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冽沒動餐具，隻看著狼吞虎咽的艾茉葉，突然沒頭沒尾地問，“星空宴當晚，你成年了嗎？”
艾茉葉愣了一下，銀叉上的蔬菜沙拉跌回盤子裡。
“按身份證上的日期，剛好成年。”
帝冽如釋重負。
艾茉葉問，“成年不成年的，有什麼要緊嗎？”
帝冽笑容復雜而深沉，“被扼住命運喉嚨的感覺，你暫時不懂。”
艾茉葉滿臉疑惑，雖說隱隱猜到什麼，但又不敢真的往那方面想。
在她填飽肚子後，飛行器降落在精銳部隊跟摩多蜂的交鋒地點附近。
這片區域被帝國軍隊列為禁區，幾名將領得知元帥即將抵達，早早在此等候。
帝冽從機艙出來，軍裝衣擺被狂風卷得獵獵作響，修長身姿沉穩如山。
艾茉葉跟隨在身後，扶著扶梯緩慢下臺階。
她穿的是帝冽的軍裝，有自動控溫裝置，否則這顆星球的極寒氣溫，能讓人體血液都被凍結。
但隆起的肚子難免阻礙視線，過於寬大的軍裝更是讓行動很不方便。
臺階被極低溫瞬間凝結成冰磚，每一步都讓艾茉葉走得艱難。
突然，帝冽回頭，朝她伸手。
“扶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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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茉葉一愣，看看元帥的手，又看看逐漸凍結，冰霜彌漫的扶梯。
她輕輕抿唇，終究還是將手搭在帝冽手心。
元帥戴著黑色皮質手套，但依然溫暖而有力。他緊握著艾茉葉一隻手，再順勢將人腰身摟住，以很親昵的保護姿態，扶艾茉葉下臺階後站穩。
將領們迎上來，見狀震驚得仿佛看見宇宙大毀滅，但很快在元帥的淫威下訕訕收斂視線，恭敬地朝帝冽行軍禮。
“元帥！”
帝冽微微頷首，繼而環視這一帶的環形山。
“摩多蜂沒有返回？”
一名將領中氣十足地回答，“沒有，摩多蜂行動軌跡已經探測出，是否遣軍隊進行剿滅？”
“不用。”帝冽淡淡說，“我單獨去。”
將領呼吸一滯，立即上前，焦急地說，“不行，蟲化現象太過詭異，您絕對不能前去冒險！”
“如果你們蟲化，反而給我造成阻礙。”帝冽手掌按在艾茉葉背上，輕輕將她往前方一推，說，“關於摩多蜂和蟲化的情報，悉數告訴她。”
幾名將領終於可以光明正大打量艾茉葉，艾茉葉還沒來得及多問，帝冽已經返回艙內，駕駛飛行器走人。
所以說，元帥其實也挺我行我素的。
第166章 向往
“你是赫院附醫的學生？那你一定很有潛力，元帥才對你這麼重視。”
將領之一的巴德中校走在前方，帶艾茉葉前往停靠在附近的航空星艦。
艾茉葉謙虛地說，“一般般吧，不過元帥是挺照顧我們這些學生的。”
不單單是她，其實安慕斯和溫良宴等人，同樣是元帥很看重的新生代。
巴德中校嘆息一聲，說，“元帥的確是很偉大的人，正因為是他，才有能力帶領帝國，從永無休止的戰爭中解放出來。”
艾茉葉並不了解帝國歷史，好奇問，“為什麼這麼說？”
巴德中校哈哈大笑，說，“你還年輕，可能對那段近代史很陌生。事實上，幾十年前，帝國一直處於戰爭中。”
聖羅利迪亞帝國位於星際交通要塞，版圖遼闊，相對來說資源豐富。
尤其，帝國佔據多個能源星，這在能源逐漸枯竭的時代，無疑是源源不斷的天然財富。
各國為了爭奪這些能源星，無數次以莫名的理由譴責帝國，用最微小的名義發動戰爭，妄圖將帝國瓜分。
