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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俗子胸襟誰識我? 3626 2025-03-26 15: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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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唉!」


    我嘆了口氣,想著今日這李熙之,肯定是避不開了。


    幹脆破罐子破摔,掐著嗓子,對車轅上已經嚇傻的車夫小黑子喊。


    「黑子哥哥,咋不動了,趕緊回家,我餓了!」


    小黑子艱難地吞了口唾沫,聲音有點點發抖。


    「小……小姐,走……走不了……」


    我剛想對血人翻一個愛莫能助的白眼,馬車外的李熙之卻忽然放行。


    「我看錯了,你們走吧!」


    他話音一落,小黑子那慫貨下意識揚起馬鞭,狠狠抽在拉車的馬兒屁股上。


    馬兒吃痛,撒腿跑起來。


    馬車裡,血人目露古怪地瞧著我,好像發現了什麼絕世奇跡。


    事實上,我也覺得古怪……


    馬車趕進我家的馬厩邊時,血人已因失血過多,昏在我背上。


    我有些好奇這人的身份。


    心想:這傻子到底幹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兒,才能惹來李熙之親自追殺?


    好奇心驅使下,便拿手絹把他臉給擦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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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看,不得了……


    嚇得我把手絹都扔了。


    太……太子?


    李熙之終於瘋了嗎?


    這是他上輩子悉心教導出來的千古一帝啊!


    7?


