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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薔薇 3758 2025-04-02 15:5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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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庶妹是雍王側妃。


     


    母親趁她懷孕時將我送進了王府。


     


    她要我取代庶妹在雍王心中的地位,將來成為雍王正妃。


     


    必要時,庶妹母子的性命都不必留。


     


    可庶妹生產那日,我卻以命相護。


     


    她不可置信。


     


    我說:「你我是姐妹,可穿同一件衣裳、同一雙鞋襪,卻永遠不可能同侍一個男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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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宮被廢那年,我十七歲。


     


    太子李兖驟然被貶為庶人,連同他的母妃一起被丟出了宮牆。


     


    旨意下得太快,連我父親這個內閣近臣都沒能提前聽到風聲。


     


    父親氣急敗壞,回到府裡摔砸了很多東西。


     


    父親是我朝丞相,看似清正,不涉黨爭,實則一直是堅定的太子派。


     


    若非事發突然,我這個相府嫡女,必是要在父親的謀劃中嫁入東宮成為太子妃的。


     


    可如今一切都成了空。


     


    我與李兖暗許的那段姻緣,自此往後,無人再敢多提。


     


    父親為此著實頹靡了不少時日。


     


    他在李兖身上耗費心血良多,卻如何都扶不出一個狠辣果決的太子。


     


    聖上子嗣繁多且個個優秀拔尖,李兖非嫡非長,到底不能服眾。


     


    能從他這幫豺狼虎豹一般的兄弟手中保住一條性命……


     


    興許已是萬幸。


     


    我不免感懷,卻隻能偷偷吞咽。


     


    無人知曉,那個冬月,我偷偷燒掉了親手繡的嫁衣。


     


    2


     


    次年三月,父親自朝會上回來,神清氣爽。


     


    他將我叫到書房,彼時母親也在。


     


    父親笑得合不攏嘴:「沒想到是他,沒想到最終竟是他。」


     


    我默默聽著不敢插嘴。


     


    母親追問:「老爺說的是誰?」


     


    「雍王!陛下屬意的是雍王!」


     


    他抓著母親的手,神色癲狂:「宮裡蘇太監遞出來的消息,不會有錯,陛下已秘密擬好立儲詔書,我猜,不日就該給雍王生母晉位了。」


     


    「老爺有何打算?」


     


    相比父親的興奮,母親則顯得淡然得多。


     


    說起雍王,我並不陌生。


     


    他是聖上眾多子嗣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多年來一直活得謹小慎微,人人都道他是個怕事王爺,不成氣候。


     


    可最終上位的卻是他。


     


    可見這些年他到底收斂了多少鋒芒。


     


    兩年前,雍王向父親求娶庶妹。


     


    父親想都不想便應下了。


     


    一個不起眼的王爺配一個不起眼的相府庶女,無人會在這樁事上多加揣測。


     


    且庶妹入府僅僅隻是個側妃。


     


    饒是如此,亦給頹靡的父親帶來了新的希望。


     


    父親終於記起了他那個兩年不曾過問的女兒。


     


    他問母親:「薔兒入雍王府幾年了?」


     


    「當有兩年了吧!」母親好似也不能確定,「月前宋姨娘倒是提過一嘴,說是薔兒有了身孕,同我討些東西送往雍王府。」


     


    看母親的樣子,想來她當時並沒有應下。


     


    父親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雙老謀深算的眸子裡好似要迸出算計的光。


     


    他道:「據我所知,雍王尚未立正妃,府中雖有幾房姬妾,卻都不曾聽聞有誰給他生過一兒半女,薔兒腹中這一胎,若能得男,當是雍王長子。」


     


    母親接話道:「可薔兒畢竟是個庶出,且宋姨娘出身實在不堪,她們隻怕受不起這樣的抬舉。」


     


    「夫人既然明白,那便去安排吧!」


     


    父親看了我一眼,而後將我同母親一起留在了書房。


     


    他好似總是很忙,鮮有工夫同我們這些兒女闲話。


     


    大多時候,都隻讓母親將他的意思帶到。


     


    如今也是一樣。


     


    待父親走後,母親問我:「適才我同你父親的談話,你都聽到了?」


     


    我點頭:「是。」


     


    「那你可明白你父親的用心?」


     


    我默默咬唇,不作答。


     


    母親挽起我的手,和聲細語道:「薇兒,你是我相府堂堂正正的嫡女,來日不論誰坐上那個位子,你父親隻會將你送上鳳位,如今雍王府正妃之位空缺,正是咱們的機會。」


     


