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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朝顏不歸 3889 2025-03-06 17:29:35

我姐姐是個宮女,專門伺候皇後梳妝。


帝後爭吵,皇後賭氣杖責了宮裡伺候的所有宮人,包括我姐姐。


帝後片刻間重歸於好。


可我姐姐卻被打死了。


她明明謹言慎行,什麼都沒做錯。卻死在了即將被放出宮的前一天。


我後來接替姐姐,成了皇後的梳妝宮女。


但是她卻不知道,我家手藝一脈傳兩支,我姐姐化的是活人陽妝,我化的是死人陰妝。


1


皇後又在摔東西了。


她隨手抓起一個玉瓶擲在地上,價值連城的玉瓶頃刻間四分五裂。


皇後隨手拽過一個宮女,死命地踩她的手,「你們這群廢物,連個妝都上不好,手爪子留著有何用!」


皇後素著一張臉,面色蒼白,眼下凹陷,眼角皺紋隱約可見。


所有人都知道皇後為什麼如此焦急。


皇帝今年不過二十有七,可皇後卻已經三十九歲了。


她比皇帝整整大了十二歲。


宮中年輕鮮豔的女子何止萬千,即使皇後因為那些特殊的情分獨得皇帝偏愛,可看著自己日益蒼老的容顏,豈能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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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死了個賤婢而已,難道就沒人能幫本宮上妝了不成?你們這群廢物,都給我去死!」


一眾宮人幾乎要癱在地上,皇後說要你去死不是氣話,是真的要死的。


我跪在最遠的角落裡,顫顫巍巍地抬頭,「娘娘,奴婢願意一試。」


皇後的聲音一頓,嫌惡地打量我一眼,「你?」


我深深叩首,匍匐在地,「娘娘,奴婢在家中時曾和長輩學過上妝手藝,求娘娘給奴婢一個為娘娘效力的機會,若是不合娘娘心意,奴婢願以死謝罪!」


我說得卑微懇切,皇後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輕輕地哼了一聲,「也好,你且試試吧,即使化得不好,能伺候本宮一回,也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我激動得微微有些顫抖,爬到了皇後跟前,深吸一口氣,緩緩動手。


淨面勻臉,花露潤膚。


我從梳妝臺上拿起一盒進貢的名貴妝粉倒在手心,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用裡面的液體調和妝粉。


突然間,一隻冰涼的手狠狠抓住了我。


「你這是什麼東西?」皇後的眼神如刀劍般銳利。


我忙不迭跪下,「回娘娘,這是奴婢家秘制的妝油,上妝有奇效。特意帶進宮,預備找機會為娘娘效力的。」


說罷,我拿起一些已經調和好了的妝粉抹在自己臉上,「娘娘您看,無礙的。若是您不放心,可找太醫來驗。」


皇後仔細看了我一會,又看看天色,最終哼了一聲,「稍後再讓太醫驗,諒你也沒有膽子害本宮,繼續吧。」


我細細地蓋住了她臉上的紋路,遮了她眼下的青黑,當我從懷裡掏出一小盒口脂的時候,皇後眉毛一擰,剛想斥責,在看到那抹攝人心魄的紅色時,便也沒了聲息。


妝畢,我匍匐在地,皇後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顫抖著手,撫上了自己的臉頰。


鏡子裡的女人,肌膚如雪,晶瑩剔透。雙頰含春,盼顧生輝。


尤其是唇間一抹紅,勾人心魄,妖媚異常。


三十九歲,徐娘已老的皇後似是回到了風華正茂的十八歲。


「你,你叫什麼名字?」


我盡力壓住唇間的笑意,「回娘娘,奴婢阿茗。」


當天晚上,皇帝來到皇後宮中時,看到煥然一新的皇後,竟迷離了神色。


不顧眾人宮人在場,一下子撲到了皇後懷裡哽咽了起來,不住的叫她,「阿姐。」


皇後亦是紅了眼眶,嘴角卻是藏不住的得意。


當天晚上,寢殿內春色不斷。


我默默守在門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屍油調粉,死去處女的心頭血制的口脂,你用得可好?


