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茶同事特別沒有邊界感，天天視奸我的社交軟件。
偷看完我的螞蟻能量，她調侃我：
「最近很窮嗎？怎麼給老板送個文件還要公交轉地鐵。」
視奸我的拼小圈後，她還要點評：
「就你買的那個童年零食，一點也不好吃，來來來，看看我新買的進口薯片。」
直到那天，富二代男友來接我下班，她摩拳擦掌，打扮得像個小白花，視我如空氣：
「哥哥，今天暴雨，可以蹭你的車回家嗎？」
可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是我親手為她選的。
1
公司年會。
我身著一襲銀色禮服，端著酒杯 social。
上半年我部門業績第一，大家心裡高興，聊起項目獎金，所有人都覺得公司這波肯定會發個大的。
江麗雅就是這時候出現的。
她不知何時走到了我背後，在同組小 A 誇我身上禮服好看時，幽幽開口：
「For her 的禮服，不便宜呢。」
她一張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Advertisement
於是江麗雅更來勁了，她挽上我的胳膊，手裡的酒杯輕輕碰了下我的，杯沿高出我半寸。
「還是喬茵聰明，知道去婚紗店租禮服，性價比太高了，不過有這樣的好事，喬茵怎麼也不提前和我們大家都說說，害得我花了大價錢去買禮服。」
同事們頓時鴉雀無聲，視線也不由自主地轉移到江麗雅身上。
她穿了一身香奈兒長裙，戴著配套的珠寶首飾，logo 全露在外邊，看著就貴氣逼人。
剛剛誇過我的小 A 立刻露出尷尬的表情，她打哈哈：「就是一場酒會，租禮服的確性價比高，麗雅你實力雄厚，我們普通打工人比不了。」
話雖這麼說，可我們桌的氛圍還是僵硬了不少。
我在外企工作，因為上半年公司業績亮眼，老板特意辦了這場半年會鼓舞士氣，不僅地點選在了五星級酒店，還要求全體員工盛裝出席。
像我們這種外資企業，同事間除了業績上的明爭，還有家世、學歷、財力上的暗鬥，江麗雅這話算是當眾撕了我的臉皮，不僅我這個小主管下面子，團隊也覺得臉上發燙。
更何況，大老板最好臉面，要麼也不會花七位數在五星級酒店舉辦活動。
「都站著做什麼？快坐好，大老板馬上就來了。」
行政部的 Jennifer 打斷了現場的尷尬，我也終於松了口氣。
像年會這種場面，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就算要討個說法，也不是現在。
然而，江麗雅卻沒打算就這麼輕易放過我。
大老板逐桌敬酒以示親和，江麗雅卻腳一崴，一個「不小心」將紅酒盡數灑在我的禮服上，她一臉緊張：「怎麼辦呀喬主管，租的禮服弄髒了，人家不會要你賠吧？」
可還沒等我回答，她又繼續道：
「哎呀，都是我不好，手忙腳亂辦了壞事，要不喬主管先問問這件禮服多少錢，我原價賠給你，畢竟……」
我心裡陡然生出不好的預感。
「一套禮服可不便宜，喬主管好像經濟上還蠻緊張的哦。我看上次給老板送文件，還是公交轉地鐵後騎共享單車去的。」
她半點沒壓低聲音。
這下，我真成了人群中的焦點，就連大老板的目光都掃了過來。
我心裡生了火，冷笑：「的確不便宜，三萬，微信還是支付寶？」
「你！」
「江大小姐總不會是嫌貴了吧。」
下一秒，手機響起轉賬成功的聲音：支付寶到賬，三萬元。
沒等我說話，江麗雅像隻花蝴蝶般從我們桌旁飄過，經過我時，她短暫停留了幾秒，眼底的不屑呼之欲出。
「你不會真以為我把這幾個錢當回事吧？」
她似乎對我憤怒的眼神很感興趣：「喬主管是不是好奇我怎麼什麼都知道呀～」
