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首頁
  2. 雅楠,勝楠
  3. 第1章

第1章

雅楠,勝楠 3313 2025-03-17 13:18:26
  • 字体大小 18
  • 當電視臺來村裡採訪高考狀元的時候,我正在沙灘上曬太陽。


    「什麼?採訪!可是我在廠裡,缺勤要扣錢的。


    「我家說堂哥才是狀元根苗,不像我皮糙肉厚合適打工。


    「我不能回去,我家把錢都留給堂哥上大專了,我還要賺錢養家呢。」


    報道一播出,爸媽被罵上了熱搜。


    我一臉無辜並發出靈魂拷問三件套:


    「不是你們教我做人要誠實的嗎?


    「爸媽說,我隻是女兒,老了要堂哥養老,這不對嗎?


    「爸媽把錢都給了大伯後,村裡不是人人都誇我們家『兄友弟恭』嗎?」


    所以,哪錯了?


    爸媽臉比苦瓜皺:「哪哪都錯了。」


    1


    高考結束後。


    爸媽就把他們的全部積蓄給了堂哥上大專,讓我去打工。


    「妮,你是女孩。爸媽老了還是需要你堂哥幫襯……」


    他們甚至沒等到分數出來,就默認我一定是沒出息考不好的。

    Advertisement


    已經出嫁了的姐姐聞訊回了娘家,一把從爸媽手裡撕扒過來存折。


    「你們都瘋了?


    「毀了我的前途不夠,還要毀了勝楠的。


    「爸媽,勝楠三模的成績都是全校第一啊,蔣春犲那頭蠢材那是常年倒數啊!


    「他蔣春犲已經十八了,有手有腳不會出去打工?憑什麼把勝楠讀大學的錢拿出來供他上大專?」


    我爸耷拉著腦袋,窩窩囊囊不說話。


    我媽勉強梗起脖子,應付說:「可村裡大家都說,妮兒是女孩,女孩到底比不上男孩,女孩要外嫁,也不能進祠堂……」


    我姐氣得瞪眼。


    「大家是哪一家?我去撕爛他們的嘴!


    「我妹妹一輩子的前途,是哪幾張嘴就敢說絕的!


    「誰敢說絕了,我罵他們全家斷子絕孫!」


    我爸「哎呀」一聲,懊惱又無奈道:


    「沒辦法!誰讓我生兩個女兒!蔣雅楠,你想去誰家鬧?是所有人家都這麼講!」


    我姐一點都不怕。


    「有一家算一家,第一家我就撕了大伯家!」


    我姐說罷就要出門。


    我爸忙攔住她,我媽也在苦苦哀求。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姐要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從我記事起,他們就是這樣的做派。


    他們極其珍視村裡關於道德那種至高無上的屬於傳說的美名。


    珍視到寧願做行動與情感上的奴隸。


    珍視到如患了斯德哥爾摩的心理絕症,自家受盡苦難,也要幸福大伯全家。


    珍視到孜孜不倦地教導我們兩姐妹長大成人後,也成為大伯家新一代的供血家奴。


    我姐指著他們大罵:


    「我當初為什麼不能上大學,就是因為你們把我大學四年的學費全貢獻給大伯家蓋新房!


    「大伯他在縣裡有編制工作,幾時看得上你們?


    「就你們像大傻逼一樣,把僅有的錢都上供,他得了新房子,餘蔭到你們什麼了?」


    爸媽說不出來。


    可就是根深蒂固的觀念,叫他們自願如此。


    「那你是外嫁,妮兒以後也要外嫁,我們隻好靠春犲啊!


