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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歲歲如松 3842 2025-03-17 15:3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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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寸步不讓:「姑娘,做人得將心比心。你事事都隻從別人身上撈好處,半點兒舍不得對別人好,時至今日,又怎麼能要求我們寬容?」


    老爺見我衝撞他的掌上明珠,說著就要來動手打我:「他梁勁松說幾句,我便也忍了。你是我們買來的丫鬟,豈敢教訓主子!」


    鄭柏不敢攔伯爺,可自有敢攔的人——


    梁勁松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面前,將我護在身後,一把攥住了老爺的手臂。


    他的脊梁永遠直挺,佇立於我身前,遮風擋雨:「暗自收禮害我一事,想來憑馮小姐一人也辦不了,背後少不得伯爺和大夫人相助吧。」


    一句話,便讓老爺氣焰全滅,心虛地收回了手。


    梁勁松得理不讓人:「今晚我便寫折子。黨附皇子,以權謀私,明早我就參奏您和您夫人!」


    老爺咬牙切齒地連聲道「好」,抱起瑞哥兒,拽著馮月樓就回家了。


    馮月樓瘸著腿,一路往外走,仍舊不甘心地回望。


    可事情終究已成定局。


    鬧騰半晌,霎時安靜下來,我才慢慢平復了心緒。


    我轉過頭,看梁勁松立在廊下,日光包裹,似為他鍍了一層金身。


    我無奈笑道:「大人其實不必鬧得這麼難堪。當初老爺還是很賞識你的,至少如今馮家出於歉疚,將來興許也能幫襯你一把。」


    意料之中地,梁勁松回我:「我不要歉疚,我隻做對的事。」


    我該當明白的,寧折不彎,這才是他。


    可過剛易折,終究也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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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荷月炎炎的一日,我正在院中曬書,梁勁松回府,滿面喜悅地向我大步走來。


