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會需要採購蛋糕。
我提前幾天找熟人預定好了，當天蛋糕卻遲遲沒有送達。
「最近車釐子漲價，之前的定價有點偏低了……」
「要不你再補個 599 吧？補了我立馬把蛋糕給你送過來。」
「反正也是公司報銷，不花你的錢，你就大方點唄？」
「聽說這次年會你們公司的領導層也要來，搞砸了你可就失業了哦……」
看著他半是威脅半是敲詐的話。
我被惡心到不行。
不管了！拼著不幹了也不能讓他得逞！
1.
公司開年會，全部大領導都到齊。
好幾天前我就被撥款安排到時候的年會慶祝蛋糕。
我聯系上了自己一直回購的蛋糕店。
「老板，要 20 寸的大蛋糕，要用最好的料。」
「哎呦呦，美女總算舍得大出血了？一共 2688 哈。」
我立馬轉了錢過去：「公司還會招待大領導呢，麻煩老板都選好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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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肯定，包我身上，保證你領導吃了開心，讓你升職加薪。」
我跟著老板樂呵起來。
這家蛋糕店是新開的，雖然比附近幾家蛋糕店都貴，但是品種多又新鮮。
我作為一個愛吃蛋糕的人，總會趁著午休去買點切塊解饞。
一來二去，我和老板混成了熟人。
得知我和他兒子一個公司，老板更是熱情起來，不時還會送我臨期面包。
所以這次採購，我想都沒想就來關照他生意了。
……
眼看年會時間就到了。
劉經理催我：「你買的蛋糕什麼時候能到？」
我一看表，隻剩了不到一個小時。
我立馬打開手機想聯系老板，卻發現他的消息早在兩小時之前就發出來了。
「小陳啊，這邊有個突發事情我得跟你說一下。」
「你也知道咱們家的蛋糕一直都是新鮮有保障的，給你我都是按照成本價在賣，但是車釐子這幾天漲價嚴重，之前的那個價格我褲衩子都賠進去了。」
「所以你看你能不能把這個差價趕緊給我補一下？」
做生意嘛，當然不能虧錢，我表示理解，並且問多少錢。
「你再補一個 599 就好了。」
「多少？」
看到這個數字的時候，我有點懵。
車釐子我經常吃，他就算放 5 斤進蛋糕裡都不至於這個價吧？
更何況他這還是讓我補差價。
見我不樂意，老板立馬開始輸出。
「哎呀，我這個蛋糕用的可都是進口奶油，一瓶就要大幾百呢，而且所有水果也都是最新鮮最好的！」
「你經常在我這買也知道，哪一次的口感不好？」
「你說是大領導，我可是特意挑選最貴的那一款給你，北歐進口，都是成本價，不賺幾個錢的。」
說著他發來了蛋糕成品圖。
確實，比別家店看的都要好。
這次年會總結大家都看著，肯定也不能含糊。
我立馬妥協下來：「好，錢我馬上轉你，現在就把蛋糕送來。」
對面收了錢，保證十分鍾會到。
但二十分鍾後，我依舊沒有看見他身影。
反而是又收到了一張手指流血的照片。
「小陳啊，為了給你切芒果，我手都被刀割傷了。」
2.
