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用過衛生紙。
上面滿是幹巴後變硬的奶漬，隱隱還能聞見殘留的一點味。
陸晉不是說都把這些髒紙巾扔了嗎？
怎麼……
怎麼在他兜裡？
難道他忘記扔了？
我蒙圈地站在那裡，腦子裡一時間有些亂。
這時，衛生間裡的門被人拉開。
陸晉朝我這裡走來。
大抵是看我手裡的東西，男生腳步聲一頓。
我捏著那幾個紙團，無措抬頭。
看向臉色驟然緊繃起來的帥氣男生。
「陸晉，你……你不是說把這些東西都扔了嗎？」
「沒扔，不想扔。」
「為什麼呀？」
「我覺得好聞，想一直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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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答時，一直直勾勾地盯著我。
好像我隻要擰一下眉，他就會立馬換一個說辭。
但我怎麼會生氣，隻是有些不好意思道：「這有什麼好聞的，你之前都說了是、是草莓味的嗎？」
「我又沒喝過，所以不太確定。」
說著，他的目光掃了眼我的胸膛。
意有所指。
我呼吸一窒，好半天說不出話。
而男生也沒再說話。
氣氛就這麼僵硬又怪異地尬住。
好一會兒，我才回過神，先是把手裡的那幾個髒紙團扔進垃圾桶。
然後頂著那道冷冽直白的視線，慢吞吞地走過去。
仰頭看著比我高半頭的帥氣男生。
帶著一種孱弱的、青澀的、不熟練的誘惑力。
「陸晉，我好像又要犯病了。」
「你可以幫我擦擦嗎？」
「……」
陸晉垂眸睨著我，眉眼鋒利，又冷又兇。
10
等衣服被人重新整理的規規矩矩時，我躺在床上有點失神。
耳邊還隱隱回響著陸晉在我耳邊留下的一句湿潤帶啞話語。
「嗯，挺甜。」
和夢境裡大差不差。
我隻覺得腦子裡不知道是弦還是鈴鐺，被一隻漂亮的大手撥弄得叮當亂響。
陸晉真的是直男嗎？
直男會做這種曖昧到過頭的事情嗎？
還是說他隻是單純好奇，所以想單純嘗嘗？
我不知道。
猜不出來。
不過這算是一個很好的開頭。
我可以借著這個機會，試探他，追他，掰彎他。
說不定還會有意外收獲。
我開心地蹭了蹭枕頭，嘴角是壓不住地笑。
叮叮。
床頭欄杆被人敲了兩下。
我掀開床簾，和站在床下的陸晉四目相對。
男生一臉餍足，有點倦懶，顯得心情很好。
他摸摸我的頭。
「熱水還有很多，要去洗澡嗎？」
我搖搖頭：「我回來時洗過了，就不浪費水了。
「而且……」
我不好意思地輕蹭了下他的手。
「而且剛剛好像沒流出來吧，挺幹淨的。」
「沒幹淨。」
他補充，語氣裡帶著點罕見的揶揄。
「可是我的口水沒擦幹淨。」
「……」
我的臉一下子爆紅。
陸晉是男同的可能性，絕對超過 50%！
11
等大壯他們回到宿舍時，我已經重新洗好澡躺到了床上。
正透過床簾裡的縫隙悄悄地看著在那裡忙碌的陸晉。
大壯哼著歌路過他時，突然腳步一頓。
「陸哥，你身上怎麼一股奶味？」
「剛喝了很多。」
男生冷淡搭話。
我睫毛一顫。
好像……真的很多。
大壯還在追問：
「臥槽，我記得上次給你分一包原味酸奶，您那嫌棄的表情讓我至今難忘，合著現在又喜歡上了？」
「分人。」
「分人？喝個奶還分啥人？」
「等等，好像還是草莓味的奶，不會是方然給你的吧。」
嗯……
確實是我的。
陸晉點頭。
「好好好，你倆最近是幸福上了，留下我們孤苦伶仃。
「方然小可愛，我也要喝你那草莓味的奶！給我一包唄。」
大壯說著，轉身作勢就要來掀我的床簾討吃。
隻不過下一秒，就被陸晉毫不客氣地踹了一腳。
「喝個屁，自己買。」
大壯嗷嗷不服。
但是陸晉一個輕飄飄的視線掃過去，他就老實了。
故作唉聲嘆氣地說兄弟情淡了，爸爸有了新媽媽這種扯淡的話。
我摸了摸發燙的臉，抱著被子心神蕩漾。
隻想給陸晉喝。
12
就這樣，我幾乎沒有在大面積湿過衣服的窘況。
每次一發病，陸晉的鼻子就很靈。
他會主動提出幫我。
我順從聽話，並暗暗喜歡。
但幾次三番下來，原本還存著點小心思的我都有點犯愁。
因為他，像個變態。
很兇。
很過分。
讓我很害怕。
直到某晚，一整天都沒發病的我躺在床上休息。
宿舍裡熄了燈，隻有大壯的呼嚕聲震天。
我迷迷糊糊地剛醞釀出睡意時，感覺床鋪輕微搖晃起來。
似乎有人在順著床梯往上爬。
我剛睜開眼，就看到陸晉掀開了我的床簾。
昏暗光線裡，男生的身形輪廓很是明顯。
他好像沒穿上衣，隻拿著一個手機簡單照明。