    「大妮,別鬧了,爸媽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們將來減輕負擔啊!」


    2


    當初,我姐就是被這套說辭給氣跑了。


    她沒上大學,進廠打工。


    一年到頭積攢的存款一交到爸媽手裡,以為家裡的房也能翻新。


    畢竟,村裡動工真的用不到幾個錢。


    結果年底回家一看,我們還是那片破瓦、那間爛屋,大伯家都推翻起三層小洋樓了。


    年夜飯也隻有我和姐姐忙進忙出,一堆大老爺們在喝茶侃大山,一堆大老娘們嗑瓜子扯闲。


    蔣春犲咬五花肉咬得滿嘴流油,看著我和姐姐,得意地揚了揚手裡的一沓紅包。


    我姐當場就把鍋給砸了,把牌桌給掀了。


    逼問我爸:「一年到頭寄回來的錢呢?是不是又給大伯家了?」


    蔣春犲一個大耳光打了過去。


    爸媽就幹看著,然後哭。


    大伯一家指揮青壯年要把我姐給架出去。


    我姐跑到廚房摸了把菜刀,衝進大伯家砍翻了家具家電。


    蔣春犲又想上前,大伯使了個眼色。


    「怕什麼?讓她砸!過完年,你二叔又得巴巴送錢過來,咱們換更新更好的,反正是她的血汗錢,不用白不用,哈哈……」


    從那天起,我姐就對父母死心了,一年到頭都沒回來過,後來戀愛結婚也是通知罷了。


    村裡沒辦酒席,也沒請所謂娘家親戚。


    也不可能再寄給爸媽錢。


    全村人都在奚落與數落:「看,生女兒,就這下場。」


    我也點頭:「對,我家生女兒就該是這樣的下場。」


    此後,我考到市裡的重點高中,因為成績優異,三年學費學雜費全免。


    我姐把應寄回家裡的錢,寄到我手上。


    她倒不擔心我亂花錢。


    「你就算都花完了,也好過讓蔣春犲那頭大蠢材給花了。你就使勁兒花,別給我省!」


    可錢我還是存了起來。


    存錢的好處就是,到急要時,我不必受制於人。


    3


    我姐和爸媽鬧得不可開交之際,我走了出來。


    「姐,算了。那是爸媽的錢,我們做女兒的,不能貪父母的錢,他們願意給誰就給誰。我已經聯系好了,明天就進廠打工……」


    我姐瞪大了眼睛。


    我爸松了口氣。


    我媽甚至欣慰地笑了,眼角還夾著眼淚,一副「終於有人懂我」的寬心大慰。


    明明她不姓蔣,她也被欺壓,可是到頭來她還是覺得和我爸是利益共同體。


    畢竟,家裡哭鬧咒罵多少句,都不及外人輕飄飄地一句,這家當媽的不會教女兒。


    「勝楠,你瘋了?」


    我才沒瘋。


    當著爸媽的面,我又蠢又孝地淚眼婆娑。


    「姐,你和我來,聽我和你說。」


    我拉著我姐到了犄角旮旯的地方,才說:


    「姐,你不用管我,爸媽年紀大了,今後我們都在外面,還是要靠堂哥駐守老家。


    「所以,這錢也該給堂哥,雖然他讀的隻是大專,可將來一定有本事可以赡養四個老人。


    「我們畢竟都是女孩,將來都是別人家的,爸媽養我們已經賠錢了,怎麼還能和他們要錢呢……」


    我姐臉部抽搐得相當於做了一套瑜伽。


    半天才探頭四處張望。


    「爸終於走了,你這些反話夠煽情,他走還在抹眼淚……」


    我吐了口惡氣。


    「我也快糟心死了,要不是為了糊弄鬼,我舍得委屈自己?」


    我姐碰了碰我的肩膀。


    「你快說,你到底是有什麼鬼主意。」


    我拿出了手機,打開某理財 APP,把裡面的數字亮給我姐。


    我姐微微詫異。


    「我每個月寄給你錢全存起來也沒這麼多,你幹嘛去了?」


    「這些年,我把你給的生活費和獎學金都存起來了,還做了些小兼職。」


    「爸媽不拿你獎學金?」


    我挑眉。


    「怎麼可能?我和他們說不用給我生活費,獎學金可以支撐我一個學期的生活。」


    我姐涼笑了下。


    「原來如此。這一次你又是什麼打算?」


    「我已經報了旅行團,明天就出發去海邊玩。」


    我姐拿出手機。


    「錢不夠和我說,高中畢業就這麼一次,去打什麼工,你去痛痛快快地玩。」


    我連忙制止了她。


    她結婚多年,對家裡是報憂不報喜,對我是報喜不報憂。


    真真假假的,弄得我都不是十分清楚她嫁過去的人家,到底過得好不好。


    娘家是完全不可能給她撐腰的。


    我怎麼還能拿她錢。


    「姐,你不用給我了,我已經成年了,現在也不缺錢。」


    我把我在某個網站上寫短篇的收益頁面給她看。


    我姐連連稱贊:


    「真好!我們家就是不缺聰明會賺錢的腦子。當初我要是能上大學,保證現在生意不止現在這個起點了。」


    想了想,又罵了句,「蔣春犲那個蠢材除外,我們也不稀罕和他家是一家!」


    我姐當天就開自己進貨的面包車走了。


    車就停在村裡路旁,回去就看見被鑰匙在車身劃出來的髒話。


    我姐冷笑著把一張卡通裝飾紙貼了上去。


    「窮山惡水出癟三!不用看車載監控我都知道是蔣春犲那頭大蠢材幹的,我就沒開貴的車,否則我告還費勁……」


    我也生氣,可看我姐好不容易才來這一趟,還得遭這種罪,也不想再火上澆油。


    「姐你先走吧,明天我也走了。我們走了以後,再少回來就是了。」


    我姐定定看了我,嘆氣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早些年,我姐掙扎過,反抗過,也歇斯底裡地撕破臉過,改變了什麼?


    什麼都改變不了。


    甚至每次我姐和大伯家撕扒完,爸媽又會如家奴般點頭哈腰地去大伯家送禮賠罪。


    一個人覺得吃虧是福,那他就有吃不完的虧。


    一個人要是覺得苦難能成就自我,那他就一輩子都能活在苦難裡。


    呵呵。


    我早就不奢望能改變什麼,對爸媽隻能順著他們邏輯,表示理解與尊重。


    事後,我自有一份大禮贈給他們。


    4


    我連夜收拾好行李,準備「進廠打工」。


    爸媽舍不得也擔憂。


    畢竟,我是家裡最小的孩子,也是第一次要出遠門。


    可晚飯後,我爸出門一下,不過十五分鍾,回來又是唉聲嘆氣。


    本來預備給我的路費從五百變成了兩百。


    我默默地收了錢,也沒和我媽提,蔣春犲又管我爸要零花錢了。


    呵呵。


    他們不是父子,卻好似親父子。


    我大伯都不會一味縱容給親兒子花錢,可我爸樂意。


    他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關我屁事。


    清晨,我爸就招呼來了堂哥蔣春犲,說要請他載我一程去縣裡。


    原來,我爸的三百塊花在這人情世故上了?


    蔣春犲握著方向盤,臉上極為不耐煩。


    「快點吧,我還趕時間要去載我女朋友呢。」


    我爸拉開了後備箱,動靜太大,還被蔣春犲罵了句。


    「輕點行不行!沒看我車是新提的!」


    我登時也不樂意了,把後備箱蓋又一下子拍了回去。


    「你走吧,我不用你載。」


    蔣春犲怔了怔,笑意更盛:「勝楠就是有骨氣,二叔你教得真好,就不該給我添麻煩!」

    作品推薦

    • 阿絮

      阿絮

    • 我聽見了虛假的世界

      "我当了十年聋子。 戴上人工耳蜗,重获听力的这天,我迫不及地想和丈夫分享这个好消息。 花了一天时间,我精心准备了烛光晚餐。 他却带着一帮狐朋狗友回家。 我站在门外,听到他得意洋洋地说:“聋子有聋子的好,晚上灯一关,不是想喊谁就喊谁。”"

    • 殺人回憶:不存在的兇手

      "2009 年,我参加成人自考。决定我这辈子,能否读大学的考试。 那是我第一次作弊。 隐形耳机,一颗米粒的大小,藏在眼镜架里,骨传声传给我答案。 配套的,还有一个信号中继器,藏在橡皮擦里。就是一个小元件,不拆开,基本很难发现。 但是那天,我瞥见考场外面,驶来了一辆警车。 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我以为是败露了。 其实那辆警车,就只是送迟到的考生赶过来。 可我吓破了胆,止不住发抖。"

    • 夫君假死造反,我第一個不同意

      "夫君战死后,全家被判流放,姨娘们纷纷改嫁。 我一个人拉扯着六七个庶子庶女,和体弱多娇的公爹婆母走了三千里,亲生子胎死腹中。"

    • 村霸小舅

      "6 岁那年,我妈死了。 村里的唢呐声刚落下,我就成了没人要的野种。 爸爸不肯要我。 爷奶更是嫌弃我。 我一个人倚在妈妈坟头哭的时候,小舅来了。 他说:「别哭,跟舅走。」 那年他 17。 是人人嫌弃的村溜子,却是我的保护神。"

    • 秉寧

      "我的未婚夫成了众星捧月的探花郎,在跨马游街时被长公主相中。 于是本朝最尊贵的女人找上我: “本宫与你换个夫婿如何?”"

    目錄
    目錄
    設定
    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