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沒素質。
「會不會扔垃圾？」
下午，大家訓練遇到一群偷襲的敵人。
嚇得隊友把耳機都扔了，應激得滿口髒話。
V 神又一個眼神掃過去。
「說幾不說把，文明你我他。」
晚上加訓，隊友故意逗敵人，用敵人的招式在他面前反復橫跳。
V 神語氣徹底冷了。
「沒素質？
「沒看到她快哭了？」
隔著屏幕，怎麼知道她快哭的……
深夜，V 神突然在群裡問大家：
【我有素質嗎？】
幾人瘋狂刷屏。
【有有有！】
【嗯，加油，你們也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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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長的一段留白，道出了隊友的沉默。
【V 神的媽媽這麼恐怖嗎？他都快把素質刻進 DNA 裡了！】
【你們真信啊？我被我媽說沒素質樂子人，我隻會說：嘿！您真說對了！】
【但是……V 神除了打遊戲還會談戀愛？】
大家也都沉默了。
無論是做素質人，還是談戀愛，都讓人難以想象。
我露出便秘一樣的表情。
還是難以相信，冷淡話少的 V 神，會是那個黏人精傻叉！
我連著兩天沒登錄遊戲，也沒聯系主播。
室友說，主播也斷更了兩天。
第三天晚上，我上號了。
主動邀請主播玩遊戲。
9
主播回得很快。
我們再次開始玩遊戲。
他卻依舊沒開播。
我問時，他說膩了。
直到一局遊戲進行到大半，我都沒再說一句話。
他似乎很緊張。
本來就話少，現在話更少。
隻會默默把好東西放在我面前。
在他又一次把人機讓給我時。
我突然喊了聲：「沈邢？」
這次他沒有沉默，反而問：「你又把我當成那人的替身了？」
我嘆了口氣。
「沒有，隻是突然想到他。」
他不解：「你不是說他是傻叉？」
「對啊。」我仰天長嘆，「但是我們也相處了整整一年，他明明是傻叉，可我還是忍不住想到他。」
「……真的嗎？」
他的聲音多了幾分不確定。
就連行動都遲緩了不少。
眼看他跑錯路了，我連忙把人叫回來。
片刻後又問：「行行，你說——我是不是還喜歡他啊？」
他沒了聲音。
我忽然緊張道：「我聽到腳步了。」
緊接著是槍聲。
看到他血條在掉，我提槍衝鋒。
用剛學的身法解決掉對方。
然後面對面看著他。
「行行，好笨，這人的技術沒你好，你應該可以打過的。」
「對不起，我跑神了。」
他下意識道歉，這才如夢初醒般。
嗓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你真的還喜歡他？」
之前隻是微信，信了 40%。
現在我已經篤定。
他就是沈邢，也是 V 神。
我應聲，又嘆氣，「但是可惜了……」
他急切問：「可惜什麼？」
「他可能沒素質，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說不定……他已經改了呢？」
我敷衍了事：「再看吧，畢竟在這個世界，喜歡也未必能走到最後。」
之後，主播話多了起來。
但是不讓物資，不讓人機，還搶屬於我的人頭。
然後問我：「那個傻叉會讓給你物資嗎？」
我：「會。」
「我就不太會，他對你真好。」
「那個傻叉會給你讓人機嗎？」
我：「嗯。」
「我就不會給你讓人機，他對你真好。
「抱歉，不小心搶你人頭了，他會搶你人頭嗎？」
我：「他會把人頭讓給我。」
「他對你真好。」
哥，你前兩天還不是這樣呢。
他似乎在等我說話。
我慢吞吞又遲疑問道：「你……喜歡他？」
主播：……
10
半夜。
主播似乎從夢中驚坐起，給我發消息：
【我夢到你說的那個傻叉了。】
我看到了，沒回。
