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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愛意消散 4467 2025-04-07 15: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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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這一晚的事情誰都沒有再提及。


     


    謝之衡的出現就像一場錯覺。


     


    再見面,我們依舊形同陌路。


     


    周鶴說我挺狠的,這麼多年的感情,說放下就放下,沒有一絲留戀。


     


    「像你這樣,何愁大事不成?」


     


    「你是闲得慌嗎?」


     


    「那必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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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最近他們醫院有一個到偏遠地區的巡回醫療,問我有沒有興趣贊助一下。


     


    我沉吟片刻。


     


    「行,我讓人跟你們醫院聯系。」


     


    「跪謝金主爸爸,對了,你要是有時間也可以跟著醫療隊,山清水秀、民風淳樸,最適合散心。」


     


    我心裡一暖。


     


    「知道了。」


     


    最近太忙,我想我也確實應該出去走走了。


     


    晚上應酬完,鄭總的小兒子提出送我回家。


     


    二十來歲的年紀,心思都寫在臉上。


     


    不好拒絕,我隻能答應。


     


    一路上他找著話題跟我聊天,都被我順勢擋了回去。


     


    等到達目的地,他有些失落。


     


    「你是不是嫌我太小?」


     


    我失笑:「是你本來就很小。你現在對我就是一時興起,來的快去的也快。」


     


    「好了,今天謝謝你,再見。」


     


    他鼓著腮幫子轉身,走了兩步又突然轉身抱了我一下。


     


    不等我反應又松開。


     


    「不謝,再見。」


     


    我有點懵,直到他的車子駛離才搖搖頭嘆了口氣。


     


    可是第二天我就聽說他被人打了。


     


    有人別停他的車,套麻袋把他揍了一頓。


     


    沒有傷筋動骨,但卻是實打實的疼。


     


    鄭總暴跳如雷,說一定要找出這些人,不會放過他們。


     


    我抬眼看了看桌上打印出來的監控照片。


     


    幾乎都是背影。


     


    但其中一人卻讓我的目光定了定。


     


    時隔多日,再一次衝進謝之衡的辦公室,幾乎暢通無阻。


     


    他往後靠了靠,抬起眼眸看我,好似對我的到來一點都不意外。


     


    我冷聲問他:「鄭霄你打的?」


     


    「誰?」


     


    「別不承認,我看到老五了。」


     


    「沒不承認,我隻是不知道他叫鄭霄。」


     


    「你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要叫人去打他?」


     


    我直直地看著謝之衡。


     


    「他送完我回去的路上就被打了,是因為我嗎?還是我的錯覺?」


     


    謝之衡不躲不閃,甚至帶著幾分坦蕩。


     


    「不是你的錯覺,是你腦子有問題。」


     


    「沈魚,你是覺得身邊都是好人嗎?什麼時候別人對你動手動腳你都不避不讓了?」


     


    「他今天敢抱你,明天是不是就會動其他的心思?」


     


    「這些東西還用我教?」


     


    我們對視著。


     


    他的硬和我的冷。


     


    互不相讓。


     


    我開口:「可是又和你有什麼關系呢?」


     


    「什麼?」


     


    「謝之衡,我的事與你無關,不要再偷窺我的生活。」


     


    十四、


     


    謝之衡買下了我對面的別墅。


     


    在我點破他的偷窺後他也不躲了,直截了當站在門口跟我打招呼。


     


    我總是能在很多莫名其妙的地方偶遇他,他甚至在慈善晚宴上幫我擋酒。


     


    這讓我的臉色一次比一次陰沉。


     


    終於我開始發難。


     


    在我連續搶了他的幾個項目後,他給我打來電話,聲音裡甚至帶著愉悅。


     


    「消氣了嗎?」


     


    「謝之衡,有病就去治,別在我這裡犯賤。」


     


    他「嘖」了聲,還想說什麼,我已經掛斷了電話。


     


    林莜莜是在一個午後突然找到我的。


     


    從下午兩點等到晚上八點,非要見我一面。


     


    最後直接攔了我的車。


     