雖然有點不爽老板這個時間還沒準備好我的東西，但畢竟傷口挺深的，我也有些於心不忍。
「辛苦老板啦，蛋糕做好了嗎？不然我現在自己來提吧？」
可我這善解人意的話卻引得老板不滿情緒高漲。
「小陳，你也是老顧客了，我才看著你的面子上給做這麼大的蛋糕，都耽誤了好幾單生意了！」
我總感覺哪裡不對，畢竟蛋糕價格也不便宜，還是他主動接的。
更何況，我好幾天前就預定了呀！
怎麼就成耽誤生意了？
但我時間緊促，沒工夫和他辯解，立馬又賠笑臉，發了一個五十的紅包過去。
「老板，是我疏忽了，這是補償你的手工費，到時候你買點碘酒擦擦，麻煩蛋糕盡快送來。」
對面領完紅包，語氣卻更衝。
「才 50 塊錢，你打發叫花子呢？」
「我刀口切這麼深，得打破傷風！」
這不就明擺著找我要錢嘛！
我再好的脾氣也是繃不住了，怒氣「噌」一下上來。
「老板，在你店子裡買蛋糕是照顧你生意，如果你一開始不想做，可以提前告訴我。」
「而且切傷是你自己的原因，又不是我造成的，難不成你每次給客人做蛋糕，弄的傷口都要找客人賠錢？」
搶劫也不是這樣搶的啊？
對面卻理直氣壯地反駁我：
「你一個年輕丫頭脾氣怎麼這麼衝呢？你們這些坐辦公室的人是不知道賺錢辛苦，隨便在那裡敲敲字摸摸魚，一天就能賺好多，哪像我們開蛋糕店累死累活的，也就幾百塊錢，還要受不少的氣。」
「可是這跟我有什麼關系啊？」
我花錢買東西，難不成還得照顧老板生活？
「當然有關系！」
他氣急敗壞地發了一連串語音。
「我就是告訴你，雖然你在我這下了一筆大訂單，但我沒賺什麼錢，而且還要付出很多時間，現在手也受傷了，你得為我的損失買單！」
「剛才有顧客過來急著要蛋糕，我做不成，這單就黃了。」
「還有之前來店裡選面包的顧客，我不小心把兩個品種弄混了，打錯了價，一下就虧了大幾十。」
「我本來不想跟你說這些的，但是你也是我們店的熟客了，我給你都是成本價，你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實在太過分了！」
「反正這些損失你得賠償給我！我也不收你多了，破傷風一千，損失抹零五百，你把錢轉過來，不然蛋糕我不送了！就當你給我的賠償！」
3.
我聽了好幾遍，整個人都有些僵硬在原地。
在我眼中一向對人熱情相迎的老板，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不要臉？
距離年會隻有半小時，我如果重新去買小蛋糕，倒也是可以堪堪趕上。
事發緊急，我來不及和老板掰扯，急忙請假要去附近蛋糕店挑選。
組長聽到我的話，怒不可遏。
「你怎麼辦事的啊？年會就要開始了，你現在連蛋糕都還沒買上？」
一向和我不對付的李珊珊正好指揮著男同事搬運蛋糕上樓。
見到臉色匆匆的我，她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小陳姐，你不是負責公司年會的嗎？怎麼到現在都還沒有擺好盤啊？」
平日裡她沒少對我找事，我咬了咬後槽牙，心想她這次肯定又要借題發揮。
果不其然，她馬上指了指身旁的大袋子。
「組長，我看小陳姐一直沒有準備好蛋糕，怕出意外，就先去買了蛋糕應急，您看看這些行不行？」
這不完全就是我定的那個？
組長大露喜色：「還是你考慮周到，到時候找財務去報銷這些！」
又看向我：「還有你，還不快點去幫忙？」
我看著那熟悉的 logo 包裝，一陣恍惚。
見我發愣，李珊珊的笑意更是止不住。
「小陳姐，你該不會是怪我多管闲事吧？我這也是為了公司好，你別太個人情緒化了。」
她一面說著，一面招呼同事去送蛋糕。
劉經理路過，對著李珊珊發出贊揚。
「可以嘛，準備的不錯。」
李珊珊的笑容更是藏匿不住。
她那雙陰險的眼神掃過我時，我突然意識到，一向對我態度不錯的老板突然變臉，是不是有人從中作梗？
這次年會安排是交給我操辦的。
