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我所知道的一一攤開擺在宋毅面前。
宋毅卻不肯推翻自己二十多年來的認知。
他梗著脖子，面紅耳赤地反駁我。
「你知道什麼？你在那胡說八道！
「我和她們之間的事情，難道不比你個外人清楚？」
看著他這副S不認錯的樣子。
我突然就沒了和他爭論欲望。
「宋毅，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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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猛然跳到離婚的話題。
宋毅一下像是被什麼勒住了喉嚨。
半晌才反應過來，語氣裡滿是不耐。
「傅柔，我們不是二三十的小年輕，我們都一把年紀了，還鬧什麼離婚。像什麼樣子！
「你最近又是離家出走，又是拆散兒子兒媳，又是鬧離婚，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出去走走！你在家好好反思反思吧。」
我是該反思。
反思自己為什麼還會對他們抱有希望。
反思自己怎麼沒早點看出來他是這樣執拗固執己見的人！
反思自己怎麼養了這麼個狼心狗肺的「好」兒子！
宋毅出門後。
我繞著房間走了幾圈。
挺好。
那天的碗筷還在水池裡腐爛發臭。
兩父子隨手換下來的衣服堆得到處都是。
垃圾桶的垃圾堆得又高又滿。
保姆式的照看，讓他們連生活的自理能力都沒有了。
我搖搖頭，這個保姆我也不當了。
隨即出了門。
離婚涉及的財產分割和協議，我得找律師咨詢。
10
宋城來電話的時候。
我正在布置我租到的滿意房子。
「媽！你要和我爸離婚？
「你怎麼這麼自私啊？你想我被周圍的同事知曉後笑話我嗎？
「還有你都胃癌晚期了，你怎麼這麼不消停！」
宋城嘰裡呱啦指責了一大堆。
唯獨沒有問我身體怎麼樣，沒有關心。
我面無表情地掐斷了他的電話。
拉入黑名單後，繼續忙手頭的事情。
第二個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
我本想不接。
但顯示是宋毅的來電。
接通的那一刻，不等他說話，我先開口了。
「宋毅，你書桌上的離婚協議看到了沒？
「看到了就盡快籤字吧。」
宋毅啞然，言語中帶著委屈：「我就這麼招你恨嗎？你要這麼堅決地和我離婚。
「你的病沒有多少時日了，我會和你度過剩餘的時光。」
我失笑，溫聲道：「宋毅，我之前就告訴你，我沒有得胃癌。
「我身體健康得很。
「你和宋城讓我清醒，我在這個家隻是個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保姆。
「我還得謝謝白霜母女，不然我也不知道我前半輩子活得有多可笑。
「我曾經以為的幸福，在她們輕飄飄的挑撥下碎裂得不堪一擊。」
宋毅不再言語，良久，他說：「我同意離婚。」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裡有些酸澀更多的是解脫。
「財產分配沒有問題吧，我覺得這是最合理的。
「沒問題，傅柔，這是你應得的。」
11
在約定的離婚日期。
我欣然赴往。
宋毅有些憔悴。
調解員有些不解。
「五十歲的人了，孩子都快成家了吧？
「能過就一起過吧。」
我微笑著搖搖頭，堅決道：「這婚是必須離的。」
看我態度堅定。
調解員不再勸解。
給我們辦理了登記資料。
三十天的離婚冷靜期。
宋毅從剛才的一言不發，看我快離開時，才開口說道：「傅柔，三十天內你要是想不離了，你和我說，我尊重你的一切決定。」
我搖搖頭。
「我隻希望三十天後能在民政局看到你出現，順利辦理離婚證。」
「你有些東西還在，我給你……」
「扔了吧。」
……
我以為三十天很難熬，然而卻如白駒過隙。
隻因我的隔壁鄰居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
心軟又善良。
她看我獨居一人。
每天阿姨長阿姨短地叫著。
她時不時帶我喝奶茶，帶我去逛街。
我一個老年人哪裡不懂的地方，她都耐心教我。
想起自己的兒子對我不耐煩的樣子都不如陌生人。
知曉我離婚的原因。
小姑娘十分贊成：「阿姨，我支持你！
「我覺得你離婚是最正確的決定！」
隨後她氣鼓鼓地罵著那瞎眼的父子倆。
知道我明天是三十天冷靜期結束。
急忙拉著我要去商場。
要我買身合適的衣服明天穿過去。
我不禁啞然失笑。
跟著小姑娘轉來轉去，看著她給我挑衣服。
12
我沒料到領離婚證那天。
兒子宋城也來了。
「媽，你真的要和我爸離婚？」
宋城滿臉詫異，他沒想到我真的這麼有勇氣離婚。
未等我開口，他驚喜地說道。
「這樣也好，你倆離婚了的話，我和念一在一起，你也沒立場反對了吧？」
這兒子不搭理也罷。
實在沒力氣和白眼狼兒子說話。
坐在服務臺前把字籤了。
輪到宋毅籤字前時，他再三確認：「傅柔，你真的想好了嗎？
「籤了，我們可真的就離婚了。」
我鄭重地點點頭：「籤吧，我想得很清楚。」
宋城在一旁慫恿著：「爸，你快籤字吧，為了我和念一的幸福，你別猶豫了！」
宋毅嘆了口氣，抖著手籤下了名字。