隨即她高深莫測一笑，壓低嗓音湊近我耳邊：「雖然你微信屏蔽了我，但你螞蟻能量上什麼秘密都有呀。」
一瞬間，我拳頭硬了。
2
江麗雅針對我，也不是頭一回了。
她和我是同一批管培生，我是國內 985、211 本碩，她是國內二本加國外碩士，一開始我沒太把學歷當回事，私心裡覺得工作後還是更看重個人能力。
但顯然公司其他同事不是這麼想的。
入職後沒多久，公司就有傳言，說江麗雅是關系戶，否則國內二本加一年英國水碩根本夠不上我司的招聘門檻。
不信？
就單看江麗雅的工作能力，她連最基礎的微軟辦公三部曲都搞不清楚，打印調格式都調不明白，而同期入職的我，已經開始上手輔助做一些小型項目了。
兩相對比，高低立現，更加佐證了她是走後門的謠言。
可我萬萬沒想到，江麗雅沒記恨上造謠傳謠的人，反而對我心生怨懟。
第一次衝突是發生在茶水間。
當時我正給同事推薦 618 我提前加購的零食，江麗雅端了杯咖啡走進來：
「喬茵，你不會是說你之前買的那個 9.9 的童年零食吧？我也買了，真的好惡心，好難吃，一股子豬油味，你們北方人口味都這麼重的嗎？」
我被她突如其來的惡心說得一愣，緊接著她下一秒道：
「你們快來看看這個，我剛買過，瑞士進口的薯片，有機健康，特別好吃。」
同事古怪地看了我們一眼，隨便扯了兩句就離開了。
江麗雅卻像打了勝仗的將軍，洋洋得意。
我一向打直球不喜繞彎子：「麗雅，我得罪你了嗎？」
她臉色隻短暫地僵了一瞬，隨即她勾起嘴角，茶茶地說：
「你怎麼會這麼想呀喬茵，是不是心思太重了？我隻是單純地想把自己喜歡的零食推薦給你們哦。」
所以呢，就可以拉踩我？
我不願用惡意隨意揣度別人，但不代表我耳聾眼瞎。
「怎麼想的，你心裡清楚，天天扒著別人的社交軟件窺探，你這麼闲，你領導知道嗎？」
江麗雅卻戲謔一笑。
「你都能發，我不能看？」
我頭皮都快炸了，正當我準備罵人的瞬間，小 A 衝進來，一把拉住我：
「冷靜！想想她的背景！」
江麗雅冷笑：「原來你們組有人長眼睛了呀，還以為都和你一樣，隻長了對狗眼呢。」
隨後她妖娆離開。
經此一事，我深以為江麗雅不可深交，於是不僅微信上單獨給她建了分組，朋友圈設置了無訪問權限，就連微信步數和拼小圈也都關閉了，不給她一絲一毫背刺我的機會。
可沒想到，江麗雅變本加厲，在社交軟件上布下天羅地網，無孔不入地侵犯我的生活。
3
年會結束後，江麗雅作勢要走，卻被我一把拉住。
「你到底什麼意思？」
她一改剛剛在眾人面前的白茶做派，雙手環胸，淡淡道：
「喬茵，你不過就是個小地方考出來的小鎮做題家，光成績好，業績好有什麼用，你有人脈嗎？你有錢嗎？你家能給你鋪路嗎？」
我氣得胸腔上下起伏：
「可這不是你當眾羞辱我的理由。」
江麗雅一撩長發，不以為意道：「我就是看不慣你，憑什麼那些人總要把你拉出來和我對比，你看看你那副窮酸樣，開年會還要租禮服，總不會高跟鞋穿完還要拿去退吧。」
「靠死工資的窮鬼，想羞辱就羞辱了，怎麼，你還要羞辱回來？」
「你配嗎？」
我氣得渾身發抖，江麗雅卻滿不在乎，她搖搖頭，新美甲上碩大的施華洛世奇鑽石在酒店燈光下熠熠生輝：
「唉，還跑來質問我。」
「我要是你，就老老實實當個縮頭烏龜。」
「小門小戶還沒有涵養，真是沒救了。」
4
如果說之前的事還能算是小打小鬧的嘴皮子功夫，年會後，我才真正見識到江麗雅的威力。
如她所說，我的確是個小鎮做題家。
我老家在北方農村，單親家庭，我爸常年在南方打工，每年 365 天，除了過年回家休息的那一個月，剩下三百多天都在連軸轉。
為了供我讀書，年過五十的他，還在繼續工作。
去年我爸體檢查出來肺部長了個瘤子，我堅決不同意他繼續在廠裡做工，逼他辭職來我這治療。
