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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貴妃為何那樣 3965 2025-03-11 16: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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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但朝政之事,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我身在局中,很多事身不由己不能憑一己之快做事。」


    「你隻需要知道,陛下坐上那個位置,已經是多方博弈下最好的結果。」


    我冷笑一聲:「舅舅,多方博弈,要對士族妥協,要讓貴族滿意。」


    「可有人想過百姓何辜?邊疆這十萬將士何辜?他們在不知情時,已經被妥協太多次了。」


    舅舅還要繼續說話,我擺擺手出了軍帳。


    10


    但我知道,舅舅有自己的擔憂。


    誠然他手握重兵,軍中卻不是他一人說了算,皇帝也安插了不少人手。


    想要這十萬大軍鐵板一塊,還要多打幾場勝仗,讓皇帝的人不聲不響地消失。


    總不能突然揭竿而起,大喊一聲老子不幹了,反他娘的!


    行軍打仗,最怕師出無名。


    所有事都可以從長計議,隻一件事是等不了的。


    冬天過去,兵強馬壯,突厥人用不了多少時日又要南下,得趁此機會把他們打回家。


    跟舅舅商議過後,我帶著小股將士,先把雁門關附近的突厥散兵圍剿一番,省得他們欺負此地婦孺。


    幾次突擊下,我在軍中的名聲越發好。


    眾人再叫一句裴副將,已然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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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算著突厥大軍壓境的日子,如前世一般,我爹被陛下欽點,帶人前往定北郡。


    上一世,舅舅就死在三月後。


    我爹跟回利可汗通信,舅舅沒有防備他,戰術提前暴露,雁門關內駐兵圖堂而皇之送進了突厥大軍的帥帳。


    舅舅死得不明不白,還背了罵名,說他冒進投敵,害死邊疆十萬大軍。


    舅舅死後,裴鈺死裡逃生,卻被我爹又逼回了邊疆,也死在這漫漫黃沙之中。


    而我在宮中孤立無援,有心無力,隻能看著親人接連慘死。


    還好,上天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


    三日後,我爹帶著聖旨前來。


    見我第一面,話還沒說出來,我爹就先紅了眼眶,儼然一副慈父模樣。


    「二郎!黑了,瘦了!」


    他抹了抹眼眶,從懷中掏出一枚荷包遞給我。


    「這是你大姐親自給你繡的,你姐姐在宮中也日夜惦記你,你可千萬要保重自身。」


    「你和阿顏都好,我百年之後才有顏面去見你娘啊。」


    聞言,身後的舅舅和徐恆之表情都十分尷尬。


    千言萬語一句話,我的親爹啊,你是真認不出來兒子女兒啊。


    我接過荷包,繡工不錯,一看就是裴鈺親自繡的。


    輕咳一聲,壓下笑意,我制止了我爹繼續發出驚人之語。


    等我爹和舅舅走了,徐恆之才湊過來低聲問我:


    「真是你爹?」


    「如假包換。」


    「看來裴鈺裝得不錯。」


    我勾唇笑了笑:「我弟比我有女人味。」


    徐恆之垂下眼睫,輕聲道:「我就喜歡英姿颯爽的女子。」


    「嘖。」


    11


    作為皇帝欽點的監軍,我爹開始頻繁出入帥帳。


    沒人會防備他。


    誰能想到他大好日子不過,非要去投敵叛國呢?