我姐姐給你化活人陽妝你卻殺了她,那就換我來給你化死人陰妝吧。


2


我家有一門傳承百年,傳女不傳男的手藝,那就是陰陽妝。


陽妝給活人化,用花朵草藥秘制成胭脂水粉,輔以家傳技巧,能描繪出女子絕美容色。


陰妝則是給死人化的,在死人身上取材,以陰物化陰人,力求復原出死者生前最美的樣子,效果猶勝陽妝百倍。


我娘這一輩有兩個女兒,就把陽妝傳給了我姐姐,陰妝傳給了我。


她自己接觸紅白事太多,陰陽相衝,傳授了技藝後早早就去了。


我從小是姐姐照看大的,說是長姐如母一點都不為過。


姐姐虔誠而溫柔地給每個新嫁娘上妝,讓她們能在出嫁那天展現出最美的樣子。


我則乖乖地在門口等著姐姐,接過她帶回來的一顆喜糖。


那年我生病了,阿姐為了籌錢給我治病,自願入宮為婢。


「夜顏,你要在這好好等著姐姐啊,姐姐二十五歲以後就能出宮找你了。你要乖一些,千萬莫要給活人化陰妝,等著姐姐回來。」


姐姐的淚水落在了我滾燙的腦門上,恍惚間我想起小時候我給討厭的小伙伴化陰妝,剛剛開了個頭,就被姐姐一巴掌打翻在地。


「你忘了娘的叮囑嗎?給活人化陰妝,給死人化陽妝,都是擾亂陰陽的事,會遭天譴的!」


姐姐的話和那一巴掌言猶在耳,我窩在她懷裡乖巧地點了點頭。


姐姐抱著我親了又親,才把我託付給裡正,戀戀不舍的進了宮。


她在宮裡用家傳手藝伺候了皇後十年。


幫她修容養膚,把面容停留在了風華正茂的二十九歲。


她的俸祿和賞賜都託人帶出了宮,讓我衣食無憂,叮囑我不可去為逝者整妝,唯恐我和娘一樣損傷壽數。


在她年滿出宮的前一天,皇後吃醋皇帝和宮女說笑,大吵一架後下令處死那名宮女,再把宮中伺候的宮人杖二十,以儆效尤。


皇上為了哄皇後高興,又下令讓宮人杖責後罰跪於殿前。


一時間滿宮皆知皇帝對皇後愛如珍寶。


我姐姐就在皇後那場小性子中丟了性命。


兩個月後,皇後的容顏失去了我姐姐的照看,顯出老態。


我進了宮。


沒有人給我糖吃了。


也再沒有人能阻止我給活人化陰妝了。


3


皇帝是皇後一手帶大的。


皇帝未登基前隻是個宮女所生,不受寵的七皇子。


那宮女暴斃後,內務府拜高踩低,隻派了一個半大孩子去照顧他,就是後來的皇後秦若水。


兩人相差十二歲,卻在長年累月的相處中有了男女之情,七皇子在宮裡人人皆可欺,一顆心惶恐不安,唯有照顧他長大的秦若水可安撫。


前朝奪嫡慘烈,最後這個無人在意的七皇子竟成了獨苗,登基為帝。


第一時間就力排眾議,立了那個和他相依為命,保護他,照顧他的年長女官秦若水為後。


皇後一手把持後宮,且皇帝又對她異常迷戀,寵愛非常。


此刻皇後正斜倚在榻上,滿面春意,衣衫半褪,伸出光裸的腳,抬起我的下巴,聲音柔媚,「你的妝油和口脂太醫都看過了,並無不妥。」


我垂下眼,低低回應,「阿茗本就是打算為娘娘分憂的,天地可鑑。」


皇後聞言咯咯笑了起來,「那你也該向本宮表個忠心才是。」


說罷她一個眼神流轉,身旁的宮人立刻抱了一卷毡子鋪到了地上。


隨即一個宮女快速出手,狠狠把我推倒在毡子上。


一陣劇痛襲來,毡子上竟都是密密麻麻的鋼針,個個針尖朝上,人倒上去就狠狠地刺進血肉裡。


我掙扎著想起來,卻無處著力,唯有疼痛加劇。


「啊!」


我實在忍不住,痛呼出聲。


皇後卻捂著肚子,倒在床上哈哈大笑。


「疼嗎?記住這種疼,以後你要是敢仗著年輕勾引皇上,本宮讓你比這疼上一萬倍!」


「你別怪本宮,每個貼身宮女,都要經歷這一遭的。」


我咬緊了唇,姐姐,這皇後如此暴虐,你在她身邊十年,是受了多少苦?


