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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冷宮棄後難回頭 3949 2025-03-17 13: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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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京城淪陷的那天,我主動跳下馬車引開追兵。


    蕭衍離開前對天發誓:「阿窈,我必不負你。」


    可是後來兩軍陣前,生死抉擇,他選擇了他最愛的許貴妃。


    後來他大破敵軍,奪回皇位。


    登基典禮之上,我摘下皇後鳳冠,在眾目睽睽之下,自請廢後。


    蕭衍隻以為我在賭氣:「阿窈,皇後之位豈是兒戲,你要什麼補償朕都給你……」


    我笑了笑。


    將死之人,他能怎麼補償?


    1


    自請廢後這件事,是開天闢地第一遭。


    滿朝大臣議論不休。


    見我絲毫不肯讓步,蕭衍也抿唇不語。


    身著貴妃朝服的許芝月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來:「皇後娘娘,您被廢了,闔宮上下又有誰能當得起皇後之位呢。快些戴好你的鳳冠,莫要讓皇上難堪了。」


    這時候倒會裝賢良懂事了。


    想起每逢初一十五,蕭衍架臨鳳儀宮的日子,許芝月總是會舊疾復發。


    有時是心痛難耐,有時是腹痛難忍,有時是聽到未出世的孩兒在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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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曾小產丟過一個孩子。


    蕭衍對此愧疚萬分。


    他也不是不明白許芝月是故意裝病。


    就連跟在他身邊的總管太監都忍不住說:「皇上,貴妃娘娘的手段屢試不爽,您還是得稍微顧忌著皇後娘娘的面子。」


    蕭衍隻是笑笑,滿臉縱容和寵溺:「朕何嘗不知她是故意鬧小脾氣,可朕就是願意由著她。她不像皇後,身後有景家撐腰,朕就是她唯一的天,再說她出身不好,朕多寵她一分別人就不敢小瞧她一分。」


    大臣們議論紛紛,有臣子開口啟奏:「皇後娘娘,此次剿滅叛黨景家功不可沒。危難之時,您更是舍棄自己救了陛下性命,這皇後之位是您應得的……」


    蕭衍臉色陰沉,卻攥緊了拳頭忍著脾氣沒有發作。


    也許是顧忌著景家,不肯和我把臉皮撕破。


    他看著我,再次將鳳印遞給我,壓低了聲音:「阿窈,你怎麼也胡鬧?」


    呵。


    我笑了。


    他隻以為我在胡鬧。


    我低聲說:「蕭衍,賢良大度不過是我裝的。」


    說完,我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摘下皇後鳳冠,將其狠狠擲在許芝月腳下,冷笑道:「你不是就盼著這一天麼?但是我告訴你,許芝月,這個皇後之位哪怕不是我,也不會輪到你。」