    3


     


    趁著庶妹有孕,母親有意送我入雍王府,借口陪伴庶妹待產。


     


    我沒有說「不」的權利。


     


    我一直不明白在這個家裡「嫡出」和「庶出」有什麼區別。


     


    都是父親的工具而已。


     


    母親開了庫房,取出了好些貴重補品要我帶入雍王府。


     


    她對外聲稱我略通藥理,可助雍王側妃安胎。


     


    可實際上,我根本就不懂。


     


    真正通曉藥理的是秦薔,不是我。


     


    她出嫁前,府裡姐妹們有個小病小痛的,不敢聲張唯恐惱了母親,便都是秦薔為她們調理。


     


    我也一樣。


     


    她從前說過自己要做個懸壺濟世的醫女,如今卻被困在了高牆。


     


    我從前也說過她做醫女,我便出錢給她開醫館。


     


    她懸壺濟世,我接濟貧苦。


     


    我們姐妹情誼永遠不斷。


     


    可如今我卻要去那高牆內與她爭搶。


     


    母親塞給兩個會些拳腳的丫頭和兩個看面相便屬心狠手辣的婆子。


     


    她說我若不想髒了自己的手,有什麼事便隻管吩咐她們去做。


     


    不愧是我母親,是能同我父親一道在書房議事的狠女人。


     


    她想得真周全。


     


    她還說,若秦薔聽話,乖乖墮了這個孩子,助我上位,便能留她一命。


     


    若不能,那母子都不必留。


     


    4


     


    我入雍王府時,秦薔歡喜極了。


     


    我說我會在雍王府多住些時日,待到她順利生產再回去。


     


    秦薔笑容更甚。


     


    她以為我看不穿她強顏歡笑中暗藏的苦澀。


     


    她一直是個很聰明的人,隻小我半歲。


     


    是我父親在我母親孕期沒管住自己,寵幸了母親的陪房,才有了她。


     


    她今日見我,第一眼歡喜是真。


     


    但我想,仔細打量過我的穿戴後,她應當什麼都明白了。


     


    我今日穿戴,受母親親自安排。


     


    為的便是讓雍王見過我後一眼淪陷。


     


    秦薔既是聰明人,應當已經猜到了母親的謀劃。


     


    她不動聲色地收下了母親託我帶來的補品,又著人給我安排了住處。


     


    離她的院子不遠。


     


    下人們動靜鬧得很大,像是刻意要引來誰的注意似的。


     


    我聽到秦薔的丫鬟自前苑過來,道:「側妃,王爺往咱們這邊來了。」


     


    秦薔揮一揮手,叫下人們退了去。


     


    她應當是在給我制造機會。


     


    可她再轉眼時,卻見我已經卸下了那些繁復的穿戴。


     


    我在她的衣櫃中翻出一件素得不能再素的衣裳,隨意攏了頭發,擦去脂粉,扮得如同她遠道而來的窮親戚。


     


    秦薔突然掩嘴,撲哧笑出了聲。


     


    「長姐,你這是做什麼?」


     


    我懶懶伸了個腰,道:「在府裡每日都要端著嫡女架子,體態、儀容都不得有半點閃失,如今到了你這裡,還不許我松快些嗎?」


     


    秦薔面上的愁容一瞬舒展開來,她突然擁住我,伏到我肩頭,黏糊糊地喚了我一句:「長姐……」


     


    彼時,雍王的腳步正踏進院子,隔窗看到秦薔摟著我撒嬌。


     


    他輕輕推門進來,秦薔這才松開了我。


     


    我欠身向雍王行禮,規矩本分。


     


    雍王的目光隻在我身上淡淡掃了一眼,便伸手去扶秦薔。


     


    秦薔同他解釋道:「王爺,這是我長姐秦薇,我孕中多思,總不得好夢,才求了長姐來陪我些時日,還望王爺體諒。」


     


    雍王刮了刮她的鼻子,寵溺道:「隻要你高興,這等小事自己拿主便是。」


     


    後來,雍王留下與秦薔一同用飯。


     


    我則悄摸退了出去。


     


    無人在意。


     


    5


     


    我在雍王府混了大半個月後,隨我同來的兩個婆子急了。


     


    她們每日見我與秦薔說說笑笑,同吃同鬧,半點不見我有所動作。


     


    又見我總避著雍王,隻在雍王不在府裡時,才往外走動,更是焦心。


     


