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尾的小巷裡，男人三五成群地靠在牆上抽煙。
我硬著頭皮衝過去的時候，正好撞進一個男人懷裡。
「對、對不起，有人要打我……」
他彎了彎唇，漫不經心地說：「叫聲哥我就保護你。」
我攥緊書包帶，輕聲喚道：「哥哥。」
旁邊幾個男人放聲大笑：
「城哥，你這妹子好嬌啊！」
男人掐滅了煙往地上一扔。
繞過我，慢條斯理地走了出去。
我目光追隨著他，心跳如擂鼓。
那時我以為自己得到了一時的保護。
殊不知那聲「哥哥」能換來一生的守護。
1
逼仄的巷子裡，幾個年輕男人靠在牆上抽煙聊天。
與外面熱鬧的街市不同，這裡安靜得仿佛被遺忘的世界。
眼看要被人追上，我病急亂投醫，硬著頭皮往巷子裡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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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一個男人從後門走出來，我直直地撞進了他懷裡。
煙味湧入鼻腔，夾雜著淡淡的檸檬皂香，不算難聞。
我下意識地抬起頭，與他的目光撞了個滿懷。
男人個子很高，留著板寸，穿著白色背心和黑色工裝褲，露出健康的小麥膚色和流暢的肌肉線條。
明明是冷峻的長相，偏生了一雙含情的丹鳳眼，此刻嘴裡叼著一根快要燃盡的煙，又多了幾分痞氣。
我呆呆地看著他，甚至忘記要後退。
「喲，天上掉下來個小仙女啊！」
「城哥，這姑娘眼光不錯，這麼多人她偏要撲你。」
男人沒搭腔，打量了我一眼，問：「小孩兒，有事兒嗎？」
我回過神，連忙道歉：「對、對不起，有人要打我……」
他抬眸朝我身後掃了一眼，又垂眸看向了我。
彎了彎唇，漫不經心地說：「叫聲哥我就保護你。」
我心中一動，攥緊書包帶，輕聲喚道：「哥哥。」
旁邊幾個男人放聲大笑：
「城哥，你這妹子好嬌啊！」
男人掐滅了煙往地上一扔。
繞過我，慢條斯理地走了出去。
我目光追隨著他，心跳如擂鼓。
2
楊茜她們追過來的時候，男人正巧擋在了巷子口。
他看了眼那幫人，眉頭一皺：「靠，怎麼都是女的啊？」
我咬了咬嘴唇，有些心虛：「我也沒說是男的呀。」
他一時語塞，像是有氣沒處發，用力捋了下頭發。
楊茜怒氣衝衝地喊：「林七七！有種你給我出來！」
我站在原地沒動：「沒種！就不出去！」
幾個大哥被我逗笑了。
那個男人也笑了。
楊茜氣得不輕：「大哥，我們找她有事，麻煩讓讓。」
男人摸出一根煙咬住，語氣慵懶：「找她幹什麼？」
「這個小賤人勾引我男朋友，我教訓教訓她。」
我來不及解釋，就聽見男人一聲嗤笑。
他不緊不慢地點上煙：「她能看上你男朋友？不能吧？」
楊茜愣了愣，臉憋得通紅：「你什麼意思？」
「沒意思，趕緊滾！」
「你為什麼幫她？」
「她叫我一聲哥，以後就是我罩的。」
「我也叫你哥，你把她交出來。」
「你叫沒用。」
他夾著煙的手做了個轟趕的動作：「你太醜。」
「……」
後來男人兇巴巴的一聲「滾」，嚇得幾個女生作鳥獸散。
黃昏將至，橘色的夕陽斜斜地擠進狹窄的巷子。
他逆著光走來，漆黑的眼眸掩藏在眉弓中，顯得愈發深邃。
「行了，回家去吧，別在這種地瞎晃了。」
我情不自禁地問：「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他沒吭聲，有人替他開口：「老大叫傅城，我們都叫他城哥，小妹妹，你叫什麼呀？」
傅城。
我心裡咀嚼著這兩個字，揚起了一個笑臉：「我叫林七七，三中讀高二，今天謝謝你們。」