    我轉頭看著蕭衍,一字一頓道:「一個青樓女子所生的庶女,哪怕是靠手段爬上這個位置,也終究還是妾。」


    許芝月臉上的笑容一寸寸龜裂,胸前的手攥地死緊。


    她最忌諱別人提及她的出身,我偏偏要弄地滿朝文武人盡皆知。


    我要讓她知道,即便是我不要的東西,她也拿不到。


    蕭衍顧不得安撫許芝月,上前一步拉住我:「阿窈,你做什麼?」


    我一字一頓地,擲地有聲:「我要與你合離!」


    蕭衍額頭青筋亂跳,恨不得將我掐死,冷聲道:「皇家沒有合離,隻有廢後。」


    我求之不得,就等著他這句話,緩緩跪下說:「謝主隆恩。」


    蕭衍驀地笑了,他自以為看穿了我:「你不會在跟我欲擒故縱,等我回頭吧。景窈我告訴你,今日離開這個大殿,朕再不會看你一眼。」


    末了,大概是覺得不看我一眼不夠分量,又與我補了一句:「朕與你此生不復相見!」


    我把頭往地上一磕,高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2


    不做皇後的第一天,我搬出了鳳儀宮。


    李德妃,宋賢妃,季昭儀她們紛紛來送我。


    李德妃送我一副金筷子:「不當皇後了,娘娘吃飯都能多吃一碗。」


    宋賢妃送我一個玉石枕頭:「不當皇後了,娘娘睡覺都沒人打擾。」


    季昭儀弱弱地說:「我沒有諸位姐姐財力雄厚,隻寫了幾個字贈與姐姐。」


    我打開對聯一看,八個燙金大字躍然紙上:「賤人與狗,不得入內。」


    我不解其意。


    季昭儀說:「您把這把四字貼在冷宮門口,會有用的。」


    我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個賤人,是在暗諷許芝月。


    果然,許芝月帶著僕從打扮莊重來看我,她是想看我搬出冷宮之後過的有多悽慘。


    沒想到冷宮門庭若市,大半後妃都在。


    許芝月昂神挺胸驕傲地像隻孔雀,大概覺得自己身份尊貴蒞臨冷宮會讓冷宮蓬荜生輝。


    宋賢妃攔住她,指著門口八個大字說:「不好意思,許芝月,這裡不歡迎你。」


    許芝月臉都綠了:「你罵我是賤人?」


    宋賢妃攤攤手:「不好意思,你不夠格當個人,你是狗。」


    許芝月甩手離開,李德妃笑笑說:「你猜皇上什麼時候來。」


    宋賢妃道:「一炷香。」


    果不其然,蕭衍一炷香後坐著驕撵來到冷宮門口。


    見了門口烏壓壓的一片人後也是不由一怔,冷聲斥責:「你們這是做什麼,這裡是冷宮,不是你們聚眾賞花飲酒談天說地的地方。」


    季昭儀道:「回皇上,我們是來恭賀皇後娘娘喬遷之喜的。」


    蕭衍一拍轎撵扶手,怒道:「什麼喬遷之喜,她是被貶被廢。」


    他的眼睛掃過人群搜尋了一圈兒:「皇後呢?」


    李德妃道:「您問的是許庶人吧。您忘了,您說與她此生不復相見,她怎麼敢出現在您面前讓您破忌呢。」


    蕭衍輕咳了一聲:「德妃,你是四妃之首,從今往後的宮務,就交由你來打理了。」


    李德妃猛咳一陣,喘息道:「皇上……臣妾這身子……」


    蕭衍轉頭,一旁的宋賢妃馬上說:「臣妾不擅宮務,隻怕會把事情弄得一團糟,皇上還是另請高明吧。」


    季昭儀弱弱地建議道:「臣妾看許貴妃就不錯……」


    蕭衍拔高了聲音,像是怕宮門內的我聽不到:「既然如此,那今後後宮諸事,就隻好交給芝月了。」


    我的侍女青棠冷哼:「皇上果然把打理後宮的職權給了許貴妃。」


    我笑地咳嗽起來,把被血染紅的帕子團成一團,笑意吟吟地侍弄著我的花花草草。


    不當皇後的第一天,想做什麼做什麼,可真是太爽了!


