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的遲疑被淹沒在他熱情的聲音裡，轉瞬即逝。
很快，她也在狂亂的氛圍裡迷失了理智，喊叫出自己內心深處的欲望。
「這次，我一定要贏過那個賤人。
「江清棠，我等你淪為階下囚的那天！」
18
這段時間裡，我總莫名有些困倦。
天氣太熱，加上嫡姐與顧逸凡重燃愛火，那些話語讓我時常在看消息時頭疼不已。
見我連他親自做好的蓮子羹都吃不下，蕭景勝的神色也越來越凝重。
眼看御醫上門之前我還不放手，他不悅地抽走信件。
「別看了，你對顧家的事就那麼上心？」
我抬眼去看突然別扭的男人，突然反應了過來。
這是吃的哪門子飛醋？
捧腹的同時，原本陰沉的心情也明亮了不少。
我招招手，見他偏頭不看我，立刻捂著肚子喊疼。
這招果然管用。
原本還一臉冷硬的他慌了神，緊張地蹲在我面前，被我趁機撓了撓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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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人人都說蕭景勝陰鸷，手段狠辣，拋去太子的身份絕非良配。
這名聲雖有四皇子和梅妃的手筆，他自己的表現倒也合乎其名。
雖然在我眼中，這都是虛張聲勢罷了。
「我在乎的是我的嫡姐啊。」
有四皇子的事情在前，我不想讓他知道自己與江知晴之間的齷齪。
即使他覺察到了我們關系僵硬，也沒有往不死不休的方向想，隻當我單純擔心顧逸凡背叛。
我哄他：「顧家惹太子殿下不高興，就是惹我不快。
「改日找個機會，將他們都殺了吧。」
這話聽起來像是玩笑。
他的嘴角略微彎起，不動聲色接受了我的討好。
御醫給我診脈後，立刻恭喜道：「太子妃娘娘這是有喜了。」
19
太子喜不自勝，大賞全府，聖上龍顏大悅，下令在城內設宴，共同慶祝。
頭三個月而已，蕭景勝卻緊張得不行，以身作則也留在東宮陪我，出門的應酬能推則推。
主母多次遞來消息想進來幫我「安胎」，信中言辭懇切，仿佛她是真心疼愛我多年，失望於無法陪伴在女兒身邊。
面子要做足，我也回了信。
大意是讓她闲得沒事幹就去顧家幫親女兒炒兩個菜。
最近林芷身子不好，嫡姐忙著燉湯照顧人，她總該做點表示。
她的信便斷了下來。
四皇子本還在猶豫，卻在我有孕的消息傳出後，立刻採納了顧逸凡的假消息。
賄賂、結黨營私、殘害手足、謀逆……
這些證據，很快被遞到了蕭景勝面前。
這是我們共同為宿敵編織下的天羅地網。
見他深深看了許久，我便故意嘆了口氣。
「希望孩子能平安降生。」
四皇子狼子野心，若就這樣放過他，懷有身孕的我怎麼能睡得著覺？
很快，他被廢為庶人。
梅妃專寵多年，自視甚高，以為可以憑借天子的憐惜翻身。
可惜，我知道的秘密太多了。
「陛下，奴婢有罪！」
殿內一直未說過話的小宮女冒死開口：「當年皇後之死，皆因梅妃所害。」
接著，一樁樁罪狀被遞到皇上面前，他睜著渾濁的眼睛，勃然大怒。
大廈將傾之時，百蟻奔逃。
梅妃大勢已去，沒有人願意白白為她搭上自己的性命，紛紛倒戈相向。
皇上的身子本就不好。
一夜之間，更是仿佛老了十歲。
梅妃以死相逼，求皇上留下自己唯一的兒子。
「縱使有錯，他也是皇上的親生骨肉啊！血脈相連，陛下怎麼忍心賜死我跟您唯一的孩子？」
他緊盯著這張豔若桃李的臉龐，似乎回憶起了另一個人：「你謀害自己的堂姐，謀害朕和她唯一的孩子，仍用了這種理由求情？
「既然如此，你也下去陪他吧。」
20
梅妃和四皇子死的那天，皇上高熱不退，太子連夜進宮侍疾。
我懶洋洋地躺在榻上聽曲，聽見外面一陣喧鬧。
「有個瘋女人自稱是您的嫡姐。」
侍衛在門前稟報，我差人去瞧，果然是江知晴。
新靠山倒臺後，顧逸凡接受不了打擊，行為癲狂。
清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休妻。
「都是因為你這個賤人，害我落得如此下場！」
被他當街拉扯得衣衫不整的嫡姐也氣憤不已：「你以為自己真能靠自己飛黃騰達？
「若沒有我，你連成事的機會都沒有！」
說完這句，她又被顧家人輪流賞了巴掌，關在門外。
我讓她進了大門，隔著重重侍衛，她那雙不再蓬勃的美目仍能牢牢遞來仇恨的目光。
「嫡姐怎不回江家？」
這是明知故問。
顧家的醜事遮不住，江家焦頭爛額，卻不敢輕易兜底。
畢竟，我這個板上釘釘的未來皇後，也是從江家出來的。
國丈的位置近在咫尺，江臨風還沒有蠢到會為了一個廢棄的棋子得罪我。
