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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問昭昭 3983 2025-04-02 14:2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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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仍記得我昏過去前座椅上那灘不正常的血。


     


    宋雲陽是我身邊唯一一個能看懂我手語的人。


     


    但她卻避開了我的眼神:「具體的,還是等楚總回來。」


     


    她輕嘆了口氣,說:「他會告訴你的。」


     


    楚暗回來得特別快。


     


    隻半個小時,我已經聽見他在門外詢問下屬的聲音。


     


    他推門進屋,邊走邊松了身上的黑色西裝和領帶。


     


    走到我床邊時,他俯低了上半身問我:「感覺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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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離我很近。


     


    所以我嗅到了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


     


    楚暗並沒有用香水的習慣。


     


    我朝他輕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他用手背來蹭我的臉:「跟我作對是嗎?」


     


    他嘴角勾了點笑,說:「我在這守你三天你都沒醒,我一走你就睜眼了?」


     


    楚暗的手背在滑動間碰到了我的下唇。


     


    他的眼神變得深了些。


     


    他說:「給你喂了三天的水,嘴唇還是這麼幹。」


     


    話落,他已經低頭覆了上來。


     


    他的手指強勢地穿進我指間,給我帶來灼熱與壓迫。


     


    但離得近了,他身上的香水味卻也更刺鼻。


     


    我不反抗不主動,隻安靜地閉上眼。


     


    直到我氣喘時,楚暗才終於松開我。


     


    9


     


    他上了床,到我身邊抬臂摟住了我。


     


    他的手掌貼到了我的腰腹。


     


    他緩緩地摩挲著。


     


    良久,他才低低說:「我們的孩子沒了。」


     


    我的額角敏感地一跳,在瞬間就聽懂了楚暗的話。


     


    也瞬間就理清了前因後果。


     


    我沉默著,不知該作何反應。


     


    是楚暗先用手抬起了我的臉。


     


    對上眼神後,他看見我臉上平靜的表情,眉心微不可察地一皺。


     


    他問我:「你不難過?」


     


    難過?


     


    可我又有什麼資格去難過。


     


    五年前,我曾懷過一次孕。


     


    但當天,楚暗就將我送到了醫院做手術。


     


    胎兒與母體是有聯系的。


     


    我自然舍不得這個尚未成形的孩子。


     


    我在手術室的門口哭著哀求楚暗。


     


    但楚暗臉上的表情寡淡,甚至不耐煩。


     


    他說:「我沒有要小孩的打算。」


     


    他用指腹重重擦幹淨我臉上的淚,一字一句說:「為著這麼件小事,你也能哭。」


     


    在人前,他對我說話的口吻像是特別溫柔。


     


    但隻有我自己知道他話裡暗含的施壓。


     


    他說:「楚昭,聽話。」


     


    我緩緩松開了拽住他的手。


     


    而他已經抬起頭冷聲訓斥站在我身後的兩位保鏢:「兩個人都拉不住她,廢物。」


     


    10


     


    楚暗的心思總是難以捉摸。


     


    五年前他不滿我對腹中孩子的不舍與留戀。


     


    五年後他卻因為我的平靜動了怒。


     


    局是他設的。


     


    我的劫持是他計劃的一環。


     


    甚至他曾是那個親自將我送上手術臺、說過自己不要小孩的人。


     


    他現在卻在責怪我的平靜。


     


    臥室內的氛圍陡然冷下去。


     


    楚暗居高臨下,盯著我的眼神很深很沉。


     


    他說:「楚昭,我還不知道,你原來這麼冷漠。」


     


    我抬起手朝他比了個最簡單的手語,向他道歉。


     


    這是楚暗唯一能看懂的手語。


     


    因為我總是讓他不滿意。


     


    所以我總是在道歉。


     


    但楚暗卻捏住我的手,打斷了我的動作。


     


    他問我:「你的對不起有什麼用?」


     


    我頓在原地。


     


    楚暗的手順著我的臉往下,輕輕摸到了我的喉頸。


     


    他的手指冰涼,像條毒蛇圈住了我的命脈。


     


    那一瞬間,我是真的以為他要S了我。


     


    我屏住了呼吸。


     


    「你就這麼害怕我?」楚暗涼涼發問。


     


    做了他十年的枕邊人。


     


    原來不止我能看出他藏在寡淡表情下的細微情緒。


     


    他也能看出來我強裝的平靜下的懼意。


     


    我看著他的眼睛像朝他搖頭。


     


    但楚暗已經乏味地收回手。


     


    他抽身離開,隻給我留下一句。


     


    他說:「楚昭,你還真是養不熟。」


     


    然後就是門板被重重摔上的聲音。


     


    外面的天已經黑透。


     


    身側楚暗離開的地方灌進來冷空氣。


     


    我長久地坐在床上,垂眼看手臂上輸液管上回流的紅色血路。


     


    11


     


    楚暗走前說我「養不熟」。


     