美美開始睡覺。
晚上做夢時，我夢到高大模糊的身影。
用我最熟悉的嗓音，帶著哽咽。
將我箍在懷裡啃。
「寶寶騙我，該罰。」
吻得我頭腦發蒙，引我沉淪。
直到我迷糊中睜開眼。
看到了 V 神的那張臉。
他冷眼掃過我。
「寶寶？
「你不會真以為我會喜歡你這麼菜的人吧？」
我怔然地望著他冷漠的臉。
心髒難受得緊縮。
嚇得我整個人清醒。
呆呆坐起盯著某一處，眼神不聚焦。
我真是瘋了，做的什麼破夢。
等我緩過來，才看到沈邢發了好多消息。
我沒回的半小時後。
【夢裡他告訴我他已經改了。】
一小時後。
【他還挺有素質的，感覺比我有素質多了。】
兩小時後。
【哈哈，剛剛夢遊給你發消息了。
【可能是那個傻叉在想你。】
三小時後。
【對了，你今天為什麼叫我邢邢？】
我醒來時看到這些消息，差點笑出聲。
難以想象，他用著 V 神那張天生冷感的臉。
像小動物一樣歪腦袋，神情困惑，默默扣字發信息，是怎樣的畫面。
【不是邢邢，是行行。
【那還是你的網名，這樣叫可以嗎？】
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過了好一會，他才回：【我打錯字了。
【可以。】
11
這段時間，我總會無意識打開圖庫。
點開當初被吊打的視頻，反復觀摩。
生氣嗎？
好像已經不生氣了。
可卻感覺心髒空落落的。
我每天還在繼續跟沈邢玩遊戲。
室友告訴我，今晚有 V 神的物料。
他們戰隊要接受採訪。
室友還神神秘秘戳戳我，讓我好好玩，她狠狠幫我保守秘密。
晚上玩遊戲時，玩了兩局。
眼看著就要到採訪的時間，沈邢還在跟我玩遊戲。
看起來一點都不急的樣子。
我邊打人邊闲聊，話沒過腦已經禿嚕出來：
「你今天不是要採訪嗎？怎麼還有時間玩。」
對面沒聲音了。
我下意識摳手指。
烏龜心理湧上。
我正要下線，突然聽他問：「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回：「也沒多久。」
他說：「對不起，我騙了你。」
我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原來說的是那件事。
這段時間，記了整整一年的仇，好像在逐漸淡忘。
連我自己都沒發現。
我好像，早就不生氣了……
12
採訪是真的。
所以沈邢來不及跟我多說話。
隻是讓我等他解釋，就下線去接受採訪。
等他結束後，已經是晚上八點。
寢室裡，打遊戲的打遊戲，看電視的看電視，刷直播的刷直播。
我靜靜捧著手機。
跟沈邢通話。
「我從來沒想過欺負你，也沒想過我當時的行為，會造成這麼大的誤會。
「溫盈，對不起。」
他難得這樣嚴肅而認真。
上次這麼認真，還是跟我告白的時候。
那時候我心裡雀躍，想著離復仇成功更近了一步。
現在，我沉默著。
心跳卻悄然加速。
「去年匹配到你，擊倒你後我就知道是你了。
「你或許早就忘了我，但我記得你。」
我愣了，「什麼意思？」
「還記得八年前你玩 CF 的時候，一直護著的那個人嗎？
「那時課業很重，朋友帶我玩遊戲放松，我剛接觸並不熟練，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那時，是你擋在我面前。你說我好笨，教我怎麼打。我也意外發現，我在這種遊戲裡，算是有天賦的。後來我被戰隊看中，籤下，你卻再也沒上線過。」
我從小就喜歡射擊類遊戲。
火過的這類遊戲我都玩過。
我並不記得他說的那件事。
這件事太小了，小到我根本不會特意記。
後來沒多久，我退遊了，隔了兩年，才玩上吃雞。
然後就在遊戲裡扎根。
他又說：「我時常會看你的賬號，發給你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直到那天，我刷到你兩個遊戲賬號截圖，我偷偷加你。雖然沒同意，但是那次在遊戲裡擊倒你後，我認出了你的昵稱。
