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診胃癌晚期的第七天，我打算給自己辦一場二次元葬禮。
三次元的我，媽不疼，爸不愛，哥哥厭惡我，老公把我當仇人。
隻有閨密和二次元的老公老婆們愛我。
我的葬禮配置：
棺材要 bling bling 的流麻。
墳墓要大，最好 200 平，擺滿我喜歡的谷子。
墓碑要安聲控燈，晚上有人路過咳嗽一聲可以為他們照個亮。
壽衣要 sexy 的，活著的時候我太聽話太規矩，死後想死得妖娆一些。
我的骨灰要刻成黑膠唱片，裡面就錄「跟我走吧～天亮就出發。」
1
確診癌症晚期的第七天，我告訴閨密樓栩，我想死之前舉辦一場自己的葬禮。
我想和大家一起參加我的葬禮。
閨密聽完我的計劃銳評：
「你這一生，活得死氣沉沉，死卻要死得花裡胡哨。」
接著又說，「死前辦葬禮你要自己掏錢。
「死了辦葬禮又不用你掏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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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辦葬禮不便宜啊。
「按照你剛剛說的，墳墓套內 200 平，輕奢精裝修，手工定制流麻棺材，聲控的墓碑，哪樣不費錢？
「你這麼摳門，舍得花錢嗎？」
我想了想，這錢花得是有點肉疼，但是轉念一想，我都要死了，還節約個屁。
我捏了捏拳頭，堅定地對樓栩說：
「千金難買我開心，畢竟女人一輩子就死一次，對自己好點不算貴。」
樓栩在電話那頭哈哈笑出聲：
「女人一輩子就死一次，難道男人能死兩次？」
我平靜地回道：
「別人我不知道。
「反正前夫哥已經在我這兒死過一次了。」
2
掛掉電話後，我突然感覺到一陣惡心。
胃部翻江倒海，嘔吐物伴隨著幹嘔聲傾瀉而出。
正當我吐得頭痛欲裂，感覺呼吸都困難時，嫌棄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要吐出去吐。
「別髒了我的房子。」
我抬頭。
老公燕辭一臉厭惡地盯著我。
他和我的妹妹俞舟站在一起，看上去十分般配。
當年俞舟和我老公燕辭是校園裡人人豔羨的甜蜜情侶。
後來校董兒子狂追俞舟，俞舟毫不猶豫地拋棄燕辭去了美國。
燕辭把對俞舟的怒氣發在我的身上。
一次酒醉後，把我認成俞舟，強行與我發生關系。
在雙方父母的逼迫下，燕辭不得不和我結婚。
我一直知道燕辭討厭我，他知道我暗戀他。
他覺得他和我發生關系，是我故意設計的。
我和他結婚 5 年，他一次次在床上叫我妹妹的名字。
我大概是愛慘了他，這樣都舍不得和他離婚。
可我現在要死了，沒什麼放不下的。
我撩開擋在嘴邊的頭發，扯出一抹冷笑：
「燕辭，你才是個髒東西。
「俞舟在國外跟那麼多人睡過，你也睡得下去。
「你才該是滾出去的那個。」
聞言，燕辭脫外套的手頓住，臉色鐵青。
俞舟眼眶立刻泛上潮紅，委委屈屈地說道：
「姐姐，你誤會我和燕辭哥哥了。
「燕辭哥哥出去應酬也需要帶得出去的女伴。
「你在家做悠闲的太太，燕辭哥哥在外面辛苦應酬，你非但不體諒他，還冤枉他。
「你這樣會讓燕辭哥哥寒心的。」
呵，婊氣衝天恬不知恥的妹妹，享受曖昧不拒絕不主動的老公。
我以他們為恥。
我拿起水杯，兜頭全淋在俞舟身上。
「別人不要的爸媽你要搶，別人不要的老公你也要搶。
「俞舟，你媽沒教你不要翻別人家的垃圾桶嗎？
「哦，我忘了，你親媽早死了。」
俞舟眼眶泛紅，淚水像珍珠般滑落，我見猶憐。
「燕辭哥哥，姐姐她……」
嘔。
胃裡又翻湧出一陣惡心，我直接吐在他們面前。
燕辭眉頭皺起，擱下一句：
「你真惡心。」
拉著俞舟，摔門離開。
3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有條不紊地準備著葬禮。
做 PPT 策劃葬禮方案，大晚上還要和設計師對接修改物料，到現場熬夜彩排葬禮流程。
兩個星期下來我聞到身上有一股味道。
仔細一聞，是上班的味道。
我髒了，一身班味的我怎敢染指幹幹淨淨的墳墓？
哦對了，國家不讓修建 200 平的墳墓，我隻有 2 平的墳墓可以選。
艹。
200 平縮水到 2 平。
資本家都不敢這樣克扣嗎嘍的 banana。
我計劃邀請我的二次元親友們來參加我的喪禮。