等鮮紅的離婚證出來的時候。
對比宋毅的愁容，宋城卻是喜笑顏開。
「我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念一，我和她在一起終於沒人阻止了。」
而我將離婚證放在背包裡轉身離開。
我以為以後再也不會有什麼可以聯系了。
然而沒過幾天。
我和鄰居小姑娘在闲聊的時候。
宋毅的電話就打到了我這兒。
電話裡傳來的卻是兒子宋城的聲音。
「媽，你什麼時候把我從黑名單裡放出來？我準備要結婚了。
「你和我爸當初離婚, 分走我爸五十萬, 害得我連房子全款都付不起。
「你也太狠心了，分那麼多錢走！」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我和你爸在一起奮鬥這麼多年, 我連房子都沒要。
「家裡存款 100 萬，我分走一半這是應得的！」
宋城大聲反駁道：「我爸工資比你高多了, 太不公平了。」
「是, 你爸工資高, 他什麼也不用幹。一回家就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我也出去工作, 早上早起給你們準備早飯, 晚上下班回家匆忙還要準備晚飯。
「你開始念書那年, 我辭去廠裡的高薪工作，找了個能接送你上下學的服務員工作。
「我將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 而你們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你讓你爸外面請個保姆看看，他最後還剩多少錢。
「宋城, 做人要講良心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會兒，帶著不甘, 繼續試探。
「媽，我是你唯一的親兒子。
「你們做父母的都不是為了孩子的幸福嗎？
「你就幫幫我, 拿點錢出來給我唄。」
「你想要多少？」
宋城以為我妥協了，驚喜地開口道：「媽，我還差五十萬！五十萬就行了！」
「五十萬就行了？
「宋城你自個兒聽聽你在說什麼！
「錢都給你了, 我拿什麼生活？」
宋城不以為意：「媽, 你年紀這麼大了，一個月 1500 的退休金夠你花了。」
「宋城, 我現在租房住，每個月 800, 我還要吃穿。
「我是能省,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生病的時候，錢是不夠用的。」
宋城卻說：「大不了你還是搬回來唄, 也不用你付房租了, 你隻要買菜做飯照顧我們就行了。」
一番好像我佔了多大便宜的話, 讓我聽得直搖頭苦笑。
在一旁聽了半天的小姑娘坐不住了。
一張俏臉氣得紅撲撲的。
她搶過電話開罵道：「你還是不是一個男人啊？這麼對你媽！
「真是個白眼狼！叉燒包！
「沒錢討什麼老婆，你真是自私狡猾又貪婪！
「我要是你媽，我當初就把你掐S在搖籃！」
小姑娘炮轟之下，宋城氣得火冒三丈：「你是誰啊！我和我媽說話, 關你屁事！」
我接過電話對小姑娘搖搖頭，接著語氣冷淡地說道：「宋城, 你結婚, 作為你媽，我會給你包 5 萬紅包。
「多餘的一分錢也沒有。
「以後我也不需要你給我養老，我的S活和你無關。
「以後不要再打電話過來了。」
「傅柔……」
宋城的電話被宋毅接了過去, 還要說什麼。
然而我直接掛斷, 並把宋毅的手機號碼也拉黑了。
世界頓時一片清淨。
對上小姑娘的大拇指，我笑了笑。
13
後來我將我住的一室一廳以三十萬的價格買了下來。
這間老破小足以讓我安度晚年。
我學會了跳廣場舞。
有時間還和小姑娘下下棋。
日子過得舒心而自由。
以至於半年後聽到宋毅父子倆的消息時。
我的內心都毫無波瀾。
原來和我離婚後沒多久。
宋毅就在宋城和白念一的撺掇下和白霜同居了。
然而宋城和白念一要結婚。
宋毅又被撺掇著把我們以前住的房子賣掉。
全款去買了新區的房子。
宋城為了表忠誠, 房本上就寫了白念一的名字。
宋毅的五十萬存款也用來裝修。
一家四口擠在新房裡。
沒一個勤快的人。
白霜和白念一本身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
指望她們幹活是別想了。
宋毅宋城父子倆被我照顧得也什麼都不會做。
漸漸地矛盾就起來了。
幾人互相指責。
再也沒了往日的相親相愛。
最後白霜母女更是趁宋毅父子倆不在的時候, 把房子賣了。
帶著錢遠走他鄉。
兩父子被哄得沒有頭腦, 籤了自願贈與協議，而白念一拖著宋城一直沒領結婚證。
兩父子隻能眼睜睜看著房子和錢都追不回來。
而白霜母女也沒什麼好結局。
白霜之前嫁給廠長的兒子，五年前她的丈夫去世後。
她花錢大手大腳, 亡夫的錢再也不足以支撐她和女兒的開銷。
直到開門聲將我驚醒。
「【小」短短五年成了有名的騙婚母女。
這一次搬回來恰巧和宋毅有淵源。
母女上陣一起騙。
成功將我看似和睦的家庭拆得七零八落。
最後她們逃竄去另一個城市行騙被抓。
喜提十年牢獄。
再一次掛斷陌生的電話後。
我看了看挽著我的小姑娘，輕聲詢問。
「陪我去換張電話卡吧？騷擾電話太多了。」
小姑娘笑得一臉真誠：「好呀！」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