    我擦掉花盆裡的雜草,聽著外頭蕭衍的動靜,緩緩道:「等著瞧吧,後宮諸事,豈是她想拿下就能拿下的。」


    3


    季昭儀是個妙人兒,每天都會來冷宮把許芝月的那點事兒講出花兒來。


    說什麼許芝月想要收買人心,許諾多給宮中奴僕一人一月俸銀。


    結果發現宮中內帑虧空,根本沒錢。


    她許諾的一句話成了空。


    戰亂剛結束,別說內宮,就是戶部賬面上也沒什麼餘錢。


    從前宮裡的妃子僕從的俸祿,都是我變賣了從小攢下的金銀細軟和陪嫁在墊巴。


    季昭儀笑地眼淚都快出來了,跟我形容當時的場景:「娘娘您是沒看到,許芝月跑到皇上跟前哭訴說您之前打理不善,以至內帑虧空。」


    「皇上一查,才知道打從咱們回京,內帑就一直沒錢,連宮人們的俸祿都發不起。」


    「皇上當時的表情——」她笑地捂著肚子,在塌上滾來滾去:「比包公的臉還黑。」Ŧū́ₜ


    我能想象地到蕭衍的表情,許芝月把事情鬧地這樣大,比我自請廢後還令蕭衍丟面子。


    季昭儀遂即蹙起眉,柔著聲音學起了許芝月:「皇上……臣妾諾都許出去了,要不就把您之前賜臣妾的金銀細軟變賣了發給底下的人吧。」


    她往旁邊一跳,板起面孔,又學起了蕭衍:「你這點錢能做什麼,朕自己想辦法吧。」


    季昭儀問我:「娘娘,你猜皇上會想出什麼法子來?」


    青棠續上一杯茶,搶在我的前面說道:「昭儀娘娘,不用腦袋都能猜到,皇上那一次遇到事情,不是來找咱皇後娘娘?」


    季昭儀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嘲諷一笑:「那可真是應了我送娘娘的那句話呢。」


    青棠一頓:「嗯?」


    季昭儀身子一傾,緩緩吐出一個字來:「賤!」


    我一怔,遂即噗嗤一笑。


    原來賤人的賤指的是蕭衍。


    4


    話音剛落,外頭的掌事太監就喊:「皇上駕到——」


    「皇後娘娘,還請出宮見駕。」


    我站起身來,季昭儀把我一拉,生怕我像以前一樣被蕭衍三兩句話就騙地回頭。


    「娘娘,可千萬不要心軟,他就是過來討債的。」


    我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我走到宮門口,隔著宮門道:「這裡沒有皇後,隻有許庶人。不過皇上說過,要與我此生不復相見。金口玉言怎能輕易更改,恕臣妾就不出門相迎了。」


    隔著門縫模糊地看見蕭衍跳下駕撵,大步走到門口,明黃的衣裳堵在門縫前。


    就像從前半夜從我這裡離開去陪許芝月之後的第二天清晨,帶著絲討好和小心翼翼,放柔了聲音說:「阿窈,你生氣歸生氣,也已當著眾人的面下了我的面子了,氣也該消了。」


    我絲毫不為所動,這樣的話,已經聽過太多遍了。


    「皇上金尊玉貴,怎能纡尊到這晦氣的冷宮,還是回去吧。」


    蕭衍雙手一揮,示意身邊的僕從退出一丈之外,扒著門從小小的門縫裡看過來:「阿窈,你別生氣了,這一次可氣地太久了。」


    我驀地笑出聲來。


    他以為我隻是生氣。


    他憑什麼以為,在生死關頭他毫不猶豫地放棄我,我隻會跟他生氣?


    「蕭衍。」我終於肯叫他的名字。


    他眼睛疏地亮了起來,以為一句話我又像從前原諒了他,連聲音都揚了起來:「阿窈?」


    我問:「你為什麼從來沒有問我,是怎麼從叛軍中逃出來的?」


    5


    那天,Ṭû⁺我跳下馬車引開追兵。


    暴雨傾盆之下,一群男人騎著馬舞著刀將我團團圍住。


    我的鞋子陷在泥裡頭,拔都拔不住來。


    臉上被我故意抹的泥漿也被暴雨衝掉,露出了我本來的臉龐。


    我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一群猥瑣的男人將我圍起來,我的耳朵一陣嗡鳴,隻看到他們惡心的笑容和猙獰的面孔在我周圍無限放大。


    「姿色不錯,是個美人。」


    「怕不是個娘娘吧。」


    「難道是傳說中的許貴妃?聽說那娘們生的極美,把狗皇帝迷的五迷三道的。」


    「哈哈哈哈,沒想到能玩兒到皇帝的女人,這一趟怎麼也值了!」


    衣裳被他們一件一件地從身上扒開,小指頭大的雨點兒砸在身上,我叫天不應,入地無門。


    唯有一死。


    就在我要一下咬掉自己舌頭的時候,陸也出現了。


    就如天神臨凡,一刀將為首的那個人斬於馬下。


    鮮血噴了我一身,人頭咕嚕一下滾在地上,在地上打了個轉兒。


    那白花花地眼珠子還狠狠地瞪著我。


    哪怕是我如今回到宮中,還是會夢見那個瞪地大大的眼珠。


    陸也那時已是南安王身邊的主將。


    是他從一群男人的鬼手中將我救下,我才得以苟活。


    他問我:「當初放棄我嫁給蕭衍,如今他失去皇位累累若喪家之犬,你後悔麼?」


    我搖著頭堅定地回答:「不後悔。」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確實是不後悔的。


    直到他抓到了許芝月。


    陸也說:「你不後悔,我偏偏要你後悔。」


    後來蕭衍反攻回來,在陣前,陸也讓蕭衍在我和許芝月之間二選一。


    蕭衍看了我一眼,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許芝月。


    我永遠也忘不了陸也對我說的那句話,他將我心裡對蕭衍的最後一點幻想也無情地打碎。


    他說:「看吧,即使你舍命救他又能怎麼樣,危急關頭,你始終不如許芝月。」


    6


    蕭衍沉默了好一會兒,他說:「陸也讓我選,我想過要選你……可芝月她……」


    「可許芝月她哭得梨花帶雨,你心疼了?」我了然地點點頭,遂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即便是許芝月不哭,你也會舍我選她。」


    「不……」蕭衍反駁說:「是因為陸也他愛慕你,我篤定他不會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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