辦的好，自然可以得到劉經理賞識。
而李珊珊因為上個月業績下滑，一直在找補救措施。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中閃過，我想拉她到一邊，她卻置若罔聞。
「小陳姐，有什麼話就當著大家的面說吧。」
我深深地看了一眼她得意忘形的表情，深吸一口氣，問：
「這些蛋糕你在老板那花了多少錢？什麼時候去買的？」
她似笑非笑的眼睛在我身上來回轉了一個轉，然後反問：
「小陳姐這是懷疑我搶了你的單子嗎？那你大可以去找老板對峙，而不是在這兒懷疑我給你救場的好意。」
我被氣得不輕，旁邊卻有同事在維護她。
「陳若，要不是珊珊，你到現在都還沒有準備好蛋糕，得罪了領導，咱們整個部門都得和你一起遭殃。」
「就是啊，還不是珊珊聰明，提前做了準備。」
議論聲不大，卻清晰入耳。
我在李珊珊得意的目光中推門而出，轉而給老板發去消息。
「你現在要麼把蛋糕送過來，要麼退錢，不然我立馬報警。」
沒成想，老板回復得很快。
「這麼大蛋糕做都做了，你還想僅退款？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這蛋糕是不可能退款的，但你要是不給我賠償，我也不可能送過來！」
如果他真把我訂購的那些蛋糕給了李珊珊，那肯定不是這種反應啊！
難不成，是我錯怪了人？
4.
距離年會開始隻有十五分鍾了。
公司裡忙得熱火朝天，也不缺我一個。
我索性把重心放到了和老板糾纏上面。
「我可以不退款，但你現在必須把蛋糕全部送過來，否則我立馬報警。」
老板卻吊兒郎當地壓根對我不在乎。
甚至還可以無所畏懼地威脅我。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那個什麼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吧？這次這麼重要的大場合，你要是搞砸了得被扣多少錢？」
「但你把關系全部處理好了，那獎金可就不止 1500 了，你考慮清楚，拿 1500 換你的前程，你選哪個？」
好啊，原來是在這等著拿捏我呢！
故意拖延送達時間，這時候我已經沒辦法再去重新採購。
所以認定我會為了不被領導罵而向他妥協。
指甲扣進掌心，我努力抑制住了自己的怒火。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過是隨口說了一句替公司採購，居然受到如此天坑！
見我遲遲不說話，老板又發來消息。
「要我說，你反正是找公司報銷，多花一點錢又沒什麼關系，有什麼好心疼的？」
「你們這些員工不就喜歡嚷嚷著要打倒資本家嗎？趁機多佔公司一點羊毛怎麼了？」
「你要是現在報警的話，我大可以上你們公司來鬧，剛好讓你準備的年會泡湯！看公司還要不要你！」
這次買蛋糕一共給了我三千。
補給老板的 599，都是我自掏腰包在墊付。
我怎麼可能再去找財務報銷快六千的蛋糕？
而且李珊珊走完報銷後，買蛋糕的錢都會是我自己倒貼，夠一個月開銷了！
我忍無可忍，想起了老板兒子也在公司上班。
「你要是這麼威脅我，那大家魚死網破，反正你兒子也在這上班，那到時候讓全公司的人都看看你兒子的爸爸大鬧公司，看他以後怎麼繼續混下去！」
老板一下就慫了。
「你……你從哪打聽到我兒子也在公司上班的？」
面對他的滿臉驚恐，我瞬間心裡一股惡氣出來了。
那次他喝多了酒，剛好話多被我打聽到了。
但是再問在哪個部門，他就不願意透露了。
「我兒子在公司可是領導，他不願意讓大家知道我是他爸，免得我到時候一直做人情。」
既然都混到領導層了，肯定比我更害怕丟臉。
「我知道你兒子在哪個部門，是什麼職位，你現在要是不把錢都退回來，我立刻把事情鬧大！」
「哎！你個小姑娘怎麼還這麼犟呢！我現在給你送來不行嗎！」
5.
