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0 萬而已。
我絕不會讓這 10 萬塊困住我今後的人生。
我和唐子浩工作的地方很近。
為了節約，我們合租了一間房。
他總是說，怎麼和自己女朋友一起住，還要合租。
他每次都要大包大攬，但都被我拒絕了。
一半的房租我都按時打給他。
他不高興，又對我無可奈何。
隻省吃儉用了一年，我就攢夠了這 10 萬塊錢。
這一年，他們其實有無數種能聯系到我的方法。
但是他們沒有。
因為這年，方子辰要高考了。
他們的重心和注意力都在方子辰身上。
又怎麼會關注我呢。
他們還在等我像以前一樣服軟。
直到我將 10 萬塊錢和那個小本子遞到他們面前時。
Advertisement
他們才真的意識到。
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兒，也許真的不見了。
10
媽媽翻看了小本子後，眼淚不停地流。
一遍一遍地重復著對不起我。
我伸出手打斷她的話。
「這麼多年，我聽了太多對不起。現在我不願意聽了。」
「夏夏，你別這樣嚇媽媽好嗎？你還小，根本不懂當媽媽的難。等你以後有孩子，你就會理解媽媽了。」
我搖頭。
「我不會生兩個孩子，我知道一碗水端不平，所以我將愛都給一個孩子。也可能，我不會要孩子，我自己都不知道幸福是什麼，就別讓孩子和我一起受苦了。」
「夏夏！」
見我油鹽不進，媽媽委屈的聲音再次響起。
「夏夏，你一定要這樣傷媽媽的心嗎？！」
「是你們先不愛我的。」
我聲音很輕，但也足夠她聽清。
爸爸順手扯過那個小本子撕得稀碎。
「爸媽對你的感情，是一個破本子就能記錄的嗎？！」
「每天都在記這些，就是為了遠離我們是吧，我看你心裡就沒有這個家。」
我很想告訴他，不是的，我不是這麼想的。
我初衷是為了更好地報答他們，以及鞭策自己不要亂花錢。
但我沒說。
我知道，這種話毫無意義。
見我不說話，爸爸對我下了最後通牒。
「方子夏，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到底回不回家。如果不回家，別怪我和你斷絕父女關系！」
媽媽不說話，爸爸用手肘碰了一下媽媽。
媽媽像突然反應過來一樣，連忙說道。
「夏夏，如果你今天執意要走，那就別怪我們和你斷絕關系。」
「你認個錯，還是爸媽的好女兒。」
我下意識地低頭笑出聲。
他們還以為，靠這種手段可以拿捏我。
「就現在，把戶口本給我，我就去把戶口遷出來，遂了你們的意。」
媽媽有些不淡定，但是爸爸依舊很穩。
他起身從抽屜裡拿出戶口本甩到我身上。
「我看你今天有沒有這個本事。」
我蹲下撿起戶口本，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門。
11
關門時，我聽到了媽媽的聲音。
「夏夏好像是認真的。」
爸爸回應，「什麼認真的，一會兒就會乖乖回來，我還拿不住她了嗎？」
今天出奇的順利。
我很快就到派出所辦好了戶口遷移。
看著嶄新的戶口本，讓我有一種新生的感覺。
我沒有再見他們。
給他們發了短信，告訴戶口本我放在了門口的地墊上。
我不願再看他們。
有些傷害，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撫平的。
回到家後，唐子浩呆呆地盯著我。
看得我有些不自在。
「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麼？」
「你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
我疑惑地反問，「哪裡不一樣？」
「你今天，好像更放松。」
我笑笑，將戶口本的事告訴了他。
他看起來有些嚴肅，「夏夏，這是你深思熟慮後的決定嗎？你以後會不會後悔。」
我搖頭。
「我不後悔，是他們說要和我斷絕關系，我隻是幫他們一把。這無謂的親情，束縛我太久了，是時候解脫了。」
看我神色不像說謊，唐子浩緊緊抱住我。
「夏夏，這麼多年來，你受苦了。」
我輕輕地拍著他肩膀安慰。
「都過去了。」
12
一晃三年過去了。
這期間，我沒收到任何電話和短信。
甚至都沒有親戚來勸。
但是無所謂，我也不想知道其中緣由。
唐子浩向我求了婚，帶我見了他的父母。
我有些猶豫。
「你把我的事告訴你父母了嗎？如果真的結婚的話，我不準備讓他們出席。」
他緊緊拉著我手點頭。
「放心吧夏夏，我說了，他們不是在意這種事的人。」
「他們還囑咐我好好照顧你，說如果虧待你，一定饒不了我呢，哼。」
我輕輕拍了他的頭。
「小孩子一樣。」
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他們不知道從哪得知了我要結婚的消息。
也不知道從哪得知了我的住址。
當我下班時，他們就坐在單元門樓下等我。
幾年不見，歲月在他們臉上留下了痕跡。
「夏夏，你終於回來了。」