也是萬幸，瘤子雖大，卻是良性的，做手術切掉後，一切恢復良好，出院後老爺子不僅開始去公園遛彎遛鳥，甚至發展了新的愛好，做起了抖音達人。
更令我沒想到的是，幾個月前我爸給我炫耀，他在抖音上的粉絲，居然已經破了百萬！
甚至我們全家聚餐，隨便開的一場直播，沒人說話都有大幾十萬人在線上觀看。
單單一場直播，我爸就賺了三千多塊。
自此，我的生活大有改善，同事拼單的奶茶我終於能參與，大家說起 switch、xbox，感興趣的我也有能力買下來玩一玩。
我爸給我轉錢時，大手一揮：「閨女可勁兒花，你爸我還能掙！」
之前我們過得拮據，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我爸手術後也是隨便吃點白粥鹹菜，隻有每頓有我參與的晚餐，家裡才擺上油腥。
說他，他也不聽。
他愛我，所以即便已經對我這麼好，仍舊覺得虧欠。
我也一樣，因此如今手裡不缺錢，在花錢這件事上依舊會計較，這才在公司年會挑選禮服時，選擇了租而非買。
可年會後不久，HR 找我面談。
原以為是討論我的晉升和半年度獎金，可沒想到，人力辦公室裡，HR 一臉關切，眼含八卦地問：
「喬茵，你最近，生活上是不是有什麼困難？」
我第一時間就以為是年會上租禮服的事情被人事知道了，於是趕緊解釋了一番。
可沒想到，Lisa 隻是擺了擺手，把電腦屏幕轉過來給我看。
「喬茵，我們公司是外資企業，對企業形象和聲譽非常看重。」
「我能理解你，年輕女孩，手裡沒錢的時候會步入歧途，但是……」
我瞪大了雙眼，看著照片上我爸穿著一身他新買的「陳浩南」同款花襯衫配墨鏡，正笑眯眯地從腋下皮包裡掏出一沓現金遞給我。
「我也就直說了，員工代表了公司的臉面，有人舉報你傍金主，老板很生氣，如果你不能給出合理的解釋，公司會把你裁掉，當然，賠償金照給。」
我氣蒙了，伸手指向我爸那張笑成花的臉。
「這是我爸！」
5
這下不僅我蒙，就連 HR 也蒙了。
「可你的入職資料上，不是寫的你爸是 XX 廠工人嗎？」
直到我當場展示了戶口本照片，我爸的身份證，我的身份證，還有獨生子女證明，HR 才終於相信我的話。
許久後，我才走出人力辦公室，心裡波濤洶湧，一時難以平復，連眼眶都是燙的。
用腳指頭想，我都能猜到舉報我的人是誰。
可等我緩和好情緒，卻發現周圍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似乎每個人都在上下打量我。
從小貧窮單親的家庭條件，注定了我對惡意更加敏感。
回到辦公位，打開公司論壇的瞬間，我才終於明白，江麗雅竟然在論壇裡大肆宣揚我被金主包養，不僅放出我爸給我塞錢的照片，還有我和我爸重疊的地圖軌跡。
在帖子裡，我爸被形容成人傻錢多的百萬網紅，而我是不擇手段傍金主的普通打工妹。
如果主人公不是我，看了這些證據，我都快信了！
我憤怒地在帖子下回復那是我親爸，有血緣關系的那種，甚至還曬了戶口本。
可大家寧願相信一些狗屁不通的八卦推測，都不願意相信擺在面前的事實，甚至有人匿名回復，說證件也能造假，有本事就去做親子鑑定。
還有人說怪不得我最近吃喝用度都比以前大手大腳，原來是傍上了金主。
我腦子轟的一聲，瞬間炸了。
這就是江麗雅的目的，她就是要我陷進自證的怪圈。
外企一個蘿卜一個坑，我入職三年就晉升主管本來就有人不滿，此刻被如此添油加醋地潑髒水，有利益糾葛的人自然願意信。
坐在工位上，我雙手冰涼，隻覺得魂都在飄。
這時，我聽見江麗雅的聲音，她一身小香風套裝，笑著和幾名同事走近，甚至其中一個還是人力副總監：「哎呀，我也看見了，好可怕呀，我們居然和這樣的人共事，您不用自責，我們都知道這不是招聘的問題，是她人品……」