    知道是太子後,我就堅決不能讓他死在我的地盤上了。


    我推開他,準備爬下馬車後,再讓小黑子把人抗到客房去,找人好好救治。


    許是著實被驚到了。


    下馬車時,我有些心神不寧,冷不丁腳下一空。


    「哎呀!」


    就在我以為要一頭栽在地上時,一隻手及時扶住我,隨後我就摔進一個充滿冷香的懷抱。


    呃……


    這該死的,熟悉的體香……


    那一瞬間我恐懼的渾身僵直,前世被鐵鏈鎖在床上被迫承歡的恐懼,瞬間席卷全身。


    幾乎是下意識地,醒過神來時,我已拔出頭上的簪子,轉身狠狠扎在那人的胸膛上。


    他悶哼一聲,緊緊抓住我的手。


    手背被他溫熱的手掌包裹的那一剎那,心底深處瞬間爬滿密密麻麻的厭惡感。


    我如驚弓之鳥一般,彈跳起來想要推開他,卻被他硬生生扣在懷裡。


    「呵!」


    他胸口血流如注,一邊笑一邊抓著我的手,拔出發簪,然後狠狠扎向自己心口的位置。


    頓時,他的胸口被血色浸染。


    「漫漫,心髒在這,你如果想擺脫我,就要把發簪扎進這,像這樣。如果你用力扎深一點,再打圈攪動,我就會死的很痛苦。」


    我的手被他的鮮血染紅,滾燙的血液好像流進了我的心裡,滋養著我心底的惡念。


    我清楚地感覺到,隻要我把這根發簪再往裡送上一分,就能刺破他的心髒。


    可是我沒有。


    不是不敢。


    而是不能。


    留著他,還有用。


    而且我很了解這個混賬男人,他絕不會要我的命,甚至我身上有一寸破皮,都會叫他十分難過。


    他對我的執著,讓我每每回想起來都會頭皮發麻。


    前世我隻是對一名得了風寒的花匠多關心了幾句,那名花匠隔日就被辭退,聽說還被打了一頓。


    我在街頭看見一隻沒人要的小公狗,打算收養它,接回府三天,就成了一鍋狗肉煲。


    漸漸地,整個府邸的奴僕都是些老嬤嬤,巡邏的侍衛被要求把臉都蒙上。


    而且他有個毛病,隻要是在自己府裡,他就喜歡抱著我。


    時時刻刻抱著我,就連我想出門社交他都會跟出來,哪怕都是女子的茶話會。


    而且我每日的生活作息都會被一名老嬤嬤記錄下來,等夜裡的時候拿給他看。


    我出門做生意,身後永遠站著他,而且我無論做什麼生意都門可羅雀。


    一開始我以為是我能力不行,可後來我卻聽人說,誰敢來我的店裡消費,當日夜裡就會收到他的警告。


    他在的時候,把我困在身邊。


    他不在的時候,把我困在後宅裡。


    有日我逃了,但沒有逃出京城門口,就被他逮住。


    回去之後,他居然用鐵鏈把我鎖在床鋪上。


    懲罰一般的折騰了我兩日。


    那段日子我極度抑鬱,漸漸有了輕生的念頭。


    我開始偷偷地尋死,他發現之後大發雷霆,然後就有了新招數。


    他引誘我的父兄在法律禁區邊緣瘋狂探索,然後積累把柄送到我面前。


    他說,我若想死,那就帶著全家一起去死。


    這個全家,包括我的父母族人,也包括他和我們的孩子。


    6


    我閉了閉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


    雙手無力的垂了下來,目光極度疲憊地望著他。


    「我已經陪了你一輩子了,這輩子放過我吧!」


    李熙之抿著嘴,目光如有實質一般罩在我的臉上,眼眶淚光浮動,仿佛委屈到了極致。


    「漫漫!」


    李熙之走了。


    走時,還帶走了昏迷的太子。


    臨走前他靜靜看了我很久,用力抱了抱,嘆息一般問。


    「真的不打算收手了嗎?」


    收手?


    果然還是被他發現了嗎?


