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怎麼辦，能不能和領導那邊解釋一下？」
我爸湊到手機前安撫道：「希希，你人品爸爸放心，我給你做擔保，你去求求那些老總。」
我反問：「公司你開的？人家憑什麼聽你擔保！有本事和催債的人說短信發錯了。」
「爸，林茉已經害的我們家要吃西北風了。是你和媽媽的無止境的偏心讓她變成這樣。」
我爸臉漲得通紅，像個剛洗了泥的紅薯。
「你這是和我說話的態度嗎！還有你被辭了不知道說得委婉點啊，你妹還小，聽你這些話心裡不難受嗎？她現在跑出去了萬一出事怎麼辦！」
論推卸責任，我爸和林茉還真是親生的。
一旦辯不過我，就會讓我從自己身上找問題。
我有什麼問題？
我最大的問題就是居然還對他們心懷希望！
想到這裡我一句話都不想說了，直接掛斷了視頻，任憑對面怎麼發消息都不為所動。
7
林茉搞丟了我工作，我卻沒有時間在這裡賭氣。
A 市發展好，機會多。
但是機會再多也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我給自己打氣，能找到一份好工作不代表我找不到第二份，可事實卻比我想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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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既不是招聘熱季也不是年關，隻有一些工作一般還待遇不好的小公司還在招人。
一連投了半個月的簡歷都處處碰壁，以往不迷信的我都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水逆。
【就當給自己放假了，別逼得太緊。】
好友發消息勸我放松一下，我敷衍過去，但是心裡一直有個疙瘩。
如果是個人能力不行丟了飯碗我認，但是給林茉背鍋算什麼？
我這些年還念及姐妹情打錢接濟她，她又給我回報了什麼？
扣屎盆子和一地雞毛！
就在我物色新工作的時候，我和林茉一直死水一潭，隻有轉賬記錄的微信界面突然動了。
一筆筆大小數額不一的錢款轉了過來，最後林茉發了一句：【欠你的錢我還給你，省的某些人隻會用錢鄙視人！】
我沒有收這筆錢，直覺哪裡不對。
林茉畢業後就宅在家裡做什麼網紅博主，反正也沒搞出名堂。
她拿出去炫耀的錢全都是我和爸媽給的，哪裡來的錢還我？
我發消息：【你錢哪來的？是不是又去借了？】
林茉那邊沒有動靜，大概過了幾分鍾，她發來一段語音。
點開，是我媽的聲音：「希希啊，媽知道你對你妹妹有偏見，但是你妹妹好心把錢還你了，怎麼還冤枉人家？小茉都跟我說了，這錢是她打工賺來的，她還把借我這的都還了！哎喲，我丫頭就是懂事，媽的錢就是你的錢，還什麼還……」
我聽都沒聽完就關掉了，打了幾個字：【她天天門都不出打個鬼的工，這錢我不收。】
扔下這句話我埋頭繼續看各個企業官網。
林茉又發了語音，這次是她自己：「姐姐，我真的在工作，你少看不起我。我告訴你吧，我被星探看上了！一天跑劇組的錢比你個一月都賺得多！」
我覺得可笑。
星探哪有這麼好碰到的，還是在我老家那個小破城？
林茉信誓旦旦，我根本不想管她的事兒，最好一輩子都不跟她有牽扯。
但我還是給父母發了消息讓他們小心林茉騙人。
也，不約而同收到了他們不以為意的反駁。
我翻了個白眼，決定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林茉坑我太深，我不會再相信她半個字，爸媽要是覺得小女兒還有救，就好好捧著吧，倒時候倒霉哭出來的可不是我！
沒想到我一語成谶。
我爸媽很快就後悔了。
8
林茉消停了幾個月，爸媽對她真的要當網紅明星信心滿滿。
