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滿是恐懼，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他們是誰？」
四位長老見我這副上不了臺面的樣子，互相對視了片刻，紛紛露出了笑容。
似乎是覺得我盡在掌控中。
待他們走後，我收起了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看向那個將我帶回來的男人：「說吧，你有什麼目的？」
男人聞言勾唇笑了笑，妖豔的面容上滿是興味，還帶著一絲懷念。
「我名宿希。
「你的父親，也就是上一任妖王，在千年之前的仙妖之戰中隕落，如今你是他唯一的血脈，自然要承擔起復興妖族的大任。
「如果你能做到，這妖王的位置就是你的，如果做不到……」
「我可以。」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承諾道。
宿希收回了未說出口的話，定定地看著我：「好，我會幫你。」
自從那日之後，宿希就開始為我準備洗去斑駁血統的藥浴。
「如果你趁早放棄，現在還來得及，這藥浴極為痛苦，不亞於將你的全身骨頭打碎再重組，若是失敗，你會變成廢人一個……」
宿希眼中閃過一絲憐惜，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我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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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堅定地看著他。
剝皮之苦我都受過了，若是沒有強大的實力，甚至連報仇都做不到。
這才是更令我痛苦的事。
我顫抖著坐在浴池中，漫無邊際的痛幾乎快要把我淹沒。
分不清是淚還是汗，一滴接一滴地滑落。
痛到極致我悶哼出聲。
宿希眼裡劃過一絲不忍，修長的手探入藥浴中，緩緩釋放妖力，緩解了一絲痛苦。
於是我便纏著那隻手，渴求它給我更多的妖力。
宿希面龐上染上一絲薄紅，似乎也沾染了幾分痛苦。
我暗自慶幸，好在還有個人陪著我，否則這綿綿不絕的痛苦實在讓人難以承受。
幾次藥浴過後，那刻入骨髓的痛仿佛都習慣了，我面色慘白地靠在浴桶裡，氣若遊絲。
宿希抬手將我凌亂的發絲理順，「若是堅持不下去……」
「我可以……」
宿希眼裡閃過一絲不忍，還是一如既往地注入妖力緩解我的痛苦。
我緩緩將臉靠近宿希的手，感受到了他的顫抖，忍不住輕笑出聲。
「痛的是我，你抖什麼？」
宿希沉默不語，隻是悄然加大了妖力的輸出。
經歷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藥浴，我身上另一半的血統終於洗掉了。
剩下的則是無比強大的妖王血統。
宿希也被這強大的威壓震懾，他低低笑道：「總算成功了，而且你的血統和初代妖王的血統幾乎相差無幾。」
「還是要多謝你。」我含笑看著宿希。
「不，這是你自己的功勞。
「妖族可沒人能熬過洗去血統的痛苦，無一不是中途放棄，或是失敗，但是你不一樣。」
宿希目光灼灼地看著我，帶著一絲狂熱。
我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妖力，避開宿希的目光。
原來這就是強大的感覺。
連著臉上的這張皮，也重新長出來了。
明眸皓齒，帶著一絲妖娆的美，雖不如以前的那張面皮絕色，可卻是我喜歡的樣子。
是時候去找那些老妖怪了，妖族的四位長老可沒少在我閉關期間惹事。
6
我一出關，妖族的四位長老便嚷著要讓我嫁給一個虎妖，美其名曰要為妖族留下繼承的血脈。
其實不過是想要一個更好控制的傀儡罷了。
「辛苦四位長老操心我的婚事，隻是我向來不喜歡比我弱小的妖。」
說完我便釋放出強大的妖力，鋪天蓋地的威壓將四大長老和那隻虎妖壓得抬不起頭來。
四位長老齊齊變了臉色，大長老更是顫抖著朝我一拜：「血統極為純正的妖王啊，妖族復興有望了！」
很好，離那妖王之位不遠了。
我看向站在暗處的宿希，他朝我點點頭，面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用武力鎮壓了四位長老的小心思後，我的妖王繼位大典也提上了日程。
大典那日，來了不少仙道大能。
我穿著繁復華麗的禮服站在鏡子前，任由著宿希為我整理衣擺。
他微微側頭，長長的鴉羽一般的睫毛在他的臉上投下一道陰影。
「聽說仙道至尊也會來。」宿希沒什麼表情道。
眼裡閃過莫名的情緒。
「嗯？」我挑眉朝他望去，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宿希皺了皺眉，不情願地開口道：「傳聞仙道至尊的弟子去世，他聽聞這個消息，一夜白了頭，四處尋找能死而復生的方法。
「但他之前剝下了你的臉，你不會還對他念念不忘吧？」
我嗤笑一聲：「確實念念不忘。」
宿希聞言臉色一僵，眼裡翻湧著濃烈的情緒。
「當然是想著怎麼殺了他。
「他那般對我，我必定要報復回來。」
宿希聞言低低地嗯了一聲，含糊不清地說：「那就好。」
7
我登上妖王之位時，眾多仙道之人齊齊變了臉色。
