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羞辱我是沈淮周家保姆的女兒。
在他生日當天，有人將我寫給他的暗戀日記當眾讀出。
嘲笑我是個聾子還敢不自量力。
沈淮周黑著臉制止了這場鬧劇。
「喜歡這種事是該拿出來被嘲笑的嗎？」
「聽力障礙是她能決定的嗎？」
一向隱忍克制的他大發雷霆，讓所有人滾。
我以為他會跟以往無數次一樣，寵溺又溫柔地安慰我沒關系。
卻看著他扯掉了我的助聽器。
我清晰地讀懂了他的唇語。
他說的是，「你好惡心。」
1
那一刻，有什麼東西在心裡轟然倒塌。
喜歡上沈淮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可放棄他，也是這一瞬間的決定。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二樓，我才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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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沒有自知之明了。
隻是躺在床上我都沒想明白，會從他嘴裡收到惡心這個評價。
記憶在腦中不斷閃過。
從小我們一起長大，他說是我的哥哥，會永遠保護我。
樁樁件件的小事像是一張網，將我們的生命軌跡交織在一起。
趕走那些嘲笑我是聾子的他，我生病時徹夜守在床邊的他，冬天把暖手寶塞在我手裡的他，風雨無阻和我一起上學放學的他，在每一個重要的日子都會和我一起慶祝的他……
16 歲時，我意識到我對他的感情好像不是哥哥妹妹，不是習慣，而是喜歡。
因為隻要他靠近，我就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在那些悸動的夜晚，我把情愫寫進日記本裡。
以為永遠不會有人發現。
最後的記憶定格在前兩天，沈淮周問我給他準備了什麼禮物。
我開玩笑說就是花園裡隨便種的花。
他說好啊，隻要是我送的他都喜歡。
.......
原來，都是我的自作多情。
我隻是他們家保姆的女兒，怎麼會自信地以為他對我是特別的呢？
媽媽來敲我的門讓我關燈早點睡。
我從窗簾的縫隙望上去，沈淮周的房間已經一片漆黑。
以前每次過生日，他都會等人群散盡後，帶我去他的書房裡。
隻有我們兩個人。
他許願，我唱歌，然後吹滅蠟燭。
但今天，我等到睡著也沒有等到他的消息。
自然也沒有送出那份早就準備好的生日禮物。
2
沈淮周第二天沒有跟我一起去上學。
是已經送完他回家的司機叔叔告訴我的。
說他一早就走了。
半晌後司機叔叔看了一眼還在發呆的我：「以後上學放學，少爺都會坐車，你別等了。」
我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
沈淮周應該是想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吧。
回到學校。
大家看我的眼神有些不一樣。
剛把書包放下，那些議論聲就傳來了。
「看到論壇沒？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就是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唄，自己是聾子不知道嗎？】
【真惡心啊，也不看看什麼身份，小說看多了吧，幻想富家少爺愛上保姆女兒這一套。】
......
或許是他們的聲音太大，吵醒了我還在睡覺的同桌。
池曜站起來，使勁踢了一下前面人的桌子。
「你們特麼煩不煩啊？」
「就你們會叭叭是不？嘴這麼闲，怎麼不去把學校的馬桶舔幹淨？」
聊八卦的人散開。
我坐下來看了手機才知道。
昨天沈淮周生日會上關於我的那段小插曲，被現場有些人發到了學校論壇上。
往後翻了翻，我看到了幾條醒目的評論。
【話說昨晚沈淮周把那些起哄的人都罵了一頓，確定不是維護嗎？罪魁禍首今天沒來上學，聽說進醫院了，下手真狠。】
【別瞎腦補了，沈淮周惡心得今天自己坐車上學的，你不知道？】
【剛才我從他們班哪兒打聽到，他不準人在他面前提程芷的名字。真喜歡一個殘疾，不得被人笑話死。】
不知為何，心裡像是被螞蟻咬了一下，有點刺痛。
「小同桌，你別聽他們那些人瞎說。這幫富家子弟就是每天無聊給闲的。」
見我沒說話。
他從包裡掏出紙巾，低頭塞給我，有些手足無措：「你別哭啊。」
我關掉手機，抬頭對他笑了笑：「我沒哭。」
隻是決定不再喜歡沈淮周了。
3
論壇的帖子在第一節課後就消失了。
我猜到是他出的手。
也是嘛，不然一直掛在上面，讓人怎麼嘲笑他？
池曜在課間休息又開始跟我天南地北地聊天。
少年皮膚很白，鼻翼上有顆小小的痣。
或許對池曜來說，我性格內向，朋友不多，是一個絕佳的傾聽者。
在這微風不躁，窗簾被吹起一角的秋日早上。
他眼裡倒映出我的模樣，呼吸聲漸漸靠近。
「小同桌，你一直都很可愛，也很棒。」
「別忘了，我還等著你的親籤書呢。」
池曜是除了我媽媽第一個知道我寫作這件事的人。
為了減輕媽媽的負擔，小學開始我就給各種雜志寫稿了。
初二那年，我開始連載小說，如今也擁有了一些粉絲。
對上池曜的視線，他對我眨了眨眼：「拉鉤，我怕你忘了。」
晚自習後，我在門口遇到了沈淮周。
擦肩而過的時候，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小同桌，等我一下。」