    我神色淡漠地看向她。


     


    她包著眼淚,一臉執著。


     


    「我喜歡謝之衡,我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他就像救世主一樣出現在我面前,給我治病、照顧我。」


     


    「我以為他也是喜歡我的。」


     


    「可他從來不碰我,隻是喜歡出神地看著我。」


     


    「我以為他是顧忌我的身體……」


     


    「是因為我像你,對不對?」


     


    眼淚流了下來,林莜莜哭地不能自已。


     


    「你們分開了,我卑劣地以為我有了機會,即使是像你、做你的替身也無所謂。」


     


    「可你知道他叫錯了我多少回嗎?」


     


    「喝醉了,從夢裡驚醒,對著我的背影,他一次又一次叫的都是你的名字。」


     


    「沈魚,我輸了,我把他還給你。」


     


    我有些累。


     


    不是身體的累。


     


    而是從心裡升騰起來的疲憊感。


     


    「謝之衡許了你什麼條件?」


     


    「什麼?」


     


    「沒有他的安排,你到不了我面前。」


     


    林莜莜的身體抖了下,臉色慘白。


     


    她想起了那一晚。


     


    她脫光了衣服爬上謝之衡的床。


     


    她的哭泣、祈求、貼近,謝之衡無動於衷。


     


    最後冷冷地推開她。


     


    「別作踐自己。」


     


    林莜莜崩潰地大哭。


     


    「如果你不喜歡我,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你照顧我、保護我,甚至為了我跟沈魚決裂,你明明是對我有感覺的,為什麼現在又要這樣對我?」


     


    謝之衡沉默了很久。


     


    「你彈鋼琴的樣子和她很像,可她傷了手,再也彈不了了。」


     


    「你替我擋刀的時候和她一模一樣,而且比她乖比她聽話,我便以為這才是最優的搭配。」


     


    「可是好像不對。」


     


    「莜莜,你去找沈魚好不好?」


     


    「你去找她,我保你下輩子無憂。」


     


    不然呢?


     


    林莜莜不知道。


     


    她隻是突然不寒而慄。


     


    就好像一條毒蛇吐著信子,下一秒就要咬上她的脖頸。


     


    十五、


     


    對謝之衡嚴防S守的第九天。


     


    晚上回家,他在對面二樓跟我打招呼。


     


    我沒有搭理,拖了行李準備離開。


     


    謝之衡卻擋在了車前。


     


    「讓開。」


     


    「不讓。」


     


    「你想怎麼樣?」


     


    「我們談一談。」


     


    「沒什麼好談的。」


     


    「那你從我身上碾過去。」


     


    「像你之前開車撞我那樣?」


     


    謝之衡皺了皺眉。


     


    「你應該明白,我隻是虛張聲勢,不可能真的撞你。」


     


    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從鼻腔往裡灌。


     


    「謝之衡,我不信你。」


     


    「就像你也不信我一樣。」


     


    「我們本就應該一拍兩散,老S不相往來。」


     


    信任感是從什麼時候崩塌的呢?


     


    追溯起來已經很久遠了。


     


    當我開始接手公司的事,學著管理、經商,人的思維方式就開始改變。


     


    那時候謝之衡要參與一個高投入高回報的生意,風險太大。


     


    我不想他去,給他權衡利弊。


     


    他聽不進去半分。


     


    甚至開口:「你到底是怕我幹成了,還是怕我幹不成?」


     


    一句話點燃了我的怒火。


     


    我負氣道:「你要是敢去,就算你幹成了我也能讓你一無所有。」


     


    某人括弧我爸,曾經對我說過,男人都不喜歡太過強勢的女人。


     


    他們站的越高越希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


     


    對於那些脫離掌控的,要麼敬而遠之,要麼忌憚毀掉。


     


    曾經我是不信的。


     


    總覺得我和謝之衡會是那個例外。


     


    直到後來才發現,我們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中再普通不過的那個。


     


    出差回來是兩天後。


     


    我一回家就倒在了床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急促的電話鈴聲把我叫醒。


     


    「喂。」


     


