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盡量避免傅巖洲和林雪清出現的地方。
卻架不住他們故意的一樣。
硬要往我面前湊。
我看著前面兩個湊在一起的腦袋，心底閃過一抹惡心。
「雪清，晚自習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吧？」
傅巖洲大剌剌地靠在桌邊。
雙臂打開，搭在我的前桌沿上。
對林雪清無形中形成了一種半包裹的態勢。
挑眉看著林雪清的側臉。
唇角掛著笑。
語氣曖昧：「就在中央街，保證你喜歡。」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總覺得今天這句話說得，比上輩子我聽到過的語氣還惡心。
隻是說話間。
他眉梢眼角總是不經意地分出一絲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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瞟向我。
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上輩子我對他是帶了多厚的濾鏡。
才會對他的油膩一無所覺。
林雪清也瞥了我一眼。
才嬌滴滴道：
「可我成績這麼差，不上晚自習怎麼能跟得上進度。」
傅巖洲輕笑一聲，寵溺地拍了拍她的頭。
「我給你補課，放心。」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手邊驗算紙上，剛剛算出的答案。
抬手填到了刷題的卷子上。
「程水水。」
前面的兩個人起身準備逃課，林雪清卻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筆尖頓住。
我笑眯眯地抬起頭，笑意卻不達眼底。
「有事？」
林雪清被我臉上的笑意刺得一僵。
但還是很快調整過來，親昵地攀上我的手臂。
「我跟巖洲要去玩，你跟我們一起吧？你們不是關系最好了嗎？」
活了兩輩子，我其實都沒想明白。
林雪清為什麼一定要把我牽扯成他們 play 的一環。
好像隻有我對她跟傅巖洲之間的關系產生負面情緒，才能讓她格外滿足一樣。
可惜，這輩子她注定無法如意。
「抱歉啊，你可能記憶不太好，那我就再說一遍，我跟傅巖洲，沒有那麼好。
「我們小區比較大，同齡的孩子有幾十個，實在好不過來。」
話音剛落。
林雪清臉上的肌肉抖了抖。
有一瞬間的扭曲。
恍恍惚惚的五官錯位，一閃而過。
讓我以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周圍的同學再次爆發出一陣並無惡意的笑聲。
而我詫異地盯著林雪清看了好一會。
來確認剛剛那瞬間的肌肉抖動是不是錯覺。
「你的臉怎麼還會動？」
許是我盯得太過露骨。
林雪清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一樣。
尖叫一聲跑了出去。
不明就裡的傅巖洲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程水水，你太過分了！」
無辜的我一臉懵逼，我幹啥了就過分。
簡直離了大譜。
同學們的議論聲也慢慢響起。
「林雪清這是怎麼了，一驚一乍的，班長也沒說什麼啊！」
「就是就是，她神經啊？」
……
我安靜地聽著周遭的議論聲，敏銳察覺到。
這輩子大家的態度，好像也隨著我對待他們兩個人的態度，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7
當晚放學，我被一個熟悉的女生攔住了去路。
「你是程水水對吧！」
我看著她的臉，身體忍不住顫抖。
垂在身側的手指不受控制般死死攥緊褲腿。
我一眼就認出了。
她就是上輩子帶頭霸凌我的人。
隻不過這次隻有她自己。
女生那頭挑染的奶奶灰，在昏黃的路燈下，格外扎眼。
眉眼間的尖酸刻薄，和記憶中的樣子重合。
壯碩的身形看起來就很能打。
不等我反應過來。
奶奶灰再次不耐煩地開口：
「問你話呢？你是聾子還是啞巴？」
我把手伸進口袋，攥緊了那隻提前準備好的防狼噴霧。
「你有事嗎？」
她上前一步。
略顯高大的身形很有壓迫感。
「有人說看你不爽，讓我來教訓教訓你。」
她說話的聲音帶著譏諷。
像極了窺視獵物的豺狼。
「看我不爽？」
我重復了一遍她的話。
腳下卻不慌不忙地後退一步。
語氣輕蔑地開口問道：
「那我有個問題很好奇，能問問你嗎？」
女生被我的態度搞得一怔。
下意識就回答：「你想問什麼？」
說完才意識到不對。
還想開口，卻被我的問題直接堵了回去。
「你跟林雪清到底什麼關系，或者她給了你什麼好處，值得你這麼為她賣命？」
奶奶灰再次愣住了。
半晌帶著股被拆穿的惱羞成怒。
「我有說過是林雪清嗎？我就是單純看不慣你這種仗著自己學習好瞧不起人的賤貨！死丫頭，我看你是欠揍了。」
說罷，便抬手向我扇了過來。
我瞬間掏出防狼噴霧。
在她巴掌落下來的瞬間朝著她的雙眼噴了過去。
悽厲的尖叫聲瞬間劃破靜謐的黑夜。
引起周遭一片狂吠不止的狗叫聲，此起彼伏地應和著奶奶灰的疼痛。
我一腳踹在她的小肚子上。
她龐大的身軀應聲倒地。
我半蹲下去，伸手薅住她的頭發。
趁她不注意將一枚紐扣竊聽器丟進了她隨身的小包裡。
然後再次拿起防狼噴霧對準她的眼睛。
一字一頓逼問道：
「所以，到底是誰讓你來找我麻煩的？！」