「還認出你用的就是我那套身法技術，隻不過還沒學成。我想讓你隊友來救你，怕你被其他人打，我摸摸你的腦袋，守在你附近沒離開。
「但你還是死了，我怕你離開，想教你正確的技術，怕你學不會，我教了好幾遍。等我開麥時，已經沒了回信……」
？？
所以當時他反復鞭屍我死後的盒子。
是在教學，讓我學那套身法？
我沉默了。
嘴張了張，最後又什麼也沒說。
沈邢似乎很忐忑，呼吸不穩。
「我知道我很過分，當初對你造成了影響。
「在被你拉黑後，還騙你，拉你玩遊戲。
「但我不後悔。」
好理直氣壯的認罪發言。
我暗自腹誹，並未打斷他的話。
「跟你斷聯的那幾天我睡不著，就會點開你以前發的語音，聽你給我唱的歌。
「那幾天我靠著這些入睡，可漸漸地，這些也沒了作用。
「我想見你，想聽你的聲音。
「我知道你當初用的是小號，我也知道你大號關注了我。
「所以我故意拉你玩遊戲，錄音錄屏，就為了在晚上，可以多聽聽你的聲音。」
我忽視心裡那點異樣。
我說：「讓我再想想。」
他沒說話。
似乎知道這句話的潛臺詞。
沈邢，我們就到這吧。
13
那天之後，我們難得維持的表面平靜就這麼被打破了。
沈邢沒找我玩遊戲。
我也沒理由再跟他一起玩。
我捉摸不清，他到底有沒有在恨我？
我也捉摸不清，我到底對他是什麼感情？
我的生活普通且平靜。
前面二十來年，我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感覺。
也從沒想過，因為我的舉手之勞，會有人記了整整八年。
我知道沈邢現在在基地，也知道基地在哪。
巧的是，我們也在一個城市。
我的思緒好亂。
傍晚後我慢吞吞散步。
每走一段路，我的思緒好像就越清晰。
直到夜幕降臨，路燈亮起。
我抬頭，看見充滿暖光的房子。
原來，我無意間散步到沈邢的訓練基地了。
現在不是訓練的時候。
裡面不知在聊些什麼，熱火朝天的。
是青春的氣息。
我停在長椅邊，坐下。
拿出手機刷了會兒視頻，又覺得無聊。
最後點開了跟沈邢的聊天頁面。
晃神間，手指點到了語音通話。
還來不及掛斷，他已經接通。
我們兩個都沒說話。
隻能聽見他平穩沉默的呼吸聲。
我突然開口：「11 月底的夜晚，好冷。」
他嗯了聲，「多穿點，別感冒了。去年這個時候你感冒了半個月，難受得都哭了，怎麼也哄不好……」
他絮絮叨叨，聲音戛然而止。
似乎覺得這樣說不合適。
他停頓兩秒，繼續說：「趕緊回宿舍，我給你買了藥，一會兒外賣就到了。」
我低頭，將頭埋進圍巾裡。
有點丟臉。
我生病的時候，格外脆弱。
一旦不舒服，加上有人噓寒問暖，就會控制不住想哭。
那時就是這樣。
我岔開話題：
「沈邢，你的隊員在慶祝，你那邊怎麼這麼安靜？」
他呼吸瞬間變得急促了。
手機裡傳來風聲。
然後是熱鬧喧囂的聲音。
「老大你去哪？」
「不吃了？」
他們的聲音快速遠去。
又變成呼嘯的風聲。
下一刻，門開了。
話筒裡和現實中的聲音重疊。
我抬頭，撞進那雙漆瞳。
慌忙跑了這麼一段。
但是氣息還算是平穩。
他走近，隔著一段距離，就這麼盯著我看。
盯得我表情不自然，撇過頭。
這才聽出他聲音有點啞。
「你……怎麼來了？」
他脫下外套，遞給我。
「別凍到了。」
我搖頭。
清晰地看見他的眸光黯淡。
然後說：「你來得太早了。
「本來我下一句是想問你，能不能抱抱我。」
就在我看到他的那一刻。
豁然開朗。
之前積壓在心頭的烏雲，也都煙消雲散。
我終於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想，跟沈邢說說話。
想讓他抱抱我。
想讓他再喊我一聲寶寶。
就像以前那樣。
14
沈邢的眼睛瞬間鋪上一層水光。
盯著我，又小心走近。
把我摟進懷裡。
什麼話都沒說。
「寶寶。
「我好想你。」