    「絲絲,我家著火了。」


     


    「你來救我好不好?」


     


    「你不救我我就要燒S了。」


     


    嗡的一下,我的腦子瞬間炸開。


     


    跌跌撞撞到窗前,就看到對面已經燃起的熊熊大火。


     


    我來不及穿鞋地往下跑,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


     


    「喂,119 嗎?南園著火了,你們快點過來。」


     


    「喂 120……」


     


    「保安廳嗎,2 棟著火了。」


     


    「周鶴,謝之衡找S,過來給他收屍。」


     


    謝之衡被救出來的時候還有意識。


     


    他固執地抓著我,沙啞著聲音說:「你沒來。」


     


    我木然地站在那兒,說出來的聲音比他還啞。


     


    「謝之衡,當初你問我,她能替你擋刀,我能嗎。」


     


    「我說我不能,不是氣話。」


     


    十八歲的時候我不顧一切奔向他。


     


    到現在,我權衡利弊、計較得失。


     


    十六、


     


    心理咨詢師曾經告訴我,這世上唯一不變的就是改變。


     


    「他曾經愛你入骨和現在愛意消散並不衝突。」


     


    「並不是他現在不愛了就代表曾經的一切都是假的。」


     


    「包括你,你對他的愛就分毫未減?」


     


    謝之衡在醫院住了一周,我沒去看過他一次。


     


    我搬了家,在公司附近住了下來。


     


    隨後加入了周鶴他們醫院的巡回醫療。


     


    跟著大巴車跑了好幾個地方。


     


    義診總能碰到各式各樣的人,其中一個小醫生無可奈何:「這奶奶非說自己有病,可她的各項指標真的比我還好。」


     


    我彎了彎嘴角。


     


    「人到了一定年紀就會開始畏懼S亡。」


     


    「是嗎?我就不怕。」


     


    「嗯,我二十來歲的時候也不怕。」


     


    「現在呢?」


     


    「有點兒。」


     


    中途的時候周鶴給我打過一次電話,問我什麼時候回去。


     


    「你也不用跟全程,公司不管了嗎?」


     


    「什麼都要我管,他們是吃幹飯的?」


     


    「你要不接一接老謝的電話?他的狀態不太對,我怕他出事兒。說起來你們之間不就是因為林莜莜嘛,老謝沒有犯原則性錯誤,頂破天就是報恩。給個機會?你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可惜了。」


     


    現在就算隻是聽到謝之衡的名字都會讓我心裡發悶。


     


    那一夜的大火。


     


    我站在火場外,感受那灼人皮膚的熱浪,整個人都在顫抖。


     


    我怕的。


     


    謝之衡怕嗎?


     


    多年前他能衝進濃煙滾滾的大火把我背出去。


     


    他讓我別怕,可我知道他也在抖。


     


    那曾經是我們兩個人的夢魘。


     


    可現在,他讓舊事重演。


     


    是逼我嗎?


     


    還是想要證明什麼?


     


    我不想深究。


     


    甚至不願意去深想。


     


    我和謝之衡之間,說不清。


     


    十七、


     


    再次見到謝之衡是在一個小村莊。


     


    從附近的農家樂裡吃完飯出來,抬眼就看到了他。


     


    依著樹,神色恹恹,人瘦了一圈。


     


    他就這麼不遠不近地墜在我身後。


     


    小醫生問:「沈魚姐,那是你朋友嗎?」


     


    「認識。」


     


    謝之衡很安靜,沒人找他搭話。


     


    但誰忙的時候他都會主動搭把手。


     


    不過因為他過於冷漠,大家都有點怕他。


     


    就這樣平靜無波地過了四天。


     


    終於他敲響了我酒店的房門。


     


    我們大概都繃到了極點。


     


    側身,我讓他進了房間。


     


    謝之衡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抱歉。」


     


    我吐出一口濁氣。


     


    「那你應該離我遠點。」


     


    「恐怕不行。」


     


    「謝之衡,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看向我,眼窩深陷,滿是疲憊。


     


    「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想我們重新開始。」


     


    「不可能。」


     


