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三十周年那天，丈夫的白月光離婚了。
白月光喊著要享受生活，一個人自駕房車去旅行。
丈夫不忍白月光一個人風餐露宿，決定和我離婚去陪伴她。
養育了二十多年的兒子，覺得他爸思想前衛：
「爸，你大膽往前衝，人隻活這一輩子，不要留下遺憾，我支持你。」
我問他們：「那我呢？」
「男人至死是少年，你別添亂。」
兒子看著我的目光隱隱不屑：「我要是我爸，我也選劉姨。」
我徹底心冷。
男人有追求人生的權利，那我也該有。
這個家，我不要了！
1
徐聞的白月光終於離婚了。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他竟然激動得直接哭了出來。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他迫不及待地忙碌，不嫌麻煩地將擺在櫃子深處的結婚證取出來。
然後又戴上老花鏡，顫顫巍巍地打開手機，一個字一個字地手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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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申請離婚。】
手機的音量鍵被按到最大，視頻裡的聲音充斥著整個房子。
新潮的詞匯讓徐聞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他還是執拗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記錄下來。
然後在微信裡回復了白月光劉月的消息。
【別怕，月月，無論你去哪裡，我都會陪著你的。】
溫柔的語氣像是一把利劍，徹底撕開了我和他這幾十年婚姻的遮羞布。
我像往常一樣，將他喜歡喝的茶放在了書桌前，有些無措地抓了抓衣服看向他。
「不離婚可以嗎？」
「不行，我已經錯過了月月這麼多年，我不能再錯過她了。」
看著他年老後仍然帥氣的臉，我的心忽然痛了起來。
「那我呢？我們相濡以沫的三十年，我為你操持家務、生兒育女的三十年，算什麼？」
伴隨著一聲怒吼，我將這些年的辛酸和痛苦都喊了出來。
徐聞眉頭一皺，看了看我，又轉身坐在了書桌前，不再和我說一句話。
我情緒快要崩潰，不停地搖晃著他，希望他能給我一個解釋，可是他坐在原地一言不發，硬生生把我逼成了一個瘋子。
可是我記得我本來不是這樣的啊。
沒結婚之前，大家都叫我開心果來著。
2
徐聞長得帥，但是家裡窮。
所以即使有姑娘喜歡，最終也因為他的家世望而卻步。
所以他拖著拖著，就變成了大齡單身男青年。
正好那時，我去辦事，遇見了他。
他夾著一本詩集走過來，穿著白襯衫和藏青藍的褲子，身姿挺拔，帶著溫柔地笑，幫我指廠長的辦公室。
我被他的笑給蠱惑，後面的日子裡忍不住對他多了幾分關注。
隻是沒想到廠子這麼小，無論我去哪裡，都能遇見他。
次數一多，我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心裡有了猜測。
正好，他送了我一張電影票，請我去看電影。
回去的路上，他向我表白：「苗苗，我很欣賞你，我希望未來能和你組建家庭。」
少女心事被這句簡單的情話點燃，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
剛確認關系那會，我們倆簡直是蜜裡調油。
所以我火速帶他見了父母，向組織打了申請，結了婚。
婚後，父母心疼我們，用自己的名額將我們調回了城裡。
徐聞聰明又好學，很快就得到了領導賞識。
那時我以為這就是我們美好生活的更進一步，可是徐聞升職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劉月也調來我們廠。
我懷疑自己想多了，但控制不住地翻開了徐聞的日記本。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他一直暗戀著劉月。
但是劉月害怕自己耽誤他，兩人就一直沒有在一起。
剛看到這些時，我感覺到天都塌了。
我和徐聞大吵一架，我還想去單位裡鬧，讓他們一起顏面盡失。
可是我卻發現我有了孩子。
孩子成了我的軟肋。
俗話說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我在父母的勸說下忍氣吞聲地將這件事忍了下來，繼續當徐聞的老婆。
可徐聞卻一邊享受著我的照顧，一邊繼續照顧著劉月，即使劉月已經為人妻母。
每次我倆吵架時，他就閉嘴一句話不說，然後活活把我逼成瘋子。
久而久之，大家都說我有病。
可是現在，連這樣千瘡百孔的生活，都要破碎了。
我捂著臉，蹲了下來，好半天才平復過來。
想要回家時才發現，已經不知道走到了哪裡。
3
夜深了，幸好我年輕時候下鄉過，現在身體還不錯。
隻是晚上沒有燈，我還是摔了好幾下。
最後還是在河邊一個釣魚的小伙子看見我，把我送去了警察局。