    7


    遇見李熙之後的第三個月。


    我的店鋪一個一個接連出事,火鍋店客人吃出死老鼠,參茸店半夜被洗劫一空。


    這些都還是輕的。


    最嚴重的是,惡性事故半個月之後,我分店最多的快餐店,每一家店都有客人吃出煮爛的人手。


    從那日起,我所有的店鋪被官府封控。


    我也被衙役押送到天津衛府衙時,路上的百姓朝我扔臭菜葉,臭雞蛋。


    一路上是我爹娘的哭喊聲,是百姓們不明所以的怒罵聲。


    我家離福原不遠,但這一路我卻仿佛走了一輩子。


    我一路看著百姓們愚昧的眼神,醜惡的嘴臉,我的心很沉很沉。


    升堂時,我剛被壓入衙門大堂,腿彎就被人踢了一腳。


    「砰!」


    我的膝蓋重重地跪在堅硬粗糙的青石板地面上,疼的仿佛被鐵錘砸中一般。


    「升堂~」


    「罪女林漫漫殺人賣肉,喪盡天良,經調查確有此事,判秋後問斬!」


    「民女冤枉!」


    我跪地鳴冤,卻無人問津,隻等來知府大人一記冷眼。


    「押入死牢,退堂!」


    隨後我就被兩名衙役拖入地牢,全程我一直在喊冤,可是這些人充耳不聞。


    他們仿佛都成了聾子。


    爹娘哥哥眼看著我被拖走,悲痛欲絕,到處找關系打點。


    結果被人告知,如果不放棄我,他們也不會好過。


    我觸犯了貴人的利益,誰都幫不了我。


    我當然知道我觸碰了誰的利益。


    我的土豆種子讓糧價暴跌,但是它讓平民吃飽了飯。


    我的棉花種子讓別家布行積累了大量賣不出去的桑麻,但是這三年來,夭折的孩子,過世的老人,已少有凍死這一項。


    我的快餐店讓渡口的許多酒樓沒有生意,可他讓普通的民工,也能頓頓有葷腥。


    他們打包一份給家人,家裡多做點土豆,就能讓孩子吃上一口,逢年過節才能吃上的肉。


    我的白糖、姜紅糖、大冰糖,讓傳統的紅糖失去大量顧客。


    但我教普通百姓種植甘蔗熬制白糖,讓他們多了一項收入,糖類也不再是奢侈品。


    當然,我滲透的行業不僅僅是這些。


    還有生活中的各行各業。


    而這些被我禍害的行業,他們幕後的東家,都是朝中貴人。


    總之我捅了一個天大的簍子。


    現在沒人能救得了我。


    爹娘很絕望,一夜白頭。


    其實這個結果,我想過的。


    可我依然要去做。


    我不覺得自己很偉大,但是我心裡盤著一團火。


    這一團火從上一世剛穿過來的那一日,在讀取這具身體原主的記憶之後,便深深扎在心底。


    所以我不悔。


    8


    我在地牢裡和老鼠一起度日時。


    給邊城將士做的冬衣和軍糧已經打包上路。


    今年冬日那場大戰,一定不會如前世一般,因為一群朝廷的蛀蟲貪汙糧草,導致死傷數十萬。


    我養起來的孤兒,已經一個龐大的數字,他們有男有女,他每日接受教育。


    他們書本裡的內容,這個國家的夫子,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9


    半月後,爹娘和我那不著調的哥哥,終於打通關系。


    帶著酒水飯菜來死牢看我,一個比一個哭得悽厲。


    我靠坐在牢房裡,被粗糙鐵鏈鎖住的腳腕,潰爛流膿。


    我站不起來了。


    娘看到之後,整顆心都碎了。


    「娘後悔了,就不應該讓你自梳,你就應該嫁給一個愛你的男人,在後宅裡面好好的過一輩子。」


    娘緊緊抱著我,我也用力回抱著她。


    我好想對她說:娘呀!你說的是那種日子,我深深體會過的,無法樂在其中啊!


    爹垂下頭偷偷抹了把淚,然後又靜靜看著我,許久後,紅著眼嘆了一口氣。


    「你做這一切是因為囡囡嗎?」


    我抱著娘親的手一僵,娘親卻寬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咽哽著說。


    「我們的囡囡是個嬌氣包,哪裡會做生意,從沒上過私塾,也沒有請過女夫子,怎麼會懂那麼些東西。你來的第一日,我便發現了,你不是她……」


    「可你們怎麼……」怎麼對我那麼好?


    哥哥在我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寵溺地笑起來,眼淚卻還掛在臉上。


    「妹妹的屍體涼了一日你才來,我們起初也是害怕的,但你單純的仿佛一張白紙,得知妹妹的死因之後,躲在屋裡哭了三日。再加上你對我們從無惡意,我們也自然願意將你當妹妹寵著。」


    爹嘆了一口氣,望著我的眸色十分復雜。


    「起初,我們也自私,想著有你在的話,我們就當囡囡還在,後來才漸漸將你們倆區分開。」


    我聽完之後,從娘親懷裡退出來,跪在地上給他們磕了三個響頭。


    「謝謝爹娘的養育之恩,你們永遠是我最親的人。」


    他們將我扶起來,看著我潰爛的腳腕,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爹一會兒就去找最好的大夫,管他拿最好的藥給你治傷。」


    爹爹看的心疼不已,終是沒有忍住老淚縱橫。


    「都怪爹爹沒用,當年護不住囡囡,眼下也保護不了你。」


    我是搖搖頭。


    試圖讓他們轉賣了京中所有的財產,收拾行囊去南方避難,不用再為我周轉。


    「相信我,我不會再讓你們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他們三人卻不願意,父親摟著我們仨淡淡笑著。


    「讓族人回去便罷了,咱們一家四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我何其幸運,遇上這樣的父母。


    10


    秋後,我終究沒有被斬。


    因我在獄中默下了一半《天工開物》,還有一本《火器百科》,化學和物理也開始勾勒出大綱。


    這些東西第一時間被送到了京中那個穿著龍袍的虛弱老頭案上。


    他立刻讓人著手去制,天工開物裡的東西倒是做的不錯。


    但火器卻總是炸堂,傷了不少人。


    但他見識過火器的威力之後,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命令工部一定要做出來。


    同一時間將我押入宮中的密牢,繼續為他們默書。


    而我是在那個檔口,因為腐爛的腳腕陷入昏迷,高燒不退。


    陛下命人撤去我的腳銬,讓御醫好生醫治,實在不行就切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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