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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長樂坊 3753 2025-03-10 17:3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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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為送他上學,跪遍恩客,受盡欺辱。


    弟弟向我許諾:「阿姐,來日平樂考上狀元,必定贖你出樓。」


    他確實來贖我了。


    弟弟考上狀元那天,兩頂轎子抬進長樂坊。


    一頂破爛小轎將我抬向墳地。


    一頂八抬大轎將我的死對頭抬入狀元郎的新府邸。


    泥土一點點填進早就為我挖好的深坑。


    青伶倚靠在弟弟懷裡,笑得花枝招展:


    「謝平歡,你向來寵平樂,也該知道娶將軍妹妹乃是美談,有個妓子阿姐是恥辱吧?」


    1


    「讓你倒恭桶便是折辱你了?來日老娘讓你去給客人推床,你豈不是要以死證清白?」


    林媽媽的怒罵傳到耳朵裡時,我還未從窒息的痛楚裡緩過神來。


    「阿姐,阿姐幫幫我……」


    熟悉的低泣聲傳來。


    我扭頭一看,竟看見了弟弟那張叫人膽寒的臉!


    可我不是已被他和青伶活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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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中狂跳,攥緊破爛的布衫,打量著周遭環境。


    屋內紅綢飄搖,濃烈的脂粉香氣鑽進鼻腔。


    記憶如潮水般湧上來。


    如今正是我和謝平樂被賣進長樂坊的第一個月。


    他因不願替花魁娘子倒恭桶,正在被老鸨和龜公訓斥。


    上一世,謝平樂自負讀書人氣節,不願做下等人的髒活。


    我心疼弟弟年幼。


    隻要他一流眼淚,便替他攬下所有活計。


    倒恭桶更是不必說。


    為了謝平樂,我常和龜公來往,那賊人見我有幾分顏色,便對我心生歹意。


    他知道謝平樂是我的軟肋,就以他為威脅,要我供他玩樂。


    受盡凌辱那天晚上,我回到柴房。


    謝平樂抱著渾身是傷的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說:「阿姐,來日平樂考上狀元,必定贖你出樓。」


    那時我身心俱疲。


    卻覺得有弟弟一句承諾便夠了。


    為了讓他不再被樓中雜事耽誤背書,我發了狠地接客。


    恩客給的打賞錢,大半送進了龜公口袋。


    龜公被我伺候滿意後,終於換來謝平樂自由外出的機會。


    可謝平樂遠遠不滿足。


    他想去學堂,想繼續跟夫子念書。


    夫子卻不肯收一個在青樓打雜的龜奴。


    於是我放棄尊嚴,一個恩客一個恩客地跪,求他們為我弟弟贖回白身。


    我磕到頭破血流,也無一人願意幫我這個青樓妓子。


    在弟弟哀求的目光下。


    我咬著牙關,主動去服侍了那個樓裡姐妹都懼怕的攝政王。


    終於,我拖著瀕死的身軀,換回了弟弟的賣身契。


    樓裡的姐妹都說我瘋了。


    那時奄奄一息的我還反駁:「我阿弟是心疼我的,值得。」


    到死我才知自己錯得離譜。


    他不僅不心疼我,甚至以我為恥辱!


    他當上狀元郎的第一件事,就是娶了在花魁選舉時差點害死我的青伶。


    還和她一同謀劃將我殺死!


    被掩埋前,我哭著問:「謝平樂,我對你掏心掏肺,你為何要這樣對我!」


    弟弟眼裡閃過一抹復雜情緒,卻一句話沒說。


    倒是青伶倚靠在弟弟懷裡,笑得花枝招展:


    「謝平歡,你向來寵平樂,也該知道娶將軍妹妹乃是美談,有個妓子阿姐是恥辱吧。」


    我絕望流淚。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所有人都有資格嫌我骯髒,嫌我萬人枕。


    唯有喝著我血長大的謝平樂沒資格!


    萬千思緒回籠,我竭力壓制著眼底的恨意。


    我倒要看看,沒有我,他謝平樂此生該如何有尊嚴地活著!