    我確實是被他撿回來,也確實是他養著的。


     


    16 歲的時候,我放棄了讀書。


     


    每天在各處做最廉價的童工。


     


    隻為供養我重病的奶奶。


     


    某次夜半,重傷的楚暗血淋淋地翻進了我家。


     


    他一面躲避仇家,一面養傷,在我狹窄破舊的租屋裡待了半個月。


     


    半個月後,他沒打一聲招呼就徹底消失。


     


    而兩個月後,他西裝革履一身華貴如天神降臨,重新出現在我眼前。


     


    他將我的奶奶轉進了私人醫院。


     


    用進口儀器將奶奶的生命延續了整整兩年。


     


    兩年後,奶奶在睡夢中徹底闔上了眼睛。


     


    而楚暗也將我接進了他那棟華貴的宅院。


     


    將我接到他身邊後,像是為了表示所有權。


     


    他甚至替我改了名。


     


    我跟她姓。


     


    他單名暗,我單名昭。


     


    所以確實,是他養著我。


     


    將我從 16 歲,養到現在 28 歲。


     


    楚暗此次發怒離開,已經有快一周沒回來。


     


    以往除了去外地談事。


     


    他不論多晚,每天夜裡都會回來。


     


    當然不論多晚,他也都會將我折騰醒。


     


    他是做足了寵愛我的戲的。


     


    楚暗在外人面前將我塑造得尤其任性。


     


    所以他的下屬、別墅裡的幫佣,其實都很討厭我。


     


    楚暗在時他們還會收斂。


     


    現今楚暗已經一周沒歸家。


     


    不乏有人在背地裡說些看好戲的話。


     


    隻除了宋雲陽。


     


    她來給我換藥的時候,看了一眼我放在旁邊的午餐,就皺起了眉:「你現在怎麼能吃這麼辣的東西?」


     


    她作勢要起身找人給我重做。


     


    我拉住了她,朝她搖搖頭。


     


    「你不吃東西怎麼行?」她皺眉看我。


     


    我緩緩朝她比畫:【我吃不下。】


     


    宋雲陽拿儀器又替我做了檢查。


     


    她看著儀器上的數據,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她低聲像是嘀咕:「怎麼數值還是升不上去?」


     


    宋雲陽問我:「最近有沒有哪裡特別難受?」


     


    我輕輕搖頭。


     


    除了整日整日的低燒,我感受不到任何。


     


    「等楚總回來,我還是要跟他談談,你的情況......還是得去醫院。」


     


    我輕輕垂下了眼睫。


     


    宋雲陽又嘆口氣,她輕拍著我的手說:「你別難過。」


     


    她是在安慰我。


     


    連她都知道了,知道楚暗沒回家的這些天,是在外面跟少時的戀人重敘舊情。


     


    12


     


    在臥室ţū₈裡養病的這些天,我的意識總是昏沉。


     


    我本來完全不會知道外界的事。


     


    但架不住別墅裡總有多嘴的人。


     


    他們生怕我不知道自己的失寵。


     


    從他們的口裡,我斷續知道許多。


     


    楚暗比我大了整整十歲。


     


    他有許許多多我完全不知道的過去。


     


    例如,他少年時曾有過摯愛的戀人。


     


    例如,我的側臉跟他那位初戀有三分像。


     


    也例如,那位初戀在近期強勢歸國。


     


    她是豪門獨女,身家浩大,剛剛掌權就返回來找到了楚暗身上。


     


    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所以別墅裡的人甚至在背地裡替我開了倒計時。


     


    計算著什麼時候,楚暗會將我逐出楚宅。


     


    13


     


    總是被楚暗囚在這棟奢華的楚宅裡。


     


    我的身體歷來算不上好。


     


    宋雲陽說或許這次我受的傷太重。


     


    所以傷勢綿延,長久地不見好。


     


    我淡淡點頭,並不怎麼在意。


     


    但再次從渾渾噩噩地夢裡驚醒,我眼見的是宋雲陽焦急的臉。


     


    她拍著我的臉讓我清醒,她說我的高燒降不下去了。


     


    家裡的醫療設備實在有限。


     


    她找別墅的人要將我送去醫院。


     


    但他們要麼說沒有楚暗的命令不敢動,要麼就找各種理由推拒。


     


    沒有人願意來幫她。


     


    最後宋雲陽實在沒有辦法。


     


    她自己將我背下了樓,又叫了車在凌晨三點將我送去了急診。


     


    夜裡的風格外寒涼。


     


    我的額頭抵著宋雲陽汗湿的後頸。


     


    她明明累得快要大喘氣,卻還在安撫我。


     


    說就快到了,說很快,我就不會難受了。


     


    在醫院的第三天。


     


    楚暗行色匆匆,終於趕來醫院。


     


    隔著沒關嚴的門板,我看見他在外面風度全無地質問宋雲陽。


     


    楚暗的西裝外套被隨手扔在地上。


     