    朝政繁忙,他每天都要罵人,回府的時候,極少有高高興興踏進門的。


    定是遇到什麼喜事。


    他果然遞來一張請柬給我看:「歲檀,我的恩師鄭老大人在這月十九嫁孫女,邀我前去赴宴呢。」


    「除了恩師,沒人會請我登門做客了,」他進屋換常服,「我定要帶你一同去,讓老師見一見你。」


    我心中一暖,妥帖收好請柬,笑問他:「那大人打算送什麼賀禮呢?」


    梁勁松出身寒門,不黨附皇子、不結交朝臣,隻拿俸祿,又多數送出去救濟災民。


    府中將就溫飽,若要備重禮,實在是捉襟見肘。


    我本已想著拿出我自己攢的錢貼補他,卻見他指了指南邊的花園:「我有一盆悉心養護了五年的天目小松,打算送作賀禮。」


    他知道我的憂慮,握住我的手,坦坦蕩蕩一笑,「恩師知我境況,他會喜歡這盆松樹的。」


    我望向那盆松,又回眸看向他:「我亦喜歡勁松。」


    霽月清風的君子,眨了眨眼,遲遲才反應過來。


    一抹緋紅之色,霎時從他的耳畔蔓延至眼下。


    頑石化軟霞,好不俊俏。


    「青天白日的——」


    趁他沒防備,我踮起腳在他頰邊落下一吻,打斷了他的訓誡。


    如是,梁勁松的臉更紅透了,左顧右盼,生怕被人看見。


    「青天白日的……」他低下頭,湊近我,聲音啞得不成樣子,「下不為例。」


    猝不及防,他也在我的眉心回以迅速一吻。


    原來最讓人心動的,是冷酷之人的偏愛,是剛正之人的破例。


    六月十九,夏雨酣暢,我陪他登門赴宴。


    一把月白色素傘,他將大半罩在我的身上,另一隻手抱著盆景,倒是淋透了。


    我倆才踏進鄭府,便見門房前頭的花園子裡,種的正是我們要送的這種天目松。


    一個車夫打扮的人,順手將半杯茶水潑進去,可見這松樹於鄭府而言,是稀松平常之物。


    便再是問心無愧,我還是敏銳地察覺到,梁勁松微微垂下了頭。


    我伸手輕撫他的後背,柔聲說道:「大人,挺直你的脊梁。」


    他垂眸凝視我,乖乖地點了點頭,眉眼舒展,帶著我大步流星向裡走去。


    鄭老大人果然與我所想象的一樣,是個和梁勁松一樣的人。


    不捧高踩低,也不嫌貧愛富,將我們送的天目松,擺在了書房中最顯眼的位置,愛不釋手。


    他盛贊梁勁松近來的所作所為,說言官的脊梁骨,就該寧折不彎。


    梁勁松笑臉盈盈地看向我:「我的夫人也要我時刻挺直脊梁呢。」


    鄭老大人好奇地看我,我上前大大方方行禮。


    他略有疑惑地問道:「你才休妻,這又是哪位夫人?」


    梁勁松這才發覺自己失言,解釋說我的身份原是妾室。


    鄭老大人有些擔憂:「你身為御史中丞,是御史臺最該做表率的人。有些話我也不好多言,想來你自己明白。」


    我一時沒聽懂,隻見梁勁松神色如常磊落,仍舊笑盈盈地向恩師作揖:「學生明白。」


    「學生亦無悔。」


    許多天之後,在小廝報回來的闲言碎語中,我才知道,梁勁松竟然被自己御史臺的人參了一本。


    還是他逼屬下參的他:寵妾無度。


    我愧疚極了,等他忙完公務星夜回府,忍不住問道:「大人明知不可為,為什麼還要為之?」


    梁勁松為我夾我愛吃的菜,又幫我將護腿的毯子往上拽了拽:「明知不可為,所以我事後自請同僚,參我一本。」


    「可我還要為之,是因我想放肆這麼一回。」


    明眸善睞,他伸手幫我捋了捋耳邊碎發,「我隻是想帶我心愛的人,去見見我的恩師。」


    不知何時起,這百煉鋼,也化作了我的繞指柔。


    「而且今後,我必不再被人如此參奏。」


    我不明就裡,卻見他爽朗一笑,「你做我的正妻,便不是寵妾無度了。」


    那段日子,是我為奴為婢以來,過得最舒心快樂的一段光陰。


    梁勁松抬我做正室,關起門來,為我補了一場大紅嫁衣、燭火長明。


    當著我的面,他將我的奴契燒成煙灰。


    他蹲下身,捧著我的手,認認真真說道:「若有一日你想走,便寫和離書給我。」


    「你是我的夫人,更是你自己。陳歲檀是自由的,身與心皆自由。」


    陳歲檀是自由的,身與心皆自由。


    眼眶發酸,我感動地凝視這張仰望我的臉。


    當年一面之緣,他是救濟蒼生的良臣,我是倉皇趕路的乞丐。


    從此他在我心中如明月高懸,我何曾敢想,我有一日不必隻凝望月光,而是擁月亮在懷。


    紅燭帳暖,我緊緊伏在他懷中,始終熱淚盈眶。


    很深的夜裡,我聽到夏蟬都已睡去:「大人,你做孤松,我便做頑石。風雨摧折之中,你也有個依靠。」


    誰知他竟沒睡著,猛地側身,將我緊緊鎖在懷裡。


    瓮聲瓮氣,疲憊中帶著笑意:「什麼石頭,這般綿軟?」


    「你!你天天說成何體統,自己這話又是什麼體統!」我又羞又惱,卻乖乖由著他,從眉心吻到嘴角……


