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臉狐疑地看著他。
顧雲墨好像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閉上了嘴，不住地搖頭。
我一再追問，他始終一言不發。
逼急了我，我走到湖邊威脅他：「顧雲墨，再不說我就跳下去喂魚。」
「魚才吃不下你。」顧雲墨小聲嘀咕。
「我聽見了。」我咬牙切齒地看著他，作勢要往下跳。
他終於慌了。
「別別別，我告訴你還不行嗎？」
「說！」
「唉，是爹叫我回來的。」
我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顧雲墨臉色憋屈極了，他把我拉到一邊，小聲解釋道：「大皇子和四皇子，你不是都不願嫁嗎？那不就得我來。」
我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你嫁？」
「我嫁你個頭！爹的意思是讓我與之交好。」
這又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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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顧雲墨去和皇子交好，在皇上眼裡不一樣也是站隊嗎？
我不懂，顧雲墨也是一頭霧水。
我們去問爹。
我爹滿臉「我一世精明，怎麼生了你們兩個蠢貨」的難言表情。
「我是什麼身份，你哥是什麼身份，我們能一樣嗎？與皇子交好，我便是結黨營私，而你哥……」
「我是什麼？」顧雲墨求知欲很是旺盛。
我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是個腦袋裡裝糨糊的蠢貨，一個大頭兵，和皇子交好能做什麼，又能說明什麼。」
「我現在已經是百夫長了。」顧雲墨委屈巴巴地後退。
我驚訝地看著他。
喲，升得還挺快。
我爹不屑一顧：「你爹我是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小小百夫長，還好意思說。」
「總有一天我會成為大將軍的！」
顧雲墨臉都紅了，也不知道是氣憤還是羞愧。
我爹面不改色：「總之，大皇子和四皇子那邊，你都要交好。」
顧雲墨鬱悶地點頭：「我知道了。」
我恍然大悟。
兩邊都選，不也就相當於兩邊都不選了！
就算被識破也沒事，以顧雲墨這身份，頂多就是挨一頓棍子。
想到這，我都有些同情顧雲墨了，但又有些感動，說到底他也是為了我。
28
顧雲墨在交友這方面確實是個人才。
他很快就與大皇子和四皇子混熟了，還像個時間管理大師一樣，根本沒讓對方察覺。
李承殊也忙得很，每天不知道在幹什麼，見我的時間都少了。
我爹也忙，整天待在書房，每天不是在寫信，就是在看信。
總感覺我家的信鴿都瘦了。
之後又幾次被傳喚進宮，我不知道他與皇上聊了什麼，但皇上卻沒再提起過讓我選太子這事，在朝堂之上還主動說起那隻是玩笑話。
本以為這事就平安過去了。
直到我去找爹，無意中聽到他和顧雲墨的對話。
「嘶，爹，我是你親兒子嗎？你下手能不能輕點？」
「別動！就你還當大將軍呢？換個藥嘰嘰歪歪的。」
「大將軍也是人啊！受傷了也會痛的！」
「閉嘴！明知這次刺殺是大皇子的試探，你就不會躲啊！」
刺殺？
顧雲墨受傷了！
我毫不猶豫地推開門，看到他肩膀上一片血紅，我瞬間紅了眼。
「怎麼回事？」
「瑤……瑤瑤，沒事，這就是跟人在練武場比試時不小心傷到的，小傷而已。」
顧雲墨明顯有些慌張。
我抓著他想看清楚傷口，他還非擋著不想讓我看到。
「哎呀，就是小傷而已，沒事的。」
「你閉嘴！」
我吼了他一句，他才終於不再掙扎。
那道傷口位於左肩，是一道貫穿傷，看樣子應該是箭。
我眼淚一下就落了下來。
「顧雲墨，別騙我了，我都知道了。你是傻子嗎？箭來了為何不躲？」
「我躲了，你怎麼辦？」
顧雲墨抬起手彈了彈我的額頭。
他下手沒輕沒重，一下就疼得我原地起跳，眼淚都憋了回去。
我捂著額頭，又痛又氣。
「大不了我就嫁，用不著你這麼拼命！」
那箭若是稍有偏差，射中了胸口，便是致命傷。
如今這個時代，就是神仙也救不回來。
顧雲墨看著我跳腳，樂得他嘿嘿一笑。
「那可不行，我是你哥，我能看著我妹妹犧牲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嗎？」
「什麼哥哥，你就比我早出生一個時辰！」
「那也是你哥！」
我氣死了，又說不出什麼話反駁他。
顧雲墨龇著個大白牙，笑得一臉得意。
我爹看了看我倆，嘆了口氣。
「行了你們兩個，這件事就這樣定了。