    他的喉結線條有明顯的鼓動,像是顫抖。


     


    他啞聲問宋雲陽:「腦袋裡有硬塊,是什麼意思?」


     


    宋雲陽眼睛微紅,她說:「顱內腫瘤,CT 拍出來的那個位置壓著血管,醫生說有極大可能是惡性。」


     


    宋雲陽像是不忍,將臉側了過去:「但病灶轉移,已近晚期,而且那個位置......就算做了手術。」


     


    她沒有把話說完,但誰都能猜到後面那些與大腦相關聯的可怖後遺症。


     


    楚暗的側臉神經質地繃緊了。


     


    良久,他才沙啞出聲:「我會替她安排轉院。」


     


    宋雲陽淡淡說:「沒用的,梁主任是腦腫瘤方面的專家,連他都束手無策。」


     


    她抬起頭看向楚暗:「......楚晗也經不起折騰了。」


     


    她說:「你給她段安心的日子吧。」


     


    14


     


    進病房的時候,楚暗已經收Ṭū₊斂了在外面歇斯底裡的表情。


     


    他去洗了把臉。


     


    手微潮地就來拉我的手,他將唇貼在我的手背上,垂眼觀察著我的表情。


     


    「難受嗎?」他看著我問。


     


    我隻輕搖搖頭。


     


    他摸了把我的頭發,收手時手上勾了幾根掉落的發絲。


     


    我眼睛盯著那幾根頭發絲看。


     


    楚暗頭次在我面前表現出不自然。


     


    他很快收起那隻手,岔開了話題。


     


    「前段時間我在外地跟人談生意,」他說:「所以沒來得及回家。」


     


    「別墅的人,我全都換了一批。」


     


    「那些在你耳邊嚼舌根的,我全都處理了。」他用平靜的臉說出如此恐怖的話。


     


    我的臉或許有個不自然的僵硬。


     


    因為楚暗很快朝我笑了一笑。


     


    「你想什麼呢?」他說:「我隻是將他們都趕出這座城市了,他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他用唇輕碰我的手指,話說得斷斷續續:「我跟蔣星彤曾有過婚約。」


     


    蔣星彤是傳聞裡他那位身家浩大的初戀情人。


     


    但在他自述的口中,卻薄情又殘忍。


     


    「那會她確實追過我。」


     


    「但在我家倒臺後,他們蔣家迅速跟我劃清關系了。」


     


    楚暗淡淡一笑:「這次她回國,打著向我道歉的旗號。」


     


    「她背後的蔣家是塊肥肉,送上門來,我自然沒有不收的道理。」


     


    「但這會,」楚暗微眯雙眼:「她或許是在那位胡總的床上。」


     


    我想起曾上門來拜訪過楚暗的胡總。


     


    那時我遠遠地看見過一眼,隻記得他半百的發,和稍顯臃腫的身體。


     


    想到這裡,有股不可抑制的惡心從腹腔反上來。


     


    我動作很大地痙攣般直起身體。


     


    楚暗像是被我嚇到了,他一手扶住我。


     


    一手拍著呼叫鈴著急忙慌地叫人。


     


    但我什麼都吐不出來。


     


    我的胃裡空空,連酸水都所剩無幾。


     


    靠在楚暗身上,他的身上還殘留著那股淺淡的香水味。


     


    我想起傳聞裡他們所說的。


     


    那位蔣星彤年紀輕輕,美豔如花。


     


    她滿懷芳心,奔赴國內趕到初戀愛人身邊。


     


    卻被楚暗榨幹所有價值,甚至轉手,就將她送上了別人的床。


     


    15


     


    楚暗人如其名。


     


    是個極惡極陰暗的人。


     


    年少時遭逢家庭巨變。


     


    他從仇恨中淬煉而出。


     


    他是沒有心的。


     


    人在他眼裡,或許隻能被簡單分成兩類。


     


    手中的棋子,和腳邊的垃圾。


     


    那我呢。


     


    我對他的利用價值又在哪裡。


     


    為什麼折磨我十年,他還沒有榨幹我所有的價值。


     


    嗆咳許久,最後是楚暗緊緊抱住了我。


     


    他摟著我的腰拍著我的後背,尤其溫柔地安撫我。


     


    他說:「想吐就吐。」


     


    他說:「我在這兒呢。」


     


    病房裡圍聚了一團醫生護士。


     


    他們像是感動於楚暗的貼心,輕聲感嘆:「您先生可真有耐心。」


     


    隻有人群中的宋雲陽微紅著眼睛咬牙看著抱著我的楚暗。


     


    在她看向我之前。


     


    我閉上了眼。


     


    病來如山倒,也或許是我並不如何配合治療。


     


    我的病情惡化得尤其快。


     


    像是S神在我耳邊敲響警鍾。


     


    我開始劇烈地掉發、消瘦、失眠、渾身疼痛。


     


    楚暗召集了能力範圍內的所有名醫。


     


    他總是朝身邊人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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