她無處可去，居然還敢來找我的麻煩。
「江清棠，你不過是撿了我不要的東西，又比我高貴到哪裡去？
「如果沒有我，憑你的資質，怎麼可能當上太子妃！」
我沒有說話。
隻是饒有興趣地用視線打量著她，從紅腫發裂、暴露在外的手腳，到憔悴不堪、布滿血痕的臉龐。
在她的咒罵聲中，我揮了揮手，她就被扔到城郊，以免驚擾了休養中的太子妃。
資質嗎？
「起碼我沒有蠢到當著外人的面自甘下賤。」
高貴的嫡姐，總能先我一步做出選擇。
可惜就算我撿了她剩下的東西，還是比她要強上許多。
21
皇帝駕崩了。
蕭景勝痛苦之餘，不願讓我過多操勞。
在他的心裡，江清棠還是那個膽小的姑娘，怯生生地等他來保護。
其實從頭到尾，都是我設下的局。
四皇子要害他，但我需要一個被他注意到的契機。
因此那場刺殺，我義無反顧地跟在一定會去救人的嫡姐身邊。
那日的妝容，是我顫抖著手畫出的。
一顰一笑，力求保留上一世初見他的模樣。
太子是個重情義的人，卻不夠狠辣。
重生後，同樣的時機，我帶著自己的人去了那片樹林，救下了死士齊霖。
就算四皇子沒有倒臺，也終將會死在我的手下。
嫡姐的悲劇，我全盤設計，費了不少工夫傳話誘惑林芷投奔到「頗受器重」的表哥身邊。
可惜現在，顧家被以謀逆罪滿門抄斬，她想跟京城貴女搶奪的那個男人，反倒讓自己香消玉殒。
塵埃快要落定，疼愛了嫡姐一世的主母終究不忍看她去死。
昔日高高在上，折磨我一生的陰影，此時此刻正跪在我的面前，不停地磕頭謝罪：
「請太子妃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寬恕了知晴吧。
「隻要能留她一條命，我願意做牛做馬報答殿下。」
我看著那高貴婦人顫抖不已的身影，轉向默默無言的江臨風。
「爹爹怎麼看？
「是休了這個毒婦，放棄愚蠢的嫡女，還是聽我這個庶女的話，光宗耀祖？」
我讓他自行取舍，他卻幾乎毫不猶豫。
看那手速，比當年毒死我娘時還要幹脆。
休書飄飄然落在地上，他甚至不願撿起好生遞給跟了自己大半輩子的女人。
就連主母悲叫一聲，一頭撞死在柱上時，也無動於衷。
殿內被打掃幹淨後，他便來向我邀功，談起骨肉親情。
我也湿了眼眶，攙著他去精心準備好的酒席用膳。
遞上少有的美酒之時, 江臨風卻顯得前所未有的遲疑。
「爹爹不願意喝女兒碰過的酒？」
我平靜與他對視，眼中的殺機毫無掩飾。
22
他怕得發抖, 幾番掙扎下，終於出手推開了我。
「來人, 救我——」
見我輕輕倒在桌邊後大聲呼救，他瞪大了眼睛, 想要辯駁。
可惜, 太晚了。
鮮紅的血液染髒了菜色, 我在心裡有些惋惜。
侍衛一刀了結了想對我不利的江臨風，丫鬟們小心翼翼攙扶著我出門。
見我神色恍惚, 接到消息趕回來的蕭景勝心疼壞了。
而一把撲進他懷中的我，眼淚是真的，卻不是為了所謂的家人而流。
如果不是為了麻痺江臨風, 我又怎會浪費那一桌好菜？
本朝不盛奢靡之風, 身為太子妃, 看見糧食被浪費, 實在可惜。
顧家被行刑的那天, 雨下得很大, 百姓觀看的興致卻不減。
聽說，髒汙被水流衝刷得很快, 幾乎沒有留下痕跡。
隻是那江知晴的喊叫聲，也被雨聲給遮掩了個幹淨。
「棠兒, 從今往後, 沒有人再能傷害你了。」
他輕拍我的背, 哄我入睡，我卻提起自己想吃辛辣的食物。
「御醫說了……」他對醫囑倒背如流。
我捂著心口，慘慘戚戚地望著他：「今天，我總感覺心裡悶悶的, 可能是因為嫡姐的原因。」
小可憐的招數屢試不爽，果然，他立刻妥協。
蕭景勝登基後，立刻封我為皇後，不納妃子。
因我出身太低，娘家又死得太絕，朝中議論不斷。
我很賢惠地表示自己要他選秀。
正在批奏折的他手一頓：
「你很想跟別人分享夫君？」
我揀了些大臣的意見勸他, 不過是做樣子堵住悠悠眾口。
見我擺出賢後的姿態，他神色漸漸古怪起來。
「有皇後在，我哪敢娶別人。
「畢竟國庫吃緊, 毒酒的價格也不便宜。」
這下, 尷尬的人變成了我。
當初那杯酒, 無論江臨風喝不喝，都是死路。
那雙不沾陽春水的纖纖玉手，正寶貝地攬著一個看不清面目的男人。
「「「」後來，百姓在稱贊帝後琴瑟和鳴、鹣鲽情深的時候, 總會提起他回絕選秀時說的話：
「皇後沒有娘家, 我不能欺負她。」
我牽著蕭景勝, 一同陪著最小的公主蹣跚學步，聞言萬分感慨道：
「江家人在九泉之下聽了這話，也能安詳瞑目了吧。」
他沒有說話, 隻是低頭輕輕吻上我的手。
看見我眸中的狡黠，他也終於藏不住笑意：
「當然。
「畢竟他們為朕養出的皇後，舉世無雙。」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