帝國軍事力量也算強大，可再強大，也抵不過來自宇宙聯邦，各大帝國和私人武裝勢力的聯合進攻。
漸漸地，帝國開始衰敗，領土被佔據，星盜和蟲族大肆騷擾附屬星域，幾年裡就有十幾億人口因天災人禍而死亡。
那是段很絕望的歷史，帝國軍隊無力抗衡，普通國民也被壓垮了經濟，活得比荒星的無國籍者還艱難。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帝國快要完蛋的時候，尚且不是元帥的帝冽出現了。
剛開始，沒人知道他的來歷，隻說，是先皇培養了許久的養子，作為結束戰爭的武器。
他踏上戰場，以無懈可擊的絕對力量碾壓一切侵入者，無論蟲族，星獸，或是人類。
短短十幾年的數千場戰役中，他從未輸過，哪怕單槍匹馬，也能將整個星球的蟲族狠狠撕裂，不留任何微末的卷土重來的機會。
慢慢的，他開始學著成為一個合格的領袖，不再單打獨鬥，而是率領帝國軍隊收復失地，橫掃蟲族，將硝煙與戰爭從這片大地驅逐，為國民帶來勃勃生機。
元帥是帝國的驕傲，也是帝國的底氣，所有人都相信，隻要元帥還在，帝國將在持續的和平之中，迎來永恆的繁榮昌盛。
抵達航空星艦後，艾茉葉被安排去各處參觀。
巴德中校說，“既然元帥重視你，那你放假後很可能也要來軍部實習。我們現在要開戰前討論會議，你先到處看看，熟悉環境。”
他還有事要忙，安排一名女性軍官照顧艾茉葉。
軍官帶艾茉葉在甲板上走動，介紹了各處，又進入艙內。
“這艘生命代碼號星艦，已經有七十多年歷史，是現役所有星艦中最古老的型號，不過也搭載了最為先進的軍事設備。”
軍官笑著解說，讓艾茉葉看得眼花繚亂。
星艦的奢華和先進之處，果然是她這個土包子所不能想象的。
巨大的艦載機倉庫，能源庫，機甲庫，還有劃分細致的眾多指揮系統，宇宙航行管理處，星際防衛處，作戰指揮中心等。
往來的軍部要員們各司其職，醫療，機甲師，指揮員，戰鬥人員，後勤部隊等，也完全有條不紊，迅速而高效地完成任務。
艾茉葉這個習慣了和平生活的地球人，也會因星艦的氣氛而受到鼓舞，變得熱血沸騰。
參觀結束後，她悄無聲息地進入指揮中心，幾個通信兵看見她胸前的實習徽章，沒說什麼，繼續埋頭連接地面通信。
艾茉葉跟做賊一樣在某臺終端前站定，凝視畫面中的內容。
通信兵正試著調控衛星，從荒星採集圖像，探索摩多蜂以外的蟲族蹤跡。
如今整個星際都不算安定，宇宙各勢力間氣氛緊張，一不留神又將爆發星際戰爭，屆時沒人能置身事外。
從荒星傳回的畫面中，正是帝冽的飛行器降落在摩多蜂藏身地。
摩多蜂還剩下數百名雄性，根據偵察兵傳回的報告，它們已經找到新的母蜂皇，正位於巢穴中產卵。
如果這批卵繁衍出新的摩多蜂，對宇宙而言無疑又是一場大危機。
巨大的衛星藍屏前，一名脊背挺直，頭發略白的威嚴軍官站在司令臺上，連接了帝冽的通訊儀。
“元帥，摩多蜂在LK35坐標處建立新的巢穴，此刻所有雄性摩多蜂，都在等待蜂皇產卵孵化的瞬間。”
帝冽略有些嘶啞的聲音從終端裡傳回，“介意我連同整顆星球一起摧毀嗎？”
“那顆荒星已經沒有人類和其他生物的痕跡，也沒有任何戰略意義，請您隨意。”
話音落下後，艾茉葉看到屏幕中顯示，黑金色的機甲從飛行機艙口滑出，以極快速度衝向太空。
緊接著，仿佛有什麼能量劇烈爆炸，一瞬間連衛星都受到影響，畫面裡隻剩嗤嗤跳躍的“雪花”。
艾茉葉愕然地小聲問，“發生什麼事了？”
通信兵驕傲地說，“你沒看過元帥的戰鬥是嗎？元帥向來是簡單粗暴的，會連同整顆星球，讓摩多蜂這個種族徹底消失在宇宙間。”
艾茉葉咋舌，“一顆星球？瞬間摧毀？”