她天天在朋友圈發一些網紅文案和精修配圖，還有一些就連我都覺得肉痛的奢侈品出鏡。
我一時也有點迷惑，全部歸結於林茉可能真的找到好工作了。
她有時候還會發自己的直播鏈接，配文陰陽怪氣：【某人累死累活都比不上我一個晚上賺的零頭，還小氣的覺得全天下都欠她！】
評論區是她的小姐妹嘻嘻哈哈的符號。
對此我刪除拉黑，屏蔽得幹幹淨淨。
我在找不到心儀的工作後聽從了朋友的建議給自己放假，也虧得是我不怎麼愛花錢，積蓄夠用。
看到自己卡裡的餘額，我才發現這些年給林茉白送了多少錢，給家裡添了多少東西。
我任勞任怨維護家庭被爸媽說小心眼，林茉隨便坑我哭兩聲就能讓他們趕上趟哄。
這天從電影院出來後我接到了我媽的電話，讓我回家一趟。
我皺眉：「家裡什麼事？我最近手頭緊，拿不出大錢。」
我媽打電話一向喜歡免提，被我爸聽到了，拿起電話就吼：「錢錢錢！你就知道錢是不是？趕緊回來，妹妹之前談的對象已經確定好下半年領證辦婚禮了，這麼大個事兒你杵在外面像什麼話！」
林茉結婚關我屁事。
而且她那個男朋友我有所耳聞，網上認識，甚至還沒見過面。隻是每天跟她空談藝術和未來，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這人不實在。
我爸媽真的是對林茉飽含濾鏡和愛意，什麼都順著她。
「你們小心這「女婿」又是她不知道從哪兒借的！」
我現在和家裡完全撕破了臉，甚至以前那種面子上的敷衍都懶得維系。
辭退在家也有快三個月了，但是我的父母沒有一個人想到問候一下，哪怕隻是問問我最近新工作怎麼樣了。
世界上怎麼會有偏心到這個地步的父母呢？
我爸臉上掛不住：「林希，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冷酷不講道理了！一點小過小失都抓著不放，你眼裡還有我們這個家嗎？」
「不回來是吧，不回就永遠不要回來了！」
我冷笑：「求之不得！」
電話嘟嘟的斷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林茉隻會吸血拖累這個家庭，我爸媽卻把她當寶一樣寵著。
隻不過是因為懷上我的時候他們是未婚先孕，被老家的人說了好一通闲話，導致我媽差點產前抑鬱。
但這是我的錯嗎？
是我求他們把持不住自己搞到一起的嗎？
林茉就像他們對溫馨家庭的補償，我隻是他們無媒苟合的汙點。
如果不是後來我自己爭氣，我都不知道還會怎麼被冷暴力。
該說的話我都說盡了，林茉遲早要把他們坑出血。
隻是這個結果比我想得還要快。
過了還不到一周，我接到了我媽泣不成聲的電話。
「希希啊，出大事了！」
「你妹把家裡的房產證偷走拿去賣了，中介都找上門了！不孝女啊！給她打電話都找不到人！」
「你爸、你爸被氣得高血壓復發，這下怎麼辦啊！」
9
我一直都說林茉遲早有一天要害了全家。
但真的聽到我媽哭的撕心裂肺的聲音時我還感到一陣窒息。
「先把爸送醫院！中介那邊讓他們等著，我馬上回來！」
我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拼命說：「好、好！我現在就去！」
老家離 A 市不算遠，高鐵最快不用三個小時。
到了老家的時候天還亮著，我媽發來消息說我爸已經送進市中心醫院了。
我松了口氣，直奔醫院。
搶救室外我媽頹廢地坐在走廊的長椅以淚洗面，嘴裡不停念叨「怎麼可能呢」
「小茉不是那種人啊」
……
我看得不忍，輕輕喊了聲：「媽。」
她抬起頭，哆嗦嘴巴，可憐又可悲。
「爸現在怎麼樣了？」
我主動讓她抓住手問。
「還在裡面……希希啊，你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
她說得斷斷續續，滿眼的後悔。
我不知道怎麼安慰，和父母離心太久，我們之間好像除了簡單的問候，隻剩下因為林茉而起的爭吵。
