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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戀變心 3745 2025-03-10 16:5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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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十七歲的沈亦穿來時,我已經三十五歲了。


    他興奮地打量著自己如今的身體,摟住我說:


    「苦盡甘來,未來的我終於讓昭昭過上好日子了。」


    腰間手越環越緊,我卻僵著身子,遲遲沒說話。


    他不知道,有些人隻能共苦,卻不能同甘。


    此時,我和他已經斷聯五年了。


    01


    今天是 10 月 7 號,我的生日。


    我洗完碗,整理客廳,收拾垃圾準備扔下樓時,忽然想起了沈亦。


    今天原本也該是我和沈亦的十周年紀念日。


    從校園走到婚紗,從漏雨的出租屋走到別墅。


    每個 10 月 7 號,每年 10 月 7 號,沈亦都沒有缺席。


    唯獨五年前,時間無情地揮了一刀,利落地把記憶分割開,留出一條泾渭分明的線。


    我垂眸,腦海難以自制地被勾出一些畫面。


    下一刻,思緒驟然被斷掉的垃圾袋扯了回來。


    低下頭一看,素來結實的塑料袋可憐兮兮地破了一個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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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拉罐、紙巾散落一地。


    寂靜的樓道裡,易拉罐叮叮當當滾落的刺耳聲音響起。


    好不容易被調出的模糊記憶,連帶著五年前那天淅淅瀝瀝的雨聲,瞬間被封閉得沒了蹤影。


    02


    和沈亦的再見,真是狼狽。


    我費勁地拾起最後一個易拉罐時,懷裡的髒紙巾又險些掉了出來。


    煩人。


    我嘆了口氣。


    正當我準備以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站起身時,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低沉,又夾雜了一絲異樣的興奮:


    「昭昭。」


    我身子一僵。


    細心護好的紙巾,在聲音響起的剎那,又險些掉出來。


    是沈亦。


    五年沒見,他還是那副模樣。


    歲月在他臉上沒有留下任何印記。


    他風光依舊。


    但老天對我並不慷慨。


    這幾年我一個人蝸居在公寓裡寫作,沒有特意注意過時間。


    但作為回歸到現實的作者,我也確實不得不面對眼角爬出的細紋。


    和沈亦不同,和自己筆下如出一轍的二十歲鮮活女主不同,我青春不再。


    你來這兒做什麼?


    話語在舌尖碾了碾,最後被盡數咽下。


    我面不改色,從他身邊繞過,丟掉垃圾。


    指尖垃圾脫落的那刻,他從背後攬住了我的腰。


    「昭昭。」


    「我的昭昭。」


    「好想你。」


    一個闊別五年的擁抱,燙得我生疼。


    03


    「你說,你是十七歲的沈亦?」


    看著面前西裝革履的沈亦,我靜默良久。


    苦盡甘來,終於過上了好日子。


    從跟著我進公寓開始,沈亦就在說些和他如今身份完全不符的話語。


    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


    我努力想從他身上瞧出些專程來騙我一趟的理由。


    卻怎麼也看不出。


    如果是因為惡趣味,我剛才兩個小時對他解釋的漠視,應該已經夠讓他掃興。


    如果是無聊,我想我的反應也能讓他無聊到吐血了。


    他有理由專程過來忍耐各個方面都倒胃口的我嗎?


    我想沒有。


    所以……


    我抬眸看向沈亦,思維有些發散。


    作為一個網文作者,我不是沒寫過穿越文。


    隻是沒想到這麼荒誕的事情竟然真在我身上發生。


    「怎麼了,你還是不信我嗎?」


    沈亦看向我,表情顯然不似往日處理公務時沉穩。


    「我怎麼可能會騙你?」


    「我從來都沒騙過你,你知道的。」


    「我真的穿……」


    他湊近我,喋喋不休,極力想要證明。


    我垂眸,輕輕打斷他的話語:


    「我相信你。」


    從開口第一句起,我就信了。


    隻是我不願承認。


    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偏偏在我身上發生?