我想了想，這種人生大事，家裡再怎麼也得來兩個人才行。
打開置頂的家人微信群，發消息：
【桑：家人們，誠邀大家在 10 月 8 號下午 4 點參加本人俞桑的葬禮，地址 xxxx。】
【桑：大家親戚一場，我要死了，還是來見最後見一面吧，酒水飯菜管飽，就當來摟個席吧。】
【桑：家人最重要，爸幫我@一下全體成員唄。】
沒有提癌症晚期一個字，我將消息發出去。
隔了兩個小時沒人理我。
我撇撇嘴，習慣了。
雖然我是他們的女兒，妹妹，但在他們眼裡，我隻是個討人厭的親戚。
忽視我，當我是空氣。
一直如此。
下午手機傳來一連串振動，我心懷幻想我的家人們終於有人理我了。
嗯，果然是我的幻想。
俞舟在群裡發了一張輸液的照片，配文：【感冒了，輸液難受。】
我的爸媽哥哥幾乎是秒回。
【爸：舟舟怎麼感冒了？】
【媽：舟舟感冒了，媽媽好心疼。】
【哥：轉賬 20000，舟舟感冒好了去買點好吃的。】
我放大照片看，旁邊和俞舟十指相握的手赫然是燕辭的。
我垂眸苦笑，這就是我的家人們。
我的妹妹隻是一個感冒，他們如臨大敵。
我快要死了，卻無人在意。
【舟：家人最重要，爸爸，我昨天出門穿少了，姐姐不小心把水潑到了我身上，都是我的錯。嗚嗚嗚，就是好討厭感冒。】
【舟：相親相愛，媽媽不要傷心，你傷心我會難過的。】
【舟：海，謝謝哥哥，你上周給我的錢還沒花完啦。】
群裡面陷入短暫的沉默。
沒過一分鍾，電話響起，是我哥俞謹。
「俞桑，是不是有病，你潑你妹妹幹什麼？」
我冷嗤一聲：
「她知三當三，露著半拉胸勾引我老公，你說我潑她幹什麼。」
「心髒的人看什麼都髒，她是你妹妹，和燕辭是朋友，他們關系親近不是很正常？
「我知道你嫉妒舟舟，往她身上潑髒水的事情你不是第一次做。
「再說……」
俞謹停頓片刻，聲音如刀，一字一句剐著我的心，「當初，是你故意設計和燕辭發生關系。
「燕辭他本來就是舟舟的。」
4
我被俞謹的腦回路震驚。
當初是俞舟攀高枝拋棄燕辭，去美國後被校董兒子拋棄，灰溜溜地回國卻發現燕辭已成為實力驚人的科技新貴，財富地位今非昔比。
她迫不及待地貼上燕辭。
我以為燕辭是恨她的。
她當著眾多師生的面，罵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罵他一輩子隻能是個窮鬼。
那是我唯一一次見燕辭哭，泛紅的眼眶裡全是恨意。
可俞舟回國沒多久，燕辭還是和她滾到了一起。
她迫不及待地炫耀他們親吻在一起的照片。
那天晚上我本來想告訴燕辭，我懷孕了，我有了和他的孩子。
可這個孩子注定沒人會期待。
沒人期待的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也是受苦。
確診胃癌的那天，我去婦產科做了人流手術。
我在寺廟跪了 5 天，為我還未出生就死亡的孩子祈福。
祈禱他下次投個愛他的好人家。
那之後，我每天都活在自責和愧疚中。
感覺自己就在深淵裡，原諒不了自己。
是自己的軟弱傷害了這個孩子。
想到這裡，我苦笑出聲：
「我馬上就要死了，俞舟馬上就能登堂入室，做她的燕夫人。
「這樣你開心了嗎？」
那邊沉默片刻，怒罵聲響起：
「俞桑，你還要撒謊撒到什麼時候？
「你想死自己悄悄地去死，別髒了我們的眼。
「當初要不是你裝病，舟舟也不會離家出走，也不會差點被人侵犯。
「你要是有點良心，早該以死贖罪。」
嗯，我沒良心。
所以，我現在胃癌了。
我不會再讓他們的寶貝女兒離家出走了。
這個家，我也不要了。
5
俞舟離家出走過 3 次，每一次都害慘了我。
第一次，帶走了家人的愛。
第二次，帶走了我健康的身體。
第三次，讓我失去了自己的人生，得到了不愛我的丈夫。
她第一次離家出走，是我剛被認回俞家的時候。
小時候我不小心走丟，她是爸媽早年收養的孤兒，比我小一個月，已經享受了十年的榮華富貴。
我媽說她一見到俞舟就感覺見到了我，油然而生的親切感。
可是她在見到真正的我時，卻臉色大變。
我明明和年輕的她長得一模一樣，可是我膽怯，討好，怯懦的姿態刺痛了她的眼。
後來我才知道，那樣的我像極了她曾經在她父母面前卑微的樣子。
可讓她真正崩潰的是俞舟離家出走了。
俞舟在房間裡留了一封信，信中寫：【你們真正的女兒回來了，我知道我是她的替代品，謝謝爸媽和哥哥曾經愛過我。】
爸媽和哥哥瘋了一樣出去找她。
整整一個星期，我一個人被拋棄在冰冷的房間。
大門被反鎖，沒有食物，餓了就用水充飢。
就在我快要被餓死時，他們回來了。