自此,我成了皇後的貼身宮女,每日為她上妝。


4


皇後即使萬千寵愛於一身,也無法讓年紀越來越長的她,內心有片刻安寧。


她瘋狂地仇視防備每一個年輕女子,宮女們平日裡哪怕是笑一下,被她看到了都會是覺得嘲笑她年老,想勾引皇帝。


鳳儀宮的井裡沒有水,填滿了人。


她平日裡無聊,就會摔碎那些名貴的瓷器,讓我和別的宮女們赤腳踩在上面,給她取樂。


我在她身邊僅僅幾個月,卻已經成了老人。


無人嫉妒我的差事,甚至眾人都處處禮讓我,因為誰都不想貼身服侍皇後。


「真好啊,死了一個朝顏姑姑,又來了一個阿茗。不然之前梳妝宮女幾乎每日都要死一個。」


「這阿茗也是好運,長得平平無奇,若是想朝顏姑姑那樣好看,隻怕也要被娘娘劃花了臉呢。」


「服侍了十年的朝顏姑姑都說打死就打死了,不知這個阿茗能活多久。」


深夜,我剛剛去枯井取了材料,手裡把玩著妝油,側耳聽著宮女們睡前的低語。


原來,在她手下,長得好看是要被劃花臉的啊。


姐姐,你疼不疼?


……


這天皇上來皇後宮裡用膳,他抬起皇後下巴,細細打量皇後被我描繪了精致妝容的臉,不禁贊嘆。


「姐姐,你最近看起來越發年輕了,倒是比朕還年輕些了。」


皇後低下頭,羞澀一笑,卻並不接話。


皇上卻好奇似地連連追問,「這是為何呢?」


眼見皇後已經有些慌亂,我連忙下跪,「回皇上,奴婢在宮外時聽人說,若是一個女子能得到丈夫全心全意的寵愛,便會越來越年輕美貌,如今才知道,並非謠傳。」


皇上聞言一愣,隨即大笑。


「你倒是伶俐,叫什麼名字?」


我垂下眼,「奴婢,阿茗。」


別的宮人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死人。


皇上走後,她便抄起藤條,惡狠狠地抽在我身上,「叫你多嘴,敢當著我的面勾引皇上!來人,把她給我……」


皇後頓了頓,眼神一轉,隨手一指一個宮女,「把她關起來。你明日起用她的妝油口脂給本宮上妝。」


不過一日一夜,皇後便放了我出來。


隻因皇帝看見皇後的臉,笑問皇後,「難道是朕不寵愛姐姐了?姐姐怎得如此憔悴?」


她不再讓我出現在皇上面前,卻更加依賴我為她上妝,隻化不卸,日夜不休。


果然,皇帝對她越發迷戀。


很快,她就為靠陰妝固寵付出了代價。


5


皇後小產了。


這是她人生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她三十九歲之身的最後一個孩子。


她伏在皇帝懷裡,失聲痛哭,悲痛欲絕。


她夢寐以求的孩子,她鞏固地位的利器,化成了一攤血水。


她殺了那麼多別人家的寶貝孩兒,我又怎能讓她如願呢?


太醫臉色蒼白,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語調顫抖,「回皇上,皇後娘娘,娘娘的心脈異常衰弱,軀體冰涼,體內陽氣衰微,可,可……」


太醫偷眼瞧了瞧皇後的臉色,卻異常的紅潤明豔。


我跪在地上,低著頭冷冷一笑,她化了那麼久的陰妝,要不是我控制著量,她早就是個死人了。


現在也充其量是半個活人而已,怎麼能孕育孩子呢?


皇上剛要細問,皇後便抄起瓷枕砸向太醫,紅著眼睛暴躁異常。


「庸醫!你保不住孩子,倒來怨本宮!如此不盡心,把他拖出去,杖斃!」


太醫的頭頓時血流如注。


「放肆!」


一聲厲喝傳來,一群宮人簇擁著一個氣質雍容的老婦人走了進來,些許碎片正好濺到了她的裙角上。


是太後。


皇帝的嫡母,出身名門,威望極高。


皇帝立馬起身請安,「母後安好,您在善緣山為國祈福多年,剛剛回宮,怎的不好好歇息,竟驚動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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