當面面相覷的時候，我想說句安慰的話都很艱難。
「林茉到底幹什麼了，你仔細跟我說說。」
聽到我這麼問，我媽臉上出現了後悔、愧疚、尷尬，各種精彩的神色。
原來從林茉開始還錢時，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
林茉帶回來的那個對象十分真誠，不僅在爸媽面前表真心，還承諾拿出四十萬彩禮。
我媽聽得心花怒放，把他當成半個兒子看。
我爸也高興，但是他留個了心眼，直言林茉以後是要做大演員的，問他能不能接受。
林茉男朋友滿口答應，就差對天發誓對林茉好。
眼看爸媽都沒有反對了，林茉提出先領證後補辦婚禮，理由是她跟了一個劇組，之後就沒有時間了。
爸媽一向是林茉說什麼都不會懷疑，所以信了她的理由。
他們在家裡呆了幾天後林茉就帶著她對象走了。
之後就再沒有和爸媽聯系，微信不回，電話不接。
我媽又一連給林茉發了好幾次消息，既擔心林茉已經進組了會不會打擾她，又擔心林茉會不會遇到麻煩。
直到我爸都開始覺得不對勁的時候，房產中介找上門了。
我爸媽這才知道林茉回家隻是為了偷走家裡的房產證，然後轉手掛出去賣了！
我媽哽咽著說：「中介那邊的人聽說房產證是偷來的，也不敢催我們搬走……你說，小茉為什麼要這麼做啊！我們哪裡對不起她？」
「就是因為你們哪裡都對得起她，林茉才有恃無恐，敢把你們刷的團團轉。」
我腦門青筋直跳。
他們真的太信任林茉了，加上林茉最近一直安分沒有跟家裡要錢，還真就覺得她轉性，不讓人操心了。
「現在，現在要怎麼做才好啊？」
看著我媽又後悔又氣憤的樣子，我也知道現在說什麼大道理都是多餘的。
最重要的，是找到林茉，把房子拿回來。
「林茉偷取他人房產證出售是違法的，我來的路上已經聯系了律師。」
我話剛說完，搶救室的大門就打開了。
我爸的情況穩定下來了，現在人已經清醒了。
10
轉到普通病房的時候我爸的精神還是萎靡的，面如金紙，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他這麼頹廢的樣子。
看來林茉真是把他打擊得不清。
我不無諷刺地想。
比起我媽無底線溺愛林茉的行為，我爸更傾向撒手不管，永遠一副女人就是麻煩的模樣，冷眼看著我和我媽為了林茉爭執，直到我說話激烈後才不耐煩打斷話題。
古人都曉得子不教父之過，我爸卻一直不以為然，覺得林茉一個小姑娘能鬧出什麼問題。
現在被氣到住院，也是他教養無方的應得的。
我媽坐在床邊抹眼淚，我看她哭得差不多了才開口：「房子那邊我盡量和中介商量和平解決，等追回林茉拿走的錢再說。律師也說這件事你們佔理，隻要你們願意上法庭告她。」
我家的房子在老家這個小城市的地段也算好的，賣出去也有個一百多萬的價值。
一百多萬……我突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林茉已經找到工作，有什麼東西要她開支一百多萬？
我正思索時我媽一聽要把林茉告上法院，糾結得不行：「把小茉找回來不就好了，有必要、有必要告她嗎，說出去多丟人啊……」
我無語「林茉這是犯法！房子已經被她交易出去了，找她回來是能讓中介回家還是能把錢吐給你！？」
「她今天敢賣房，明天就能把你們倆賣出去！這個時候覺得丟人，你們早幹嘛去了？你以為爸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外面沒人看到嗎！」
我媽臉色一陣青一陣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老大說得對。」
我爸終於開口了，他聲音粗粝，眼神裡好像能噴出火來。
「仗著家裡寵她就這麼無法無天，早知道她是這個德行，當初就應該掐死！隻生希希一個，省心又給我們林家長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