妖怪一樣對他言聽計從。
因為我如果不聽他的話，他會打死我。
如果我死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要活著，要報仇！要帶我媽離開這裡！
6
這幾天，林春生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還給我拿了我最愛吃的西瓜。
他說，等我產出長生酸菜，陳海掙了錢會分他一半。
「我要攢錢娶媳婦離開這個家，所以春花，你還要努力點。」
我第一次感覺西瓜那麼難吃，吃得我直反胃，全部吐了出來。
「林春花你這個廢物！全糟蹋了！這可是城裡賣得最貴的西瓜！」
接著林春生撿起他扔掉的西瓜皮都塞進了我嘴裡。
「都吃掉，你不是最愛吃西瓜了嗎，都是你的，你隻要好好努力，早日產出長生酸菜。」
我眼裡含的淚始終在打轉，沒有落下一滴。
從此刻起，我對林春生徹底心灰意冷了，我們之間的親情也將不復存在。
他不是我哥，他是魔鬼。
我媽被關在倉房半個多月了，每天就靠陳海送去的稀薄的涼粥維持生命。
陳海說，我們娘倆就是他的搖錢樹，要好好對待我們呢。
結果，他再次喝醉了酒，把我媽手打斷了。
趁著林春生來給我喂鹽水的機會，我哭著求他要抓緊把媽送進醫院。
林春生不答應，還罵了我是小雜種。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說，但我還是一直央求著，他能趕緊把媽媽送去治療，哪怕是鎮上的診所。
林春生惡狠狠地盯著我看，還給了我一巴掌。
「閉嘴吧！吵死了，你嘴裡安音響了？她是你媽，不是我媽！」
7
我不再言語，這驚人的秘密是林春生自己說出來的。
他說我媽插足了他父母的婚姻，他親生母親因愛而不得抑鬱而終，而我們的爸爸也意外去世了。
我媽可憐他成了孤兒，便把他帶在身邊。
他說，這一切都是我媽造成的！
我媽就是那個打亂他一生的罪人。
他要我也成為他這樣，生不如死。
我不知道他說的事實真相如何，但如今已變成這副模樣了，就是他想要的吧。
「林春生，這樣你還不滿意嗎？不管我媽以前做過什麼，但這些年，她把母愛給了你大半，你救救她吧！
「她最愛的就是她那雙巧手，纖細白淨，能做美味的食物，能給你織厚實的毛衣，她明明很愛你！」
「林春花，你夠了！她那麼做就是為了贖罪，她是個徹頭徹尾的爛人，和陳海一樣！」
媽媽的手潰爛得不到及時的治療，我擔心死了，可是也無能為力。
第一棵長生酸菜已經產出，被村裡的老會計一家買走了。
一萬塊一棵，對於村裡的普通人來說，這麼多錢是全家人一兩年的生活費。
陳海賺翻了，直接拿著現金就去城裡買了一臺二手車。
他說長生酸菜和送子酸菜要開始量產，向更遠的村莊銷售。
可我每天灌再多的鹽水，生產出來的酸菜數量也就那麼多了，遠遠達不到陳海的銷售目標。
為了發財，陳海說光靠我還不行。
第二天，我媽被林春生帶進山洞，鎖在了酸菜缸裡，被四五塊壓菜石壓在缸裡七天七夜。
我眼睜睜地看著我媽被束縛在酸菜缸裡痛不欲生。
她的雙手缺少了一截手指的傷口還未愈合，經過鹽水的浸泡腫得發紅流血。
她咿咿呀呀地哭著，發出慘叫。
我動彈不得，聽著我媽撕心裂肺地哀號，我的心上像是被插了萬把尖刀。
「媽媽，別哭！再忍一忍吧！」
我媽被陳海折磨得幾乎崩潰，在酸菜缸裡已經昏過去好幾次，每次都被陳海用鹽水潑醒。
「臭婆娘，就是沒有丫頭片子扛造，才腌幾天，就這副醜樣子了。」
我看著陳海粗鄙不堪的嘴臉，胃裡翻江倒海。
「呸！陳海，你混蛋！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隨之而來的又是一桶一桶鹽水灌進了我的胃裡。
「老實點吧！這個月的長生酸菜都有人訂購了，你這不爭氣的天天想些歪門邪道！你要把精力給我放在生產長生酸菜上！」
由於我的怨念越來越強，腌好的酸菜拿出缸竟都發臭了，根本沒法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