    2


    謝平樂在我身後求我庇護。


    我冷淡地說:「平樂,林媽媽說得沒錯,我們是她花錢買回來的,就該聽話幹活,你不要鬧從前的少爺脾氣。」


    少年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


    他似乎沒想到,從前將他護著供著的我,這次竟會向著外人說話。


    「阿姐,你!」


    見我如此識趣,林媽媽難看的神色緩和了幾分。


    不等謝平樂說完,她便出聲打斷了他的詰問:「他若還不願意去倒恭桶,阿力,鞭刑伺候。」


    「得嘞。」


    龜公王力的臉上閃過一抹陰毒,將手中帶倒刺的鞭子甩地獵獵作響。


    熟悉的破空聲如同毒蛇在示威,嚇得我四肢百骸發涼。


    上一世我不知在這條鞭子上吃了多少苦頭。


    倒刺扎進皮肉,帶出碎肉的模樣還歷歷在目。


    我僵硬地挪開視線。


    謝平樂還躲在我身後不肯出來。


    他攥著我的衣角,大聲道:「讀書人才不可做如此低賤之事,我不倒!」


    我可不會再替他白白挨鞭子。


    我奮力扯出衣角,往林媽媽的方向走了過去。


    如此一來,徹底和謝平樂劃清界限。


    他還保持著扯衣角的動作,茫然地看著我。


    「阿姐?」


    意識到我和他泾渭分明後,他咬著唇,眼中淚光閃爍。


    從前我看慣了他這副可憐樣,如今隻覺得惡心。


    他當真以為老鸨和龜公不存在嗎?


    樓裡需要的是打手,可不是隻會哭哭啼啼的廢物。


    他這樣的行為,隻會招來他們更嚴厲的懲罰。


    果然,下一秒王力的鞭子狠狠揮上了謝平樂後背。


    「哭什麼哭!」


    「啊!阿姐!救命!」


    頓時,他的後背被鞭子打出一條二指寬的血痕。


    鮮血點點溢出,打湿了破爛的衣衫。


    謝平樂痛得癱倒在地上,渾身顫抖。


    聽著他的慘叫,我心中快意升騰。


    面上卻仍做出一副不忍的表情。


    打,多打打。


    讓他也嘗嘗我曾受過的痛!


    一鞭,兩鞭,三鞭……


    謝平樂終於受不住了。


    他再也顧不得讀書人風骨,手腳並用地爬向恭桶:


    「我倒!我去倒!別打了,好痛!阿姐救命,我好痛!」


    弟弟,可我當初為你受的是三十鞭啊。


    我也好痛。


    誰又來聽我哭呢?


    從那時起,我就有了一個想法。


    若我能活著,我定要坐上人上人的位置,隻聽別人哭著求我。


    林媽媽看著謝平樂滑稽的模樣,捂著嘴笑。


    我心中一跳。


    如今唯一能讓我改變命運的人就在眼前。


    上一世我為了不接客故意弄髒自己的臉,埋沒自己。


    惹得林媽媽厭棄不說,還便宜了王力。


    當初的我真是蠢得可恨。


    這一次隻要我能入林媽媽的眼,王力必定不敢再動我。


    我抹了把淚水,讓衣袖帶走臉上故意抹的灰。


    隨後揚起臉,顫聲乞求林媽媽:「林媽媽,就饒了他這一回吧,諒他以後也不敢了,日後我定會幫著力爺嚴加管教他。」


    林媽媽收斂笑意,掐起我的下颌,仔細打量了一番。


    我楚楚可憐地垂下眼睑。


    服侍的人多了,自然知道他們最喜歡女子什麼樣的表情。


    林媽媽滿意地點了點頭:「模樣周正,倒也是個會來事的。」


    她松開我,隨後囑咐王力停手:「盯著這小子,讓他今日之內倒完樓裡所有姑娘的恭桶,倒不完鞭刑三十。」


    「嗚嗚嗚,我去倒,別打我。」


    謝平樂終於知道求我沒用了。


    他不想再挨打,快速提起了從前碰都不會碰的恭桶往外走。


    佝偻著腰,眼淚橫流。


    可他身上帶著傷,走路不穩,難免有穢物濺到身上。


    他竭力避開,濺出來的卻更多。


    讀書人的傲骨?