我輕皺眉頭，「你們怎麼找到這兒的。」
媽媽搓著手。
「聽說你要結婚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不告訴我們，也不讓我們給你把把關。如果以後他欺負你怎麼辦。」
「從小到大，我都是被欺負的那個，現在不會了。」
我本以為爸爸會再次暴走。
可這次他沒有。
他緩緩走到我身邊。
「夏夏，對不起。」
我有些驚訝，我從沒見過他服軟。
不管什麼事，他都一定要贏。
可我很快就調整過來，這種遲來的道歉，早打動不了我了。
如果隻是因為一句道歉就心軟。
那我之前吃過的苦又算什麼呢。
「都過去了，沒必要重提。」
他們很欣喜，以為我這是原諒的表現。
「以後我們各走各的路，都別再打擾對方了。」
「夏夏，你這是要媽的命啊。」
媽媽不停地哭，就像當時受委屈的我一樣。
可她心裡的疼痛，抵不上我的十分之一。
「你們可以承認的，其實你們就是重男輕女。現在我退出，你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不好嗎？」
「在我們之間，他永遠享有優先權。」
「就因為我比他大，就要無條件地讓著他。」
「有人問過我意見嗎？沒有。」
「既然這樣，也不用勉強維持著表面的和平。對大家都好。」
媽媽上前一步，拉著我的手不讓我走。
「夏夏，是媽媽思想有問題，媽媽改。」
我拉開她的手。
其實她什麼都知道。
方子辰 10 歲的時候，有親戚帶了小孩兒來家裡做客。
小孩兒把方子辰的拼圖摔壞了。
方子辰哭了好久。
可親戚也護著自己家小孩兒，說孩子還小，要讓著。
媽媽當時是怎麼說的呢。
她說，小就有理嗎？大的就一定要都讓著小的嗎？
你看，她心裡如明鏡一般，隻是不願意這樣對我。
我撕開所有遮羞布，將這些隱藏極深的東西拿到臺面上來。
這時，媽媽不說話了。
她低著頭，看起來很頹廢。
「夏夏，媽媽永遠欠你的。」
說完，她遞給我一個盒飯，然後和爸爸轉身離開了。
留給我的隻是背影。
我打開盒飯，是一份幹鍋蝦。
可是媽媽, 我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愛吃幹鍋蝦的小女孩了。
13
婚禮那天, 場面很盛大。
眼看著到了典禮時間, 保安將我帶到門口。
「這兩人說是你爸媽, 但是又沒有請柬。」
「您當時說過的，沒有請柬不讓進, 您認識他們嗎？」
爸媽站在門口，爸爸臉上訕訕地, 媽媽則尷尬地搓著手。
我搖搖頭, 坦然回復。
「不認識, 是別人的爸媽，找錯地方了。」
「沒有請柬，一律不讓進。」
說完, 我轉頭就走。
沒有理會身後媽媽的哭喊。
可典禮開始時, 我還是在角落看到了爸媽的身影。
想必是趁著人多偷偷混進來的。
他們不停地抹著淚。
即便離得很遠, 我也看得見他們紅腫的眼睛。
瘦瘦小小的身影就那樣躲著。
可以前, 他們明明都很高大的。
見我目光望過來, 他們又迅速躲到旁邊的柱子後面。
不願讓我看見。
直到所有嘉賓離席，我再沒見過他們。
回家後，我累得不行。
嘴裡不停嘟囔著，「結個婚怎麼這麼累呀, 我都要散架了。」
邊說邊躺在床上捶腿。
這時唐子浩突然遞過來一張卡給我。
我開玩笑地說道, 「這麼快就上交工資啦？小伙子覺悟很高嗎？」
他搖搖頭, 然後從包裡拿出另外一張卡。
「這才是我要交給你的工資卡。」
「那這張呢？」
「這是你爸媽給我的, 其實婚禮他們也來了, 隻不過沒讓你發現。」
「他們說，這卡裡有 50 萬。以前對你虧欠太多, 他們想盡力彌補你。」
我拿著卡不說話。
心裡想, 這樣的彌補真的是等價的嗎？
我聽唐子浩說, 方子辰上了大學也沒有讓人省心。
每天除了要錢就是要錢。
寒暑假更是連影都找不到。
就在去年, 還因為一個女孩子在學校大打出手, 影響極壞。
父母花了很多錢才把這事擺平。
自那以後，他們對方子辰徹底失望。
兩個人也搬到了更遠的地方去散心。
他們說, 這個地方留給他們的隻有無盡的悔恨。
我歪著頭。
「這都是他們跟你說的？」
「19800 的女士，是我們店裡最好的。看來這對父母真的很愛孩子，想留下美好瞬間。」
「文（」我點頭, 默不作聲。
「他們有自己的想法，隨他們去吧。」
「哦對了, 其實方子辰今天也來了，他給我一封信讓我交給你。」
我打開信，上面寫著對不起，以及一張卡片。
那卡片是他小時候我寫給他的。
說, 以後如果他犯了錯誤，就可以用這張卡片尋求我的原諒。
不過我沒記錯的話，這張卡片他已經用過一次了。
我笑笑, 將卡片收起來。
不是所有事情最後都能圓滿。
他道歉認錯是他的事, 但不能強行讓我原諒。
以後各自安好, 也許就是最好的結果。
我從抽屜裡拿出一個聘書給唐子浩。
「看！這是我的聘書，下個月開始，我就要升職加薪啦。」
「哇, 那老婆也太棒了。」
我們很默契地扯開了話題，不願再多做糾纏。
從今往後，每天都是豔陽天。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