警察把我送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兩點多了。
家裡大門緊閉，警察敲了好半天，兒子才睡眼惺忪地打開門。
一見到我，就抱怨了起來：
「媽，你能不能不要大半夜折騰人。」
警察教育了他兩句，離開了家。
兒子有些生氣，直接將抱枕摔在了地上。
我拍了拍身上的土，第一次覺得眼前的這個兒子有些陌生。
他從小就身體不好，許多東西都不能吃，一吃就起紅疹子。
為了照顧他，我自願離開了廠子，在家當起了全職主婦，隻為了能更好地照顧他。
他六年級時得水痘，晚上發燒，我怕得在他床邊守了一夜，等到他退燒，我卻倒了。
而徐聞，卻因為陪劉月出差，一直到兒子出院才回來。
兒子初中要交擇校費，徐聞抹不開面子去要獎金。
是我將自己的臉面踩在腳底下，去找院長鬧了一通，才讓他去了好學校。
兒子高三時，我陪讀，一日三餐和宵夜換著花樣給他做。
我對這個兒子十二萬分地盡心盡力，將他照顧成了一個健康壯碩的大小伙子。
可是現在，他對我半夜未歸卻沒有一點擔心，對我的滿身泥土視而不見。
有的，隻是對我晚歸的怨懟和不耐煩。
眼淚又要流下來，我忍了忍憋了回去，終於還是開了口：
「你爸要和我離婚，和劉月去旅行，這件事你怎麼看。」
「男人至死是少年，你就別添亂了。」
兒子說著，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忽地露出一個輕視的笑來。
「我要是我爸，我也選劉姨。」
「為什麼呢？」
我捂住胸口，感覺最後一絲希望終於碎掉了。
為什麼呢，我為這屋裡的兩個男人掏心掏肺大半輩子，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因為你真的很煩，每天回家你都對著我爸大喊大叫，隻會嚷嚷著讓我們不要幹這個，不要幹那個，除了這些，你還會什麼？」
「而人家劉姨有自己的事業、理想和追求，人家還會打扮，和和氣氣了一輩子，你和她有什麼可比性呢？」
徐聞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一臉慈愛地看著兒子，兒子也給他一個暖心的笑。
我忽然感覺自己記憶開始錯亂，明明以前徐聞經常不在家，也不怎麼陪兒子，所以兒子根本不理會他，每天隻會跟在我的屁股後面喊媽媽。
什麼時候他們的關系這麼好了呢？
兒子吸了一口氣，放緩了聲音繼續說道：
「媽，我真的很佩服劉姨，她很勇敢，永遠都忠於自己，而不是整天圍著別人打轉。」
「所以媽，我也希望你能夠好好愛自己，不要再圍著我們打轉了。」
他說得漂亮，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和你爸離婚，是嗎？」
「是的，你已經耽誤了爸這麼多年，就不要再阻礙他的幸福了。」
我阻礙他？
那我的幸福呢？
眼淚順著眼角流下，我感覺自己一直挺著的那口氣全部溢了出來，整個人都變成了軟塌塌的一堆肉。
最終還是從喉嚨裡擠出了那句話：
「好，離婚。」
4
兒子親自操辦，離婚的進程快了不少。
隻是在財產分割時有了異議。
徐聞說：「房子是我的，家裡的存款給你五萬，當做這麼多年你做家務的補償。」
這麼多年，即便徐聞工作上不爭不搶，兒子大手大腳慣了，家裡總共也有二十萬的存款。
我操勞一生。
在他眼裡，竟然隻值五萬。
我起身，走到了房間裡，摸出了父母走之前給我留下的遺囑。
「這房是我爸媽買給我的，屬於婚前財產。」
「存款，一人一半。」
「好啊你，許苗，你們一家人竟然防備了我這麼多年。」
徐聞一臉受傷地看著我。
「幸虧防備了你，不然我爸媽今晚就應該上來找你了。」
話一出口，我感覺堵在胸口的那股氣終於出去了一些。
可能這就是兒子說的，愛自己帶來的好處。
「媽，不如房子給我。」
兒子眼珠子一轉，湊了上來。
我搖頭，直接拒絕。
兒子皺著眉頭，一臉不耐地打量著我，嘴裡嘟嘟囔囔地念叨著些什麼。
我知道，他覺得東西早晚都是他的，為什麼要多此一舉。
我有些好笑，以前我的確是這樣想的，但是現在我猶豫了。
「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拖著，反正離婚申請隻要任意一方申請就可以ƭú₇撤銷。」
我學習能力比徐聞強多了。
這幾天，我也對這些東西明白了不少。
拿捏住了徐聞的軟肋，他立刻籤了字，提交了申請。
一個月的冷靜期，他每天早出晚歸，兒子也跟著他爸一起喜氣洋洋。
因為對我分配房子的事情不滿意，兩人串通起來，一個月都對我不說話，將我當作一團空氣。
我的心徹底冷了下來。
去領離婚證那天，徐聞把劉月也帶了過來。
兩人迫不及待地手挽著手，像是相伴多年的夫妻。
劉月穿著旗袍，真正詮釋了那句，歲月從不敗美人。
時光好像對她額外寬容，連皺紋在她臉上都是歲月靜好的從容。
「苗苗，對不起，但是我和他是真心相愛的，我們已經錯過大半輩子，沒有多少時間留給我們蹉跎了。」
「年輕的時候你幹嘛去了呢？他沒調回城裡的時候，你怎麼不對他說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