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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薄歡情 3575 2025-03-03 14:5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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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夠了,賀薄之夠了!」我顫抖出聲。


    看向周彥,「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抱歉周公子,這麼久我騙了你。」


    我沒有夫君,沒有婆家。


    卻,確確實實是逃出來的,無依無靠。


    賀珺璟氣壓低得可怕,隻說了兩個字:「出去!」


    暗衛如同憑空出現,周彥沒有反應過來,人就被帶出了鋪子,大門合上。


    賀珺璟打橫將我抱起,動作蠻橫,卻還是小心避開我的肚子。


    「醒醒回家。」


    已經不是商量。


    而是命令。


    「大夫人不會想見到我!」


    她派殺手,殺了紫玉,要將我和孩子斬草除根。


    賀珺璟耐心耗盡,眼神暗得如同淵裂,看進去,便要粉身碎骨。


    「阿兄你另娶他人吧,娶誰都好,放過我。」


    他磨出點笑意:「放過你,讓你懷著我的孩子,跟那個書生,跟別的男人私奔,連哥哥連家都不要了?


    「醒醒你兔兒大的膽子,怎麼敢和我商量這個?嗯?放養你太久,心徹底野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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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我娘要你死。你也隻能死在賀家,死在我面前!


    「我賀薄之養大的東西,死也不會拱手讓人。你的血,你的肉……從你踏入賀家開始,就不再屬於你自己!」


    我似乎墜入寒潭,除了發抖還是發抖,冷得牙關都在顫。


    所有的恐懼,對他的戒備,在這一刻,統統被喚起。


    他缺少七情六欲,隻是個為所欲為的瘋子。


    在他眼裡,不在乎生死,沒有倫理綱常。


    我對他算什麼?


    妹妹……


    還是突破心劫,成大道的工具?


    我是工具。


    孩子也是工具。


    隻有我們死在他面前,才能擊碎他心裡最後一點人性,對紅塵的眷戀?


    我拔出這些日子,貼身放著,用於防身的短刃。


    橫在自己的脖子上,泣不成聲:「賀珺璟放我走!放我走!」


    他那雙眼涼薄,近乎覆了雪。


    「醒醒這麼大,還以命相逼?


    「你真的會……」


    他話沒有說話,化為了空茫,和驚恐。


    刀刃劃破了脖頸,應該再深一點,才會死。


    我手抖得厲害。


    這樣沒用,被他看透得一清二楚,我還是怕死……


    可是不死,被他帶回去,帶回賀家,也是一屍兩命的結局。


    46


    情急之下。


    賀珺璟用手握住了刀刃,兩個人的血融在一起,滴落滿地。


    他眼珠子隱隱泛紅,似要將我咬碎了,吞噬幹淨。


    他手背青筋凸顯用力,仿佛感覺不到疼痛,握著刀刃,硬生生從我掌心裡抽出了匕首。


    「醒醒給我。」他嗓音是顫的,緊的,恨的,痛的……


    手一松,匕首跌落在地上,在血泊裡搖晃。


    我魂不守舍。


    我沒有死,接下來就該被他帶回去,囚禁著,比死更難受。


    機會隻有一次。


    不是我和孩子死,就是他死!


    我和賀珺璟何時到了這不死不休的一步?


    哭著笑著,我拔出發簪,在他沒有防備時,刺入他的心口。


    「阿兄,我們不糾纏了好不好?


    「我好痛,也好累……」


    他身上月牙白的襕袍,先是暈開一小塊血跡,慢慢在簪子的底端擴大。


    「放我走吧!」我握著簪子的手沒有松開。


    賀珺璟也沒放開我,我們倆僵持著,用命做賭,逼著對方認輸。


    「解氣了嗎?


    「殺了哥哥,就不恨賀家了?」他眼睛猩紅地看進我心底深處。


    這麼多年,我沒恨過賀家嗎?