他緊緊摟著我，頭埋進我的頸窩裡。
不肯松手，也不肯抬頭。
我有些哭笑不得。
他的頭發扎得我痒痒，我伸手想拉開他。
下一瞬，滾燙的淚珠落在我的脖子上。
燙得我瑟縮了下。
手就這麼僵在半空中。
他悶悶道：「還以為，你再也不見我了。」
我的手落下，撫摸他的脊背。
「我不是說了，讓我再想想嗎？」
「那你想好了嗎？」
我思忖片刻，誠實回道：「還沒。」
他的身體僵硬。
「好笨。
「沈邢，好笨！
「我隻是說了再想想，又沒說不要你。」
他松開我，漆眸映著路燈的光，格外亮。
「你……想好了嗎？」
「沒有。」
眼睛跟壞掉的燈泡似的，一明一暗，可愛又搞笑。
我說：「但是我的腿好像已經想好了，噔噔噔就跑過來找你了。」
他重新摟緊我。
「那下次希望你的手，你的眼睛，你的嘴巴，你的全部都想好了。」
我爽快答應，趁機提出條件。
「那你可得把你的獨門技術都教給我。」
他扣緊我的手，不肯再松一下。
「當然，我毫無保留。」
遠處的樓上，突然傳來歡呼聲。
「我靠，我就說老大有情況！」
「還用阿姨當擋箭牌，我一眼就看穿了！」
還有兩人抱在一起，深情演繹：
「寶寶, 我再也不說你沒素質了。」
「寶寶，我再也不裝酷裝高冷了。」
沈邢慢悠悠回頭, 目光掃過他們。
「你們, 加訓一小時。
「兩名演員, 更是加訓兩小時。」
哀號聲此起彼伏。
我沒忍住，躲在沈邢後面撲哧笑出聲。
15
後來, 沈邢被問：「V 神有沒有最後悔的時候？」
他直言：「有。」
V 神向來平靜, 生活中處處遊刃有餘勝券在握。
能讓他後悔的事情是什麼？
一時之間, 眾網友的耳朵都豎起來。
他準確無誤說出時間。
「2023 年 11 月 12 號上午 10 點 29 分，我匹配到朝思暮想的那個女生。
「我沒開麥，讓她誤會了我整整一年。我進圈也是因為她，但我還沒來得及跟她說, 就被她判了死刑。
「我並不自卑，但是, 我怕配不上她。我後悔那天我沒早點開麥告訴她, 我找了她好久。」
主持人沉默了很久。
半是惋惜半是同情道：「沒關系, 人生還有很長,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V 神也得朝前看。」
V 神點頭, 「是的, 我女朋友也是這麼說的。」
她遲疑：「……女朋友？」
V 神唇角微翹, 似乎是終於等到了這個問題。
「嗯, 她答應跟我在一起了。」
主持人表情龜裂。
網友炸翻天了。
【誰問你了？我的意思是, 誰在意你？我告訴你, 根本沒人問你，在我們之中 0 人問了你，我把所有問你的人都請來 party 了，到場人數是 0 個人，誰問你了？Who asked？誰が聞いた???????？誰問汝矣？】
【I don't care.】
【帶著我的祝福有多遠滾多遠！】
視頻熱度一度很高。
我看到時，拍了他一下。
嬌嗔了句：「怎麼跟網友說這些。」
他摟緊我, 「因為至今那還是我最後悔的事情。」
我沉默, 慢吞吞回抱他。
下一刻, 他掐著我的腰，不許我動。
我坐在他懷裡，被他捏緊下颌, 看他仰頭吻我。
片刻後, 我偏頭，「別……別親了, 已經夠了。」
他追過來吻我：「要親, 我不想再後悔。」
後來盤算時，我才發現我們的組合很搞笑。
我小號跟他大號談。
「寶寶，有笨蛋。」
「（屬」想到之前鬧的笑話，我抿唇笑。
「以前好幼稚。」
他的手沒入我的五指間。
勾頭埋進我的脖頸，輕輕嗅著。
瓮聲瓮氣道：「還好以前幼稚。」
我拿出手機, 「我大號加你大號，你小號也加我小號，畢竟聊了這麼久，不加一個說不過去。」
他慢吞吞點頭, 拿出手機。
等互相加完後。
我靈光一閃。
「要不創個群，把大號小號都拉進去？
「群名就叫——換乘戀愛！」
屬於我們，大小號的換乘戀愛。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