    面前,沈亦聲音戛然而止。


    意識到自己終於取得我的信任後,他長舒一口氣,眉毛微揚,露出被碎發遮擋的精致眉眼,嘴角勾起張揚的笑:


    「太好了。」


    成熟矜貴的氣質立刻被少年的意氣覆蓋。


    確實和沈亦不一樣。


    完全不一樣。


    04


    如果要用一個最恰當的詞概括我和沈亦的過往,我想應該是——拿不上臺面的筒子樓青梅竹馬。


    我一直以來都認為,青梅竹馬這個詞,隻存在於美好的高樓大廈。


    這樣狹小又破舊的老樓裡,是孕育不出來的。


    時至今日,我還是依舊這麼執拗地認為。


    但如果非要讓我形容記憶裡的沈亦。


    思來想去,我認為也隻有這個詞合適了。


    畢竟在過去的三十年歲月裡,我有一大半時間,是和沈亦度過的。


    從十歲在陰冷的、細雨不斷的巷子裡相互依偎,逃避我賭博的爸,和他酗酒的媽。


    到二十三歲大學畢業,在出租屋同甘共苦。


    再到後來他創業成功,我們一起住進高樓……


    回憶過於久遠,以至於再要詳想那些細枝末節,顯得格外吃力。


    「我睡隔壁。」


    突兀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響起。


    沈亦躊躇地站在我面前。


    他耳尖紅得要滴血,骨節分明的手拿著被褥。


    少年穿來實在稀奇。


    和小說裡全然繼承宿主身體記憶的形式不同,他似乎根本不知道我和沈亦分居五年的事情。


    任憑我怎麼試探,他對我們之間的事情也記不起丁點。


    唯一能記住的,就是我住在哪裡。


    荒唐得像是真在小說裡。


    如果不是我清醒地知道我那爛文筆構造不出這樣的夢境。


    我幾乎會以為我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嗯。」


    我視線落在被褥上。


    很久沒洗,希望他睡了……


    思緒被驟然出現的擁抱打斷。


    「我很高興。」


    不帶修飾,直白表達情感的話從他嘴裡吐出。


    沈亦緊緊地錮住我的腰,柔軟的發絲觸及頸窩。


    臉上的滾燙透過皮膚,直直傳達到我身上。


    今天第多少次說了?


    我有些記不清。


    下一秒,沈亦悶悶出聲:


    「不過,你們最近鬧別扭了嗎?」


    「為什麼我出現,你好像不高興……」


    從小時候見的第一面起,我記憶裡的沈亦就一直是極度坦誠的。


    疑惑就是疑惑,開心就是開心。


    在他生命裡,似乎有關他的所有喜怒哀樂都能被隨意表達出來。


    張揚得像是炎熱夏天裡的風。


    他是隻要一出現,所有人都會為之側目的存在。


    穿過來的少年,倒也沒收斂性子。


    我心髒停了一拍。


    「沒有。」


    我實在不會撒謊。


    從小都是這樣。


    遲到就老老實實說自己起晚了,沒病絕對不會無故曠課,就算是最不重要的水課。


    但這次,我臉不紅心不跳,越過了我和沈亦分隔的五年。


    「隻是覺得你和平時不同,擔心你狀態不好。」


    還好沈亦沒抬起頭。


    否則我下意識的抿嘴,一定會把說謊的事實暴露無遺。


    聽完我的話,他如釋重負,琥珀色的眼睛此刻亮亮地看向我:


    「咳!都怪我太高興了,是不是嚇到昭昭了?」


    「沒有。」


    這句是實話。


    我沒有被嚇到。


    和小時候容易受驚嚇的性格不同,現在就是碰見真鬼,我也不會眨一下眼。


    他歪頭:「那我們現在變成老夫老妻,你會厭倦我嗎?」


    我轉過身,刻意翻找著抽屜裡的東西,避開了他的視線:


    「不會。」


    抽屜裡東西放得很雜亂,大部分都是我寫作時用來記隨筆的紙。


    平整光滑的紙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圈圈畫畫,像是蜘蛛網攀在上面。


    這句是假話。


    我們甚至談不上老夫老妻。


    結婚第五年就分居了。


    「還會嫌棄我話多嗎?」


    「不會。」


    我記不起最後一次我們交流了什麼。


    「我們大學畢業的生活怎麼樣?」


    他問這件事情實在正常不過。


    算算時間,他現在是高三。


    彼時我們不知道聊過多少次大學畢業的打算。


    我清楚記得我說我想要當作家。


    他說那他努力創業,給我掙有書房的大房子安心寫作。


    我面無表情,視線盯著抽屜,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在翻找什麼。


    「一開始很不容易,住在漏雨的出租Ťũ̂ₕ屋,和小時候的筒子樓一樣,裡面什麼人都有。」


    「廁所是公共的,廚房也是公用的,有時候炒菜的時候還能聞到別人腸胃不好的氣味。又髒又惡心,可我們沒得挑。」


    「剛畢業的時候你選擇去創業,我出去打工掙錢,幾乎一年你都沒有收入,甚至還賠了八九萬塊,我們險些連那個破出租屋都租不起。」


    紙張翻起的風,乍然吹開了塵封記憶裡的霧氣。


    我似乎又回到了大學剛畢業那年。


    痛苦和快樂交織。


    幸福和苦難平行。


    現實讓兩個初出茅廬的學生處處碰壁,但又讓他們互相依偎在一起。


    找工作並不容易,尤其是隻有一張本科文憑。


    但我們缺錢,很缺錢。


    為了讓沈亦安心創業,剛出來的前幾個月,我什麼散活都幹。


    為此甚至還瞞著他幹了幾個月白天洗盤子、晚上搬快遞的活。


    有很長一段時間,沈亦做什麼都虧損。


    為了交房租,為了供我們生活,我還去工地上扛過水泥。


    水泥對於我來說太沉了。


    在大夏天,我甚至分不清落下的是汗還是眼淚。


    賺錢好難,真的好難。


    每一分,都要了我的命。


    抽屜裡的紙張在翻動時一張接一張卷起,像是一陣又一陣的狂風,伴上細雨。


    「但你很爭氣。」


    「後來你事業越做越大,我們從出租屋搬到了大平層,最後住上了別墅。」


    「你變成了 A 市最傑出的企業家,所有人都說你年少有為,說你有膽識,說你白手起家,魄力不凡。」


    我亂無章法地朝底層翻動著,最後停下手。


    最底層,是幾頁躺得好好的合訂紙。


    「A 市最大的一家上市公司,是你締造的。所有人都簇擁你,就連一開始最瞧不上你的勢利眼,也開始巴結你,奉承你。」


    「你風光無限。」


    說到這裡,我止住聲音。


    輕輕抬頭,看向此刻聽得入神的沈亦。


    他環住我,紅了眼眶。


    「苦盡甘來。」


    記憶長河裡,伴隨著回憶片段不斷旋轉的時針,驟然停下。


    那些苦難,仿佛在一瞬間,灰飛煙滅。


    別墅拔地而起。


    我們不再缺錢。


    不再需要過緊巴巴的日子。


    再也不用擔心漏雨的出租屋,和怎麼關門也擋不住的廁所異味。


    不久前還困窘的日子,因為有錢,一下子仿佛變成了前世的記憶。


    短短幾天,脫胎換骨。


    苦盡甘來。


    我在嘴裡念了念這幾個字。


    但記憶裡淅瀝的小雨,並沒有就此停息。


    腰間的手越環越緊。


    感受著身前愛人劇烈跳動的心跳,我卻有一瞬窒息。


    我控制住手的抖動,努力不讓沈亦看出我的異樣。


    親愛的,我無比高興,你心疼我陪你經歷的苦痛。


    但你有所不知。


    有些人隻能同甘,不能共苦。


    起身時,衣角的風帶動合訂紙第一頁翻起。


    離婚協議四個字,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


    這是它放在抽屜的第五年。


    在沈亦事業有成的第五年。


    在他無暇顧及我、到處闖蕩事業的第五年。


    結婚紀念日那天,沈亦和別的女人在酒店。


    陪他到處飛的年輕秘書,最後落地在了他的床上。


    他們愛得熱烈。


    我什麼都不是。


    缺錢的日子,連帶著我們純真的愛,在他們床上坦誠相見的剎那間,一起死在了記憶裡。


    在人生的所有低谷裡,我都和沈亦在一起。


    但在他人生高潮的時候,我什麼都不是。


    一無所知的沈亦抽泣著,靠在我的肩頭。


    他的氣息環繞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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