下一秒，我大步走過去，揪起她的衣領，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6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我下了狠勁兒，連著抽了她好幾巴掌。
然後趁江麗雅被打蒙的時候，我號啕大哭。
「你怎麼這麼歹毒！平常視奸我的社交賬號也就算了，還順藤摸瓜找到我爸的賬號，汙蔑我和親生父親有染，江麗雅，我怎麼對不起你了，你要這麼搞我？」
「是因為上次你在衛生間說人力副總監是個傻逼，招的管培連腦子都沒有被我聽到了，所以你想逼我辭職嗎？」
剛剛還試圖拉架的人力副總監頓時臉一黑，後退了半步。
「還是因為我看到你把你直屬領導做成靶子，在小會議室裡偷偷拿鞭子抽她？我上次就告訴你了，我不會說的！」
江麗雅的直屬領導沒站起來，但眼底已經燃起了火光。
「總不會是因為年會結束你去退香奈兒禮服，結果禮服上沾了潑我紅酒的印跡，人家不給退，你反倒把仇記在我頭上了吧？」
江麗雅回過神來，憤怒尖叫：「你閉嘴！你說的都是什麼狗屁？誰說人壞話了，誰做靶子了，誰退禮服了？」
我扯出一個笑容，頰邊卻全是眼淚，無比委屈。
「那你拿出證據來啊，證明你沒說人力副總監是傻逼，證明你沒抽你直屬領導的小人，也沒在年會後去退禮服，還退失敗了！」
「我知道了！喬茵你這個小人。」江麗雅捂著臉，嘴都被抽腫了，「你別想讓我自證，口說無憑，你憑什麼說這些顛三倒四，不著四六的話來陷害我。」
我狠狠地瞪著她。
原來她也知道口說無憑，知道不應該說顛三倒四的話去陷害別人。
可有些話比百草枯還要毒上幾分，即便不是真的，隻要說出口，就會在人心裡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Lisa 聽到吵鬧聲也趕了過來，她拉住我：「人事部已經發公司通告了，喬茵你怎麼回事，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嗎，怎麼能打人？」
我沉默片刻，然後看向江麗雅。
她家境優渥，一直在公司立的都是白富美的人設，傳言她爸爸是 X 市 X 區的一把手，公司上下誰不賣她個面子。
可此時此刻，我真的一點也不想忍了，我看向她。
「她汙蔑造謠我，我報警了，公司是準備包庇罪犯嗎？」
7
江麗雅臉漲得通紅，她怎麼也想不到，我會把事情鬧得這麼大。
「你憑什麼說我造謠汙蔑。」
我擦幹眼淚，聳聳肩。
「別廢話，留著和警察說去吧。」
江麗雅瞠目結舌。
Lisa 和人力副總監一看不好，紛紛勸我：「這事是麗雅不對，但報警太過了，喬茵，你也是公司的一分子，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道理，你肯定明白的哦。」
人力副總監給我部門跟我關系好的幾個同事使眼色，更多人來拉我的衣角。
小 A 說：「要不這樣，麗雅你給我們喬主管鞠個躬賠禮道歉。」
「憑什……」話沒說完，江麗雅的直屬領導就在她背後猛地推了她一下。
她不情不願，可當著眾人的面，隻能道歉，否則更下不來臺。
「對不起。」江麗雅聲音很低，眼圈居然還紅了。
說完這三個字，她瞪向我：「行了吧！」
8
那天我和江麗雅不歡而散。
再偶遇，我隻當她是陌生人，半點眼神也不施舍，江麗雅一樣，但她的眼底，還有一抹憤恨。
我知道，這事兒沒完。
周末聚會，我把這事講給好友聽，好友聽完後怕得直捂心口。
「你身邊竟還有這樣的人，太嚇人了！」
過了半晌，她又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