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在這個節骨眼上，按常理來說，誰有孕都恨不得貼在腦門上。
「仔細想想，後宮三四年沒有喜訊。榮嫔隻侍寢一次就能懷孕，還真是……稀奇呢。該不會是想要逃脫殉葬而捏造出來的假孩子吧？」
我冷汗涔涔：「娘娘莫要拿我尋開心。」
她嘴角挑起一絲惡毒的笑：「是不是我說了不算，陛下說了才算。不如……」
「本宮擔保，榮嫔懷的確實是皇家血脈。」
門口突然響起一個清朗的男聲。
眾人聞聲望去，隻見太子不緊不慢地走進來。
他唇角含笑：「賢妃娘娘如果有疑慮，不如查下敬事房的記錄。你隨便開個玩笑，卻是誅九族的大罪。」
皇後也跟著幫腔：「太子說得對，賢妃，你今日確實多嘴了。」
賢妃冷哼一聲。
「好了，今天你們先散了吧。本宮同太子有話要說。」
我躬身告退。
走到太子身邊的時候，賢妃故意撞了我一下。
我一時沒有防備，被她撞得一歪，竟往太子身上倒去。
幸虧太子眼疾手快，隔著衣袖扶了我一下。
賢妃見狀，又是冷哼一聲，大搖大擺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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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深深看了我一眼，松開手。
「娘娘小心。」
13
這一夜我睡得十分不安穩。
夢裡經受了十八般酷刑折磨。
早晨醒來的時候，眼眶都是烏黑的。
令人意外的是，養心殿那邊居然風平浪靜。
甚至一大早還送來一堆賞賜品。
我摸著金銀玉器，有些不敢置信。
「小桃，我莫不是還在做夢吧？」
「主子，這不是夢。」小桃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嗷嗷叫。
「是不是陛下大病初愈，記憶有些混亂？」
「有可能。宮裡那麼多嫔妃，他說不定根本就不記得我是哪個。」
不管如何，既然他沒想起來，那我的命暫時保住了。
與此同時，皇帝居然能夠下床走路了。
我甚至遠遠瞧見他在御花園闲庭信步。
他面色紅潤，步伐穩健，看著根本不像久病之人。
「沒想到，這道士的仙丹還真有用，我都想來上兩顆。」
我嘀咕了一句。
耳邊響起一個幽幽的聲音：「那東西還是少吃為妙。」
我嚇得一激靈。
猛然回頭。
卻撞進一個結實的懷抱裡。
「太子殿下什麼時候喜歡裝神弄鬼了？」
他退後一步，與我拉開距離：「是你看得入神，連孤走進來都沒發覺。」
他越過我往前走。
擦肩而過的時候，低聲說了一句：「明日找個借口，去鴻恩寺。」
14
雖然不知道李弘煜搞什麼鬼。
但我相信他不會害我。
於是，我再次帶著小桃去了鴻恩寺。
還是在我們初次相見的房間裡。
我到的時候，他已經在裡面了。
正用修長的手指把玩茶盞，眼神落在虛空中。
「你想跟我說什麼，還專門跑到這裡來？」
「你有孕了？」他抬眼望過來。
聲音夾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嗯，你的。」
這沒什麼好隱瞞的。
「你想留下這個孩子嗎？」
他語氣淡淡：「現在父皇醒了，不需要妃嫔殉葬了。這個孩子對於你來說應該是個累贅了吧？」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噌」地站起身，「你居然說他是累贅？」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皺眉。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現在給你個機會。」他緊盯著我，眸子幽深，「趁現在月份尚小，打掉孩子，繼續做你的榮嫔。」
「說來說去，你還是不想要這個孩子。」我冷笑一聲，「也是，太子殿下身份尊貴，想要子嗣，有的是人給你生。」
「但是……」我睨了他一眼，「這個孩子你不要他，我要。」
說完，我走向門口。
拉開門，卻被兩個帶刀侍衛攔下。
「你幹什麼？」我偏頭質問道，「想囚禁我？」
李弘煜終於舍得放下他的茶盞。
他揮揮手，侍衛重新把門關上。
「你想幹嘛？」
我捂著小腹，他應該不會狠心到想親自動手吧……
許是察覺到我的想法，他放柔了聲音：「我沒那麼變態。」
「那你為什麼不讓我走？」
「從今天開始，榮嫔已死，你叫『明月』，是我府中的一名侍妾。」
「什麼？」我腦子有些轉不過彎兒。
他微微一笑，好似冰川融化，光華攢動。
「我剛才給過你回去的機會，你自己說不要。所以你現在想回去也晚了。」
「但是皇宮那邊怎麼交代？」
「今天寮房會起一場大火。到時候我就說，榮嫔不幸葬身火海，屍骨無存。」
如此一來，的確所有的難題都迎刃而解了。
我不用再為殉不殉葬而煩惱。
也不用為孩子的身世被發現而煩惱。
簡直妙哉！
「小桃呢？」
「英勇護主，奮不顧身跳進火海，一並無了。」
「你真聰明！」我激動地撲過去抱住他，「如此一來，我們就能長相廝守了。」