我揉揉眼睛，很小聲問他：「陸晉，你怎麼了？」
「渴了。」
「哦，渴的話那你去喝幾口水吧。」
我太困了。
困到思維困頓，連連打著哈欠。
但片刻後，我意識到了什麼。
猝然睜開眼看著已經一條腿跪到我床鋪上的男生。
慌了。
「你！
「陸晉，大壯他們還在！
「而且我今天沒犯病！」
回應我的是大壯更猛烈的呼嚕聲和陸晉冷冰冰的命令。
他掀起我的衣服下擺直接塞進我的嘴裡。
「可是我渴了。
「咬住你的衣服。
「咬好，別松。」
逼仄床簾裡，男生的聲音冷到無情。
我又驚又怕，心跳急促。
13
等大壯的呼嚕聲小了點後，我嗚咽的聲音就比較明顯。
陸晉拽出被我咬到湿答答的衣服，俯身跪坐在我身邊。
「哭什麼？」
說著要用紙巾幫我擦臉。
我想躲開，又不敢。
用僅有的一點勇氣小聲斥責他：「陸晉，你這樣就有點過分了。」
「哪裡過分？」
「男生之間不能做這樣的事情。」
「什麼事情？」
「就是，你剛剛做的那個事情啊，太曖昧了。隻有……隻有情侶才會這麼做, 你又不是男同, 這樣會讓人誤會的。」
我邊斥責邊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生怕聽到陸晉反駁厭惡的聲音。
隻見男生神色未變，抬手又扯了張幫我擦著下巴上的口水。
「我是。」
「啊？」
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我說，我是男同。」
陸晉不冷不熱地重復。
！
！！
這下我整個人直接傻在那裡。
「你喜歡男生？！」
聲音驚訝到有點高, 大壯的呼嚕聲停了半刻。
我立馬冷靜了一點，小聲追問：
「可你不是拒絕了很多男生的表白嗎？」
「我不喜歡自然要拒絕，我又不是什麼男生都會喜歡。」
我一時間又開心又失落。
「陸晉, 那你既然是男同，每天這樣對我，不怕讓我誤會嗎？」
陸晉不答反問。
「那你呢, 方然？
「你每天這麼乖乖被我欺負, 不怕我誤會嗎？
「還是說，你心甘情願被我這麼欺負？」
14
我眨眨眼，不知道怎麼回答。
可陸晉的眼神此時直勾勾地盯著我。
昏暗的環境裡, 我隱約能看清那裡面有著不加掩飾的熱切。
讓我一時間很是上頭。
直接衝動地抓住了他的手，小聲表露心意：「我、我是心甘情願的。
「因為我也喜歡男生。
「之前怕你恐同，一直沒敢表露。沒想到我們是同類人。
「我可以在你打球時給你送水，還可以讓你每天喝草莓味的奶。
「所以陸晉, 你要是沒喜歡的人, 也不討厭我的話, 我可不可以追你啊？」
「你喜歡我？」
「嗯……」
我承認了。
陸晉沒說話。
隻是眸子深沉, 黑壓壓的。
在我緊張之際, 他冷淡地撂下一句話。
「可以追我，但是沒必要。」
我有點蒙。
以為這算是另類的拒絕，瞬間心都涼了。
撇開頭想遠離他。
陸晉接著卻直接捏住我的下巴，好笑不已。
「委屈什麼？
「我的意思是，可以追我, 但不用浪費時間在這個無聊的過程上，因為我直接答應你。
「方然，我現在是你男朋友了。」
這走向堪比過山車。
來回起伏後終於穩穩落地。
我遲疑地喚他：
「男朋友？」
「嗯，我是。」
陸晉安撫般地親親我的側臉，給予了肯定答案。
原以為得了一種奇怪的病，我的生活會變得一團亂麻。
沒想到因禍得福。
竟然意外追到了這位高冷舍友。
我心情蕩漾，開心到起飛。
這一激動, 今天的病終於犯了。
把睡衣很快打湿一片。湿答答的。
聽著大壯他們又響起來的呼嚕聲, 陸晉俯身在我耳邊低語。
那是很惡劣的話。
壞的厲害。
「可我，怎麼聞見一股奶味？」
「（陸」最後恍恍惚惚間意識到一個真相。
那就是，根本不是草莓味。
陸晉的味覺是不是有點問題。
等男生翻身下去洗澡時，我不小心碰到了他放在我枕邊的手機。
從前出於禮貌, 我不會動他的手機。
甚至不會去看人家的屏幕。
如今成了男朋友，拿來看一眼時間應該也無妨吧。
於是我懶洋洋地按開了他的鎖屏。
下一秒，整個人就直接僵住。
因為我看到了他的鎖屏壁紙。
那是，我大一時的照片。
有點青澀。
大概是在上專業課時困了, 那會兒偷摸趴在桌子上睡覺, 臉上有明顯的壓痕。
這個樣子卻不知何時被人偷拍下來。
還被設置成了壁紙。
我意識到了什麼。
心跳陡然加快。
原來我並不是成功追求到了陸晉，而是他早就蓄謀已久，一直等著釣我, 覬覦我。
而我，天真地咬上了鉤。
還主動讓他欺負，主動表白。
我又氣又臊。
陸晉這個心機腹黑男！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