    「那如果我非要呢?」


     


    「如果是林莜莜, 你說非要, 你有一百種方法困住她。可是我, 謝之衡, 你拿我沒辦法。所以,別逼我對你下S手。」


     


    謝之衡的電話在此時響了起來。


     


    一同響起的還有我的。


     


    況野說:「姐, 搞定了。」


     


    我「嗯」了聲, 看向謝之衡。


     


    他臉色難看,一言不發。


     


    況野的動作足以讓謝之衡傷筋動骨, 這是我對他的警告。


     


    我需要他對我敬而遠之,不要再來騷擾我。


     


    謝之衡踉跄著起身, 臉色蒼白, 笑的難看。


     


    「所有人都勸我, 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我不信。」


     


    「沈魚, 我後悔了。」


     


    十八、


     


    沒有人知道謝之衡後悔的是什麼。


     


    是後悔林莜莜的事情,還是後悔這些年與我的漸行漸遠,抑或是和我在一起, 更有甚者是遇到我。


     


    不得而知。


     


    生活回歸了正軌。


     


    我和謝之衡幾乎不再碰得到。


     


    周鶴也不再跟我說謝之衡的事。


     


    隻是經常欲言又止又搖頭嘆息。


     


    我爸後來跟我打過一次電話, 頗為幸災樂禍。


     


    「你們真斷了?沒破鏡重圓?」


     


    「我就說你們長不了。」


     


    「沈魚, 你是個心腸硬的, 比我跟你媽都硬。」


     


    我聽笑了。


     


    「心腸?你有這東西嗎?你不是個自私自利隻愛自己的人嗎?」


     


    男人默了一瞬。


     


    「你以為謝之衡不是?包括你。」


     


    「竟然指望我們這樣的父母養出兩個情種, 可笑。」


     


    是啊, 我的家庭沒有任何親情可言。


     


    謝之衡更是。


     


    他媽跟我爸分手後就開始傍大款。


     


    她傍了很多人。


     


    廣撒網,做夢能撈一條大了。


     


    後來她懷了孕,希望母憑子歸。


     


    愣是等肚子大到沒法流產才上門發難。


     


    其實她並不確定孩子的父親是誰,就挑了那個最有錢有勢的。


     


    可是,還沒等她撈到任何好處,就被原配打了出去。


     


    豪門夢破碎,孩子隻能生下來。


     


    於是她就把全部的恨意和不滿發泄在了這個孩子身上。


     


    直到她和我爸重逢。


     


    直到我和謝之衡相遇。


     


    我想,大概我們都不會愛人吧。


     


    但我們總期待有人愛。


     


    可能希望太大, 可能期許太多。


     


    最後隻能慘淡收場。


     


    一年半後,謝之衡去世。


     


    當時我正在開會。


     


    秘書附耳告訴我這個消息。


     


    我愣了兩秒,示意會議繼續。


     


    那一天我沒有出任何差錯地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晚上回到家, 我披著毯子在露臺坐了很久。


     


    周鶴說是癌症。


     


    發現的時候就是晚期。


     


    治不了, 謝之衡也沒想治。


     


    「他走的很快,沒受什麼苦。」


     


    「沈魚,節哀。」


     


    但謝之衡那珍之又珍的狀態卻是肉眼可見的。


     


    「(人」沒有靠近我, 一直在我身後站著。


     


    「我沒想到他會S。」


     


    「我們就算爭鋒相對、分崩離析,他也應該壽終正寢。」


     


    「你說, 人這輩子這麼苦, 為什麼還要活著?」


     


    「我不知道。」況野的聲音悶悶的,「我隻知道,我既然活著, 那就要好好活。」


     


    我大病了一場,渾渾噩噩燒了一周。


     


    周鶴和況野連軸轉地守著我。


     


    「你們不會怕我自S吧。」


     


    「想多了。」


     


    就像況野說的,既然活著,那就好好活。


     


    等到那天真的S了, 也不枉這一生。


     


    人啦兜兜轉轉,能愛的隻有自己,能愛自己的也隻有自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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