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如今皇後打開，配合著柳檀兒，這解釋的剛剛好。

此刻我看到裴毅抓著頭發，痛苦地跪在地上，他突然哭了。

可是他的眼淚我並不感動。

對我而言，這眼淚已經沒用了。

可柳檀兒卻說：「所以王爺，一直以來你都誤會了表姐，她從未婚前失貞，更沒有跟外人有孩子。

「姝兒她，是你的孩子……可如今卻被王爺親手殺了。」

我看著柳檀兒，從她的表情中才知道，原來當初是江雨月讓我的女兒落水。

落水之前，是裴毅親手掐斷了她的氣。

他們一個豺狼一個虎豹，就這樣害死了我的女兒。

皇帝還想要勸裴毅，可是裴毅已經瘋了一般地往外走了。

27

我一路跟著裴毅，跟他回到了王府。

我看著他幾近瘋狂地對眾人大喊：「拆了那口井，我要你們拆了那口井。」

他此刻雙眼猩紅，王府裡的人都怕極了這樣的他。

大家趕緊去讓人砍斷了鐵鏈。

而裴毅似乎覺得這樣還不夠快，他自己也拔起了劍，用力劈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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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模樣可怕至極。

「姝兒，你出來……是我錯了……是爹爹錯了！」他哭得撕心裂肺。

而隔著回來的雲歌卻冷笑：

「王爺，你配做小郡主的爹嗎？你害死了她，還將她的魂魄困住，甚至你說她如果有下輩子，要投生成什麼？」

裴毅大喊著：「住口，你給本王住口！」

我看著他後悔地嚎啕大哭，看著他跪在井口一次次地跟姝兒說對不起。

「是我的錯，我不該誤會你娘親，不該毀了你……」

裴毅重新給我女兒立了一個牌位，接下來的一個月他日日抱著我們母女的牌位在哭。

柳檀兒沒有去看他，甚至也不讓雲歌去看他。

她一直等到月子出來後，才打開了我給的第三封信。

28

我的三封信，第一封是告訴柳檀兒，關於江雨月背叛裴毅的事。

我要柳檀兒處置了江雨月。

第二封是要她找到周太醫，為我證明清白。

當年是裴毅信了我，所以我才沒有請周大人跟皇後為我解釋的。

可是我沒想到他竟然因為那件事毀了我們所有人。

我不想親自跟他解釋了，所以我請柳檀兒來做這件事。

現在，效果還不錯。

所以我該請柳檀兒做第三件事了。

我要和離。

我不想死後還是他裴毅的妾室，我想要自由。

想以自由之身回到西北，做我家小將軍的正妻。

柳檀兒看著我的第三封信，哭得紅了眼睛。

我想擦擦她的眼淚，想跟她說：「剛出月子，不要總是哭。」

可我什麼都做不了。

我隻能跟著她，隻能看她回到了裴毅的屋裡，看那個男人一臉滄桑地抱著牌位。

柳檀兒本就不喜歡裴毅，如今更不願在他面前遮掩。

她冷冷地說：「人已經沒了，王爺在這裡裝深情給誰看呢？真以為你哭幾聲，我表姐和姝兒就能回來？」

裴毅被這話刺得痛了，但更多的是難以置信，他抬起頭盯著柳檀兒：

「檀兒，你……你不該這樣的……你不是最溫柔最善解人意嗎？」

我飄在那兒都氣笑了，都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在要求別人體諒著他的情緒？

柳檀兒也笑了，她冷漠地說：

「善解人意都是裝的……這才是我最真實的模樣。王爺，你寫一封和離書，跟我表姐和離吧！」

「怎麼……怎麼連你也要逼我這樣？」裴毅搖頭，好似瘋魔了一樣，拒絕說：

「我不會和離！除非……除非我死……否則我不會放過她！我要補償她！」

「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柳檀兒打斷了裴毅，冷笑道：「你以為我表姐需要你的補償嗎？