    呵。


    看著他一瘸一拐的背影,我眼中盡是寒意。


    今日是謝平樂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吃苦頭。


    但絕不是最後一次。


    我的好弟弟,來日方長。


    「你叫什麼名字?」


    林媽媽撥弄著頭上簪花,頗有興致地問我。


    「回媽媽,我叫平歡。」


    「三年後選舉新任花魁,你可願爭一爭?」


    3


    我認真答道:「我願意。」


    當天下午,我就被林媽媽帶出了柴房,還領了一身像樣的衣裳。


    「平歡是個好苗子,讓她跟著你學些技藝,以後就住你院子裡。」


    林媽媽如是囑咐現任花魁娘子。


    「好。」


    溫柔如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低著頭,餘光掃過面前的病弱美人,還有她身後一臉不耐煩的青伶,心跳猶如擂鼓。


    終於見到了。


    祝娆,罪臣祝無憂的嫡長女。


    青伶,祝娆的遠房表親。


    她們才是我要爭花魁的目的。


    祝家當初因為泄露軍事圖,導致邊疆戰役大敗。


    攝政王下令把祝家男丁盡數抄斬,女眷發賣青樓。


    三年後,祝娆的兄長祝長安帶著大隊兵馬包圍京城,斬殺攝政王,扶持新帝掌權,徹底為祝家平反。


    他第一時間來到青樓救妹妹,卻得知妹妹的死訊。


    於是祝長安便將青伶贖了出去,認作親妹妹,還給了她郡主封號。


    若非如此,謝平樂這種自私自利的人,怎會娶一個青樓女子為妻。


    青伶又哪兒來的機會,嫁給我弟弟故意惡心我呢。


    我的瞳仁緊縮,血液在疾馳。


    重活一世,我不想再困在長樂坊,被抹去姓氏,做人盡可欺的平歡。


    我要的是取代青伶的位置,去看看外面廣闊天地。


    隻有爭花魁之位,我才能跟著祝娆學技藝。


    才能徹底蠶食青伶,取代她。


    我感激地朝祝娆福禮:「多謝姐姐願意教我。」


    聞言青伶扇了扇鼻子,嫌棄地看著我。


    「誰允許你喊她姐姐的!」


    她又拉著祝娆抱怨:「姐姐,她這種低賤的人和我們住一個院子好髒啊,我不許你教她!」


    低賤,又是低賤。


    大家都在青樓苟延殘喘,誰又比誰高貴?


    她和謝平樂當真是天生一對。


    我泫然欲泣,可憐兮兮地彎下腰:「這位姐姐說得是,我身份地位不配留在這裡,我可以回柴房睡,不會打擾到您,隻求花魁娘子能教我。」


    如此一來,更顯得青伶盛氣凌人。


    一個仰仗花魁鼻息生存的小嘍啰,竟擺起了比花魁還大的譜。


    林媽媽臉頓時沉了下去。


    「你算什麼東西,我長樂坊的事何時輪得到你做主!」


    青伶被這一聲吼,嚇得頭飾都歪了幾分。


    她面色青白,絞著手帕不敢吭聲。


    祝娆也頗不贊同地搖了搖頭。


    病弱美人款款上前,攙住我的手:「是我沒教好青伶,平歡,日後你便是我院裡的人,無須拘束,同青伶一道喚我姐姐也無妨。」


    「多謝姐姐。」


    祝娆話裡在點青伶的不是,話外卻在為她找臺階下。


    林媽媽斜眼恨了一眼青伶,看著祝娆的面子,終究沒再說什麼。


    對於這個得花柳死了的花魁,我無甚惡意。


    我心裡清楚,青伶畢竟是祝娆表親。


    而我隻是一個被老鸨塞過來的陌生人。


    她護著青伶很正常。


    可青伶卻不這麼覺得。


    她咬著牙,手上用力地幾乎要將帕子撕爛。


    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哪裡懂成人之間的彎彎繞繞。


    她隻知道我來了不過一刻鍾,所有人都偏向我。


    一向被自家表姐保護得很好的她破功了。


    如今喜怒於色的她,根本看不出來給我下毒,殘殺樓中姐妹的狠辣樣子。


    我隻覺得無趣,更加堅定了取代她的想法。


    若上一世的我有這麼一位護著自己的姐姐,絕不會將自己變得如此不堪。


    既然她不珍惜好命,給我又如何。


    4


    我終究是留了下來。


    林媽媽安排我和青伶一個房間,她睡裡屋,我睡外屋。


    初夜尚在的姑娘是沒有資格獨門獨院的。


    我又搶了屬於青伶的地盤。


    入睡沒多久,竟聽見房間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眯縫著眼,看見了端著洗腳盆的青伶。


    她雙手往前一送,就要將那髒水往我身上潑!


    我猛地驚醒,本能地抓起竹枕頭往水盆的方向一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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