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抵是快走投無路了，他們終於想到了我。
我溫順聽話，如條狗一樣地在他們身邊待了十多年。
一條狗能翻出多大花浪。
他們又可笑地認為，我到底是丞相府的人，會同他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成功進入了東宮。
進入東宮後的日子也不好過，但總好過丞相府，到處都是嫡母的人，我什麼都做不了。
但我深知，即便進了東宮，我還是得繼續偽裝下去。
否則憑我一介庶女，若再得罪丞相府，我毫無生存的可能。
我開始為了嫡姐和那些人去鬥，至少表面上誰看了都是如此。
我從最開始的各種失利，到後來從一次次教訓中總結經驗，提升心機。
在這期間，嫡姐有了身孕。
在我的千防萬防下，嫡姐成功誕下皇長孫。
在這過程中，我一步步成為了嫡姐的心腹。
但說是心腹，隻不過是她越發依賴我的幫助，可骨子裡還是把我當下人看待。
太子繼位後，我被封為辰嫔。
我看著和以前依舊沒什麼區別，隻有我自己知道，我的欲望在與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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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的越來越多了。
隻是我沒想到我會懷孕。
嫡姐隻把我當宮鬥的工具，不允許我有自己的孩子。
每每侍寢結束，我必然會被灌一碗湯藥，確保我不會懷孕。
可有一次疏忽了，獨獨這一次，有了這個孩子。
那是我入宮後，最茫然的一個夜晚。
我一夜未睡，垂眸看著自己還未顯懷的小腹，想了很多很多。
我在想這孩子能不能成功出生。
也在想，會是皇子還是公主。
如果是皇子，如果我可以將他送上皇位，那麼我就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太後。
可這條路不是那麼好走的，稍有不慎滿盤皆輸。
如果是公主，一個公主在後宮裡好像沒什麼用處。
有嫡姐在，我不能靠公主謀寵，不然就是背叛。
我想Ŧú⁰到最後，天亮了。
我起身，隻身前往嫡姐那。
我想賭一下，即便我知道嫡姐容不下這個孩子，可萬一，我賭成功了呢？
我直接將懷有身孕的事告訴了嫡姐，在嫡姐即將發怒前跟她說，我準備以身做局。
我想用肚子裡的孩子去做局陷害淑貴妃。
那個讓嫡姐恨透了的人。
嫡姐也沒想到我居然能為她做到這個地步，她看我的目光滿意到了極點。
我有孕的消息被散播了出去，太子登基不久，子嗣不多，他讓我安心養胎。
我確實在好好養，然後選擇在懷胎九月的時候對淑貴妃下手。
我成功了，我在眾人眼裡被淑貴妃推倒在地，早產了。
我也賭對了。
我的孩子平安降生，是個公主。
聽到這個消息我松了口氣，由衷地笑了。
在這之前我想過很多次會是公主還是皇子。
可那一刻，我隻是一個普通的，盼望著孩子能平安降生的母親。
是男是女似乎都不重要了。
因為我陷害淑貴妃很成功，也因為我誕下的是個公主，嫡姐隻是厭惡地皺皺眉，沒說什麼。
剛出生的孩子很輕很輕。
第一次抱她的時候，我緊張到連呼吸都輕了。
她就這樣呆呆地看著我，難以言喻的感覺充斥在心裡。
我再一次深刻意識到，她是在我腹中，陪了九個月的孩子。
可我該怎麼護住她呢？
最開始一兩個月，我幾乎沒讓孩子離開我的視線。
我的舉動到底是引起了嫡姐的注意。
「你就這麼喜歡這個孩子？」
我看著她的眼睛，卻不敢點頭。
我從小和嫡姐一塊長大，我太了解她了。
她不允許我脫離她的掌控，更不允許我有自己喜好。
從小到大，凡是我喜歡的，她都想毀了。
所以我搖頭了：
「娘娘，皇上子嗣不多，雖說那就是個公主，但或許對您或者大皇子有用。」
嫡姐嗤笑一聲：「一個公主能有什麼用，不過以後或許真的能為我兒籠絡朝臣，隨便養養就行了。」
因著這句話，我壓下心頭難言的滋味，溫順地點頭。
從那天起，我見到榕兒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
我焦慮緊張到整宿失眠，好不容易睡著，又一次次從噩夢中驚醒。
因著嫡姐，我得罪的人太多了，那些人難保不會趁我不注意，對榕兒下手。
於是我費盡心思，將所有我覺得可靠的人安排在了榕兒身邊伺候。
那些人定期悄悄地跟我匯報榕兒的消息，讓我稍稍安心。
賢妃懷孕了，誕下了四公主。
四公主和我的榕兒相差不到一歲，可他們從出生起就是截然不同的。
皇上很滿意，因為她原本就忌憚賢妃的母族。
其他妃嫔松了一口氣，為了討好賢妃，紛紛恭喜祝賀。
就連嫡姐也不例外。
賢妃母族強大，她在宮中幾乎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就連皇上都不會輕易責罰她。
四公主在她那，一出生得到的便是最好的。
我抑制不住地想，如果我也有這樣的能力，那麼我的榕兒是不是也能像四公主一樣。
看望完四公主後，我失眠了一整晚。
我回想起自己的前十幾年。
我從記事起就在學著討好人，看人臉色過日子。