我轉頭。
池曜隨意把書包挎在肩膀上：「走吧，一起回家。」
前面已經走遠的沈淮周停住了腳步。
「啊？」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池曜挑了挑眉：「怎麼？隻準你們住在哪兒？」
「沒有，就是以前沒遇到過。」
他輕輕哼了一聲：「以後你就會經常遇到了。」
我對他笑了笑：「好啊。」
餘光卻看到沈淮周不知何時側過頭來，面無表情注視著我。
然後，有個女孩子叫他。
他淡淡收回了視線，和女孩一起上了車。
4
回家後，媽媽讓我去幫忙給沈太太送一下快遞。
她去給沈淮周準備牛奶和水果。
我放下書包，拿上快遞往別墅的方向走。
卻意外在花園一角看到了沈太太和沈淮周。
準備上前打招呼，下一秒沈太太的聲音傳到我耳朵裡。
「昨天的事情，你做得有些過分了。」
沈淮周表情淡漠：「總要給些教訓才能堵住他們的嘴。」
沈太太皺眉，半晌後嘆了一口氣：「你心裡怎麼看小芷，媽媽想知道你的想法。」
一瞬間，心跳莫名加速。
我攥緊手指。
卻看到沈淮周眸光冷至極點，他薄唇輕啟，不帶一絲感情：「保姆的女兒，還想一輩子留在這兒嗎？」
我怔然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我們之間的關系，不是妹妹，不是普通朋友。
隻是，保姆的女兒。
自嘲地笑了笑，我轉身離開。
沈淮周，還好還好，我沒親口說出那句喜歡。
不然當面聽到這個拒絕，該有多難堪啊。
5
我開始盡量避免跟沈淮周的接觸。
不再每天去他的教室找他，不再深夜敲完字習慣地看看他房間有沒有亮起的燈光，不再出現在他面前。
偶爾察覺到他的視線，我總是最先就挪開，絕對不會和他出現在同一時空。
我總要過自己的生活。
首先發現異樣的居然是池曜。
那天他剛睡醒，用手指戳了戳我的手臂：「你跟沈淮周絕交了？」
我搖頭。
隻是徹底擺清了自己的位置，回到自己該在的地方而已。
「我們本來就沒有什麼關系，談什麼絕交呢？」
肉眼可見，池曜勾了勾唇，神情又很快恢復。
他從包裡掏出一顆蜜桃味的糖塞在我手裡：「既然如此，那小同桌，你吃了我的糖，可以幫我補補課嗎？」
池曜年少成名，一學期總是有大半的時間不在學校。
如今高三備考他推了戲約，才終於能在學校裡見到他。
以往每次見面，他總是給我準備很多小禮物，給我分享很多好玩的故事。
也在最近我被人嘲笑聾子為難時，幫過我幾次。
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講題的時候他就安靜地看著我。
有時候視線會在我的助聽器旁邊停留許久，又轉而笑眯眯看著我：「完蛋我太笨了，再講一遍好不好？」
6
高三的日子過得很快。
聽媽媽說沈淮周變得很忙。
忙著進公司熟悉自己家的產業，忙著準備出國留學的申請，那是周爸爸新開拓的海外市場。
「小淮從小就很優秀，是天生的企業家，說去留學其實就是提前磨練然後好接手家族企業。」
我頓了頓，才開口：「挺好的。」
「我聽太太說，江家有意聯姻，小淮答應了。」
我猛然愣住。
原來如此。
怪不得最近學校的論壇上出現了很多沈淮周和江家千金的照片。
偶爾從窗戶望向走廊，會遇到他們走在一起說說笑笑。
也確實該如此，門當戶對，郎才女貌。
我心中沒有什麼波瀾。
手機裡是池曜發來的消息：「我在後門，你快來，我給你準備了驚喜。」
我跑過去，看到池曜擰著個大的保溫袋。
冬天夜晚的風將他的鼻尖吹紅。
他興高採烈地打開袋子：「看！」
我低頭，那裡躺著一個醜醜的小雪人。
蓉城冬天基本不下雪。
「我去陪我爸吃飯，山頂下了很大雪，大家就開始玩。」
「人聲鼎沸，特別熱鬧，我就想你肯定也喜歡。」
我確實很喜歡。
隻是他能完整把這個帶下來，一路上肯定是很小心翼翼地。
「謝謝你，池曜。」
他小心地把袋子遞給我：「快回去吧，別著涼了，明天見。」
我笑眯眯地點了點頭，朝他揮手：「你也快回去吧。」
送走池曜後，我心情愉悅地捧著袋子往回走。
卻撞進了一個冰冷的視線裡。
那是沈淮周。
看著我臉上還沒收起的笑。
他表情更冷了。
自從那天聽到他和媽媽的對話後，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單獨出現在一個場合了。
如今我有些不自在。
我朝他點了點頭，想趕緊離開。
他抬腳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咬了咬牙，挪到另一方向，沈淮周就像是故意跟我作對一樣，存心不讓我走。
僵持了一會兒，我穩了穩情緒，開口：「少爺，能讓一讓嗎？」
不知道是哪個字觸動了他。
他的臉黑得像炭，喉結滾了滾。
「你叫我什麼？」
我抿唇沒說話。
實在搞不懂他糾結稱呼的理由。
沉默了一會兒，他緊緊看著我，嘆了一口氣，想說什麼時……
沈太太在背後叫他：「淮周，江家的小女兒要跟你一起去留學，想跟你商量一下。」
沈淮周臉色僵了僵。
我趁機走到一邊，朝沈太太點了點頭就回到了房間。
想起了他生日我沒送出去的那份禮物，我拿出來扔到了垃圾桶裡。
7
有好事的同學來找我打聽消息：「他們要一起出國，是確定聯姻了嗎？」
「有一說一，兩人好般配啊，就像是小說裡走出來的男女主一樣。」
「程芷，他們是在一起了吧？」
我不確定，也不太好亂說，於是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啊，你不知道，你不是住在他們家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