傅城「嘖」了一聲，靠在牆上側頭看著我，語氣懶洋洋的：「別廢話了，快往家滾，再不滾天都要黑了，老子可不送你。」
他語氣兇巴巴的，眉眼卻意外地柔和。
我攥緊衣角，心跳快得不成樣子。
3
第二天我找到了班主任，將我被霸凌的事告訴了她。
她皺了皺眉，上下打量著我：「受傷了嗎？」
我張了張嘴，最後無聲地搖了搖頭。
「既然沒事，那就是小打小鬧。」
「可是老師……」
「聽說你在和高三的男生交往，有這回事嗎？」
「沒這回事！」
我急忙否認：「是張放在糾纏我，我已經明確拒絕過了，可楊茜她們不相信，帶人追了我兩條街，我……」
「嗐，那就是誤會，你跟她們解釋清楚就好了，都是女孩子，不會一直為難你的。再說了，為什麼她們不欺負別人，就欺負你呢？是不是你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
我怔怔地看著她，感覺身上的血液在漸漸凝固，冰冷又麻木。
放學後，我在超市買完東西，兜兜轉轉，又進了那條巷子。
碰巧傅城在外面抽煙，看見我時愣了一下：
「林七七，你怎麼又來了？」
他還往我身後看了一眼，以為我又被人追著跑。
「哥哥，昨天謝謝你。」
我把剛買的一大袋零食遞給了他。
他皺著眉，有些嫌棄：「你見過哪個大男人吃這種零食？」
「很好吃的，你拿回去跟哥哥們一起吃。」
「我不要，拿走。」
我扁著嘴，眼巴巴地看著他。
傅城「嘖」了一聲，一臉不耐煩地接了過去：「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了你，老子還要名聲呢。」
我抿了抿嘴，試探性地問：「哥哥，那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吧？」
「啊？」
「要是再有人欺負我，你還會幫我對嗎？」
他眉梢輕挑，好氣又好笑地說：「敢情你把我當打手了。」
「不不不，就是相互幫助的朋友。」
「相互體現在哪裡？」
「……」
他輕輕一笑，掏出煙盒敲出一根煙。
點燃抽了一口，說：「天快黑了，回家去吧。」
我厚著臉皮問：「那你現在是我朋友了嗎？」
「我是你大舅。」
「……」
4
十七八歲的女生大都喜歡痞帥的男人。
我也不例外。
碰巧傅城就是這種類型。
他外形條件太好，不打扮，就是硬帥。
偶爾的小動作會流露出幾分痞氣，卻不會過頭。
重要的是他能給人一種安全感，那對我來說是致命的吸引。
我知道喜歡上他這件事過於草率，或許根本就是不對的。
可不管對不對，我還是對他心動了。
後來我隔三岔五就去找他，詮釋了什麼叫死皮賴臉。
不過他挺忙的，大多時候都在工作，很少有工夫搭理我。
時間一久，其他人也都認識我了，看見我會自來熟地打招呼。
有一個叫陸沉的哥哥最熱情，經常請我喝汽水，給我講一些傅城的事。
他說傅城原本是大學生，大二的時候家裡出了事，中途輟學出來打工了。
這間汽車修理廠是傅城兩年前開起來的，算上他總共才八個人。
起初沒日沒夜地忙，賺得還不多，但好歹是條出路。
在這群人當中，傅城的年紀並不算大，卻是最沉穩的。
不管是面對生活的瑣碎還是工作的挑戰，他都能泰然處之。
他骨子裡的剛烈與倔強和那份歷經打磨留下的沉靜與從容造就了他獨一無二的氣質。
如果說我對他的喜歡是一時衝動，那麼後來慢慢產生的情愫，漸漸累積成了一種我無法形容的沉重。
5
一天放學早，我又跑去了後巷。
傅城在裡面忙，陸沉給我買了冰激凌。
我們蹲在外面吃的時候，傅城叼著煙從後門走了出來。
他看見我，沒好氣地說：「你怎麼又來了？晚自習不上了？」
我擦擦嘴站了起來：「今天沒有晚自習。」
「沒晚自習就不能回家學習了？」
「上次期中考試我是年級第二……」
他冷著臉打斷了我的話：「又不是年級第一，有什麼可高興的？」
我氣鼓鼓地說：「想當第一哪有那麼容易？」
「怎麼不容易？」