我這輩子可以就這麼過了，可我的榕兒不行。
她絕不能成為第二個我，一輩子任人磋磨，抬不起頭來。
我得為她爭個無憂的未來。
我要往上爬，爬得越高越好。
我開始變得更加不擇手段，凡是擋我路的，我都會一個個除掉。
嫡姐並不適合宮裡的生活，她惡毒又愚蠢。
我便看著她一次次犯蠢，然後為她忙前忙後。
所有人都說我是她手裡的一條好狗。
可我在算著徹底毀了嫡姐的日子。
我謀劃數年，每一天都過得如履薄冰，直到意外發生。
榕兒落水了，險些溺死在湖裡。
消息傳到我那時，我的大腦徹底空白了，我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跑過去。
一路上，我有想過將罪魁禍首千刀萬剐，可見到榕兒後，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了。
我看著她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明明是受害者，卻沒有一個人相信她。
那天我顫抖著手，一字一句說出了最違心的話。
我甚至不敢去看榕兒的目光。
我不敢想，她在對我有多絕望。
榕兒，再等等吧，很快了，母妃一定會為你報仇。
讓我徹底加快動手是聽到了嫡姐和許曼珠的對話。
「你要真不喜歡她，以後送她去和親便是了，何必如此大費周折？」
「我就是不喜歡她，讓她和親太便宜她了，不過她現在被關禁閉，我下不了手，等她禁閉結束，看我怎麼教訓她。」
……
我面無表情地聽完了全部。
我原本沒想過那麼快讓嫡姐死，而現在我等不了了。
許曼珠就是仗著嫡姐行事，隻有嫡姐死了，我的榕兒才能徹底安全。
嫡姐死的那天，我由衷地松了口氣。
這個計劃我部署多年，雖然最後一個月急切了一些，但好在一切順利，不會有人發現我的。
更何況我之前的偽裝很成功，皇上未曾疑心我半分，就連嫡姐本人都不知道，她是死在我的手裡。
我知道我又懷孕了，這一胎極有可能是皇子。
太醫告訴我，這些年我喝了不少藥，這一胎極有可能不保。
就算能熬到出生，也極有可能在出生時發生意外，我和孩子隻能保一個。
經過深思熟慮後，我放棄了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的到Ṫùₒ來本就是我的意料之外，有了榕兒後，我未曾設想過再要一個孩子。
有皇子傍身固然是好，可不足以讓我用性命去賭。
我若沒了，在這後宮中，誰來護住我的榕兒？
為了除掉姚貴妃，我同賢妃合作了。
在這後宮中，賢妃是少有的，不愛皇上的妃嫔。
她有一點同我相似，四公主是她不可碰的逆鱗。
賢妃也曾想過自己當皇後，隻是皇上忌憚她的母族，不可能立她為後。
我答應她，隻要我坐上皇後的位置了，我必會護佑她的四公主。
即便日後大皇子登基，我也可保證。
賢妃答應了，除了為了四公主, 還有一點便是，她同姚貴妃也有舊仇。
許曼珠的進宮是我謀劃的。
我始終記得她對榕兒做過的事，一日不曾忘。
有丞相府在, 若是許曼珠一直在宮外，我很難對她做什麼。
所以我讓她進宮了。
但這次，我並沒有親自動手, 而是引誘大皇子來。
大皇子是我看著長大的, 我太了解他了。
沒有利益衝突時, 他可以對許曼珠好，一旦涉及他的利益, 他比誰都狠心。
我借著除掉許曼珠的機會, 我連著姚妃一起收拾了。
至於丞相夫人, 我那面慈心惡的嫡母。
我不過是逼了父親一把, 讓他做個抉擇，他便毫不猶豫地將其拋棄了。
他以為弄死了嫡母，便可讓我滿意, 日後為家族利益盡心盡責。
可我恨的不止嫡母一人, 他不過是下一個。
隻是我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 死去多年的皇後重新出現了。
我不知道她怎麼做到的, 但一直以來她確實和旁人不同。
以前她活著的時候, 我便經常聽到她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詞匯, 諸如攻略, 女主, 配角……
已死之人借他人之身重活，這是一件足以讓人感到恐懼的事。
可人是我弄死的，既然我能弄死一次, 便能做到第二次。
我有何畏懼？
但這次我不打算髒了自己的手。
我尊貴自負的嫡姐, 沒有什麼比死在自己兒子手裡，更讓你絕望的吧？
……
新皇登基，我正式被冊封太後。
新皇是我一手撫養的大皇子，那些年他做過的見不得光的事，我全都知道。
他身邊所有能用得上的人都是我的人, 連他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自己人。
我知道他的一切秘密, 拿捏著他的死穴，就連兵符，也在我的手裡。
即便當上皇帝了，在我面前，他依舊戰戰兢兢，滿心怨恨卻不得不聽從。
我讓他給我的榕兒, 給四公主賞賜封地, 府邸, 良田，山莊, 他說不得一個不字。
所有的危險都被除掉了，有我在, 我的榕兒便是最最尊貴的公主。
我留有遺詔，提前安排了自己人，我若不在了, 我所擁有的一切，將會盡數轉移到榕兒那。
如此，我便可徹底安心。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