    如果我爹沒死,我也不用寄人籬下。失恃失怙。


    賀家給我的恩情,也是枷鎖。


    情緒太過激動,肚子驟然痛了起來。


    我臉色發白,慢慢松開了手。


    賀珺璟支撐著半跪下身體,摟著我後背,護著我不摔倒。


    「潛龍衛!」他叫人。


    眉目深深,一口血從他牙關間溢了出來。


    ……


    我從昏迷中醒來,身邊是陌生的女子,她熬好了安胎藥,送到我唇邊。


    「夫人您動了胎氣……」


    「不用喂我,我自己喝。」接過她手中的藥,我一飲而盡。


    「你叫什麼名字?」


    她道:「我叫紫鳶,也是潛龍衛中的一員。」


    賀珺璟不在這?


    「他呢?」我遲疑緩緩地問。


    他竟沒有趁著我暈過去,強行將我帶回賀家。


    紫鳶聲音沒有起伏開口:「賀相在外面養傷。」


    「他死了嗎?」


    紫鳶看了我一眼,不起波瀾:「沒有,夫人的簪子沒有刺破賀相的心脈,不過賀相本就心境破碎,受著反噬。這一次能不能熬過去,還是未知數。」


    我愣神好一會兒,才問:「你說什麼?」


    紫鳶仍是面無表情:「賀相修習《聖人道》,必須清心寡欲,掙脫世俗牽絆,摒棄七情六欲……但夫人嫁人那天,賀相的心境破了,吐血不止。


    「從那天開始,賀相身體受到反噬,已大不如前,時常嘔血。這一次夫人以死相逼,相爺的心劫徹底沒有勘破,修行全部毀於一旦,能不能挺過去,是個未知數。」


    我重新躺了回去。


    透過槅窗,去看浸藍色的天光。


    「這是他自己選的。」


    紫鳶沒有說話,畢恭畢敬站著。


    但半晌之後,她還是說:「相爺本打算將夫人安置在離京城不遠的莊子,路上突然出現了狀況。


    「羌族人為了報仇,跟蹤了夫人的馬車。相爺得知消息後,沒有撐到下朝,調用賀家所有明線暗線,尋找夫人的下落……那些追殺夫人的羌族人,被賀相親自梟首。」


    我手指一片冰涼。


    竟和大夫人沒有關系。


    大夫人沒有想除掉我和孩子!我誤會了……


    47


    一月之後,我到了即將臨盆之際。


    賀珺璟來看我。


    他騎在馬背上,我站在樓上,兩個人相看無言。


    蓮青色的發帶拂過他的臉,這張清雋的容顏,寡淡清冷,似乎傷沒有完全養好,有疲憊的倦色。


    像塊透著青色的玉翡。


    溫潤又寒涼。


    看了我一眼之後,賀珺璟收回了目光。領著兵馬無聲離開。


    紫鳶開口:「夫人,賀相走了。」


    他不強求了。


    他放手了。


    這不是我想要的嗎?


    為什麼心這麼空蕩,透著風,像是什麼有東西跟著他離開,不再屬於我。


    紫鳶留下來陪著我,她廚藝精湛,又頗通藥理,變著花樣給我煮湯做菜。


    我繼續開著胭脂水粉鋪,打發時間。


    陳家是江南清州知府,府中設宴,知府夫人要胭脂水粉,指定要我送上門。


    紫鳶不放心,把我送到了陳府門口,守在那兒。


    「我隻是送胭脂水粉,出不了事,很快出來。」


    提著籃子,我隨下人的引導,把胭脂水粉送給了知府夫人挑選。


    她瞧見我的肚子,像是吃了一驚:「你姓姜,姜娘子是嗎?你夫君是哪方人士,讓你這麼辛苦,快要臨盆了,還出來做生意?」


    冷不丁,聽到別人問起賀珺璟。


    我壓下舌根的苦澀,笑得很淺:「是我自願的。」


    知府夫人憐惜我肚子這麼大了,還要到處跑,命人把我送到府邸門口。


    陳家大門打開,我和今日來參宴的賓客打了個照面。


    在這些人裡面,我看見了衛曇。


    他出京外放,在清州旁的鶴州,做了刺史。


    雲雁的官服穿在他身上,一如既往地修挺,清雋。


    新官上任,他來陳家做客。


    我手中的籃子跌落了。


    衛曇的目光也停留在我身上。


    他目光帶著涼意,深邃復雜。


    我行了行禮:「衛大人……」


    衛曇扶住我,語氣森然,急切問:「你這麼大肚子,賀珺璟呢?