他們沒有找到俞舟。
哥哥惡狠狠地盯著我。
「你回來幹什麼，你在外面 7 年也活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回來？
「這個家已經有俞舟了，沒有你待的地方。
「你看看你。」
他指了指我身上破舊的衣服，聲音冰冷，「你這個樣子憑什麼做俞家的女兒，我的妹妹，你配嗎？」
原來哥哥一直不希望我回來，他的妹妹隻有俞舟一個。
我心驚膽戰地站著，屏住呼吸。
沒人告訴我，當親人用仇恨的眼神盯著我，我該怎麼辦。
可我真的太餓了，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我身上沒有錢。
這種情況下，他們也不可能給我做飯。
我哀求地看向媽媽：
「我 5 天沒吃東西了，您能給我一點錢讓我出去吃飯嗎？」
媽媽還沒開口，哥哥突然爆發，將手上的水杯摔在地上。
「你果然是為了錢才回來的。
「別做夢了，隻要我還活著，你一分錢也別想從俞家拿到。
「舟舟出去的時候，身上沒帶一分錢，她從沒吃過一點苦，一個人在外面，她要怎麼活下去？
「舟舟在外面忍凍挨餓，你憑什麼吃飽穿暖？」
他用力拽著我的胳膊，將我扔進一個黑黢黢的工具房。
我嚇得躺在地上瑟瑟發抖，拼命壓住淚水。
他神色冰冷，居高臨下地盯著我：
「我們找到舟舟後，就會放你出來。
「這之前，你就好好待在這裡感受舟舟的痛苦。」
門被緩緩關上，屬於這個房間的光亮漸漸消失。
我再次回到黑暗。
6
第二天，半暈半醒間，外面傳來驚呼聲，接著是哭泣聲。
「我家舟舟回來了。」
工具房不知被誰打開，我緩緩走到外面。
他們一家四口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哭成淚人。
他們才是一家人，我是那個多餘的
「我的女兒，你終於回來了，媽媽好想你。」
俞舟眼眶微紅，淚水如珍珠般掉落：
「媽媽，我也好想你，我好想回來。
「可是媽媽真正的女兒回來了，我好怕姐姐討厭我，好怕你們不要我。」
俞瑾狠狠揉了揉俞舟的頭發，聲音帶著哭腔：
「傻舟舟，你永遠是我的妹妹，誰也不能替代你。
「至於那個人，你不用管她。
「你就當她是個討人厭的親戚。」
「可是，姐姐……」
俞舟歪頭，眾人也跟著她的視線看向我。
被人發現，我局促不安地回看。
剛剛還一臉深情的爸媽哥哥，臉上立馬露出厭惡的表情。
「誰讓你出來的，滾進去。」俞瑾先出聲。
我戰戰兢兢地站著，想開口說，我好餓，卻被快步上前的俞謹抓住衣領，往裡面拉。
我渾身無力，被他大力一拽。
在昏倒的那一刻，我看到了爸媽臉上露出驚愕但更多的是嫌麻煩的表情，看到了俞舟臉上得意揚揚，奸計得逞的笑。
從那以後，我每日謹小慎微地活在這個家裡
我羨慕俞舟和他們親密無間，肆意玩鬧。
那是我夢寐以求的生活。
俞瑾隻是親手煮一碗面條，他們都能開心好久。
而我每天早早起床，為他們準備一日三餐，卻被嫌棄這不好吃，那不合胃口。
媽媽丟了一條黃金手鏈，他們在我的床上找到。
俞瑾面若冰霜，語帶責怪地看向爸媽：
「真不知道你們找她回來做什麼。
「不是自己養大的孩子，性格乖僻不說，手腳還不幹淨。
「別人要是知道俞家的女兒偷東西，連帶著舟舟的名聲也要受影響。」
他們從頭到尾沒有問過我一句，手鏈是不是我偷的，就這樣蓋棺論定了我的罪責。
7
從夢裡哭醒，我緩了很久才平靜下來。
那些過了很久的事情，卻清晰如昨天。
從前的我，活得太苦。
老天爺看不下去，準備早早將我收走，去天上享福。
「桑桑，這次給你約的委託老師，還原度很高。」
死之前，我想感受一下被人百分之百喜歡的感覺。
樓栩眼睛一轉就想到可以約 coser 委託。
Cos 我喜歡的乙遊男主。
Coser 的人物還原度果然很高。
身材，氣質，臉蛋，聲音，無一不是頂配。
眼睛自帶桃花，看馬桶都是一臉深情。
果然一分錢一分貨，我朝樓栩比了個大拇指，牽著委託老師謝路衍快快樂樂地約會。
謝路衍很有職業精神，不僅外貌還原度高，連性格習慣都有注意。
我發出感嘆：
「要是現實生活中也有這麼愛我的人存在就好了。」
謝路衍笑眯眯地摸了一下我的頭：
「他們也會遺憾二次元沒有你。
「他們是為了愛你而存在的。」
8
我帶謝路衍去餐廳吃飯。
燕辭走到我面前拽我手時，他正親昵地喂我吃東西。
「俞桑，你他媽敢出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