「我已經跟皇上暗示過，我們顧家不站隊，但之後不管大皇子還是四皇子上位，我們顧家都會從旁輔佐，哪怕是付出我顧家人的命。
「這次之後，皇上應該不會再提起瑤瑤的婚事了。」
我內心復雜萬分。
「爹，為了我的婚事，不值得……」
「不光是為了你，瑤瑤，你爹我身居高位，到了皇權交替之時，是無論如何都躲不過的，提前謀劃總不會錯。更何況讓皇上認為他抓到了我的軟肋，他才會放心，不是嗎？」
我聽懂了我爹的意思，可說來說去，此事還是因我而起，我爹的初衷還是為了我。
我既感動又愧疚，同時又覺得迷茫。
身居高位又如何，事情的成敗，終究不過皇上一句話的事。
皇權之下，人人皆是蝼蟻，百姓更是命如草芥。
自由？公平？
好像從不存在。
29
等顧雲墨傷好得差不多，就到了李若栩和親之時。
我去送了她最後一程。
公主和親的儀仗熱烈而盛大，李若栩一身紅色嫁衣，美得驚心動魄。
她從衣袖處拿出一張地契遞給我。
我接過看了看：「這是……鋪子？」
她點頭：「這是蛋糕鋪子，送給你。」
我愣住了，突然就想起了當初在香滿樓時我們四人聚會的場景。
我笑著看顧雲墨和李若栩嬉戲打鬧，李承殊在一旁護著我，李若栩還玩鬧著說要和我一起開間蛋糕鋪子，等賺了錢就三七分。
那場景仿佛就在昨天。
可如今，李若栩遠嫁和親，李承殊身殘被廢，顧雲墨也被迫在皇子之間周旋，時刻處於危險之中。
停在原地的，好像隻有我。
李若栩伸手擦了擦我臉上的淚珠，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已經淚流滿面了。
「瑤瑤，別哭，我一定會把自己照顧得很好的，你呀，就照料好我們的蛋糕鋪子，千萬不要虧錢哦！」
「怎麼可能虧錢！」我抓緊了手上的地契，「我一定會把它做大做強，等你回來，就會看到很多很多的分店了。」
李若栩隻是笑，並不搭話。
和親的公主，哪裡會有回來的那天呢？
我送她到城牆邊便不能再送了。
這途中，李若栩一直低著頭沉思，手無意識地摸著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那是顧雲墨送的。
下馬車前，我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道：「栩栩，過了城牆記得回頭看。」
她猛地抬頭瞪大了眼，眼神中帶著希冀。
我沒說話，隻是狠狠地點頭。
馬車向前駛去，等我走上城牆往下看時，馬車已經漸漸遠去。
我隻好看向身旁的人。
「她回頭了嗎？」
「回頭了。」
「看見你了嗎？」
「不知道。」顧雲墨唇角微揚，「但沒關系，我能看見她就足夠了。」
他的目光緊隨著遠去的車隊，直到它變成了一個小黑點，他依舊一動不動地站著。
他應該是恨不得馬上追著栩栩去的吧？
可他不能。
不光是為了我，更是為了顧家。
爹年紀越來越大，總有退下來的一天，到了那天，就是他撐起顧家的時候了。
越想越心酸，我心疼地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哥？」
顧雲墨愣愣的，好像沒聽到。
我又挽著他的手，叫了一聲：「哥，我們回家吧？」
顧雲墨這才回過神來。
他轉過身，朝我笑了笑。
「回家吧，爹和娘都在家裡等著我們呢！」
30
李若栩走後，我開始打理她給我留下的蛋糕鋪子。
鋪子並不大，卻被裝飾得幹淨明亮，櫃臺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蛋糕點心之類的甜品，旁邊放著幾張小桌。
我每天都會去看看，除了算賬，還會研究研究新品蛋糕和奶茶售賣。
鋪子生意很好，來往的人絡繹不絕。
可惜李若栩看不到。
我爹和李承殊他們依舊很忙，聽我爹說皇上身體越發不好了。
滿京城都飄散著風雨欲來的氣息。
而在這緊要關頭，邊境傳來了消息。
北宸軍中不滿和親停戰之舉，將李若栩和親的隊伍扣押，並揚言要麼南晉陪嫁一座城池，要麼戰事再起，還要讓南晉公主戰前祭旗。
消息一出，舉國震驚。
朝堂之上罵聲一片，可言語之中還是妥協居多，無一人敢站出來請戰。
皇上被氣得當朝吐血昏厥。
我爹和我們說起這些，臉上愁眉不展。
「皇上這次怕是真的不好了。」
我滿心都是李若栩的安危。
若是不戰，南晉損失一座城池不說，在北宸人心中也留下了軟弱可欺的形象，後患無窮。
可若是戰，李若栩怕是性命不保。
我心裡焦急，卻又無可奈何。
次日皇上才從昏迷中醒來，卻已經下不了床了。
一醒就傳喚我爹和朝堂重臣入了宮。
很快一道道聖旨從宮中傳出。
封大皇子為安王兼任骠騎將軍，即刻前往邊境與北宸和談。
封二皇子為秦王，賜封地邕州，立即前往封地就藩。
立四皇子為太子，在皇上養病期間，暫時監國，代理朝政。
賜婚首輔嫡女顧雲瑤與太子李承軒，即日完婚。
接完旨，我腦子一片混亂，思緒也變成了一團亂麻，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