    入秋的第一個月,晉王被嚴懲的消息傳遍大街小巷。


    梁勁松回來便說了詳情,晉王此番被斥責返回封地,無詔不得入京。


    該是與儲君之位無緣了。


    他面上帶著得勝歸來的豪情,我卻很是憂慮:「大人曾經說過,聖上最偏愛晉王。雖是秉公執法,但想來人都有私心,聖上總是會因此事不待見大人的,該低頭時還得低頭。」


    梁勁松若是會低頭,便也不是他了:「你也說了,這是秉公執法。」


    我暗嘆一聲,倒是聽一直跟著我的丫鬟說道:「大人保全自己,也是為夫人和孩子著想呀!」


    他陡然怔住,不可置信地望著我。


    我垂眸莞爾:「晌午時我身體不適,請了郎中來看,才知道是有喜兩個多月了。」


    梁勁松猛地跳起身子,想抱我,卻幾番無從下手,抓耳撓腮的。


    我被他的模樣逗笑了,便拉著他的手,輕輕放在我的小腹上:「瞧你現在這麼高興,可我知道,我與孩子,並不會成為逼你讓步的軟肋。」


    他抬頭看我,明燭晃動,隻對視一眼,他便紅了眼眶。


    我抬起另一隻手,輕撫了撫他的鬢發:「我知道自己嫁了個什麼樣的人。我最愛重的,就是你為公道寧折不彎。」


    他小心翼翼伏進我懷中,沙啞的嗓音裡,滿是擔憂與深情。


    「世間知我者,唯吾妻歲檀。」


    10


    我懷有身孕後,梁勁松特意將我娘接來府上伴我。


    我娘起初很是擔憂,如此高官府邸,我怎能做好當家主母。


    直到她親眼見到府中清貧,梁勁松又忙於朝政,大大小小一應事務都由著我辦,她便安心了。


    我娘對我說道:「你和梁大人,八竿子打不著,竟能走到一處,也是有緣法。」


    我傻樂著給未出世的孩子繡肚兜:「我呀是笨瓜,他呀是炮仗。偏偏遇到一起時,我變聰明了,他也變和氣了。」


    「娘,你說,這便是一個家的樣子吧?」


    我娘點點頭,提及她和我爹當年,一個肉鋪子的殺豬女,一個幫人寫信的酸秀才,怎麼看都是八竿子打不著。


    「誰知啊,我當初提著二兩五花肉,去找他幫我給心頭好寫情書,他愛吃我家的豬肉,我愛看他安安靜靜寫字的模樣,一來二去,竟也湊在了一處。」


    「湊在了一處,他為了我,是劈柴、犁地、拉車、送貨,什麼都學會了。我知道他的好,再難的日子,也記得給他買些寫字的宣紙。」


    我娘拉住我的手,「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你與梁大人真心相待,自然能將一個家操持好。」


    我娘向來是個憋不住話的,隻回了一趟家取東西,左右鄰裡便全知道了我的境況。


    也不知她對陳三郎說了什麼,人家竟登門送禮,要來看望我。


    我對收禮心有餘悸,隻讓小廝留下一包點心,其餘都沒收。


    隔著畫屏,陳三郎的聲音我也早認不出了,他隻問了些家長裡短的話。


    我一一回答,說我現下過得很好,願他也早遇良人。


    「夫人安康舒心便好,我自當行我自己的路,從此不再叨擾夫人。」


    他行了禮,便由小廝帶出去了。


    我娘這才給我說,陳三郎等了我許多年,想來還是擔心我過得不好,這才親自來探虛實。


    我正怨怪我娘多嘴多舌,什麼話都往外傳,便聽得梁勁松的腳步,步履生風地行來。


    算時間,他應當是碰上陳三郎了,搞不好還盤問了人家一番。


    我娘有眼力見,找了個由頭便溜了,留我一人,面對陰惻惻的梁勁松。


    他往圈椅裡一坐,一口氣喝下大半杯涼茶,擺明在壓火氣。


    這才張口道:「就是那奸夫?」


    我一下就想起當時馮月樓汙蔑我的話。


    我明知是梁勁松在吃醋,故意正經問道:「當初可是夫君斷的官司,那時還說我是清白的,怎的今日又成了我有奸夫?」


    卻沒想到,梁勁松盛氣凌人的眉眼耷拉幾分,抱著茶盅摳指頭:「可你當初的確想嫁給他,過安安穩穩的小日子。」


    我無奈扶額,反問道:「你也知道是當初?當初你還差點議親呢,還不是給準嶽父參進了大牢?」


    他偷偷抬眸覷我,這才含了幾分笑意:「我知道、我知道。」


    他換上那件我最愛看的煙綠長衫,踏著初冬的落雪,穿過廊,在石徑上落下一串腳印。


    眼含笑意,他一邊走一邊回眸看我:「夫人等我,我給你熬一盅燕窩粥來!」


    自打有這座府邸以來,最貴的東西,便是他買給我補身子的燕窩了。


    日子若能一直這麼過下去,也很好。


    縱便清貧,但也有個遮風擋雨的院子,不愁吃喝;


    雖被朝臣針鋒相對,但不去做那阿諛奉承之事,也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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