「你是嗎？」
「是啊！」
傅城平靜地看著我，眼底神色難辨：「老子從小學到高中一直都是年級第一，高考的時候跟省狀元隻差了 2 分，因為這兩分還氣得睡不著覺，你行嗎？」
我怔怔地看著他，心裡頭酸酸麻麻的。
並不是因為他訓斥我，而是氣我自己，怎麼能說出那種話。
我明明知道他比任何人都努力，隻是因為家中變故中途輟學。
他聰明上進，卻沒有機會，而我還有機會，卻沒有好好珍惜。
陸沉以為我要哭，連忙出來打圓場：「城哥，妹妹已經很努力了，你別對她這麼兇。」
傅城緩緩吐出一口煙，淡淡道：「還不夠。」
6
後來的半個月我沒有去過那條巷子。
直到月考成績出來那天，我拿著成績單歡快地跑了過去。
黃昏將至，幾個男人靠在牆上抽煙，看見我時笑著打招呼。
陸沉掐滅了煙，把我帶進了二層的休息室。
「陸沉哥，我這次考了年級第一哦！」
我迫不及待地給他展示我的成果。
「七七真厲害。」
陸沉笑著揉了揉我的頭：「城哥在下面見客戶，一會兒就回來，你先坐，我去給你拿汽水。」
我點點頭。
等他一走，我就悄悄溜了出去，沿著樓梯來到了一層修理間。
有輛紅色跑車很顯眼，傅城戴著手套在引擎蓋下面檢查著什麼。
這時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扭著纖細的腰肢走了過去。
她將手搭在傅城肩上，紅唇在他耳邊動了動。
傅城彎唇輕笑，摸出一根煙咬住。
女人給他點火，兩人很默契。
我的心微微一顫，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
女人看見了我，有些驚訝：「喲，好漂亮的妹妹，傅城，你家的？」
傅城看了我一眼，語氣淡淡：「什麼我家的，一個小跟屁蟲。」
女人來了興趣，笑盈盈地問：「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我唇角扯動了一下，吐出了三個字：「跟、屁、蟲。」
傅城嗆了口煙，咳了兩聲，莫名其妙地笑了。
我噠噠噠跑了過去，將成績單扔給了他。
又噠噠噠跑上了樓，背上書包離開了。
隱約間聽見女人在問：「傅城，該不會是你女朋友吧？」
傅城很輕地笑了一聲：「一個高中生，你真當我是畜生啊？」
7
第二天放學，我在教室寫完了兩套卷子才走。
那時天已經黑了，路燈一個接著一個亮起。
走到校門口時，一個身影攔住了我：
「七七，我等你好久了，一起回家吧。」
張放，這個害我被全校女生孤立的罪魁禍首。
我被人欺負的時候他不吭聲，這會兒還敢來找我。
我沒吭聲，繞過他快步往前走。
他追了上來：「七七，你跟我在一起吧，以後我保護你。」
我本來就煩，看見他就更煩了，沒看到前方是紅燈，還在往前走。
有人拽著我的書包往後一拉，我跌跌撞撞地落入那人懷中。
回過頭，我有些愣怔：「哥哥？」
傅城把我拽到一邊，單手叉腰沒好氣地訓斥：「你怎麼回事？眉毛下面掛倆蛋，隻會眨眼不會看，過馬路不看紅綠燈的？」
我嘴唇動了動，低下頭沒有說話。
他意識到剛才語氣有些衝，於是緩和了幾分：「下次別這樣了，不是每次都有人拉你。」
我攥緊書包帶，酸不溜秋地說：「是啊，那麼多小姐姐前僕後繼，你兩隻手都拉不過來，怎麼會顧得上我呢？」
「什麼鬼？胡說什麼呢？」
「我是小跟屁蟲，是沒長開的黃毛丫頭，比不上人家婀娜多姿，你這麼看不上我，以後也別再管我了。」
他皺著眉，伸手過來要揉我的頭，卻被我躲開了。
僵持的時候，綠燈亮起，我越過他往前面跑。
他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有些惱火：「林七七，你鬧夠了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