老板也不再管我的退款要求。
沒多久，我就從窗戶上看到馬路對面閃現出來的身影。
我揉了揉疲憊的眉心，決定請全公司吃蛋糕。
隻要他把東西送到，我也不想再為這筆錢去追究下去。
浪費精力不說，還容易落人口舌。
碰上老板這種潑皮無賴，我有預感如果繼續拉扯會讓我生活變得不幸。
我起身打算去樓下迎接。
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居然直接乘坐了內部電梯上樓了！
我撲了一個空，折返時，全部門的人都圍著他在湊熱鬧。
李珊珊看見我，如同正義之師一樣陰陽我。
「當事人來了！大家聽聽她的辯解，我相信小陳姐肯定不是這種故意貪小便宜的人。」
旁邊的同事紛紛指責我。
「小陳，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商家切到了手，耽誤點時間也正常，都說了一定會把蛋糕送過來，你還非要那麼咄咄逼人，不是有損我們公司形象嗎？」
「你要是著急，你也可以學學小李，直接去店子裡取唄，反正又不遠，非貪這個小便宜幹什麼？就是偷懶！」
大伙七嘴八舌的，我仿佛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老板見我被圍攻，更加來了興致，硬生生把自己裝成了一個受盡委屈的老人。
「我就是開店做點小本生意，真經不起這種折騰。」
「為了保證蛋糕新鮮，都是現做現賣，不過就是因為受傷耽誤了一點送達時間，你怎麼就可以直接退款？」
「而且我賣給你都是成本價！你摸著良心說，平時在我這買東西，我哪次沒有送你面包？你這樣不是非逼死我不可嗎？」
老板一邊抹眼淚，一邊撐出一袋橙子。
「今天謝謝各位替我說話，請你們吃橙子，以後有需要可以常來光顧我的店。」
拿人手短，一袋不值錢的橙子更是將他的大方襯託出來。
同事對我的憤怒達到頂峰。
李珊珊帶頭挑動大家情緒。
「小陳姐，平時看你經常買那些貴的蛋糕，動不動點外賣，也不像是缺錢的人啊，怎麼會做這種缺德事？」
「而且這錢也是公司撥款啊，你不會是從中貪汙了吧？」
「那這也太過分了吧？兩頭通吃啊？老板做生意這麼不容易！」
……
同事對我的不滿情緒持續高漲。
陳珊珊嘴角都快笑出了花，老板也是一副居高臨下等著看我們熱鬧的態度。
這正好組長過來，冷著臉呵斥我們領導馬上就要來了。
老板的眼珠轉了轉，撲到組長面前大聲訴苦。
我來不及辯駁，就被組長推到一邊。
「我不管你到底跟他怎麼樣，但現在必須想辦法把事情解決了，你要是敢影響到年會，公司第一個開了你！」
李珊珊滿是譏諷地過來吹耳旁風。
「組長，小陳姐也不是故意的，我去幫忙吧。」
「小陳啊，你多跟小李學著點！」
組長丟下這句話，忙著去看年會布置了。
我被李珊珊那瘆人的笑容弄得心慌。
「小陳姐，你趕緊和老板道個歉，就什麼事都沒了，別讓我們跟著你一起遭殃。」
同事目光如炬地盯著我。
我揚了揚手：「這蛋糕我請大家，不退款，李珊珊買蛋糕的錢我現在轉賬。」
6.
我拿出手機，挑眉看著李珊珊。
「說吧，你買蛋糕多少錢，我現在轉。」
大概是沒想到我這麼快妥協，李珊珊支吾半天也沒報出個數字。
倒是老板替她解圍：「3688。」
有同事驚訝了一聲這個價格。
我心裡冷笑，果斷轉賬過去。
又轉向老板：「我還要賠你 1500 對吧？」
老板眼睛滴溜溜轉起來，剛拿出付款碼，又推脫道。
「1500 不夠，剛剛跟你浪費這麼多時間，又黃了好幾單生意。」
「你得賠我 3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