    哦,可能還是皇帝指示的。


    這種情況下還真不好說他是不是叛國。


    入夜,萬籟俱寂。


    我拎著截回的信鴿進了帥帳。


    信紙擺在桌子上,燭火搖曳,昏暗的光線下,舅舅臉色難看地看完了一封密信。


    我一直讓人盯著我爹,今夜他鬼鬼祟祟出軍營,還找了個僻靜地方放鴿子,鴿子離開他視線就被射落。


    我爹通敵的罪證,此刻擺在舅舅面前。


    「裴世朝這是在做什麼?」


    「布防圖放出去,雁門關失陷,邊疆百姓何去何從?」


    「舅舅,信中隻有布防圖麼?」


    我抬頭,神色嘲諷,「若我爹不是投敵,而是忠君呢?」


    「裴顏!慎言!」


    我捻起密信,抖落兩下。


    「這信中不是都寫清楚了麼?陛下寧願舍棄邊疆三郡,也不想讓你勢大。」


    「舅舅,你忠君愛國,忠的是誰呢?」


    「連子民都可以舍棄的皇帝,就真的值得邊境十萬將士拼命麼?」


    趁著舅舅臉色劇變,我繼續道,「你看到我爹今日穿的鞋了麼?鞋面是蜀錦呢。舅舅知道蜀錦多貴麼?不僅貴,還嬌氣,碰不得水,但我爹穿著它隨意出行。邊疆的百姓吃飽飯都是奢侈,將士們冬日裡連棉衣都配不齊,可帝京裡像我爹這樣的酒囊飯袋多如牛毛。」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將士們在外拼命保家衛國的時候,京中貴族隻覺得我們卑賤粗野,舅舅,我們要保護的是淳樸無辜的大夏百姓,不是那些隻會享受吸血的貴族子弟。」


    舅舅閉了閉眼。


    「陛下選了你爹做這件事,是想坐收漁翁之利,對吧。」


    「若是事成,周家軍重傷,我一死,陛下必能睡得安穩;若是不成,你爹被發現,作為姻親也會牽連到我,對陛下還是有利。」


    舅舅行軍打仗多年,從來不是不知朝政的傻子。


    他隻是沒想到,忠心耿耿護衛多年的皇帝,會為了玩弄權術置百姓安危於不顧。


    可惜了,龍椅上坐的就是這麼一個毫無仁君之心的蠢豬。


    燭火映在我臉上,銅鏡裡我的眼神明亮似星辰,兩團火苗在眼中閃爍:


    「舅舅,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你真的要為了昏君,拖著邊疆百姓和十萬將士一起死麼?」


    12


    換了密信內容後,我重新放了信鴿出去。


    舅舅也開始有意防備我爹。


    他帶著那封截獲的密信,拉著親信懇談一夜。


    第二日,我爹就進了一個精心為他準備的圈套。


    我爹可以死,卻不能死於叛國。


    此時舅舅與我師出無名,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自古都是得民心者得天下。


    倉促之間叛逃,隻會得到叛黨名頭。


    但舅舅手握重兵,天高皇帝遠,隻要定北郡這附近的百姓認他感激他,就算得了民心。


    皇帝本就制衡不了舅舅,而我要做的,隻有一件事——


    帶兵,把突厥人打回老家,讓他們看到我的軍旗就發抖。


    「二郎,你不擅長打仗,明日出徵,不如留下。」


    我爹把我叫到一旁勸我不要跟舅舅出去。


    我看著他,許久不曾說話。


    上一世,他是不是也曾勸過裴鈺呢?


    大抵是僅存的一點良心,不想看著親兒子一塊兒死,所以我爹支走了裴鈺。


    但定北郡失陷,那些慘死的人,又是誰的兒子,誰的父親呢?


    「父親說得是,明日我就不給舅舅添亂了。」


    我爹欣慰地笑了笑,遞給我一封書信,讓我明日快馬送去驛站。


    我拿著信,站在樹下。


    黃土飛沙,日日如昨。


    原來,前世的裴鈺是這樣活下來的。


    卻也不過是苟延殘喘。


    為了權勢,也為了斬草除根,最終裴鈺還是埋骨雁門關。


    為父不仁,為夫不義。


    我爹今生被我算計,是他應得的。


    他要是個慈父,沒準我和裴鈺都不會長歪,我們一家子從根上就不太正常。


    如今圖窮匕見,也很符合常理。


    「父親會上前線麼?」


    我爹笑容裡帶著淡淡的得意:「那是自然,你老子我當年也是跟你舅舅打過仗的。」


    「是麼?父親從前沒提過呢。」


    「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提他做什麼?」


    身後,舅舅的聲音傳來:「你們父子二人聊什麼呢?」


    我高聲道:「父親說,昔日也跟舅舅打過仗。」


    舅舅微笑,神情中帶著幾分緬懷過去的悵然:「世朝以前也做過我的副將,他那時功夫好,長得也好,你娘一眼就看中了他。」


    我垂下眼睫,實在想不出我娘該是什麼模樣。


    我爹卻愣了片刻,才接話道:「是啊,晚娘跟我也是在定北郡認識的。」


    「她最愛騎馬,可惜跟我進京後,就沒有機會跑馬了。」


    父親,您也覺得愧疚麼?