奶奶灰被辣眼睛的防狼噴霧嚇破了膽。
說話的時候舌頭都打結了。
「是林雪清，她說隻有讓你吃點苦頭，我們才能……」
話說到這，戛然而止。
任我怎麼逼問，她都寧死不肯再張嘴了。
我也懶得再跟她廢話。
用瓶身拍了拍她的臉：
「大姐，這是我第一次警告你，也是最後一次。再有下次，可就不是防狼噴霧這麼簡單了。」
同時，巷子深處，一閃而過的那個身影很熟悉。
我扯了扯唇角，從地上站起來。
沒有去追。
而是拍了拍口袋裡正在錄音的手機。
8
後面的幾天，傅巖洲天天跟林雪清一起出去玩。
不是逃掉晚自習，就是錯過周末加課。
每次他們離開的時候。
林雪清都會像是復讀機一樣。
對我復述一遍他們的行程，再毫無意外地加上一句：「你不生氣嗎？」
我旁若無人地忽視掉他們。
專心刷著練習題。
還好心提醒：「出校門的時候，別被執勤老師抓住。」
所以不過幾天，林雪清好像就變醜了點。
皮膚也暗淡了不少，不像開學那天那般奪目耀眼。
我能明顯地感受到她的急切和焦慮。
情緒也經常地不穩定起來。
我的目光總是別有深意地略過她的臉。
興味十足般挑挑眉。
看著她閃爍的目光和明顯貪婪的狠毒。
覺得自己似乎是發現了她的秘密。
事實上，這種感覺並不是突然產生的靈光一現。
諸多線索匯聚在一起。
細細思索，察覺出問題其實不難。
隻是上輩子，我被情緒困住，才被她一直牽著鼻子走。
這天課間，因為前一節課拖了堂，大部分同學就待在教室沒出去。
我一如既往地迎上林雪清的目光。
她卻再也忍不住一般，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中，突然衝著我喊道：
「程水水，你看什麼看，我知道你從來看我不順眼！我告訴你，你這樣長相平庸的人，嫉妒我很正常！」
我沒有任何回應。
隻是平靜地繼續盯著她。
這樣的注視幾乎將她逼瘋。
我突然意識到，她需要的，是我源於對她的憤怒情緒。
這詭異的想法一閃而過，便一發不可收拾。
「林雪清瘋了吧？」
「對啊，她怎麼了？」
傅巖洲也詫異地看著林雪清，目光中閃過一絲掙扎。
我起身，面無表情地從他們面前經過。
平靜得就好像剛剛的事情沒有發生一樣地無視了。
出教室的瞬間，我側目看向林雪清。
她臉上的肌肉，再次發生了輕微的不尋常的顫動。
帶著一閃而過錯位。
歸於平靜。
我去找了班主任，說要向她辭掉班長的職務。
上輩子她對我說過的那段話，幾乎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從入學開始。
我尊敬她，愛戴她，她也一直對我很好。
卻從沒想到。
當我遭受如此惡劣的校園霸凌時，她會說出那樣的話。
生死一線，我無法釋懷。
當然，我也要好好利用一下她。
來驗證自己心中的猜測。
「好好的，為什麼不想做班長了？」
班主任是個快五十歲的小老太太。
說話的時候，視線從老花鏡的上緣看著我。
「我想好好學習，不想分心，而且大家好像都不太喜歡被我管著。」
我如實回答。
班主任笑了笑，很和善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孩子，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
「這陣子林雪清和傅巖洲的事也有好多同學跟我反映，是不是影響到你了？
「這樣吧，我給你換個座位，讓你離他們遠點好不好？」
我驀地怔住了。
眼前慈祥和藹的老太太。
實在無法跟記憶中那個尖酸刻薄的嘴臉對稱上。
這一刻，我心中又閃過了一絲念頭。
不過轉瞬，還來不及抓住。
可班主任還真摯慈愛地盯著我看，讓人無法抽離情緒。
我隻好點了點頭。
「那好吧，謝謝老師。」
9
回教室的路上，看到了迎面而來的傅巖洲。
他拎著一沓卷子，堵住了我的去路。
「有事？」
我的眉頭蹙起，神情不耐。
傅巖洲將卷子遞到我面前，神情像是恩賜。
「京大的自主招生考試，這些是數學老師準備的題目，讓我拿給你。」
我笑了笑，沒接。
「我沒想走自主招生。」
傅巖洲的手僵在了半空，詫異地看著我。
「程水水，你在跟我置氣？」
我嗤笑出聲。
「傅巖洲，你跟林雪清都有臆想綜合症嗎？
「你是誰啊，我犯得著跟你置氣嗎！」
他卻不依不饒。
「水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似乎情緒總是被林雪清鉗制。
「可我真的沒有想要跟你說那些重話，也不是真心準備跟你生分的。」
我擺了擺手。
「大可不必。」
傅巖洲有點急了，突然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
說話的神情閃過痛苦的掙扎。
「水水，我還是想要上京大的，隻是雪清的情況可能沒那麼樂觀，我也想幫幫她。
「就……就隻是單純的同學間的幫助，你能理解我嗎？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她提出要求，我好像著了魔一樣，無法拒絕。」
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不遠處的樓道裡突然響起了尖叫聲。
是林雪清的聲音。
傅巖洲沒有絲毫的猶豫。
立馬衝了出去。
手中的卷子也揚了一整個走廊的過道。
我看著面前紛紛落下的白色紙張，抬腳踩了過去。
林雪清在下樓梯的時候，踩到了一塊香蕉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