通信兵就像個炫耀成才兒女的老父親，自豪地說，“對元帥來說，這是小意思啦。”
艾茉葉再度望向閃爍的屏幕，既向往又崇拜，低聲說，“帝叔叔真的很厲害呢。”
“那當然，元帥是帝國最強的人，數十年從無敗績。我們都希望能站在元帥身後，哪怕隻能成為支撐起這份龐大力量的微小塵埃。”
兩人談論得很小聲，但司令臺上，威嚴的軍官仿佛聽到了，朝這邊投來一瞥。
那眼神是艾茉葉無法形容的恐怖，既肅穆嚴厲，又犀利冷然，像是蟄伏於貧瘠草原的矯健獵豹，金色瞳孔有著能透及靈魂的壓迫感。
艾茉葉趕緊埋下頭，通信兵也像做錯事的小孩，立馬認真工作，不敢再跟艾茉葉攀談。
離開指揮室後，艾茉葉遇上帶她參觀的軍官，隨口問，“指揮室裡的那位，不知道是什麼人？”
“那位是太空軍的嶽中將，非常嚴厲的人，不過私下裡對我們這些普通軍官也很關照。”女性笑笑，又說，“你被嚇到了嗎？”
“倒不至於嚇到。”艾茉葉不好意思地說，“隻是覺得氣勢很足，很有安全感。”
讓她這個隻想擺爛躺平，一輩子躲荒星種地的人，也不由產生一絲向往。
向往著，能走上不同尋常的道路。
第167章 蟲化的糾紛
戰場還在清理中，許多研究者在對運回來的屍體殘片做分析。
艾茉葉被送到研究室，也往分析儀上一坐，對摩多蜂和蟲化的碎屍進行觀測。
她正認真研究，旁邊有人翻著文件，掃她一眼後說，“軍校的嗎？怎麼這個時間段來實習？”
艾茉葉不知從何解釋，索性哈哈一聲掩飾過去。
這人又說，“如果沒有戰鬥能力，研究的時候一定要在特殊部隊保護之下，目前我們還沒掌握到蟲化原因，就算是屍體碎片也不能大意。”
艾茉葉點點頭，繼續觀測。
數小時後，帝冽返回星艦，又拎著艾茉葉走人。
艾茉葉孜孜不倦地查找資料，一邊說，“我發現，摩多蜂的細胞會吞噬人類細胞，連同基因鏈一起改變，最終導致形體上的巨大變化。目前還不知道，蟲化的人是否保持人類思維，但從腦電波來看，大概率不再具有高等生物的智慧。”
帝冽對此毫不關心，他隻需要最終的結果。
“蟲化原因？蟲化後是否能逆轉？”
艾茉葉攤開手，“帝叔叔，我還是個一年級學生。”
這種高難度的問題，麻煩就不要問她了。
帝冽也沒指望她能給出什麼答案，隻要能累積經驗，多點見識就好。
回到軍事衛星後，以嚴司為首的醫生和研究學者們，再度向帝冽報告關於蟲化的結論。
嚴司的報告上表示，一部分摩多蜂的毒液出現異變，能夠將人類細胞強制改變。
它們通過尾刺將毒液滲透到人體內，哪怕隻是被劃傷一點皮也無法避免。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這種被動轉變，相當多的人類會因承受不住，在幾分鍾內爆體而亡。
身體素質越強，蟲化概率越高，存活時間也越長。
摩多蜂出現變化的原因不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暫且不可逆。
也就是說，人一旦轉化為蟲，用現有的手段，無法再從蟲轉變為人。
帝冽看完報告，輕飄飄地將紙質文件丟到桌案上，目光凜冽。
“我一直以為醫療部是精銳中的精銳，但現在也隻會用這種顯而易見的廢話來搪塞了嗎？”
嚴司雙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裡，笑眯眯地說，“元帥，我們實在太缺乏實驗體了。這部分結論是我從少量數據中整理出來的，以當前狀況來說，應該不會有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