    「他奪我的妻,玩膩了,又把你扔在這?這離京城多遠,他放心得下?」


    我掙脫開衛曇的手:「是我想留在這,這裡自由。」


    衛曇官袍下的手指捏緊:「他給你三書六聘沒有?」


    我沒有回答。


    衛曇眼神駭人:「他不顧人倫,把妹妹變為自己的女人,奪我妻室,又不給你名分!


    「姜醒,他值得嗎?」


    我輕聲道:「衛大人,這是我和他的事。」


    在我與衛曇擦肩時,他輕輕按住我肩膀:「我送你回去。」


    守在外面的紫鳶看見,我和衛曇一起出來,眼神凌厲起來。


    我向她解釋:「這是衛大人,我的前夫。


    「我之前嫁過人,嫁的便是他。」


    沒什麼好隱瞞的。


    賀珺璟將我嫁了人,又將我奪回他的身邊。


    衛曇陪我走了一路,他寡言。


    我懷了別人的孩子,和他也無話可說。


    走到胭脂水粉鋪的門口,衛曇停下腳步。


    「衛大人,送到這就可以了。」


    「醒醒……」他喉結一滾,垂下眼簾,「我們夫妻一場,我們都犯過錯。


    「如果你願意回頭……


    「我還等你。」


    我手落在肚子上,衛曇像是誤會了什麼。


    「我娘不知道我們沒有同房,這個孩子,她隻會以為是我的。」他為人清正,雖然不懂得變通,但說出的話,一定會做到。


    我垂著眸子,無法去看他:「謝過大人,但我配不上大人。」


    衛曇像是被刺痛,聲音哽塞:「醒醒,別這麼說……我知道你寄養在賀家,很多事身不由己。


    「不用這麼快拒絕,你慢慢想,我慢慢等你答案。」


    48


    沒等到我臨盆。


    羌族人大肆南上,圍困了江南一大片失地。


    他們以江南百姓的性命,逼著朝廷和他們談和,講條件。


    清州城中人人自危。


    藥材,食物都遭到了哄搶。


    我的鋪子也不得已關了。


    這幾日,肚子時不時隱痛,就怕快要生了。


    紫鳶擔憂道:「這樣下去不行,得想辦法把夫人送離這裡。」


    城中亂作一團,聽聞明日羌族的人就會攻城。


    我提了神,讓紫鳶拿來紙和筆,寫了書信。


    江南以外被羌族包圍,消息傳遞不出去。


    江南幾個州之間還沒有被攻破。


    我能求的隻有衛曇。


    求他看在昔日情分上,用兵護送我,免於死在外族人的刀刃下。


    信寄出去,我日夜煎熬,心中不安。


    衛曇公正無私,眼下正是兵馬急於防守之際,他未必能抽調人來保護我。


    隻能試一試,剩下的看天命。


    紫鳶安慰我:「夫人不急,賀相一定在趕來圍剿的路上,賀相過來,羌族人就會退兵。」


    在很多人眼裡,年輕有為,身居高位的賀珺璟,似乎無所不能。


    我也相信賀珺璟的能力。


    又怕自己等不到和他相見了。


    很快我收到了回信,字跡力透紙背,隻有四個字:【少安毋躁。】


    我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來。


    傍晚,一道人影立在院門口的斜陽下。


    昏黃的落日,映在他素色的衣袍上,烏發僅用檀木簪子绾住,廣袖長袍,猶如臨江仙人。


    我走近,幾分歡喜地喚了一聲:「衛大人……」


    直到聞到他身上,熟悉疏冷的墨香。


    我笑意陡然頓住,呼吸屏住。


    颀秀高挺的身姿慢慢轉過。


    一雙黑沉沉的眼睛望著我,滿身氣息壓重:「醒醒,就這麼想念你的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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