「如果不是你橫插一腳，如果不是你以皇權相逼，我表姐如今會是西北最自由的女子！

「是你毀了她的生活，是你讓她死後還帶著遺憾！你如果還想做個人，就趕緊寫和離書！」

「不，我不會和離！」裴毅發瘋了一般地抓著柳檀兒的肩膀，怒道：「我要一直困著她。」

「她想回到那個死人身邊，我不同意！我才是他的夫君，我才是最愛她的人！」

「你愛她？」柳檀兒像是聽到了笑話一樣，「你如果愛她，就不會隻是讓她做一個妾了！」

裴毅一噎，呆呆地站在那兒，半晌才說：「是她不爭取，其實她說了，我就會滿足她的，畢竟當時我是喜歡她的。」

我仿佛聽到了笑話。

29

當真是我不爭取嗎？

其實，賜婚時皇帝問過他的，我是沈家女，父兄身上的軍功已經不允許我再去給別人做側妃了。

是他告訴皇帝，他怕沈家功高蓋主，怕日後自己登基了被我們沈家拿捏。

是他的小肚雞腸，讓我做了妾。

可現在，他卻說是我不願爭取。

這樣的男人，不配做我的夫君。

我不想再聽他說下去，柳檀兒亦是如此。

她轉身走了出去，然後就找太醫要了一副毒藥。

柳檀兒看著我曾經最愛的長槍，垂眸說：

「表姐，再等等……最多一個月，我會讓你們和離。」

30

柳檀兒給裴毅下了一種毒。

他每一天都會變得比之前要蒼老幾分。

但是柳檀兒給他的傷害並不止這些，她在下毒後的第二日，就找了兩個與我有五分相似的女子過去。

口口聲聲說愛我的裴毅，當晚就寵幸了那兩個女子。

不僅如此，他就像是上癮一樣，竟開始瘋狂地找與我相似的女子。

還要是處子，還要對他順從。

柳檀兒看著那些人掏空了裴毅的身子，就加大了藥量。

在第二十日時，裴毅的頭發白了。

他照鏡子後，發現臉上也出現了皺紋。

我看著這樣的裴毅，隻有一種想法，咎由自取，是他活該！

「王爺，和離書準備好了，請王爺籤了。」

那日，他突然犯了馬上風。

太醫在一旁急得滿頭大汗，而裴毅自己也覺得丟人不已。

他催促著太醫趕緊幫他，可柳檀兒卻將一封和離書遞給他。

這是柳檀兒的最後一步，她知道裴毅好面子，不到這樣的程度，是不可能逼他籤字的。

果然，裴毅咬了咬牙，罵著：「柳檀兒，你這個賤人！」

柳檀兒卻絲毫不亂，「籤了和離書，你可以隨便對我出手，否則我便以王府女主人的身份將王爺的床抬出去。

我請全京城的人看看，王爺馬上風時是多麼的醜態百出！」

最終，裴毅忍受不了這樣的威脅，他在那份和離書上籤了字。

柳檀兒為我燒了和離書。

而我飄了那麼久，終於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身子，我看到了柳檀兒。

她突然起身，朝著我撲了過來。

「表姐，你自由了。」她哭了。

而我看著她，笑了，「檀兒，謝謝你。」

和離書這一步，她替我走贏了。

「表姐……他在西北等你，西北的天空很藍，我知道你們都喜歡。」柳檀兒說著回頭看向裴毅的房間。

「可我不走了，我還要留下來繼續幫表姐懲罰他。」

「檀兒，不要再委屈自己。」我忍不住摸著柳檀兒的臉，「那樣的人不值得。」

可是柳檀兒說：「可他們都有罪……他，乃至於皇族，表姐，檀兒長大了……檀兒記得你說的，要以天下為己任。」

我們的柳檀兒是真的長大了。

我原以為她隻是想替我們報仇，現在才知道，她還想為大夏培養一個新的君主。

31

我即將要走的時候, 裴毅衝了出來。

他的臉已經蒼老得像個七十歲的老叟了。

此刻他跪在地上，滿眼深情地看著我，全身顫抖著：

「阿音，我錯了……是我誤會你, 是我對不起你。」

「阿音, 你原諒我，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我是真的很喜歡在驕陽下舞長槍的你, 我喜歡像太陽一樣的你！」

他一邊說一邊哭著。

我淡漠地看著這樣的他，搖了搖頭, 「裴毅，可我不喜歡你啊！」

當初他在西北時，我便已經說過了。

是他不顧我的想法, 是他霸道自私，強搶了我。

如今，他還想要得到我的原諒，想讓我跟他在一起？

「檀兒雖然嫁過人，但她還是完璧。沈棠音就不同了，她從小在軍營裡長大！身邊全是男子，怎麼可能清白？」

「「「」我說完就開始飄遠, 飄向我最愛的西北。

去尋找我最愛的小將軍。

裴毅艱難地站起來，他跟在我身後，一邊走一邊跑著，但是最終也隻能一場空。

【番外】

十年後，裴毅看著他跟柳檀兒的兒子登上了帝位。

但他卻生不如死，隻能躺在床上受著眾人嘲笑。

先皇和先皇後，在半個月前一起殯天。

有人說是柳檀兒幹的, 可是沒人敢追查。

因為柳檀兒身後站著的是沈家。

登基大典那天, 柳檀兒以太後的身份垂簾聽政。

小皇帝頒了兩道聖旨。

一道追封小將軍為侯爺。

一道追封我為侯爺夫人。

小皇帝不懂, 坐在柳檀兒身邊, 疑惑地問：

「母後, 為什麼你要兒臣追封他們？」

柳檀兒握著兒子的手，若有所思：「因為, 這是你們皇家欠他們的啊。他們原本青梅竹馬, 應該是最令人羨慕的夫妻。」

「母後, 那……你喜歡他們嗎？」小皇帝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忽然問。

柳檀兒紅了眼睛, 看著一個方向，「喜歡……母後喜歡的人啊，是九天翱翔的鳳, 她有著錚錚鐵骨，從不該困於後宅，為男人爭風吃醋。」

同兒子說完這些, 柳檀兒回了寢宮。

她看著桌上的小蘋果, 唇角微微地勾起, 自言自語著：

「表姐，我說了謊……其實，我從未愛過他。」

「我愛的從始至終隻有沈棠音。

「隻有那個教我騎射, 教我要懂得家國大義的燦爛女子。

「我不是裴毅，不會因為喜歡就不擇手段。

「我愛你所愛，守護你所守護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