距離上一次仙妖之戰僅僅千年之久，如今妖王繼位，兩界怕是要變天了。
妖族以往四分五裂，如今也是時候統一了。
我釋放出強大的威壓，朗聲道：「妖界以往自立為王者，自今日起，既往不咎，若是一意孤行，那就別怪本王不留情面。」
妖族崇尚血統至上，若是再加上強大的實力，在妖界就可以橫著走。
那些佔地為王的妖族在我的威壓下，紛紛伏跪高呼妖王萬歲。
隻是還有幾個不長眼的妖王沒來見我。
不急，來日方長。
待典禮結束後，下屬來報，有仙道之人求見。
看著來人，我揚唇一笑：「什麼風把仙道至尊給吹來了。」
來人正是穆天凌，滿頭華發。
身邊跟著一個女子，便是那頂著我臉皮的洛冰。
隻是她看我的眼神滿是恨意。
穆天凌面上帶著一絲喜意，顫抖著上前幾步：「畫兒，是你嗎？」
身旁的宿希冷著一張臉，上前擋在我身前「這是我妖族的王。」
「畫兒，是為師的錯，當初不知道你沒了皮會死，若是知道，我定然不會……」
「夠了。」我淡淡開口，毫不留情地打斷。
「你隻不過是更在乎自己的心魔能否祛除，卻又道貌岸然地說著後悔的話，真是虛偽。」
穆天凌臉色蒼白：「我不是……」
「林畫你怎麼能這樣說師尊呢？師尊聽說你的死訊可是一夜白了頭，還想方設法地尋找能復活你的方法。」
洛冰憤憤不平地看著我，仿佛我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人一樣。
「夠了！」穆天凌嚴厲道。
「你們師徒倆在這一唱一和，還挺會演戲啊。」
我緩緩走到洛冰身旁，仔細觀摩那張本該屬於我的臉。
「用著我的臉皮，還敢大言不慚地指責我，你說我要是把它剝下來……」
「不要！」洛冰聽到我的話顫抖著唇，死死護住臉。
穆天凌大手一揮將洛冰擋在他身後：「畫兒……」
「別叫我這個名字，讓我覺得惡心。」
身旁的宿希適時上前：「我族妖王名喚青予，不過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直呼妖王的名諱。」
宿希半擋在我身前，用一種極為輕蔑的眼神看著穆天凌，這可把一旁的洛冰氣夠嗆。
「我師尊可是仙道至尊，你們竟敢這樣怠慢我們！」
「很快就不是了。」我戲謔地看著他們。
「妖族絕不會忘記千年之前的恥辱，你們用卑劣的手段刺殺妖王，才勉強獲得仙妖之戰的勝利，如今又有什麼手段呢？
「尤其是你。」
我抬起下巴點點穆天凌，「所謂的仙道至尊，成了挑起仙妖之戰的罪魁禍首，其他人還會擁護你嗎？」
穆天凌收起了那副悔不當初的死人樣，心神俱震：「畫兒，你難道要挑起仙妖之戰嗎？」
「並非我要挑起戰爭，而是妖仙兩族必有一戰。」
「林畫！師尊以前待你不薄，你就是這麼回報師尊的嗎？」
一旁的洛冰氣憤不已地看著我，好像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一樣。
「自從他將我的臉皮剝下，我們之間早已經兩清了。」
我帶著玩味的眼神看著洛冰頂著的那張皮。
輕輕地笑了，我的皮，也不是誰都能用的。
一旁的穆天凌定定地看了我一眼，拉過洛冰，轉身走了。
隻是那步伐不似以往那麼意氣風發，脊背仿佛被人折斷一般。
8
「還看呢？」一旁的宿希擋在我面前，眼神帶著一絲不滿。
我微笑著撫上他的臉，宿希便順著我的力道低下了頭。
輕輕靠在我肩上。
明明是高大的身姿，這一刻卻像小鳥依人一般賴在我懷裡。
帶著微微的氣音：「我不喜歡你一直看著他……」
「好，我以後隻看你。」我湊近宿希的耳邊輕聲道。
宿希「嗯」了一聲，一抹誘人的薄紅緩緩爬上他的耳根。
「若不是你小時候丟了，你一直看著的人就會是我。」
「？」
感受到了我的疑惑，宿希慢慢從我頸間抬起頭來。
原來他以前見過我。
我並沒有小時候的記憶，宿希貼著我的額頭，將自己的記憶分享給我。
那時他還是跟在上一任妖王身後的半大少年。
就見到了粉雕玉琢，還是個小娃娃的我。
那時我雖然年紀小，但懂得不少。
一看到那個好看的少年，我就吵著父王說要他做我的王夫。
從那時起，宿希就注意到了我。
隻是我失蹤後，他找了許久也沒找到我。
在我生命垂危時，才通過妖族秘法感知到我的存在。
「幸好我去得及時，否則就……」
我手指搭上他的唇：「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宿希又低下頭輕輕攬著我，聲音悶悶道：「可是你吃了很多苦，我心疼。」
我一下子便哽住了。
從小穆天凌對我要求極為嚴格，若是有一點做錯，便是嚴厲地指責。
我不想讓他失望，於是隻能更加努力。
我努力想得到他的認同。
在我臉上的面皮越來越精致時，他才逐漸對我展露笑容和溫柔。
那時的我天真地以為那就是愛。
其實並不是。
當你真正愛一個人，你就會接受他的好與壞，包括他的全部。
你會忍不住想對他好，憐惜他受過的苦。
而此時，我被愛環繞著，卻不知道怎麼表達內心，於是隻能默然。
宿希嘆了氣，用力將我抱得更緊。
在他密不透風的懷抱裡，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他跳動的心。
「我會給你身份的。」我許諾道。
「什麼時候？」
「等我妖族戰勝仙族的時候。」
「好，你等我。」
說完便風風火火地出了門。
這世道，怕是要亂了。
9
宿希的動作不是一般的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