    我娘是我爹投向陛下的第一道見面禮。


    權力傾軋下,我娘是最先死的。


    不知道前世奈何橋團聚的時候,她有沒有後悔。


    13


    通信半月後,突厥大軍贏了幾場小型遊擊。


    這是舅舅故意設下的圈套,隻等著我爹和突厥人上當。


    本應該離開戰場的我,此刻正帶著兩千騎兵從側翼突襲突厥大軍營地。


    馬腿上纏著軟布,夜行無聲,身後兩千精兵在我帶領下直奔隻有少許士兵防衛的大營。


    突厥人還做著南下的美夢,回利可汗的兒子,戈多王子此刻就在大帳之中。


    一片火光中,我單槍匹馬生擒了戈多。


    前世,裴鈺和舅舅都死在他手裡。


    裴鈺死的時候,身首異處,戈多把他的頭拴在馬尾上,繞著定北郡的城牆拖行。


    這一世,客死他鄉的,輪到戈多了。


    「報!裴副將生擒戈多,現在已經大勝歸來!」


    帥帳中,舅舅忍不住帶著人出來接我。


    「裴鈺幸不辱命!」


    而另一邊,我和舅舅安排的埋伏也捷報頻傳。


    隻是我爹再也沒有機會活著回來了。


    荒山枯樹,一地殘屍,枝丫上站著幾隻烏鴉,緊盯著地上的屍體。


    我爹和他的親信都死在突厥人刀下。


    他身上,有我安排人放的最後一封「密信」。


    信中說,他假意投誠,其實沒有把真正的布防圖送出去。


    我還仿照他的筆記,寫了一段戰術安排。


    不知道突厥人會不會搜屍。


    如果他們拿到假的戰術安排,走上一條不歸路,那就最好。


    當然,不搜也沒關系。


    反正我又不虧。


    ……


    重創突厥大軍,生擒戈多王子。


    舅舅在邊疆聲望一時無兩。


    雖然損失了我爹,但是無傷大雅。


    京中的封賞很快就下來了,我猜皇帝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這一次,被封賞的主要是我。


    哦,是裴鈺。


    陛下金口玉言,英雄出少年,為了勉勵我,讓我繼承裴家爵位。


    一同來的,還有裴鈺送來的密信。


    「姐!輕點打慢點贏,你立功太多,皇上都要為了安撫你寵幸我了!」


    差點忘了,深宮內苑,我還有個當貴妃的弟弟。


    前世皇後一家也算死在帝王權術裡,我走之前特意跟裴鈺言明,讓他好好利用,能跟皇後結盟最好不過。


    也不知裴鈺跟皇後如何了。


    14


    入夜,我端著一壺酒,坐在樹邊自斟自飲。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身後,霍江岸拎著一碟牛肉走過來。


    「裴鈺,你,節哀順變。」


    霍江岸臉上帶著點憐惜,不自在地安慰了我一句。


    軍中都知道我爹的死訊,不知情的人都以為我傷心欲絕。


    月光落在霍江岸臉上,他比初見時壯了許多,也黑了許多。


    我笑了笑,拍拍身側空地,示意他過來。


    「小侯爺這次也立功了,打算什麼時候回京啊?」


    霍江岸搖搖頭:「我想留在定北郡。」


    「哦?還沒遭夠罪?」


    他道:「不是遭罪。」


    「那日,你跟將士們切磋的時候,我覺得你那樣才是真男人。」


    「我來邊疆從軍,其實不是家裡安排的,大哥是崇延侯世子,名正言順的小侯爺,而我在京城隻會吃喝玩樂。我惹了禍,父親說我是個廢物,我一氣之下就跑到定北郡投軍了。」


    「可能父親說得對,我那時真是廢物,來了定北郡也靠人照顧,還自覺高人一等。」


    「但是我覺得現在我不一樣,裴副將,謝謝你那日的軍棍,我也想做一個真正的士兵。」


    我站起身,拍拍他肩膀,將手裡的酒壺遞給他。


    不管後事如何,至少此刻,我跟他都是真心。


    他仰頭一飲而盡,大笑出聲。


    「爽快!」


    ……


    收整一番後,我和舅舅都覺得,應當趁熱打鐵,一舉打進突厥王庭。


    舅舅大後方壓陣,我領兵突擊。


    「舅舅不必擔憂,冠軍侯封狼居胥之時也不過二十二歲,自古英雄出少年,興許我也是個少年天才呢。」


    舅舅搖頭苦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萬事小心,等你凱旋。」


    「萬勝!」


    我舉起長劍,身後的騎兵也跟著高呼萬勝。


    「明敕星馳封寶劍,辭君一夜取樓蘭。」


    「舅舅,等我把回利可汗的腦袋帶回來給你當尿壺!」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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