「嗯。這些日子你就暫時住在鴻恩寺，這裡的主持我已經提前打點過了。
「吃穿用度盡管開口，唯有一點，就是你不能出現在大殿前面。
「人多眼雜，小心為上。」
「那你呢？」
「我？父皇被歹人挾持，我當然要率軍前去清君側。」
15
李弘煜說，宮裡那個健康的皇上是賢妃找人假扮的。
我震驚不已：「賢妃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呢？」
「她進宮三年無所出，自然跟你一樣不想殉葬。」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接近你是為了不想殉葬的？」
「孤知道的可不止這些。」
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
「孤還知道，你那天在鴻恩寺準備借種……」
我張大嘴巴，這是能說的嗎？
「如若不是孤意外闖進那間房，你打算跟誰行雲雨之事啊？」
他目光幽怨，聲音由清冽變得肅殺。
我縮了縮脖子。
傻子才說真話。
「實不相瞞，就算你不來，我也打算把你搶過來的。」
「怎麼搶？」他繼續追問。
我看著他逼近的俊臉。
輕輕吻了上去。
「就這麼搶。」
他果然被我取悅到了，眼底的寒意融化成汩汩的溪流。
眉眼間的戾氣被溫柔取代。
16
賢妃父親擁兵自重。
早有逆反之心。
李弘煜若是一不小心, 有可能「清君側」就變成「弑父逼宮」了。
他所行之事太過危險。
這也是為什麼，他把我留在鴻恩寺這種清靜之地而不是東宮。
好在他每天都會派人送一封書信過來。
告訴我進度, 也為了安我的心。
他動手那日。
我水米未進, 在偏殿念了一天的經文。
求遍了所有的神靈，隻希望他能得償所願，平安歸來。
直到夜裡。
收到成功的消息。
我才放下心來，癱在地上。
菩薩保佑……
還好還好，我的孩子不是一出生就沒了父親。
我站在山上, 眺望皇宮的方向。
那裡火光衝天。
將天幕映成了暗紅色。
想來要不了多久, 李弘煜就會回來。
我轉身對身後的小護衛吩咐道：「給我牽匹快馬，我想快點兒見到殿下。」
小侍衛猶豫了一下：「可殿下要我們寸步不離地保護你的安危。」
「賊人已伏誅, 現在不是沒有危險了嗎？」
他還是猶豫不決。
我語氣不耐：「我隻是想第一時間看到殿下罷了，你怎麼這麼掃興。
「他走之前是不是交代過你們要滿足我的要求？」
見他點頭，我說道：「這就是了，你們隻管聽我的就是，快去給我牽匹馬。」
最終, 小侍衛拗不過我。
還是牽了一匹馬給我。
我翻身上馬：「一會兒我和殿下見面免不了要溫存一番, 你們跟到快山腳下就不要跟了, 不要打擾我們的雅興。」
他臉一紅，連聲稱是。
嘖，真好騙。
我一甩馬鞭，往山下衝去。
衝到山下後, 往回一看, 他們果然不再跟著。
我暗笑一聲。
直接打馬往江南的方向飛奔。
對不起了，李弘煜。
雖然我心悅於你，但我不想再回到那個森冷的皇宮。
17
我快馬加鞭跑了一夜。
天亮時, 到一個小鎮中歇腳。
碰巧看到官府貼出告示。
原來是皇帝駕崩，太子繼位。
而新帝繼位的第一件事, 就是廢除活人殉葬制。
無論廟堂還是民間，一律禁止活人殉葬。
圍觀告示的百姓們紛紛拍手稱贊。
稱今上仁慈，憐憫眾生疾苦。
我也很高興。
他沒有食言, 說到做到。
不愧是我孩子的爹。
18
番外：
我到了江南，尋到了外祖家。
在此定居。
過上了夢寐以求的混吃等死的安逸生活。
幾個月後順利生下了一名男嬰。
取名：阿念。
阿念 4 歲的時候。
悄悄告訴我, 有個男人，偶爾會來偷窺我們。
問我要不要報官。
我摸了摸他的頭。
「不用，那人就是最大的官。」
「可他佔我便宜。」他皺著小臉, 「他居然讓我喊他『爹』。」
「那你怎麼回的？」
「我跟他說：『我才是你爹。』」
我口中的茶一下噴了出來。
「以後不許這樣說！」
晚上。
窗棂一陣響動。
一名黑衣人翻了進來。
我打了個哈欠：「怎麼才來？等了你半晌。」
月光下。
那人身姿修長挺拔, 眉目如畫。
隻是，面色幽怨：「你兒子欺負我。」
我回：「子不教，父之過。」
他輕笑一聲：「你說得對，所以我打算明天帶他回皇宮, 好好教養。」
雖然我們早就商量好，等阿念長大就讓他回宮。
但……
「他還小吧？」
「不小了，我就是 4 歲開始學習怎樣做好一名儲君的。」
「這……我考慮考慮。」
李弘煜脫下外衫, 躺在我身邊。
「難道你不想讓阿念早點繼承皇位, 然後陪我一同遊山玩水嗎？」
他眼中柔情旖旎。
手上的動作也沒闲著。
窗外, 月色蕩漾。
他的唇摩挲在我耳畔，帶著誘惑的氣息：「答應我吧，嗯？」
理智與欲望撕扯。
「明芙」他親了親我的唇：「你也一同回去吧, 阿念還小，離不開娘親。我也離不開你……」
理智在烈火中煎熬。
「這……」
「我一個人在皇宮，真的好苦。」
終究化為虛無。
「嗯～」
他得寸進尺：「那我們明天就出發吧。」
我親了親他的紅唇：「再說吧。」
長夜漫漫。
芙蓉帳暖。
明天能起來再說吧。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