    其中一個姓陳的婆子按捺不住,問我道:「大小姐如何打算?眼瞧著二小姐的肚子越發顯懷了,您再不決斷,恐怕不成啊!」


     


    「再等等。」我說。


     


    「還要等到什麼時候?」陳婆子急道,「這可是夫人心中的頭等大事,若大小姐狠不下心,便讓老奴去做,老奴願為夫人分憂。」


     


    「你敢!」我厲聲道,「你可瞧見了雍王是如何在意二妹,又是如何在意她腹中那個孩子的?你以為你得了手還有命活?」


     


    「老奴不怕!」陳婆子高昂著頭,「便是豁出去這條老命,能為夫人辦成這樁事,老奴心甘情願!」


     


    呵!


     


    我母親真厲害!


     


    我不得不服。


     


    我盯著陳婆子看了許久,輕聲威脅她:「我再說一次,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輕舉妄動!」


     


    「大小姐!」陳婆子明顯不服。


     


    我也不怕她,微微勾唇道:「我知道你對母親的忠心,也知道你不怕S,但我警告你,這樁事上你若敢悖逆我,我會S了你唯一的孫子。」


     


    陳婆子不再吱聲。


     


    但她眼底的憤恨掩飾不住。


     


    她遲早會到母親的面前告我的狀。


     


    可這裡畢竟是雍王府。


     


    雍王何等睿智,我堅信母親的手伸不到這裡來。


     


    我隻想看著秦薔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


     


    至於將來,我要承擔什麼樣的後果……


     


    那是將來該操心的事。


     


    6


     


    五月,雍王生母純嫔被晉為純妃。


     


    猶記得去歲李兖被廢時,她還隻是個小小貴人。


     


    朝中局勢日漸明朗,可雍王卻未必能夠高枕無憂。


     


    純妃之上,尚有幾位高位嫔妃,且她們都有子嗣。


     


    除此之外,皇後膝下還有兩位嫡子。


     


    他們如何甘心儲君之位旁落到一個不起眼的雍王頭上?


     


    純妃原是皇後身邊的洗腳婢,縱有皇上抬舉,家世也難與京中貴族相提並論。


     


    如此境況,雍王若想去爭,則急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嶽家傾力幫襯。


     


    可秦薔的身份並不足以令秦家出力。


     


    過往也無世家貴族扶一個庶女為正妻的先例。


     


    更何談皇家……


     


    這些道理,我能看穿,秦薔亦心知肚明。


     


    六月初,適逢秦薔生辰。


     


    按宮裡純妃的意思,是要破格為其大辦。


     


    那日雍王府熱鬧極了。


     


    純妃親自為秦薔做生辰,京中命婦貴女難得齊聚。


     


    我還記得上一次看到這樣百花爭妍的景象是在李兖的太子府。


     


    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那一次,李兖自人群中堅定地牽起了我的手。


     


    那時的風很輕,海棠花開了滿園。


     


    他說……


     


    我比花還好看。


     


    7


     


    這樣的場合,我的母親自是不會缺席。


     


    陳婆子早早便到她跟前伺候著了。


     


    不用猜想便知她還會添油加醋地念叨兩句我的不是。


     


    我與秦薔隔著一扇小窗,恰能看到園中景象。


     


    母親姿態雍容,喜怒不形於色。


     


    與京中這幫有些頭臉的夫人交際起來更是遊刃有餘。


     


    自李兖被貶後,很長的一段時間,母親都被她們視作茶餘飯後的笑談。


     


    笑她一朝美夢落空,做不成太子的嶽母了。


     


    不想母親還能坐在這裡,且趾高氣揚。


     


    她當然得意。


     


    今日生辰宴的主角不過是個她隨意拿捏了多年的庶女。


     


    今時不同往日,雍王如今正是炙手可熱。


     


    京中人人都長了顆七竅玲瓏心,怎看不穿純妃意在借今日之宴為雍王擇選正妃?


     


    她們個個有備而來,雖面上看著和睦,其實早已暗潮洶湧。


     


    我不知母親是過分相信自己的手段以及身後秦家的能耐,抑或是太看得起我……


     


    時隔三年,她以為我還能在這一眾貴女中脫穎而出嗎?


     


    她不會懂的。


     


    三年前的那場大宴,我能站到人前,不過是因為李兖緊握著我的那雙手。


     


    可這上京再沒了李兖的姓名,也不會再有人於人群中堅定地牽起我的手了。


     


    我心口鈍痛,手背一陣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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